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faith 于 2012-5-23 15:25 编辑
用第三者視角補完一點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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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rets of Love(1)
艾瑪‧羅蘭莉亞,上個月剛滿16歲,隸屬於LX級強弩型戰艦《普羅米修斯號》。
她有一位非常崇拜的上官──Commander Teana Lanceter──Lanceter一尉不過比自己多一歲,卻已是被譽為前線救星的戰艦副官,完成過許多艱險任務,而且還是那位Fate T. Harlaown二佐閣下仰賴多年的副手。
作為憧憬的目標,艾瑪努力來到一尉身邊,終於從今日開始成為她的輔佐官,正式參與此次疏導難民的行政工作。
「今天的流程都很清楚了吧?」
「是!全部牢記在心了!」
「嗯,那就走吧。」
Lanceter一尉點點頭,沒什麼太大表情,一直是這個樣子,船員們都見慣Commander年輕的容顏上,只會出現冷淡和肅然線條,但艾瑪還是覺得很開心,畢竟美人就算不笑也別有風味。
兩人走在艦船走廊,她偷偷瞄向對方,那頭亮麗的橙色長髮散在肩後,充滿大人成熟的味道。
好適合黑色制服的人啊。艾瑪忍不住多看幾眼。
因為髮色很淺,更烘托一股與純黑衣著矛盾的美感。
──哎?
這時,艾瑪發現她們不是走向傳送室,而是戰艦最底層、武裝部隊出動用的船艙。
「那個……Commander?這個方向是……」
「啊……」像剛從沈浸的思慮中回神,Lanceter一尉看過來,淡淡說:「離艦之前,先去向Fateさん……艦長通報一聲吧。」
那句習慣性的“Fateさん”稱詞,並沒逃過艾瑪的耳朵。
對了。
如果說,大家都習慣Lanceter一尉的面無表情,那麼,大家也都看過唯一特例的情況,這位閣下會以輕柔溫和的語氣交談,唇角不時地泛開淺淺微笑。
那個情況,就是與艦長相處時。
艾瑪不太清楚其中原由。雖然所有人都聽過當年阻止聖王搖籃的六課事蹟,也知道Lanceter一尉從那時起一直是Harlaown艦長的副官,當然,還有她跟“那個人”的師徒關係……無論如何,一尉與艦長的感情微妙地深刻。
在這個地方,彼此都有為他人出生入死的覺悟,但一尉與艦長不僅是單純的上下屬關係。她們……就像兩個分享同一秘密的夥伴,背負著誰也觸及不了的黑暗。
──戰爭時,謠言很多。
為了結束這份毫無道理的悲傷,許多人犧牲了,許多手段被用盡了,特別在前線,沒人可以保持漂亮乾淨,外表也是,心靈也是,必須去做的事、都是。
Lanceter一尉輔佐Harlaown艦長做過某些難以啟齒的行為,就算大部分人絕口不提,也會有少部份人說話,有少部份不認同的人會出聲抵制。
屬於正義的聲音。
屬於公正與光明的人們。
現在由於戰爭,管理局和世界都需要一尉和艦長這樣的人才,但戰爭結束後、世界和平了,不擇手段的戰士們會得到什麼下場呢?
今日的英雄,將來會被賦與什麼評價?
突然地,艾瑪想到了“那個人”。
高町教導官──過去管理局自豪的王牌中王牌,變成導致各世界混亂的元兇之一,最後也以惡中之惡的污名被討伐消滅。
Lanceter一尉會步入她的“老師”的後塵嗎?
艾瑪搖搖頭,不願考慮這種事。
就在東想西想的時候,已來到船艙門外,她從來就不喜歡這個地方,作為武裝部隊出動前的最後一站,這裡沉寂地駭人,就連空調似乎都特別寒冷。
過了幾分鐘,深黑色門板升起,戰鬥歸來的武裝隊員一一步出,滿身的血與汗,破破爛爛的魔導服,還能站立的人跟一尉行禮後退下,受傷過重的隊員則被待命醫療班迅速運出。
最後走出的,一如往常,是每次戰鬥最先飛向天空的人。
普羅米修斯號、那位讓艾瑪至今仍不敢正眼凝望的Harlaown艦長。
「艦長,恭喜您平安無事。」
「Teana啊……怎麼了?」
黑色身影在面前佇立,以戰鬥型魔導師而言過長的髮,彷彿銳利的黃金雷光切裂著夜空。
「正要前去進行紓困難民的任務,想在離艦之前跟您說一聲。」
「是今天要出發嗎?那麼,祝妳一切順利。」
明明是那麼清澄低柔的聲音,但聽起來就是覺得少了點什麼,對待下屬也是和善寬厚的態度,艾瑪卻總不由自主感到害怕。
「艦長,您的傷勢……」Lancerter一尉的口吻,充滿關心,讓艾瑪稍微擺脫懼意,好奇地抬起眼簾。
──啊!
