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浴室的門打開，蒸氣緩緩從門內飄向雪白的天花板，然後消散，也將我從回憶帶回現實。
我撐起身彈坐在床上，看著從浴室走出的她，浴巾包裹在她纖細的身軀，使她發育良好的上半身顯得特別豐腴，就這麼欣賞了一會，就只有一會。
「在想什麼呢？」
「妳常常發呆，昨晚也是」
走近我，坐在我身邊。
「呃…有嗎？呵呵，不過剛剛正想起了留學時發生的糗事」
稍微脹紅著臉，尷尬的笑著。
「我洗耳恭聽哦」
邊擦拭著濕漉的秀髮，看著我說。
無法拒絕她，只好一五一十的交代方才回憶的畫面，她聽完便掩著嘴笑出聲。
「沒想到卓芷言是如此風流的人呀」
隨後假裝拭著淚。
「讓姐姐我好失望呢」
「妳就別取笑我了，我也是受害者啊」
我抽起身旁的棉被蓋住頭。
「哦？那之後到底發生甚麼事情呢？」
她收起無理的笑容，挑眉問道。
「妳也知道我喝醉酒後，隔天一些記憶都會一掃而空，跟今天的情況差不多啊，醒來之後那位可愛的學妹就躺在我的身旁，而我的記憶只停留在昨晚彷彿被鬼迷心竅的瞬間，根本不敢想像我接下來到底做了什麼蠢事，因為什麼都不記得了，意味著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還在準備要回國之前發生這種意外，一時之間真的手足無措」
我緩緩道著之後的情況，她壓抑住興奮聆聽，彷彿在等著精彩的片段發生的模樣，無奈接著說。
「我就這樣呆愣在她身旁直到她醒來，然後默默地問著昨晚發生的事情，告訴她完全不記得了，沒想到…」
「沒想到？」
稍微睜大了眼，看著她期待的模樣，真想送給她一盒爆米花。
「她馬上眼眶泛紅啊！」
我往後倒在床上，拉著棉被無奈的翻滾著。
「然後不用說我就亂了手腳，不停地向她道歉，雖然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但這情況能做的只有道歉，這種感覺真的很難受妳懂不懂，想哭的人根本是我啊！」
「呵呵，然後呢？」
看著我焦躁的模樣，竟然笑出聲來。
「然後…然後…她也什麼都沒說就離開了，之後拜託淳夜幫忙問問看詳細情況，我很害怕我做了什麼無法挽回的事情，還被淳夜興師問罪，說是不是傷害了人家，在再三說明我的立場之後，勉強相信了我的為人正直，隔兩天淳夜就打電話來說，其實那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因為在她告白之後我就直接倒頭呼呼大睡，在聽到這個好消息之前，我可是兩天都徹夜難眠呢」
我躺在床上苦笑著。
「原來如此，所以她哭是因為妳的反應很失禮囉？」
失望的說著，好似不是她想要的結局。
「唉，怎麼說呢，酒意救了我亦是害了我的罪魁禍首，那之後就決定不再喝酒的」
妳的反應也很失禮啊！
她拉開圍繞在我頭上的棉被，看著我哀怨地盯著她。
「咦，怎麼這樣看著我，我可沒害妳做什麼壞事，更何況對象是我，妳在害怕什麼呢？」
「誰知道我喝醉之後會做出什麼無禮的事情，更不用說…」
『對象是我朝思暮想的新娘』
最後這幾個字在我心裡默念，並沒有說出來。
「嗯？」
我闔上眼，感嘆她的遲鈍。
「沒什麼啦」
「小氣」
說起新娘，又讓我捉到兒時回憶的某個小角，仔細搜索著記憶，清晰的畫面漸漸呈現，彷彿記憶猶新。
她突然躺在我身旁，說著。
「妳還記不記得，那時叔叔結婚我們被找去當花童？」
