Drunk 律澪
Fill up the glass, you asked
What’s the taste of drunk?
A bit sweet and
Mass of bitter.
Dizzy, heavy, like the age of twenty.
Take one more cup,
Now and now on,
You will never back to this party,
Cos we grow too fast.
當人到了二十歲，便會發現世界一點點地變，變得有些陌生，很多事情已經回不了過去。
在大學外的一所餐廳吃過所謂的除夕大餐，K-ON一行五人徐徐走在冬夜擁擠的大道上，
大部份商店外仍懸掛聖誕裝飾，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將夜空照成光亮的顏色。
然後啡髮天然的平澤唯忽地提議偷偷將酒運回大學宿舍，戴著黃色髮箍的田井中律舉手讚
成，而栗色長髮的琴吹紬興奮地說自己帶了一瓶威士忌，於是留下黑髮的秋山澪及中野梓投訴無
效，以三比二通過被澪和梓認為有點瘋狂及犯規的議案。
最後，四個二十歲及一個十九歲的N女子大學生手攜塑膠袋潛進宿舍，或許是由於除夕的關
係，守門的嬸嬸雖然說了她們幾句，但最後亦放了她們進去。律笑說任務成功時秋山澪忍不住用
力打了她一下，嘆了一口氣，如以前一樣。
十時十五分零九秒，再過不足兩小時便是新的一年，書桌上的電子時鐘用平板無機的聲音催
促時間過去。二十歲的時光漸漸隨時鐘的跳字溜走，一如既往，一點一點從微小的地方老去，彷彿
花的綻放，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開好了。
梓看著她們各自拿起一罐Asahi啤酒時，彷彿吞了冷硬的石頭，致使胸口發悶，於是她記得她
們一起離開櫻高進大學時自己的心情，那是一種在途上落後的，眼睜睜的看著四人的身影消失於地
平線，的感覺，因為一年的距離，一切就到了她指尖搆不著的地方。
然後啡髮的女孩一邊喚著梓喵一邊遞過一罐啤酒。
「唯前輩，這是犯法啊！」
「嘛嘛，這是我跟梓喵的秘密啊，沒有人會知道的。」
撇過了頭，梓努力不讓女孩瞧見自己臉紅的樣子，然後接過啤酒。一歲的距離，好像因與唯指
尖的觸碰，又回到了可以觸及的地方。
「好苦。」
田井中律托著頭，隔住茶几望著秋山澪皺眉的樣子，微微勾起嘴角。
「澪是第一次喝酒吧，真幼嫩呢。」
黑髮女孩白了她一眼，彷彿不服氣似地猛然仰頭又灌了幾口，於是她嘴角的笑意更深。然後她瞥
見栗髮的女孩正在注視她倆的互動，便對女孩回敬了一個鬼臉，再細細嚐了一口酒。
在杯醻交錯之間，時間在身邊安穩溜走，日常語言融化在酒精中，少女間關於往事的回憶現實的
討論未來的盼望，都慢慢地蒸發在微醺的空氣裏，甚至這一年最後的時光，亦漸漸被蒸發掉。
律盤腿坐在澪的對面，注視女孩的一舉一動，那喝酒時皺眉的樣子，談及未來時既靦腆又興奮的
表情，一切一切都是新穎且吸引的，以致當律喝完第二罐啤酒時胃部竟湧上一陣醺醉的感覺，那感覺一
直延伸到她的面頰，然後她發現對面的澪的臉也攀上一片酡紅，而女孩雙瞳中倒影的正是帶醉的自己。
澪身後的電子鐘顯示了一堆數字，但律的意識正被酒精侵蝕，好不容易才能重新拼湊那堆數字的意
義，十一時零一分三十秒。此時，紬從袋中取出Tullamore Dew的威士忌，站起來到身後的櫃子拿出幾
隻玻璃杯子，回到茶几前，扭開威士忌的瓶蓋，細心地在每個杯子注入一份的威士忌。
琥珀色的液體順著瓶口流瀉在玻璃杯中，搖晃。它舔了舔碗邊的液體，試探著。陰暗的角落，排開
的灌木叢，太陽的光線投在樹頂，地上烙下影子，剪開的陽光有時隨風飄到她附近。太陽，地面水氣蒸發，
牛奶在碗中，它的影子，遠方有人拍掌，灌木叢散發強烈的麥香(這酒好香)，它抬頭，黑色的眸，律，它
張開嘴，律，她鼻尖滲出汗，律……
「律！」
她搖搖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澪赤色的面頰，自己的鼻尖甚至身體都滲出一層薄汗。她摸摸前額，有
些燙，也許是剛剛那兩罐啤酒的原故。
「沒事吧？」澪露出擔憂的神色。