她緊咬下唇,制止差點逃出喉嚨的驚呼。
血和污泥染著散亂的髮絲,白磁似的柔軟膚色變得十分骯髒,身上傳來令人不快的煙硝塵埃氣味,還有刺鼻的化學物品和火藥惡臭。
藍冷光照著那頭燦金色的髮,就像獵物在前便不屑蟄伏的雄獅,縱然難掩落魄,仍舊塑造無與倫比的力與美,一瞬間就奪走視線。
艾瑪從沒見過這樣的人。
「不要緊,都是些擦傷,洗個澡就沒事了。」
黑色的艦長,稍微地,揚起柔和的笑。
這兩人真的很親密。
艾瑪望向Lanceter一尉,發現對方臉上回應的無奈苦笑。
簡直像是朋友一樣。
然而……。
──那傢伙最會做的事,不就是殺掉好朋友嗎──
反對Harlaown艦長的人,時常會嘲笑著,跟艦長當朋友就要小心被殺掉。
「您的“不要緊”幾乎沒任何意義。」Lanceter一尉難得開了玩笑,得到艦長慨然輕笑,因為普羅米修斯號的大家都知道這跟現實相去不遠。
Harlaown艦長至今沒有一次從天空墜落,但即便是難攻不落、堅不可摧的王牌魔導師,也不可能毫髮無傷。不如說,每次都在最危險處境中身先士卒,註定艦長得遍體鱗傷地回來。
「Teana一直這麼愛操心呢。」
「這是我從最愛操心的人身上學來的。」
「嘛……的確,Teana向來是個好學生。」
「所以別再讓學生操心到長皺紋了,好嗎?請先去醫護室一趟吧,Fateさん。」
「……我知道了。」艦長抬起那隻金屬左臂,投降似地放在胸前,輕聲叮嚀:「別擔心我,Teana專心在任務上就好。」
「是。」
艾瑪對於這段親暱對話,感到有些無所適從,第一次近距離親眼目睹一尉跟艦長的相處模樣。Commander Lanceter跟平常完全不同啊,艦長也是,和和氣氣地妥協了,實在難以置信。
這個世上最跟艦長親近的人,一定就是Commander Lanceter了,她如此確認。
「啊、另外還有一件事,艦長──」Lanceter一尉站了開來,右手放在艾瑪背部,簡單地介紹:「這位是我的行政助手,艾瑪‧羅蘭莉亞士官長。」
艾瑪立即併攏雙腳、挺起胸口,舉手敬禮。「艦長!」
鮮紅色的視線。
正面望來的艦長,平日包裹左臉的黑色眼罩已卸下,泄露三年前被燒灼壞死的肌膚,那張完整容顏反映著被戰火蹂躪的世界。
「妳也是魔導師嗎?」
「是!」
「等級呢?」
「報告艦長,是A級!」吞了口口水,艾瑪維持敬禮姿勢,更加挺直背脊。
「A級啊……非常出色呢。」
A級以上魔導師,入局不久就會被當作中上層管理官培養。
「啊、不、這個──」沒料到會被誇讚,艾瑪慌慌張張地尋找這種場合應該回答的話。
「不用這麼謙虛。」艦長卻只是微微一笑,溫和地提供安撫。
那個笑容──
艾瑪不禁垂下眼睛,為潛意識湧起的想法而慚愧。
──非常可怕。
被燒壞的一邊臉,糾結的另一半五官,使任何表情看起來都不協調,混金色的義眼更讓外貌十足詭異,怎麼看都不覺得是個人類。
不是人類該有的樣子。
因為也、經歷過不是人類該承受的傷痛嗎?
「那麼,艦長……我先走了。」
「嗯,難民們的事就拜託妳了哦,Teana。」
「您也是,請一定要先去醫護室。」
「我會記得的。」
莞爾而笑的艦長,與無可奈何的Lanceter一尉揮手告別。
離開出動用座艙外的走廊之前,艾瑪回頭看了艦長的方向。
站在藍冷光中,靜靜目送她們的Harlaown艦長,臉龐既沒笑容也沒情緒,只有一股蒼白至極的悲愴。
艾瑪仍記得,過去每人只要提起Fate執務官,都不會忽略那驚嘆的美麗。
金的魔力光,金的髮,金子般的心。
永遠陪伴著閃爍星辰,一輪輝亮的溫柔月色。
而現在……。
所有記憶依舊清晰如昨,現實和未來卻殘酷地讓人不願再回想。
星辰遠去。月亮也不再發光了。
***
安置難民的工作告一段落後,艾瑪才終於能從繁重的行政書表中喘口氣。
這段時間和Lanceter一尉總是馬不停蹄,如果不是待在辦公室處理文書,就是與上級長官開會,再不然便是到各個次元世界參與救援平民的行動。
終於,上午一尉說,今天可以先休息了,因為要去總局向八神司令報告。
是那位傳說中的八神司令呢!艾瑪一整個早上都興奮地坐不住。
管理局史上最年少的將軍,左右戰爭局勢的關鍵人物之一,太古遺產夜天之書的持有者──Harlaown艦長另一位好友。
而且,與“那個人”相同,來自名為《地球》的魔導師。
八神司令會是怎樣的人呢?
