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雨,下了起来……
路上的行人纷纷撑起了伞,没有伞的人则是急着寻找可以避雨的地方。然而,有个少女却顾不上这些,她把书包举过头顶,就这样在雨中奔跑着……
(1)
早上出门的时候,明明晴朗得看不到一丝云彩,所以理所当然地也没有带伞。可放学的时候,天突然间就暗了下来。
反正路程不远,走快一点应该没有问题,虽然心里这样想,然而情况似乎并不能如她所愿。离开学校没多久,豆大的雨点就“噼哩啪啦”地落了下来。
这个季节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通常不会持续太久。所以,像大多数人那样找个地方暂避一时;或者干脆找家街边小店点上个蛋糕,然后一边喝着热茶一边欣赏窗外雨景,其实都是不错的选择。
若是换个时间,她是一定会这么做的。可今天……
少女完全没有这样的打算。
雨很急,就算拿书包遮挡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再加上她奔跑的动作,事实上不一会儿头发和衣服就都变得湿淋淋的。不过若是说有什么万幸的话,那大概就只有以书包的材质和样式来说,就算外面被淋湿,里面的书本也不会受到太大影响也一点了吧!否则,用书包挡雨这种行为本身就变得不单单只是毫无意义了……
然而,急促的雨势却无法阻挡少女轻快的脚步。
哪怕只是提早一分钟也好,她都想快点到达那里。怀抱着愉快而期待的心情,少女——高町奈叶奔跑在雨中。
她的目的地是一幢离学校大约十五分钟路程的公寓。按响门铃,出来应门的是一位在家居服外套着围裙的女性,看上去还很年轻,却又有着成熟女性的魅力。
“琳蒂提督,菲特回来了吗?”顾不上问候,奈叶问出了最想知道的事情。
“啊呀,是奈叶啊!”看着门外湿淋淋的少女,琳蒂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都已经湿透了,赶快进来吧。”
“打扰了。”奈叶微微低头鞠躬,然后走了进去。
脱下因雨水而变重的鞋子,换上轻便的室内鞋,来到到客厅的时候,就看到有个女孩正举着吹风机,对着面前那件湿淋淋的黑色制服猛吹。察觉到奈叶,她抬起头……
“啊!艾尔芙,菲特回来了吧?”
“你们两个还真是……”女孩小声地嘀咕着。
“什么?”奈叶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艾尔芙露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怎,怎么了?”不明所以的奈叶歪着头。
这个时候,琳蒂把一条干毛巾递了过来。
“给,奈叶先擦一擦吧。”
她谢着接了过去。
吸足了雨水的长发变得有些沉重,松开单侧马尾,奈叶开始“奋战”起来。
“淋成这样,果然奈叶也先去洗个澡比较好吧。”看着奈叶努力地试图擦干头发的样子,琳蒂提出这样的建议。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毫无疑问是个相当有诱惑力的建议,可奈叶却有些犹豫。毕竟这是在别人家,随便借用浴室似乎不太好。
然而,头发的话,好好擦一擦应该还好,可被淋湿的并不单单只有头发而已。同样湿漉漉的制服贴在身上的感觉——非常糟糕。不仅如此,雨水似乎还在一点点地剥夺着身体的热量。或许是刚刚一直在奔跑的关系,虽然进门前还没有感觉,可进到屋里的现在,她反而觉得有些冷。
这个时候,如果能洗上一个热水澡的话,那无疑将是种无上的享受。所以,纵然心里觉得应该拒绝,嘴上却又有些说不出口。
然而,促使奈叶做出决定的却并非是温暖热水的诱惑……
刚才琳蒂阿姨说的是“也”吗?注意到这点,她忍不住望向浴室的方向。
(2)
如果雨水会使得体温下降,那现在应该就刚好是相反的过程了吧!
不同于淋雨的感觉,从莲蓬头喷洒而出还微微冒着热气的水花打在身上,让她觉得刚刚流失的热量似乎又逐渐地回到了身体里。
弥漫的水汽令浴室里变得雾蒙蒙的,就连对面的镜子上也凝集了厚厚的一层,完全看不到自己的身影。
伸手擦了擦,镜中映出的却是张略带苦笑的脸。
心里也明白,原本就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期待,所以当发现与实际情况不符时,其实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纵使早已约好,可外面还下着大雨,会耽搁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可她依然有那么一点点失望,虽然真的只是那么一点点而已……对于这样的自己,菲特觉得有些好笑。
轻轻把长发盘起,用发夹夹好,水花打在背上的时候,感觉似乎就连之前累积的疲劳也一下子就被冲刷干净一般。
过去的一个月,她一直都跟随着管理局的战舰行动。虽说也不是没有参与过类似的工作,可一走就是这么长时间这还是头一遭。果然,正式成为执行官后,就会理所当然地变得忙碌起来呢。因为是自己的选择,所以菲特也不想抱怨什么,可这么长时间都无法和家人朋友见面确实令她有些寂寞。
如果有人说她是个恋家的人,菲特绝对不会承认,可事实上早在一周前,她就已经开始期盼着返航的日子。
或许是因为这是第一次长时间航行吧?在那段时间里,她时不时地会想起家人和朋友,而且越到后来就越频繁。琳蒂妈妈、克罗诺、艾尔芙,当然也会想起她。虽然中间也过几次联络,可那毕竟与实际见面的感觉有着很大的不同。
最后一次联络是为了通报自己回家的日期,直到现在都还能想起那个人当时兴奋的样子。当时就约好了,她一放学就会赶过来。所以就算刚好赶上下雨,可一想到或许她已经到了,菲特还是冒雨步行了10分钟。
结果是——她还没有到,考虑距离和时间的话,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仔细想想,如果让她在“为了尽快见面而冒雨前来”和“为了躲雨而耽搁时间”二者间做出选择,那菲特绝对会选择后者,当然这就只是为对方选择时才会出现的答案。
外面好像有什么动静,是她来了吗?应该不会吧?