「小律大人當然不會有事囉。我去洗洗臉再回來。」她按著茶几，站了起來，眼前的景物仍然有些模糊，正
要步向大門之際，唯忽地站了起來，跌跌撞撞的走向門那邊，口中唸著律我來幫你吧，然後「碰」的一聲撞
向門旁邊素色的牆。
「唯前輩！」繫了雙馬尾的黑髮女孩立刻衝上前，扶著前額紅了一片的唯。
「梓貓，」唯咧嘴笑了笑「這門好硬啊。」
「唯前輩，你醉了。」女孩嘆了口氣。
「律才醉了呢所以我要幫她開門啊。」說罷又把前額撞向牆壁，於是梓硬生生把唯拉開，扶她坐到几前，讓
她伏在茶几上休息。
由於唯驚人的舉動，律清醒了一點，然後憶起剛才一幕鬧劇，便忍不住捧腹大笑，於是紬也跟著笑了，
澪及梓看著看著，亦噗哧的笑了出來。
用手背擦掉眼角滲出的淚，律拉著梓的手肘，說：「去買一瓶熱茶給唯解酒吧。」說完便拉著還未及
反應的梓走出房間。
由於是除夕的原故，宿舍的走廊顯得過份清靜，燈也只亮了一半。走廊左邊的窗鎖住了一格一格的除夕
夜空，沉黑的天下著片片雪花，燈火不足讓雪看來更加蒼白。塑膠鞋底與地板摩擦，那聲音彷彿會一直延伸，
直到黑夜的盡頭。
「吶，梓，快要二十歲了吧。」
「還有很長時間呢，律前輩。」
田井中律一直認為十八歲以後是十九歲，十九歲以後再回到十八歲這樣才對,自從秋山澪在初中時跟她說
出這句話以後，她就牢牢的把它刻印在腦海，跟許多與澪有關的片段，儲存在腦內的一角。
「嘿，一轉眼就會過去了呢。」
「律前輩，說話愈來愈像老人家了。」
「什麼？中野梓，你再說一次試試看！」律捏了梓的面頰一下。「話說，自動售賣機有烏龍茶嗎？」
中野梓輕撫被捏的痛處，嘆了一口氣，「前輩，喝茶是不能解酒啊。」
打開房門的一刻，律的頭便瞬間受了一記重拳，然後她看見黑長髮的女孩的面紅得過份，彷彿塗上厚厚的
胭脂，於是律知道女孩大概是喝醉了。
「Ritsu!」澪的身軀在輕微搖晃，害怕她會站不穩，律快步上前扶著她。
「Ritsu! You are idiot!」澪靠在律身上，喃喃地說。律皺了皺眉頭，紬看著她們，安靜展開一個微笑，於是她
向紬投去一個無奈的苦笑。
「Idiot!」
「是是。」律扶著澪，讓她平躺在矮几旁，接著坐了下來，扶起澪的頭，讓她可以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A bit sweet
梓提議讓她帶唯先回房間，因為同時有兩個醉了的人情況會變得太混亂。接著她走過去扶起帶醉的唯，已經
休息了一會的唯半醉半醒靠在梓身上，任由她扶著步出房門。
「律前輩紬前輩澪前輩，晚安。」
紬站起來，去關了門，復又回來坐在原來的位置。
「不會有問題嗎，只有梓一個的話。」
「嘛嘛，這是情趣啊，律，」紬面上泛起一個優雅的笑容，「何況梓已經長大了哦。」
Cos we grow too fast.
律笑了笑，低頭注視枕在自己大腿上的澪，女孩的面頰染上了紅，些微凌亂的黑髮垂在耳際與臉兩旁，鼻翼
安穩地搧動，配合胸口規律的起伏，律驀然嗅到酒精四逸的香氣，澪的氣息似乎也帶有那種香氣，薰人欲醉，而當
她察覺的時候，已經整個人醉倒在其中。她用手輕輕整理澪前額的一綹髮，澪的面頰有點燙，或許自己跟女孩都喝
得太多了律想。
「律真是一個溫柔的女孩子。」
抬頭，對上了紬淡藍的眼眸，那裏反映自己的身影。
「小律大人我一直都是這樣溫柔的啊。」
然後她看見紬轉過頭去，盯著眼前的玻璃杯子，食指輕撫那片薄薄的杯口，順時針轉了一個圈然後是逆時針，
殘留在杯中的琥珀色的液體因輕微的振動而搖晃。
律遠遠瞧見電子鐘的跳字，十一時四十四分十六秒，機械聲伴隨三人的呼吸聲。
「Ritsu!」
凝結了的空氣被澪的輕聲呼喚戳破。
「Idiot…」
「紬，Idiot是什麼意思？」
「這個嘛，說了出來律會生氣嗎？」
「吓？生氣也是生澪的氣吧。」
紬移開了投向律的視線，把目光放在手掌的紋路，然後說：「白痴，的意思。」
「這個澪，居然醉了還要罵我。」
她對紬展露一個日常的陽光笑容，作勢輕敲澪的前額。
在紬再度開口之間，電子鐘又再「嗶嗶」跳了兩分鐘。
「吶，律，」
「嗯？」
「K-ON會一直在一起嗎？」
「當然！」律伸出了尾指，咧嘴笑了笑，「紬，來打勾吧。」
紬亦伸出尾指，緊緊扣住律的尾指，對上律的眼眸，律看見她有如圍牆般堅固且不能動搖的眼神。
「喜歡你。真的非常喜歡。」
Mass of bitter.
