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说起麻将部的暑期合宿,虽说是鼓励全体部员参加的集体社团活动,但其本身更为重要的意义却是针对正选队员进行参加全国大赛前的强化训练。
于是和每天悠闲地睡到日上三竿才睁眼,醒来后填饱肚子打几圈麻将就悠然自得地跑去看风景泡温泉的我不同,龙华几乎是每天天一亮就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进行各种特训的。
体能也好、打牌技巧也好、心理素质也好,明明都已经足够优秀了,却还在拼命努力着。反而是样样都不行的我,从那天晚上下定决心之后就什么都没再做过。
好废柴……
“园城寺前辈,轮到你摸牌了。”
“唔……抱歉。”思绪被同桌的后辈打断,我慌忙回过神来,狼狈地从牌堆里摸了牌。
完全没办法集中精神的感觉好沮丧……我随手将刚刚摸到的字牌丢回牌池。
“点和!”对家后辈兴奋地推牌。
“喔。”我点点头,继续默默交出所剩无几的点棒。
感觉如果要票选后辈最喜欢打牌的前辈,我应该可以排在前列的吧……
终于结束了两个半庄,我没精打采地起身和她们告别。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该去泡温泉还是回房间睡觉——怎样都好吧,反正龙华又不在。
然而就在我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看到了让我永远都没办法忘记的一幕——
龙华就站在距离我一步之遥的地方,双臂垂在身侧,静静凝视着我。她的脸上平静得没有任何表情,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却像是冰冻之后突然碎裂掉的两枚赤色冰晶——狠狠插进我心脏里,仿佛把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住了。
我的心里突然全是恐惧,我不知道她在我身后站了多久,但我想她一定都看到了……看到了我故意拆牌、明知是炮牌却毫不在意地随手乱丢的打牌方式——没错……既对什么所谓的全国大赛毫无兴趣,也不想被任何人过分关注,从加入麻将部的那天起,对于龙华一直非常珍视着的麻将,我根本就从来都没有认真对待过。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感觉自己就像犯了天大错误的小孩子一样,说不定下一秒就要被爸爸妈妈抛弃在大街上了。但是龙华并没有抛下我,她对待我的方式永远都那么温柔。她对着我身后一脸茫然的后辈们点了点头,然后牵起我的手,拉着我离开了房间。
我一路跟着她来到旅馆后面的小庭院,挑了个相对僻静的位置坐下。她的表情不再像刚刚那么冷漠了,深邃的红瞳却平静得看不出任何情绪。
“呐、怜。”就在我拼命想着该怎么向她解释的时候,龙华却先开口了。
她没有理会我,而是自言自语般地轻声说着:“其实上次在活动室里撞到你的时候,我并不是忘记你的名字,而是惊讶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因为我早就注意到了,热闹的活动室里偶尔会有一个看起来非常安静的女孩子,脸色总是白白的让人忍不住心疼,每次静静打完测试的两个半庄后就会提着书包一声不响地离开……开始是好奇,后来就莫名其妙地想靠近你,虽然你总是不太理我,但我就是觉得你并没有讨厌我,觉得如果我再主动一点的话,说不定明天我们就可以成为很要好的朋友了……”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着:“但是现在我明白了……因为怜你太善良了,从来不会拒绝有那么多无理要求的我……其实麻将什么的、全国大赛什么的,怜根本一点都不喜欢也不在意吧……对不起,是我一直以来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以后不会了。”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听着她一字一句说出这些话来,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扯得生疼。就算最初是这样的开始,但是现在那个曾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甚至连生活的意义是什么都找不到的园城寺怜早就被那个温柔的笨蛋慢慢改变了。现在她只想陪着那个温柔的笨蛋,让她在通往遥远梦想的旅途上不会一个人那么害怕。
我拼命忍着眼中的泪水,想把心里的话告诉她,却觉得喉咙里像是卡满了细细密密的针刺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龙华突然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带着略显牵强的笑容对我说,“夕她们还在等着呢,我先回去了。怜你也别在这里待太久。”
……
幽深的庭院再次恢复了往常的寂静。明明是天气炎热的盛夏,我却被周围的阵阵冷风吹得全身发抖,感觉从里到外都凉透了。我拼命忽略掉左胸口处隐隐的疼痛,努力集中精神想着龙华刚刚说过的话,想着自己必须立刻做点什么,不然的话说不定就真的会失去这份温柔纯净的友情了。
去解释,去道歉,把心里的话全部都告诉她。就现在。
决定之后我略微思考了一下龙华可能会去的地方,然后强撑着身体站起来,走向旅馆活动室的方向。就在我迷迷糊糊走到走廊拐角的时候,不远处却忽然传来了两个女孩子谈话的声音。
“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龙华。
“清、清水谷前辈!我喜欢你!请、请和我交往!”
……听不出来是哪个后辈的声音……但毫无疑问的是龙华被表白了……
虽然这种事情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突然亲耳听到,还是在这种微妙的时候……我不禁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都快站不住了。我靠在墙壁上,努力支撑着残破不堪的身体,静静等待着龙华的回答。
“抱歉……虽然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嗯……和想象中的答案差不多的感觉……我不禁松了口气。
“但、但是!前辈明明没有在交往的对象吧!为什么……”
“对不起,虽然的确是没有在交往的对象……但是有喜欢的人了。”
喜欢的人?怎么可能……心脏突然一阵紧缩,是为了拒绝缠人的后辈在找借口么……
“怎、怎么会……”对方仍然不肯死心。
“是真的。”
“那……请问是、是园城寺前辈么?!”
听到自己名字的瞬间,我觉得脑海里有一朵巨大的蘑菇云轰地炸开了。头好疼……我颤抖着蹲下身体,瑟缩在墙角里,拼命维持着最后的意识,想听清楚龙华的答案。
但是最终我什么都没有听到,全身的力气都在那一瞬间被抽空了,我闭上眼睛,意识完全陷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
对不起……龙华,如果我还会再醒过来的话,如果到那时你还愿意的话,我一定会和你一起站在全国的舞台上的……
→正文大概有7-8章左右的样子 不会拖太久完结的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