在心裡驚嘆著她是否有讀心術。
「當然記得，什麼丟臉的事情我都記得」
我調侃著自己。
「呵呵，怎麼會丟臉，我記的很清楚，當時的妳…」
此時我看不見她的表情，思緒也隨著她的追憶來到那個時候。
１０歲那年，住在隔壁的叔叔結婚，一如往常在一個優閒的午後，和祁樂剛好在門口玩耍，當時我和她的可愛俏皮家喻戶曉，便選中了我倆當他婚禮上的兩個小天使，還記得我很爽快就答應了，因為看到了花童的小禮服，讓我的眼睛為之一亮，當然不是因為期盼套上那華麗的小禮服，而是希望能看她穿上那絕對適合她的艷麗服裝，不過當時被期待蒙蔽理智的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自己也必須要穿上那花俏可愛的小禮服，在婚禮開始的前幾分鐘，我在更衣室裡大哭大鬧，說什麼也不願意穿上那蹩扭的裙裝。
「那時真的讓叔叔阿姨們很無奈，明明是芷言自己答應的，卻不願意穿上禮服」
她聲音聽起來很愉快。
「我最討厭穿裙子了，更何況是那種俏麗的服裝」
「但是後來的發展是大家都沒想到的，芷言竟然穿著童裝燕尾服出席婚禮」
依然是那雀躍的聲調。
「都那個時候了，只好趕鴨子上架啦！」
想起那時隨手指了指掛在旁邊的小燕尾服，覺得當時的我真的很任性。
「不過言穿成那樣，莫名的很適合呢！」
輕輕的笑出聲。
「小時候留短髮嘛，之後還有人以為我真的是男孩，想起來好丟臉」
那時我和她走進婚禮時，就像一對新婚小夫妻，如同我想像，那禮服彷彿為了她而存在，果然很美，那畫面讓我永生難忘。
「怎麼會？其實我也很希望芷言可以穿上那小禮服的，後來沒有如願，難免有點小失望，但是最後的結果，勉強能讓我接受」
我轉頭望向躺在身旁的她，她側臉望著我，因水珠沾上而顯得俐落的髮絲，垂放在白皙的臉蛋上，此時她的笑顏，非常的甜美。
該用什麼形容詞，才有辦法確實地表達出我內心的感受，這個令我魂牽夢縈數年的女孩，她時而散發出的芬芳，柔情繚繞的聲調，清澈水潤的眼瞳，時時刻刻撥動我的心弦，奏起輕快的旋律，所有她擁有的一切都是如此吸引我的目光，最令人招架不住的是她甜蜜可人的笑容，不同於一般人，我見過無數個笑顏，從過去仰慕我的人身上，看過許多為我綻放的微笑，都不如祁樂能帶給我的震撼，只是一個單純的延展表情，卻能讓體內激起驚濤駭浪，久久不能平息，甚至過了兩年三年，都無法輕易從腦海中抹去，彷彿那是為了我而喜悅的微笑，多麼希望能獨佔這個表情。
什麼時候發現對祁樂的情感？在國中畢業那年，祁叔叔因為公事，需要長期駐留在國外，要把祁亮樂兄妹一起帶去，就讀當地的學校，這個在短短的時間下的決定都讓我們措手不及 。
在得知這個消息時，也是他們出發的前一個禮拜，我將自己封閉在房間內，與世隔絕，母親和外婆都很納悶，平時活潑好動的我怎麼突然有這種行為，祁家人也不解這突如其來的異常舉止，長輩們一致的解讀認為，是因為祁亮兄妹離開會令我感到孤獨而導致。
其實在那幾天我獨自努力的思索著， 為什麼當聽到這個消息時，心會如同撕裂般的感到劇痛，好像有人正把心給挖走，一點一點的侵蝕，我懼怕著被掏空的那一天，直到他們離開的日子將近，悲慟的浪潮席捲而來，我卻無力阻止這種情緒掩埋自己，一開始以為是因為祁亮兄妹的離開，讓我感到寂寞籠罩，但後來才明白，這讓我感到無比絕望的因素，是祁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