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oklsui731 于 2012-6-23 13:36 编辑
日常閃光●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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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捌》Parade of the Tin Soldiers
一切好像是從一件很小的事開始的。
真的要去追究的話,開始的癥結是自己一時興起的行為導致之後一連串,讓人搞不清誰對誰錯的種種事件。
不對,說到底我根本就沒有錯,明明是我養的貓還這麼斤斤計較,任性起來的樣子一點也不可愛,那些故意弄得很不明顯又充滿反抗意圖的舉止更是……讓人即使覺得不該跟隻貓一般見識,卻又不自覺的生起氣來。
就好像現在。
玄關地方被翻面過來的我的拖鞋。
「Sogno……」
車站前點心屋的袋子裡放著兩個想要和好的布丁。
我決定自己吃掉。
※※※※
那是四天前的夜晚發生的事。
宮野志保洗澡的時間總是很晚,差不多都是在一天結束與開始的交界。
一般而言洗完澡後那種舒服的狀態會讓人倒在棉被裡就起不來,暖烘烘的身體以及些微沐浴乳的香氣,比一杯溫熱的牛奶還要容易讓人入睡。
但志保不會,洗澡是她開關的分界,當工作累到幾乎要閉起眼時,只要洗了澡她就又能夠熬夜好幾個小時,重新進入工作崗位。
因此她都很晚洗澡,畢竟身為一個有強迫工作症的認真科學家,生理時鐘這種東西是不存在的,她不固定醒來,也不固定入睡,只有洗澡的時間,以及不知何時洗完澡後附贈的,屬於她的貓咪的時間,是固定的。
Sogno抓著一條淺藍色的毛巾,眼神專注的盯著上頭的毛球,那副表情嚴肅的好像毛球上輩子欠了她幾百萬似的,幾乎要冒出火來。
她這麼專注的盯著,並且伸出手指抓了抓毛球,然後毛巾的線頭就這麼被她越拉越長,她只得慌張的被線纏繞住晃來晃去的找著剪刀。
既然如此,幹嘛看到毛球就要抓啊,志保想到這個月被她的貓弄到滿目瘡痍的毛巾已經快要一打不禁感到有些頭痛,算了,不過是毛巾。
「Sogno……我洗好了。」她坐在沙發上,輕聲叫著手拿剪刀的貓。
Sogno開心的把注意力從毛巾上轉移,很快的來到志保身邊,淺藍色的毛巾看來遭受到的摧殘還沒有它的幾位前輩那麼誇張,至少還保有軟綿綿的感覺,她盤起腿坐在志保身旁,開始做起她最討厭卻最喜歡對志保做的一件事。
喀。
吹風機的開關打開。
熱風和毛巾一起擦拭著志保濕透的頭髮,只有這個時候,她才會在剛洗完澡就馬上想睡覺。
因為很舒服,不管是柔軟的毛巾,不管是溫暖的熱風,不管是摸著自己頭髮的那隻手,都變成了,宮野志保的習慣。
顛倒過來的角色。
她被她的貓咪照顧的無微不至。
這並不是炫耀的話語而是事實,不說那一手好到不行的廚藝,Sogno簡直是到了萬能管家等級的打理著她的生活起居,白淨的床單、折得整整齊齊無皺摺的衣服、找不到一塊污漬的浴室磁磚、食材清楚分類的冰箱、讓人可以放心躺成大字型的乾淨木頭地板………
最厲害的一點───是她總是可以從志保那凌亂到像是被核彈轟炸過的書桌和書櫃準確的找出志保以為已經永遠消失的東西,像是愛因斯坦光榮與苦惱的日子第三冊,這些內容早已被記熟的書總是會自動不見。
志保不得不承認她的生活品質自從養了隻貓之後上升很多。
顛倒過來的角色,若是有人看見了,鐵定不會以為Sogno是她養的貓。
但志保從來不會認錯,不會誤會,她是她的飼主。
只是偶爾,會想到,好像該多為妳做些什麼。
「如果可以,我倒是也蠻想幫妳吹頭髮的。」志保伸展著手腳,吐出這句話。
得到預期中的反應,Sogno含住她右側的髮尾,堅定的拒絕。
自從第一次用吹風機把她整個嚇到坐在地上後,志保只有一次又拿著吹風機逼近她的貓咪,那是某個很冷很冷,頭髮上的水滴在地板上都讓志保覺得室溫又下降的夜晚,她很認真的想幫Sogno吹乾頭髮,不然會感冒。
結果呢?
