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隔天醒來的匆忙，慌張地整理梳洗後，趕緊從倉庫找出已消氣乾扁的籃球充飽氣，騎著鐵馬前往社區活動中心，因為距離不遠，但是因為距離約定的時間只剩下幾分鐘，加快步伐，腳下那可稱為廢鐵的腳踏車被我無情的肆虐發出了悲鳴。

終於到了活動中心外圍，從活動中心的專用停車場走的話可以直接穿越到籃球場，如蛇般穿梭在整齊排列的車陣，在飛速的視線下，眼角的餘光讓我拉緊了煞車，傳出了尖銳的摩擦聲，我蹙了眉，望著其中一部停在格中的車，那不就是昨天接走祁樂的那台嗎？帶著忐忑不安的心，緩緩騎向了籃球場。

到了球場，許多熱血的青年，以及少許的中年人，甚至還有年邁的老人，穿著無袖的上衣揮汗如雨，還有些索性脫去上衣，裸露出強健體魄的青年，在豔陽下展露無遺，似乎就是為了吸引在球場旁加油打氣的女孩們，可惜我一點興趣都沒有，牽著車在偌大的場內走著，搜索朝涵和淳夜的身影，不久便看見遠方一個人正向我揮揮手，身旁還站著一個較為嬌小的人。

「笨卓！我佔到好場地囉！」

走到朝涵身邊把球遞給她，稍微抬頭望了望頂上的籃框。

「很好！有籃網，聰明的孩子」

因為這個活動中心建立了很久，又有個足夠整個社區活動的地畝，附近學校多，常有學生來打球，這裡的籃球場被使用了很多次，籃網殘破不堪，修補跟不上損壞，而我又獨鍾球網，因為當球毫無偏差的從中心投入時發出的聲響，那爽快感是無法形容的，朝涵也懂得我的執著。

「我買了冰涼的運動飲料，芷言前輩先喝口吧？看妳還在喘著」

「抱歉抱歉，稍微有些遲到，謝謝妳啊！淳夜，妳真貼心」

我把車停在籃柱下，接過她手上的飲料，大口灌飲著，視線依然巡視著周圍的場地，因為還沒找到祁樂的身影，希望剛剛看見的車子只是我想太多。

朝涵看著我心不在焉地東張西望便問。

「妳在找誰呀？」

「其實，今天不只約了妳們，還約了個老朋友啦！」

說完，我便看見了祁樂，正往我這走來。

我的表情瞬間凝聚，因為她的身旁還跟著一個男人，夢饜還是成真了。

「芷言，抱歉來晚了」

「啊，嗯，我也才剛到，對了給妳介紹，她們兩個是我留學時的學妹」

微微笑，向她介紹朝涵和淳夜，她們各自禮貌地打了招呼後，我便有意的看著她身旁的男人。「這位是？」

面對我熟練的虛偽笑容，男人揚起嘴角，伸出手自我介紹。「妳就是鼎鼎大名的卓芷言小姐吧？我叫袁奇優，請多指教」

「不好意思，我有嚴重手汗，請恕我不能和你握手」

我的臉上還是掛著友善的表情，當然手汗的事是騙人的。

在他道出自己的名字瞬間，一股窒息感突地猛壓迫著我的胸口，非常的難受，因為那正是昨天出現在祁樂手機上來電顯示的那三個字。

朝涵和淳夜感到氣氛有些怪異也沒搭話，祁樂看著我，緩緩地說。

「他是……我和妳提過的球隊同學」

很好，這下不只是窒息感，那似乎已被遺忘的撕裂感再次降臨在我身上，也許是因為祁樂不如我想像，滿心期待和我單獨相處，又或許是聽見那不請自來的男伴，竟然是曾經害我和祁樂拌嘴的罪魁禍首。避免表情流露痛苦，故作鎮定，轉身拿走朝涵手上的球。

「那剛好，妳就 和袁先生一組，朝涵和我一組」我忍住胸口的悶痛，勉強擠出溫柔的眼神看著淳夜。「不好意思可以請妳幫忙當裁判嗎？」

她輕輕一楞，隨後點點頭。

「猜拳看誰先秀球吧？」我舉起手握拳，對著 那位袁先生說。

「呃，球權給妳們沒關係」他笑。

心裡不屑，但還是強忍住不滿。「我堅持，這樣比較公平」

他怔了怔，便和我猜了拳，布包石，我先站上了罰球線，專注地盯著籃框，輕輕揮出完美的拋物線，球實實地投入了框中，接下來換他們，他紳士地把先發讓給祁樂，我在旁看得很不是滋味，但又能如何？

