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阳光从厚重的流苏窗帘的夹缝中钻过,不懈地投射到房间内。坚持了几分钟,袁理熬不过这执着的光和热,从被子里抽出手想遮挡一下阳光。
另一只手伸来把她按下了,袁理勉强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到一双略带不快的眼睛,才意识到不是睡在自己那张单人床上。
祁鸶记得昨晚分明揽着袁理的腰入睡,一觉醒来两人却分别到了大床的两头。
“过来。”祁鸶说。
“叫狗?”袁理没动。
“……乖,快过来。”
袁理闭着眼睛慢慢蠕动到她旁边。
摩挲着身边人光滑的背脊,祁鸶沿着脊椎的凹陷慢慢下移,袁理咕哝了一声向旁躲闪。
“呵……”祁鸶轻笑一声,袁理疑惑地看着她。
“和以前一样,”祁鸶笑着说,“有感觉的地方骗不了人呢。”
袁理撇撇嘴,祁鸶手一撑,止住她翻身的动作,身体下沉,将她胸前的柔软含在嘴里,舌尖轻轻拨弄。
袁理喉间研磨出细小的呻吟,柔软的身体渐渐升温,祁鸶也愈加兴奋起来,左手继续向下探去,确认她已经能够承受后。祁鸶的手指一下没入袁理体内。袁理身体一僵,咬住嘴唇才没惊呼出来。
祁鸶享受着她体内的温润紧密,每一波律动都让袁理发出让自己脸红的声音,强烈刺激下她终于完全清醒过来。
祁鸶退出后袁理见她满脸得色,踢了她一脚。
“哎呀呀……”祁鸶满意地欣赏她脸上余韵过后的潮红,没把这不痛不痒的攻击当一回事。
“咦……玛丽怎么没来?”袁理想起平日里这个时间,女仆早已把她从床上拖起来开始穿戴那些繁复得要命的衣装,以及试图说服她把头发盘起再堆砌上小山般的假发和饰品,当然她每次都严正地拒绝了。
“今天是仆人们的法定假日,我想玛丽应该是去参加‘夏天集市’了吧。”祁鸶提醒道。
这个活动女仆念叨过很多次,袁理倒是不可能忘记的。
花整整二天参观完这栋大得让人走不动的古堡后,她陷入了百无聊赖的窘境。咨询玛丽贵妇的日常都是些什么?得到的回答是打扮自己,盯着仆人做事,互相拜访,开个茶会,出席晚宴等等……其实并没有等等,以上就是全部了。
打扮自己和盯着仆人的任务玛丽和罗伯特先生两人忠实地执行着,袁理希望玛丽不要太尽责。
互相拜访和开个茶会?除了自己的便宜亲戚和古堡内奥尔巴赫家的上下人等,袁理尚未认识这个地方的其他NPC。
玛丽补充说,还有教养子女什么……的……看到袁理的脸色她收了口。
祁鸶见袁理目光中满是向往,笑道,“想去看看吗?”
“可以吗?”袁理心中一喜。之前祁鸶为了把抢人事件的影响降到最低,告诫她短期内尽量避免出现在众人面前,毕竟古今中外,哪里都不缺爱说三道四的人物。
“托尼说最近的热门话题是可罗娜大娘家新降生的小牛,你的事已经退流行了。你知道的……”
“流行就像一阵风?”
祁鸶给了她一个赞赏的手势。
两人换上平民服饰从仆人们进出的侧门溜出去。袁理啃着经过厨房时顺手拿的面包连赞美味。
“偷来的味道才特别好?”祁鸶揶揄道。见她嘴边沾了碎屑,从袁理口袋里摸出手帕替她抹了抹。
为了掩藏醒目的黑发,袁理裹了块碎花头巾,自认变身成乌克兰大婶,向祁鸶伸出魔爪笑嘻嘻地道:“这闺女真俊呢,大婶给你说个好婆家。”
祁鸶嗤笑一声加快了步伐,袁理摸了个空又被裙摆绊了一下,提起裙子匆忙跟上。
祁鸶想起在21世纪时袁理总着裤装,自然是无法习惯这种长裙。搀起她的手放慢了脚步。
“淑女走路时只能用右手提裙,你最好注意下这点。”祁鸶说。
袁理奇怪地看着她,心想祁鸶应该知道无论在哪个层面上她都和“淑女”这个词不沾边。
“我已经接受下周菲利普伯爵的舞会邀请了,他们对我的未婚妻很好奇。”祁鸶说。
“未婚妻?我?”
“还能有谁?”
“似乎到了这里后我一直都在担任某个人的未婚妻呢……”袁理慢吞吞地说。
“我想你那准男爵前未婚夫是看上了你和我一样的东方血统,这个时代的人对血统可不是一般的执着。”
“嗯?但我‘母亲’只是个侍女吧?”
祁鸶露出“又犯傻了吧”的表情:“你不知道一般王族女性最贴身的侍女也只有贵族能够担任?”
