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无标题

作者:telles
更新时间:2012-02-29 0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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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8 伍德伊利亚


今日的王城有负“白城”之名。城内所有的街道和房屋都张灯结彩,彩缎飘扬,几乎遮住了城内所有洁白的石制房顶。晨雾尚未散尽,王家仪仗已经整整齐齐地在广场上列队待命,每队领头的德尔都身穿绣着金线的黑衣,左手高举各色旗帜,左手按剑,人和马都青铜铸就的一样不动分毫,他们身后的士兵也一样,只有盔尖和长枪枪尖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


伊利亚暗地里叹了口气,从窗口转过身:“王妃已经准备好了吗?”


一个侍女无言地朝她一躬,进入了内室。下一刻,伊丽莎白被几个侍女簇拥出来,和昨夜不同,已经彻底换成了奥拉克人的打扮:丰厚的栗发编成了许多条小辫子,辫梢裹着金线,又总编成一条长辫,辫间缀着几十颗珍珠;纤细的身体裹着一袭黑袍,胸前是金线凤纹,长长的凤尾一直拖到袍角,她的腰带也是凤尾纹饰的金环连成的,中间缀着一颗红宝石雕琢的凤凰纹章。


至少在服饰上,奥德王显然没有克扣自己王妃的意愿,伊利亚苦涩地想着,朝伊丽莎白微鞠一躬:“王妃殿下,很抱歉不能让您继续休息,您该去宗庙了。”


“宗庙?”伊丽莎白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祭祀王族祖先的地方。”伊利亚不慌不忙地解释,“每个新加入家族的成员都要去祭祀自己的祖先。现在还有点时间,”她朝屋角的女官使了个眼色,“您的女官在您用早餐的时候会把该做的事告诉您的,放心,那很简单。”


伊丽莎白湛蓝的眼眸里泛起不安:“伊利亚,我听说新婚第一天的早餐要和陛下一起,可是,”她咬着嘴唇,“我不知道陛下她——”


“陛下还在书房处理政务。”伊利亚心里诅咒着奥德王的任性,同时又对眼前惶恐的少女展开一个安慰的笑容,“陛下对您的表现没有不满,殿下。”


伊丽莎白咬了咬嘴唇,不做声了。她的早餐吃得很少,也很迅速,草草了事。伊利亚暗地里记住了要关照女官照顾王妃的口味,同时不动声色地扶起伊丽莎白的右手,引领她通过长廊——除了王族,在宫里,她是唯一能与王妃并肩而行的人。这一条规定被奥德王私底下嗤之以鼻,从不遵守,但伊利亚决定今天要严格地按照这一条行事,以免被某些愚鲁的仆人误以为王妃不受到尊重。


伊丽莎白的步伐很慢,伊利亚最初以为是少女的拘谨导致,后来才发现对方的目光时时在自己的小腹上打量,认真而关切。她不由得笑了开来,低声提醒:“我并非体弱之人,殿下,在奥拉克,即使是孕妇也有能力上马拉弓。”


“我并不觉得您很虚弱。”伊丽莎白摇了摇头。她的话被长廊尽头出现的身影打断,“陛下!”


所有的女官停下脚步,朝奥德王恭敬地行礼。伊利亚随随便便地弯了弯腰:“陛下,好久不见。”


奥德王没有理会她的讽刺,笔直走到伊丽莎白面前。“你穿这件礼服很合适,王妃。”她低声说,捧起伊丽莎白的右手,轻吻手背,直起身时目光里满是调皮,“约尔的礼节是这样的?”


