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秋山羽緒 于 2012-4-28 14:26 编辑
第六章:
她要離開我了,這麼想著,她的面容立刻浮現在眼前,我們形影不離,分分秒秒都相處在一起,對她的情感比想像中的深切,就像是同一個形體,生命共同體,她哭泣,我悲傷,她歡笑,我雀躍,心緊緊相繫著。
希望她能快樂,所以費盡心力的取悅她。畏懼她受傷害,所以時時刻刻緊握她的手,讓我能隨時保護她。
下雨了,我會冒著滂沱大雨跑回家拿傘,奔回在屋簷下躲雨的她的身邊。當她的冰淇淋不小心掉落,我會把我的讓給她,並告訴她自己不愛吃甜食,實際上那是我認為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這是只有我才知道的。
我是如此的重視她,如今,就要失去她,而我卻無能為力,我因我的無助而封閉自己。
在她離開前的一個禮拜,我想了很多,從發現那莫名的恐懼侵襲開始,到發現對祁樂的情感,以及該如何處理自己對她的愛戀,甚至忽略了這感情是否扭曲,因為那是如此的真實、深刻,我知道不應該沉淪下去,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所以決定封鎖這個不可告人的秘密,直到能忘了祁樂為止。
分離的時刻到了,母親和外婆在機場和祁家做最後的道別,我直到最後登機時才出現,因為我不允許太多時間的沉澱使心情再次澎湃,所以只用了短短幾秒告別。
「我不會忘記你們的」
我故作堅強地和祁亮道別,他真摯的回應我。
「要保重」
至始至終都沒有望著祁樂的雙眼,但無法阻止自己聽見她淒涼的哽咽聲叫著我的名。
「小言…」
「妳要好好照顧自己」
短短幾個字,卻帶著深深的不捨和期盼,語畢,我轉頭就跑,噙著淚,還聽見她微弱的啜泣聲,在人來人往的機場內格外的清晰,每當我閉上眼都能想像她令人疼惜的臉龐,淚水滑落臉頰,墜下時形成銳利的椎狀,刺穿了我的心。
我知道要完全的遺忘祁樂是天方夜譚,因為我們的羈絆甚深,總有一天會再次相聚,唯一能做的就是沖淡對她的思念,我向母親要求要出國念書,希望陌生的環境能讓我因忙於適應而忘了想念她。
我費盡所有心思學習,終於考上了期望的學校,而母親也在這一年為我存了一筆積蓄,足夠我獨自在國外生活,就這樣展開了名義上是求學,卻是拋開過去的旅行。
在前面一年我只有給母親聯絡我的方式,必且告訴她我很忙碌,不只是學業或社團,還是生活等等,所以只有偶爾的簡單寒暄。
我盡心投入在社團之中,直到第二年,生活漸漸步上軌道,相較於初年壓力也沒有這麼龐大,母親依然定時給我來電。
「吃得還好嗎?衣服夠不夠暖?零用錢還夠用嗎?」
「媽,我在這很好,不要這麼常打電話來,妳不煩我都煩了」
其實是擔心國際電話費的問題,母親壓力已經很大了。
「哼,怕妳挑食,那邊的東西不合妳胃口,就索性不吃了!」
「拜託,妳也知道我多麼的精壯,永遠都是這完美的身材!」
「那就好,感覺妳精神好很多」
「嗯?」
「在妳出國之前,整天愁雲慘霧的,外婆也很擔心妳,但現在聽妳的聲音開朗多了」
聽到著,我心頭一酸。
「對不起,讓妳們擔心了」
還是讓母親為我擔憂了,我向她保證我不會辜負她的心意,好好的在這闖出一片天,不會再讓她操心,她表示很欣慰,以我為榮。
平靜的日子只維持了幾天,在與母親深刻談話之後的某日,接到了祁亮的來電,想必是母親告知他們的,我知道我躲不了這一天,所以也做好了心裡準備。
「卓大帥!有您的電話!」