“既然有这样的设定,我接受就是了。”袁理耸肩说。
“罗伯特先生为你聘请了一位退休的宫廷女官指导礼仪,我很期待你的进步。”祁鸶说,摆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袁理瞪她。
“可以后你总要习惯这一切。”祁鸶说。
两人交谈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夏天集市的场地,祁鸶叮嘱了声不要走远,压低帽檐挤进了买卖牲畜的人群中。
袁理随意逛了下,交易的大多是农产品,少数的铁器和农具。最热门的是一辆载了些粗糙瓷器的马车,被围得水泄不通。
“以后”这个词让袁理有些怔忡,这些天来她很快接受了身处异地的事实,但尚不及认真思考一些问题。
以后。
在这里祁鸶是绝无仅有的和她相同来历的人,两人的相遇就意味着拾取绑定?
何况21世纪她们也说不上有多么熟悉对方,见面的次数一只手就可以数得过来……虽然其中已经包括了比较深入的“交流”。
——袁理以为那会是她平淡人生中的最大冒险,没想到仅仅是个前奏。
“艾琳?”
“艾琳·格雷?”
“艾琳!真的是你!”
“啊?”被一个男人吼了七八声,最后抓住肩膀摇晃了几下,袁理才想起现在自己还顶着“艾琳·格雷”这个名字。
眼前的人面皮红涨,不知道是因为跑了段路还是激动,张大口鼻喘着粗气。
“阁下是教主上身还是教主上身还是教主上身呢?”袁理压下这样问候的冲动,缩肩抽身的行动失败后无奈道,“尊驾是不是认错人……”
来人一愣,盯着她仔细看了几秒,“我是卡尔·吕贝克啊艾琳!为什么装作不认识?那个混蛋在威胁你吗?”
原来是正主的未婚夫找上门来了,还很体贴地为她目不识人找好了理由。
“我想你误会了……”袁理用眼角余光搜寻了下周围,幸好集市上本就人声喧哗,人们注意力大多集中在交易钱款上。
“不用担心,我已经给主教大人写信了。我们的婚姻是主教大人主持上帝赐福过的,他最好在受到神罚前停止他的行为!”
神罚?什么东西,巴比伦的天火吗?(袁理记错了,天火毁灭的是索多玛。)还有这个家伙为什么越靠越近,她都能数清楚他脸上的雀斑了。
“其实……”袁理搜肠刮肚想找点词汇来让这位热情的少爷认清形势,但对方滔滔不绝中根本没有让耳朵发挥功能。
“9岁的时候我就决定了我的继承人一定会由你来生下,即使……”
“停!”袁理听不下去了,不只是因为这位吕贝克少爷的脑补功能太过给力,同时也因为发现正牌的“艾琳”与这位吕贝克少爷是青梅竹马,被揭穿的风险加倍让她头疼起来。
“不管怎么说,婚约已经中止,以后我们就没有关系了。”
吕贝克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倒退数步。袁理在心里默念“一,二,三。”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就没有别的台词了吗?袁理翻了个白眼,但她很快开始后悔这个想法。
“哦!不!不要用你清婉,听上去就像最柔和的音乐的声音说出如此残忍的话!难道你忘记了在那棵杨树下的晚上,你脸上的光辉掩盖了星星的明亮,正像灯光在朝阳下黯然失色一样;使鸟儿误认为黑夜已经过去而唱出它们的歌声……”
从傻缺青年变身文艺青年后吕贝克战斗力噌噌地往上涨,袁理心想作者你抄袭这么多莎翁的台词真的没关系吗?(作者:要不你让我上哪找这么奇怪的比喻?!)
瞥见祁鸶在人群后出现,袁理顾不得扮斯文,一拉裙摆飞快奔到她身后,“快让这家伙闭嘴,不然……”
“不然?”
“不然我就要忍不住揍他了。”袁理说。
“……”
此时吕贝克也认出了祁鸶,总算中断了清新文艺调换之以满面的怒容。不知为何袁理突然想起了舅妈家的那只爱朝她吠的白色博美犬。
“请注意言辞,如果您还是一名绅士的话,就不要骚扰另一位绅士的未婚妻。”
大约是头一次见识到这样简单粗暴的恶人先告状,吕贝克张大了嘴一时无言以对。
“听到没?”袁理躲在祁鸶背后作狐假虎威状。
“不可能!我的艾琳是……你一定用了巫术!对,巫术!”吕贝克叫道。
“这是很严重的侮辱,先生。”祁鸶脸色一沉。
袁理知道中世纪时被塞进壁炉烤死的“巫师”并不比葬身火刑架的“女巫”少。这个大少爷能吐出这么刻毒的词汇倒是有点让人意外。
计划被打乱令祁鸶很是恼火,两人箭拔弩张的气氛波及到周围,开始有人在一边指指点点。祁鸶眯起眼,看着那个“意外因素”的目光变得危险起来。
“你别乱来。”袁理扯扯她的衣角。
祁鸶笑笑说:“别怕,某些情况下,这里的贵族杀人是合法的。”
“……喂喂,刚才叫我不要引人注意的是谁啊?”
“主人!主人!”祁鸶的随身男仆托尼艰难地挤进人群,“看在上帝的份上,赶紧回去吧。”
托尼凑到祁鸶耳边说了句什么,袁理见她脸色微变。
“怎么了?”
“老头子快不行了。”祁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