她聽見栗髮女孩沉重的呼吸聲，以及時間流逝的聲音，一切的一切都被囚禁在這斗室中，聲音粒子好像浮游於
光束中的塵埃，振動散滿麥香的空氣，空氣彷彿初次蒸餾的酒，濃烈得嗆喉，也濃烈得灼胃。
「我也非常喜歡紬，」律緩緩開口，舔了舔乾燥的唇，「也像紬一樣，非常喜歡K-ON的各位，所以才會想一直在一
起啊。」
她牽動有些僵硬的嘴角，勾起一個像平常一樣開朗的笑容，她看見栗髮女孩同時報以一個淺笑，然後點了點頭。
「律真是一個溫柔的女孩子。」
十八歲以後是十九歲，十九歲以後是十八歲。几上玻璃杯中的威士忌仍未喝盡，最好的時光或許仍未被耗盡。
But now and now on, you will never back to this party.
零時零分二十秒。
紬將上半身傾前，隔住了澪，雙手環抱著律。
「Happy New Year.」紬溫熱的氣息傳入律的耳窩，那是一種濡濕的氣息。
律感到紬把自己抱的更緊，然後在瞬間放開，拉開距離，擁抱的餘溫仍殘留在她身上，溫熱的氣息與殘音亦迴
盪於耳際。
「紬，Happy New Year.」
栗髮女孩在微笑，面頰顯得有些蒼白，然後女孩把臉埋在雙手掌心之中，半晌，從她的指縫中漏出模糊的嗓音，
「先回房間了，我好像醉了。」
接著紬抬頭，撇過了面，安靜地站起來，緩步走向大門，旋開門把，拉開門，走廊微弱的燈火照在紬身上，致
使她的背影看起來有點昏暗。
「紬，那個……晚安。」
「嗯，律，晚安。還有澪，晚安。」最後她轉過身來，展開一個微笑，然後帶上了門。
那個笑容帶著陰影、威士忌的甜味還有苦澀，凝結在空氣中，久久不散。
律用曲起的食指重重敲了自己的額頭一下，她現在發現十九歲以後不會回到十八歲，而是二十、二十一……
一直長大，不可能回到過去，於是她眼睛發庝，鼻子有點酸。仰首，望向宿舍素淨的天花板，然後用右手手背揉了
揉眼皮。
Cos we grow too fast.
「Ritsu, idiot.」澪的口中再次吐出輕渺的聲音。
「是是，真的被你說中了呢，idiot。」
律輕輕把澪的頭從自己的大腿上移開，站起來伸展了身體，從床上拿來兩個枕頭，壂在澪的頭之下，再取了棉
被替澪蓋上。
然後再然後，她側臥在黑髮女孩的身邊，捲曲著身體，凝望女孩的側臉。
女孩的側臉跟她的氣息彷彿都定格在高中的時刻，有很多事情都還未改變，但有更多事情都逐步地改變，好像
喝醉了一樣，舊有的世界正一點一滴分崩離析。
「Ritsu, like you.」
律感覺胃在收縮，心臟彷彿給人揪住，房間內各式各樣的聲音在瞬間被吸進真空之中，她再次感到一陣暈眩，
世界在無聲地震盪。合起雙眼，重新在憾動的世界收拾支離破碎的意識。
用左手支起身體，然後她拍拍澪的面頰，希望叫醒她，然而女孩只是在朦朦朧朧之間再之說出同樣的話。
Like You.
What’s the taste of drunk?
「到底我應該相信哪一樣呢？酒後亂語還是酒後吐真言？」
A bit sweet and,
Dizzy, heavy
「喜歡你，我肯定現在我是清醒的啊。」
Mass of bitter
「即使是醉醒了，仍然會喜歡你。但你呢？」
Now and now on
「會一直在一起嗎，我跟你。」
We grow too fast
「二十、三十、四十甚至八十歲，但或許我活不過八十歲。」
律輕聲在女孩的唇邊說：「澪，」吻下去，律再次嚐到醺醉的滋味。
「Happy New Year。吻，好苦。」
Would you like to go to another party, with me
Where the wine is always sugary.
《完》
這本是除夕賀文，不過我寫得太慢，唯有在情人節發放。
關於紬那一段，反覆考慮了很久，刪去又復原，最後還是讓它留下來。一直紬都是旁觀者，很想有一次讓她
說出自己(其實是我)的心聲，反正醉了很多事情都不用負責(?)。
情人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