假日,我一如往常在宿舍旁的籃球場和朝涵較勁著籃球,一位寢室的同學從寢室樓大門對我喊著。
「說過別那樣叫我啦!我很快就結束,請對方稍等一下」
一邊阻擋著朝涵,一邊喊著,此時只要我再投進一球就能終結這場小鬥牛。
「妳太囂張了哦!」
朝涵睨著眼瞪我。
趁著她失神的瞬間,我敏捷的兩次跨下運球和一個假動作將朝涵甩開後,用著迅速的腳步往前踏上,用左手將籃球勾進了籃網中,發出清脆的唰響,然後對著跪倒在地落魄的朝涵比了個勝利V,仰頭大笑。
「哈哈哈!妳還太菜」
「可惡!可惡!」
朝涵噙著淚捶打著地。
「唉。」
淳夜坐在場邊放下書,面對這場面無奈嘆氣。
「等等再來吧!我接個電話」
「那是當然的,我一定要贏妳!」
「好,好,妳再練個一百年吧!」
沒有回頭,揮揮手跑向大樓。
進大樓後,我對著坐在交誼廳打牌的同學打聲招呼。
「光明正大的聚賭啊美女們?」
「管我們,妳這樣子是要拐誰?這麼性感,還滴著汗水呢!」
「當然,不要因此愛上我啊!」
這習以為常的調侃對話是每日必備的精神糧食,也是使我神采奕奕的原因,這裡的同學都非常的有朝氣,讓我每天都能綻放笑顏。
「快去接電話吧!不知道是第幾個小女友打來的」
我笑笑,走向櫃台接起電話。
「喂?你好」
「言弟」
聽到從話筒緩緩傳來的聲音,微彎的嘴角漸漸往下降,會這樣叫我的只有一個人,這意味著那個人也在他身邊,壓抑住內心的激盪,故作雀躍的回應著。
「祁兄!好久沒聯絡啦!好高興聽到你的聲音」
「我也是,妳在那過得怎麼樣?」
「好的不得了,在這裡大家都很照顧我」
「嗯,這樣就好」
然後話筒另一頭頓了一會,傳出了另一個人細微的聲音。
「樂樂要跟妳說話,可以嗎?」
聽見這個名字,心一揪,沉澱在底部的物質翻攪了起來,隨著漩渦翻滾,我忍住一股湧上喉的酸熱。
「當然可以」
「妳等等,我拿給她聽」
我彷彿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芷言嗎?」
幾年沒聽見她的呼喚,卻依然對這陌生的叫喊感到胸口憂悶。
「是呀!樂樂,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嗯,我們很好」
「這樣啊,呃,嗯,妳有話要跟我說嗎?」
「有很多話想跟妳說,只是妳一聲不響的像人間蒸發般失去聯繫。」
「呃,抱歉,因為我很忙」
忙著忘記你。
「嗯,我知道,阿姨有說,但妳從來沒提過妳要出國留學這事,我還以為我們之間無話不談」
感到她的聲音有些落寞,我習慣性的安慰,希望她能提起精神來。
「因為是一時興起啦!妳不要太在意!」
「很難不在意,從我們離開之後。」
電話那方頓了頓。
「怎麼了?」
「沒事,妳哪時候回來?」
對這句話不解,我疑惑的哼了聲,她便告訴我,祁叔叔公司那邊穩定了些,準備要帶著一家人回來,這次應該不會再離開了,我明白,總有一天還是得面對她。
「我還要在這待一年呢。」
「我知道的,但妳都沒打算在假期回來嗎?」
妳希望我回去嗎?這句話哽在了喉間。
「機票負擔太大了,雖然我在這有打工,但還是省點好」
「……嗯,我知道了」
聽著她的聲音,彷彿落在樹下的黃葉,失去了綠意,被無數的人踩踏,支離破碎,淒涼、憔悴,對這樣的她感到憐惜,卻又希望這朵艷麗的花是因我而枯萎。
「喂!天都快黑了,妳要我等到什麼時候啊!」
「好啦!妳這隻敗犬還真會叫!」
我掩住話筒。
「抱歉,我還有事,有機會再聊吧!」
「好。」
祁樂留下了聯絡號碼,還說就算我不打過去,她也會打來宿舍找我,我笑笑,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