伊莉莎白苍白的脸颊泛起红晕,伊利亚觉察到那双湛蓝眼睛里满是感激和雀跃,暗地里摇了摇头。她不赞成用这样的方法对付一个天真的毫无经验的孩子,但维利亚通常在这上面通常都无往而不利,然后,当目的达到,热情燃尽,就弃之如敝履。


除非有需要,否则维利亚对厌倦的女人很薄情。伊利亚希望到了最后,她仍肯为王妃存留应有的待遇和体面,而不是让奥德王成为单方面的获利者。


很快,宫门前爆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欢呼,欢呼声渐渐淡去,马蹄声响起,伊利亚耸了耸肩,转身朝宫内走去——王和王妃已经去了宗庙,而她必须替王收拾这些烂摊子,同时准备晚上王族的家宴。


“准备些符合约克人口味的饭菜和酒。”她先召集服侍王妃的女官们训话,又替奥德王定下宴会地点,修改宴会菜单,并审批之后一系列的庆典和变动,在她埋头处理这些琐事的时候,汉普娜不声不响地走了进来:“大人,阿瑟殿下托我向您询问,陛下是否许可她参加家宴?”


“她当然应该参加。”伊利亚愕然抬头,“陛下没告诉她?”


女人神色不变地摇了摇头,但伊利亚觉察出她声音里的苦涩不平:“阿瑟殿下赶了三天的路,今天凌晨刚刚回到王城,陛下就派人通知她不必觐见,她现在还在宫门外,和那些远到不知名的王族旁支一起等待陛下发落。”


“陛下不想殿下太劳累,”伊利亚暗地里叹了口气,按捺住自己对任性的王的抱怨,“汉普娜,请殿下入宫休息,按照规矩,她该和亚撒一起入席,如果我不通知你更改,就这么办。”


女人离开了,伊利亚的心情却并未好转,她烦躁地将笔丢进了墨水瓶。也许有人能够猜到奥德王的用意,但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明白地看到那个逝去的人无处不在的影响——奥德维利亚竟然胆怯于让那张相似的脸出现在这场虚情假意的婚礼上。


“上天啊,”她低声喃喃,烦恼地将那份溅了墨水的文件揉成一团,“见鬼的维利亚,你让我怎么在这种情况下离开王宫,离开你和阿瑟?”


那份文件被她扔进了脚下的纸篓,但过了一会儿,伊利亚怒气渐渐平息,又将那个纸团捡起抚平,亲手丢入火盆。文件一角在火舌中扭曲挣扎,火红的凤纹仿佛要破纸重生。


这是奥德维利亚批准的伊利亚的第十四份辞呈。每当奥德王的宫廷大臣对王的举措不满到达一定程度时,宫廷大臣便会递上辞呈,而奥德王也会顺水推舟地盖上印章,却迟迟不安排人接任,直到伊利亚怒气消融,认命地接过积压得堆积如山的事务为止。伊利亚上一次辞职的理由是怀孕,而两人都心知肚明那是因为她不赞成派阿瑟出使约尔,她当时没有狠下心离开,现在也就不得不再一次替奥德王收拾烂摊子了。


她叹了口气,召来了服侍自己的女官,这是维利亚为照顾她怀孕的身体特别安排的:“菲希,替我去问问阿瑟殿下是否方便和我一同用午饭。”


回音很快传来,阿瑟同意了。当她准时地踏入王宫右翼那间伊利亚专属的小餐厅时,伊利亚又一次觉得时光恍如倒流。


“阿瑟殿下。”她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咙,在宽大的靠背椅里微微欠身,直到阿瑟在桌子另一头坐下,“请原谅我的失礼。”


对方朝她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我也一直在想早点儿见到你,伊利亚。我从约尔回来那几天你都不在,我一直想要告诉你我对约尔的感想——你教我的约克语派上了大用场。”


伊利亚朝着满心感激的孩子微微摇了摇头:“可别感谢我,殿下。陛下已经把我骂了一顿了,说我教您的那点约克语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几乎掀起一场大风波。”


“是我的错,我不该太莽撞,剑术功夫也不足。”女孩顿时闷闷不乐,脸上笼罩起一层愁色,“但德尔都的剑就该维护陛下的荣誉,不是吗?陛下告诉过我,德尔都宁愿战死也不愿失去尊严和责任,但——”