《地球》的魔導師果然不太一樣嗎?
看影像資料是個相當嬌小的女性,年紀感覺跟艾瑪差不多,但實際上今年已經22歲了。
跟Harlaown艦長一樣年紀。
艾瑪幻想著,自己22歲的模樣。
幻想著,在22歲時,這場戰爭就能平息。
可以活在繼續幻想22歲之後的日子。
好了,時間到了!興沖沖地走在地面部隊基地裡,艾瑪來到長官辦公室門口後,深呼吸平順心跳,拍拍臉頰。
「Commander,我可以進去嗎?」
『……進來吧,艾瑪。』
自動自發地打開門,看到Lanceter一尉坐在桌前,皺眉緊盯螢幕。
「請問……怎麼了呢?發生什麼事嗎?」
就算是最近繁複的難民疏散計畫,艾瑪也沒見過一尉這種表情。
「啊……沒什麼。」螢幕被關掉了,Lanceter一尉站起身,顯然不想多談。「走吧,去總局。」
與其說是煩惱,不如說是……凝重和困惑。
稍早之前對於將要與名人見面的欣喜全消,艾瑪一路上都擔心地觀察她的長官。
「……那個啊、不要那樣盯著我看。」等出了傳送站,等待小型飛船迎接的Commander,苦笑地說:「真的沒什麼,只是收到……意料外的消息罷了。」
「意料外?是難民的事嗎?」
「跟我們的任務無關。」頓了頓,Lanceter一尉嘆息。「卻、跟我們每個人都有關。」
「Commander,這是什麼意思?」
一尉沒有立刻回答。還以為她不想回答了,但過了一會兒,一尉開口:「向八神司令報告後,我會去利莫里亞號見艦長,到時妳就會知道這個“跟我們每個人都有關”的消息了。」
「是……不好的消息嗎?」
「是好或不好呢?」Lanceter一尉看向傳送站外頭的次元空間,什麼也沒有,漆黑一片的時空,人們彷彿只能在此漂泊。「對Fateさん……對、艦長和高町二尉而言,恐怕是一場最痛苦的奇蹟吧。」
……果然還是不懂涵義呢。艾瑪偏頭心想。
奇蹟的發生,向來代表實現心願。
實現心願會是痛苦的事嗎?
對她來說,只要能實現結束戰爭的心願,一定會開心地不得了。
全部的人,全部的次元世界,都會開心地不得了。
半小時後,搭乘小型飛船來到總局,艾瑪跟隨Lanceter一尉走去高階軍官休息室。
「八神司令,這裡是Teana Lanceter。」朝對講機如此報告。
『進來吧。』裡面的人,傳來比想像中年輕的聲音。
進到休息室,望著那名同樣身穿黑色制服、坐在沙發邊看資料邊喝咖啡的少將,艾瑪驚訝地眨眨眼睛。
「Teana,好久不見了。」八神司令笑著打招呼,發音腔調跟其他人都不一樣,軟綿綿的感覺……幼小、的感覺。「我正在看妳傳來的報告書,做得很好哦。」
「感謝您的讚譽。」Lanceter一尉像是急於把公事敲定,隨即就流暢地把這段期間發生的問題、難民疏散的進度、所需的食物和醫藥後援一一交代清楚,根本不用再審視書面報表。
八神司令看來也相當佩服,不斷點頭,贊同與承諾Lancerter一尉的請求。
兩人的默契,似乎是從六課時期開始累積的,雖然艾瑪很難理解,前鋒隊員的Leader與部隊長兩方相差千里的階級,要如何建立私人關係?
