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最高尚宮沒事了,聽說是醫女長今及時揭發誤診真相,救了娘娘一命呢!」
景風今日剛回處所,連襪子都還來不及脫,便急忙進入內室告知她的尚宮娘娘這項消息。
「是嗎?那就好了。」
嚴妍雖然平淡應答,心中卻也生起一絲玩味。崔今英對於徐長今的特別,她已親眼見證過,但徐長今選擇在此刻揭發是誤診,而不是再晚一點等崔家罪名判定後才出頭,是真的公正無私亦或私心過用?
「思蓮妳手上捧的是什麼東西?」景風大驚小怪的呼喚聲讓嚴妍稍回過神,只見最高尚宮跟前的思蓮手捧木盒至嚴妍處所。思蓮常來處所,但如今這番禮數備俱的模樣十分罕見。
「這是最高尚宮娘娘要送給娘娘的物品。」思蓮慎重將長型木盒置於榻上,待揭開來,卻是一組描金茶具,釉黑之中隱含不帶痕跡的華貴。
做事向來一板一眼的最高尚宮,今日竟送她如此貴重之物,便是有所請託了。而由思蓮親自將此物送來,其意義不啻於托孤。
她不甚滿意的看著眼前人,暗想不知將來此女會如何欺負景風。心中百般惡毒想法,嚴妍臉上猶能帶笑問道:「思蓮,最高尚宮近日可好?」
「托娘娘的福。」
「聽說,是醫女長今救了最高尚宮娘娘?」
思蓮微沉下臉,方道:「是的,娘娘。」
「聽說醫女長今是韓尚宮的徒弟,而韓尚宮又是前代最高尚宮鄭尚宮娘娘的徒弟?」
「……是的。」
「這份好意我收到了。」嚴妍瞬間換了個話題,溫雅笑道:「做為回禮,麻煩思蓮轉告個故事給最高尚宮娘娘。」
她將自鳴鼓的故事告訴了景風和思蓮,也隱約憶起,過去在宮廷裡最愛說故事的是鄭尚宮。
當她初進宮時,鄭尚宮早已堅守於醬庫,本該偏僻的醫庫卻時常在醬缸邊圍了滿滿一圈的人,孩子們聽著鄭尚宮在琴聲中緩緩道出故事。她曾在那裡遠遠望見當時已是上贊內人的韓愛鐘,帶著些無奈神情陪伴這位不務正事的風雅尚宮。
真正讓她認出身份的,是那一個放置伽耶琴的動作。不管王命急催,鄭尚宮在內侍官各種冒火眼神的注視下,仍是將一曲彈畢,才將伽耶琴從膝上安然移開,頸背如一根瘦長的竹子任風雨摧襲不移,那是兩班貴族才培養得出的驕傲與舒然。
打聽鄭尚宮出身後,當時她頗有覓得知音之感,曾當面向鄭尚宮求證。
「記得我小時候,牽着我爹的手到宮廷來就喜歡上宮廷,身為士大夫家的女兒,雖然爹爹阻止我,我還是入宮了,」鄭尚宮聽聞她的身世後,如此笑著對她說。
「您是因為喜歡宮廷才入宮的?」
「我喜歡宮廷的熱鬧繁華,後來同情它的寂寞。」鄭尚宮說著這話時神態舒坦,像在評論著某樣美麗而值得欣賞的事物,而非自己的人生。
「我不明白。」
「我也覺得妳不會明白。」拍了拍衣襟,鄭尚宮準備起身,卻被她的一句話喊住。
「雖然您已收了一個上贊內人,但可允許我跟在您的身邊?」
「妳啊,其實比任何人更重視那些世俗之見和規範教條。」鄭尚宮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緩緩說道:「就算我今天沒有收韓愛鐘在身邊,也不會選擇妳。愛鐘的個性只是木訥,而妳──卻是冷情。」
後來她去了太平館,便和鄭尚宮失了交集,但她一直小心眼的記得當初的這番話。
直至今日長今選擇揭發真相,她才有些領悟當初鄭尚宮未對她說完的──個性木訥的人,卻能在重要時刻展現過人的勇氣;而她的心早陷在自己羅織的框條裡,不會跨出任何危險的一步,只顧守於一口枯井。
說完自鳴鼓的故事後嚴妍又拿出伽耶琴,輕輕的撥出調子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她在醬庫外曾聽及鄭尚宮撥彈的舊曲。
果真,囉嗦得餘韻不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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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是很囉嗦的回憶。
其實除去鄭尚宮對今英的態度,基本上我還是挺喜歡鄭尚宮的,有個評論帖說,鄭尚宮是大長今裡最完美的人物。她氣韻風雅、態度從容、人格無私,加之作菜手藝精妙,簡直所有優點都集中在她身上了,在她的庇護下,長今和韓尚宮都免去了許多麻煩。
編劇也給了她一個不同的身份--士大夫之女,來解釋鄭尚宮的特別。大概也只有這樣的鄭尚宮,夠資格在嚴妍面前做一番評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