“但您不只是德尔都,殿下。”伊利亚提醒她,“您是陛下重要的亲人,也是王族重要的继承人之一。”


“东南西北四王都在,他们足以确保王族的继承,”阿瑟摇了摇头,目光清澈,“骑手不能驾驭无能降服的烈马,人也不该得到无能相配的荣誉,我只是个不合格的一尾帕夏,伊利亚。”


“或许吧。”伊利亚觉得自己有些失言,她耸了耸肩,将这个话题抛之脑后,“我见到了王妃,她对阿当记忆很深。”


阿瑟的脸涨红了。“我觉得王妃很合适,”她低声问,“王妃呢?她觉得奥拉克怎么样?陛下怎么样?”


伊利亚觉得她的声音有些不安和急切。“我结婚的第一天连西格利特的脸都没认清,”她笑着回答,“两个人都穿了一天礼服,累得要命,倒在床上,就像两匹筋疲力尽走了长路的骆驼。陛下的婚礼比我的繁复更胜十倍,我想她们可能此刻耳朵里还都是轰隆隆的祭钟声响呢。而且,”她在女孩期待的目光中加上了一句,“我也觉得王妃是位合适的人选。”


女孩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我听说你的保证稳固不变如伊尔山。”


“如果真是这样,我真想保证我的房子里堆满伊尔山一样高的金银绸缎,”伊利亚大笑起来,“这样我就不用为这点小钱受陛下的气啦。”


女孩只是朝她笑笑,伊利亚知道她从来不接腔关于奥德王的笑话,即使明了那里面并无恶意。


如果她更活泼些,或者与奥德王可以更容易相处,但也可能让奥德王更烦恼,她不做声地开始专心对付自己的午餐,在间隙间悄悄打量女孩的一举一动。


女孩垂睫沉思的神态几乎与其母一摸一样,眉目轮廓相似的宛如诅咒,前任奥德王的血缘几乎没能在女孩外表上显示出一分一毫,但没有人敢怀疑女孩的血统,众所周知,奥德王宠爱瑟莉娜几近发狂,为她专门建了一座别宫,除了女官和偶尔进宫的妹妹外,不允许她见一个外人,就连阿瑟,在出生六个月之后,也被他送到当时的东王维利亚身边抚养,因为嫉妒女儿占满了母亲的心思。


那简直是异乎寻常的嫉妒和宠爱,伊利亚想,或许从那时候起,先王就已经开始精神失常了。她怜悯而哀伤地看了阿瑟一眼:“殿下,您还记得瑟莉娜殿下的事吗?”


女孩摇了摇头。“我与母亲很少见面。”


“家宴上,很可能会有人提起她。”只要见过瑟莉娜的人,都一定会想起她,伊利亚叮嘱,“您不要搭腔。我会替您回答。另外,您的预成年礼举办的怎么样?”


女孩不易察觉地瑟缩了一下,脸上为难一闪而过。


“很好。”伊利亚继续叮嘱,“那就一个字也别提。记住,别提瑟莉娜王妃,也别提预成年礼。如果您想让陛下答应您重新拿剑,就别说多余的话,只要祝福陛下和王妃就行了。”


女孩信任地朝伊利亚用力点了点头。


那其实是个错误的决策,伊利亚后来想,她低估了她的陛下的任性。她满以为在晚宴后,她可以顺理成章地为阿瑟安排一个离王城远远的封地,再说服维利亚签字盖章,就像对待那些没有王爵的王族近支一样,但事实走向却与她期待的大相径庭:维利亚重新组建了铁盟卫;按照传统,铁盟卫一共有三部分,两个万人队,驻扎在王妃的封地或者王城,两到三个千人队,是王妃出行时的护卫和仪仗,剩下三个百人队,作为王妃的贴身护卫。阿瑟被任命为铁盟卫一等德尔都,成为了奥拉克有史以来第一个仅仅掌管三个百人队的一等帕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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