雨依然很大。
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先联系一下,让她不要着急赶过来呢?这样想着,菲特才发现,无论是手机还是巴尔迪修都被她放在了外面。
为了叫艾尔芙把手机递给她,菲特走到门边。就在这时,毫无征兆地,浴室的门突然打了开来。她不由得“啊”的一声后退了半步,同时下意识地抬手挡在胸前。虽说家里唯一需要“戒备”的克罗诺现在不在,可这种突如其来的状况也不能怪她太大惊小怪了。
然而……
“菲特,我进来了哟……”
“奈……奈叶……”
从门后探出头的正是她刚刚想要联系的人。
拜托先敲下门啊!虽然心里忍不住这样想,可菲特并没有说出口。事实上,短短的一瞬间,她的心里就被重逢的喜悦完全充满了。
(3)
以洗去雨水为目的来说淋浴其实已经足够,可身为日本人果然不泡澡就好像缺了点什么似的。这么说来,菲特好像不算是日本人,当然这并非重点。
灌满水的浴缸还微微冒着热气,就好像在说“快点进来吧”一般。无论是奈叶还是菲特,似乎都无法抵挡眼前的诱惑。
家庭用的浴缸当然不可能很大,坐上两个人稍嫌有些拥挤,不过菲特却觉得刚刚好。
水的温度稍稍有些热,不过正好可以消除身上的疲劳;而与之对比的是背后传来的浴缸边沿的触感,凉凉的,十分舒服。
看着坐在对面的奈叶正露出一种享受的表情,菲特不由得笑了起来。她把蜷缩的腿伸直,尽情地放松,这使得她的身体开始一点点向下滑,直到脖子以下的部位完全浸没在水中。
突然,脚下传来一阵痒痒的感觉,原来是奈叶趁机在她的脚心瘙痒,菲特一下弹了起来。
“奈叶,你……”
“嘿嘿,偷袭成功。”奈叶的脸上显露出一副小孩子恶作剧时才会有的表情。
“真是的……”
看到这样的奈叶,怪罪的话完全说不出来。
“我说,菲特……”
“什么?”
“你是不是有些瘦了?”奈叶突然紧紧盯住菲特。
“应该没有吧,大概……”
连续一个月的航行,对刚刚成为执行官的少女来说,很多事还不得要领,所以付出了更多的劳动,会疲劳也是应该的。可即使如此,菲特每天也都会好好地吃饭睡觉,毕竟这是临行之前被面前的人特别叮嘱过无数次的事情。所以,应该是没有太大的变化吧,至少菲特自己是这样认为的。不过,其实她也没有多少自信就是了。
奈叶凝视的目光让她忍不住撇过头去……
“倒是奈叶,看上去好像胖了不少呢!”
“才没有呢。”
大凡女性,或许都对“胖”这个字眼敏感吧,即使奈叶这样才十四岁的少女也不例外。
看着奈叶嘟起嘴的样子,菲特忍不住想去捏捏她的脸。
“不过,说起来……胸部好像的确大了一些呢!”
一边说着,奈叶双手环抱胸前,这使得原本突出的部位变得更加明显。
菲特感到脸一下子热了起来。
奇怪!
明明刚刚也是一直都在看,可现在才意识到……果然,当意识集中于某一点上就会产生奇怪的想法吗?
菲特忍不住再次移开视线。
“菲特,你的脸好红哦,感冒了吗?”
到底是因为谁啊!谁啊?菲特在心里无声的吐槽。
然而,说到感冒,却让她注意到另外的事情,虽说有些晚……
“奈叶,你刚才淋雨了吗?”
“啊!”
“怎么可以这样,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可是……”
这回轮到奈叶不敢直视菲特了,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低下头。
“你该不会是忘了自己的伤才刚好吧?”
“可那已经是两年以前的事情,而且……”奈叶抬起头,“菲特不是也一样吗?”
的确,做了同样事情的自己或许真的没法说别人,可是……
一时间,互相盯着的两个少女,谁也不说话。
而打破了沉默的是……
“奈叶,替换的衣服我放在外边了”门外传来琳蒂的声音,“菲特也是,注意可不要着凉了哦。”
“不可以着凉呢!”
“是啊,不能着凉的。”
小声地嘟囔着,奈叶和菲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不约而同地大笑了起来。
关心着别人,同时又被别人所关心着——对于年仅十四岁的奈叶和菲特来说,或许还没有完全理解这其中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