「我接下來會去貴艦面見Fateさん,可以嗎?」
八神司令揚起難以形容的淺笑,彷彿知道與這句話截然不同的真相。「當然可以,我想那個人也會很高興見到妳。」
「是這樣嗎……」一尉露出苦惱自嘲的笑。
「一定會為現在的Teana驕傲哦,那個人的話。」
瞬間,Commander Lanceter臉上浮現悲傷的神情,就像下一秒將要流出淚水,眼底溼潤,一望即知內心大受動搖。「……還是老樣子地狡猾呢,疾風さん。」
「狡猾啊……」八神司令的微笑溢出苦澀。「我想也是,大概不會有人比我更狡猾了。」
“那個人”是誰呢?現在一尉跟八神司令在談的是什麼話題呢?艾瑪完全無法明白,只能一頭霧水站在旁邊,沉默聽著。
「Vivio……如何了呢?」
高町二尉?為什麼會突然出現高町二尉的名字?
「剛才收到Shamal的消息,聽說昏倒了,正睡在醫療室裡。」
「高町二尉怎麼了?!」Lanceter剛要開口,艾瑪就衝動地先問了,然後在長官兩雙視線注目下,脹紅臉,羞慚地低頭致歉。「抱、抱歉!Commander、八神司令,我、我只是……」
「啊啊,我想起來了。」沒有責罵,一尉只是說:「妳跟Vivio是同期訓練生呢。」
「是……」
「跟Vivio是朋友嗎?」八神司令問。
「啊……不……」不是朋友。艾瑪囁嚅地回答:「高町二尉應該……根本不認識我。」
不是朋友。什麼也不是。
只是有時候,在艦上擦肩而過,會遠遠看著她。
玲瓏高挑的黑色身段,暗金色的髮,偶爾覺得連神態都跟艦長十分相似。
高町二尉事實上是“那個人”的女兒,而不是Harlaown艦長的孩子。
但艦長養育著她,培育她成為優秀的前線魔導師,比“那個人”更長更久地陪在她身邊,局員也大多把高町二尉視為Haralown艦長的女兒。不管怎麼說,高町二尉是用“Fate媽媽”稱呼艦長的,不是嗎?
一起戰鬥,一起飛翔於戰場,比誰都更有資格被當作母與女。
然而……。
至今仍記得,當初進行魔導訓練後,和隊員們一起沐浴,艾瑪在高町二尉右手臂上看到的傷痕。
不可能忘得了。因為待在前線,幾乎每天都得面對那個圖騰──敵軍的旗幟。
高町二尉是抱持怎樣的心情,在那些旗幟下領命作戰呢?
Harlaown艦長是用著什麼表情,凝視遍佈天幕、與孩子傷痕一模一樣的惡意呢?
這真的是、母與女嗎?
或許是因為在意這些問題,才讓艾瑪始終放不下高町二尉這個人。
「嘛、總而言之,Shamal說Vivio沒事,只是累壞了。聽說那個人弄哭了Vivio呢~~」像是在講述調皮搗蛋的小孩故事,八神司令輕鬆地喝了一口咖啡。
哭?艾瑪瞠目結舌。那個高町二尉會哭嗎?
「原來如此。」Lanceter一尉搖頭嘆氣。「那個人的教育方式,有時是有點嚴厲。」
「我不是那個人的孩子太好了,鬼教官教育不是人人受得了啊。」
「等您嚐過那個人的大絕招再說這句話吧。」
「喂喂,我可不想跟妳和Fateちゃん變成病友關係呢~~」
是什麼病啊……?艾瑪看到Lanceter一尉奇妙地紅起臉,在明顯的調侃下撤退。
「那麼、報告結束,我先去貴艦了,八神司令。」一尉抬手敬禮。
「啊、去吧。」八神司令站了起來,對Commander Lanceter舉手回禮。「辛苦妳了,Lancerter一尉。」
「是。」
離開休息間之後,她們又要趕去傳送站了,艾瑪在走廊上忍不住問:「Commander,您跟八神司令說的那個人……就是“跟我們每個人都有關係”的那位嗎?」
「沒錯。」
「是壞人嗎?」雖然從兩位交談的態度判斷,一點也不像壞人,反而像是……熟識的友人。可是弄哭高町二尉什麼的、不是壞人嗎?
「──大概吧。」Lanceter一尉方才放鬆的表情,又恢復平日在普羅米修斯號上所見的嚴肅。「畢竟,世界把那個人當成惡中之惡。」
哎?
惡中之惡?
在艾瑪印象中,只有一個人足以被冠上如此惡名。
與盜竊王戒、引發各世界深陷混亂漩渦的罪魁禍首相比,“那個人”背負的罪名更多,傷害的人更多,被詛咒的怨恨也更多。
因為是名符其實的背叛者。
背叛了理想,背叛了培育的學生們,背叛了引以為豪的管理局信條。
被王戒控制嗎?還是心甘情願成為罪惡的奴隸?
除了本人以外,已經沒有其他人能證明了。
於是最後也得到與背叛者相應的結局,被反之背叛她的好友討伐──高町なのは──墮落的、Ace of A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