祁樂接過球，緩緩舉起她纖細的手臂，一個緩衝、推進，球打了籃板彈入框中，就這樣你來我往過了幾輪，始終分不出勝負，我終於不耐地提議猜拳決定球權，石錘剪，還是我贏。

比賽開始後，我持球，和袁先生對峙著，不管朝涵在怎麼遲鈍，應該都能明白剛剛的氣氛是怎麼回事，她識相地不打擾我和這位袁先生的恩怨，默默的專心守著祁樂。

將身體重心壓低，雖然長時間沒碰過籃球，但身體的記憶在我熟練的運球動作後漸漸恢復，可能感受到我的氣勢凌凜，他的眼神也專注起來，仔細盯著我的一舉一動。

沒多久我便展開了進攻，連續幾個跨下運球，甚至是背後運球，搭配了假動作，我使出了渾身解數，卻依然甩不開他。仔細的揣摩他的身高，比祁亮矮了一截，但至少也有１８０，和他僵持了很長一段時間，始終破不了他的防線，我開始急躁了起來。

「喂！別在那唱獨角戲，我還在這呢！」

睨了朝涵一眼，沒錯，籃球是團隊運動，一個人是無法縱橫球場的，隊友的默契十分重要，沒有辦法和他一決雌雄雖然很不甘心，一個假動作引開袁奇優的注意後，還是快速的把球傳到了朝涵手中，而剛好離籃框不遠的她，雖然面對祁樂伸手的阻擋，她還是輕鬆地把球送入網中。

此時袁奇優卻溫柔安慰祁樂。「別擔心，等等我會把分數拿回來」

看到這畫面，心中原本渺小的火苗熊熊燃燒了起來，我咬緊牙。

此時朝涵走到我身旁，在耳邊輕聲說。「我不知道妳和他有何過節，但看他的身手，不是等閒之輩，實力可能在妳之上，一定要沉著面對，不然就輸定了」

我瞪了朝涵一眼。「這還用妳說嗎？等等拿到球傳給我就是了！」

接下來和祁樂交換洗球，此時我並沒有心思注意祁樂的神情，只想快點取得這場比賽的勝利。

洗完球之後，祁樂便把球傳給跑向籃框的袁奇優，但朝涵早就蓄勢待發，靈巧的攔截了祁樂的傳球，我見狀便立即奔向籃網，朝涵迅速的將球傳到手中後，我用力邁出步伐準備上籃，但此時阻擋在眼前的卻是袁奇優巨大且顯得壓迫的身軀，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強硬的想在懸殊的身高下上籃，卻還是活生生的被他一掌將球打下，我狠狠地吃了他的火鍋。

被蓋了火鍋之後，一個重心不穩便跌坐在地，朝涵詫異地望著我，而袁奇優早就拿走彈離我手中的球，任由他將球輕易地送入籃中，我轉頭看向淳夜，她默默地搖搖頭，表示並沒有犯規行為發生，目前比數１：１。

而此時緊張地跑到身邊的人卻是祁樂，她扶起我的手臂，把我拉起身。

「芷言！沒事吧？有沒有摔傷？」

面對她的擔憂，我只是默默拉開她的手，拍拍褲檔。「繼續吧，現在只不過是平手」

聽見朝涵在身旁嘆了口氣，此刻我只能無視袁奇優以外的人，氣勢依然不減，繼續進行這場對我來說意義非凡的戰鬥。

一個小時過去，激烈地你來我往，好不容易領先一分，隨即又被追回一分，敵不讓我不退，分數維持在２：２，但此時我已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果然太久沒鍛鍊無法負荷突然地激烈運動，感到視線有些迷濛，腳步有些蹣跚，淳夜突然喊了聲暫停，跑到我身邊。「芷言前輩，妳的體力已經差不多到極限，不要再繼續了」

「呼……還，還早呢！哈……我沒事的，別擔心……」我吃力地揚起嘴角。

「前輩……」

「妳為什麼要這麼堅持呢？！」

不顧朝涵和淳夜的反對，猶如披荊上陣，就算感到腳步如鉛塊沉重，依然堅持著要讓這場比賽分出勝負，但那個人的一句話，讓我不得不中止我的頑強。

「我想回家了，奇優，麻煩你帶我回去」

聞聲抬起頭，才真正的看見了祁樂的表情，一陣心涼，眼前艷麗的花朵，不知為何垂下了花瓣，淒涼地凋謝了。

袁奇優嗯了一聲，便和祁樂走離球場，我腿一軟，跌坐在地上，看著袁奇優和祁樂並著肩的身影，漸行漸遠。

為何此刻的心會如此混亂，揪緊胸前的衣，試圖阻止在胸腔暴走的躁動，看見祁樂的表情之後除了無盡的不捨，還帶著強烈地悲慟，而我卻只能無語的在心中吶喊著，怎麼可能會輸？我對妳的愛是如此深切，沒有人會比我還愛妳……妳知道嗎？可是妳卻還是跟別人走了，還是離開了我的身邊。

彷彿世界陷入地獄，黑暗的煉火豪不留情地吞噬，瞬間天昏地暗，感到一陣暈眩，身體不再受我控制地癱軟，在意識完全失去之前，隱約聽到了淳夜和朝涵焦急的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