看到面無表情拿著吹風機走向自己的飼主,落荒而逃的貓把整個客廳和走廊滴得到處都是水,然後在志保放棄後自己把地板擦乾淨。
「妳以後一定會頭痛………」
志保討厭勉強別人,也討厭被別人勉強,所以,她也就只淡淡的這麼說。
身旁Sogno愉悅的哼起歌來,輕快節奏的音符像踏著舞步一樣,很適合用鋼片琴來演奏,彷彿能看見許許多多的人正在遊行,過著狂歡節。
熟悉的旋律,志保想起了這首曲子。
「………為什麼是Parade of the Tin Soldiers?(玩具兵進行曲)」
關掉了吹風機,Sogno沒有回答。
她依然哼著歌,像玩具兵走著路一頓一頓,收好了吹風機,收好了毛巾。
全世界最乖的貓,她要自己去洗澡了。
Sogno走掉以後,志保不自覺的也跟著哼起了Parade of the Tin Soldiers。
明明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卻被感染了那個氣氛。
志保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想進去電視裡頭那個奇幻世界,五彩繽紛的燈光,華麗的如同空降的魔術秀,每個人都笑著的化裝遊行,讓她無法移開目光。
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她盯著電視到忘我。
真的已經過了好久。
她印象中的遊行一年比一年,更加如同夢境,她也一年比一年,更不是個孩子。
遊行中笑著的人,她不會再有期待。
討厭的念頭。
本來打算坐到電腦前,繼續測試實驗的數據,腦子裡亂糟糟的思緒卻讓她無法保持專注,這種狀況就算去敲著鍵盤,也只是浪費時間,志保站起身走到書櫃前,打算挑本書來恢復自己的專注。
「哎呀………」腳踩到了東西才注意到,電腦椅子的正後方,是Sogno在她工作時的專屬位子,她不小心,碰到了攤在地板上的,除了玩弄毛球以外,她的貓咪僅有的興趣。
拼圖。
她喜歡零碎的puzzle。
志保彎下腰來看著這幅她用網路幫Sogno買的拼圖,也不過才兩、三天前的事而已,可如今這幅四千片的拼圖已經只剩右上角的一塊小區域還未被填滿了,著名的德國新天鵝堡異常精緻的呈現在她面前。
拿起一片拼圖放在指尖上,小的讓人覺得這拼圖根本是來刁難人的,難怪明明有四千片長寬卻在一百公分以內,志保看著還沒被填滿的藍天,下面是木頭地板的紋路,像是有人催促著她快點完成,她很自然的把手上那片拼圖嵌在它的位置上。
顏色與顏色相鄰,凹凸的形狀互相連結,很快的,志保就專注在這個制式的作業中,蹲在Sogno老是趴著的位置上,一片一片的,撿起零碎的謎。
………抓到訣竅之後就意外的很順暢,與其用顏色分,到了這種同色系組成的區域還是用形狀分比較快,志保邊完成著拼圖邊做著分析。
「……完成了。」
將最後一片拼圖放了上去,隨即身後傳來東西碰撞的聲音,她抬起頭來看向聲音的來源。
洗好澡的貓瞪著一雙大眼睛,手有些顫抖的指著她,靠在牆壁上。
「Sogno……?」志保看看舉止怪異的貓,又看看地上那幅完成的拼圖。
看看貓,看看拼圖。
看看貓,看看拼圖。
看看貓,看看拼圖。
她想了一下,然後站起身來走到仍然愣著不動的貓面前。
她好像,不靠著牆壁就會跌倒的樣子。
「……我……拼好了。」志保小心翼翼的說。
這句話立刻切掉她的支撐,Sogno收回顫抖的手捂著自己的嘴巴和鼻子,蹲在地上不發出任何聲音。
「那個……只是一點點而已……沒關係吧……?」
志保大概可以理解Sogno現在的心情,這種益智遊戲的確是多數人都喜歡獨立完成,她一不小心忽略了是她的錯,但這反應也未免太誇張了,已經和她的貓咪相處許久,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樣的。
低垂著頭。
志保伸出手撥起被微濕的瀏海遮住的眼睛,一樣綠得很美麗,卻閃避著她的視線,並且用全身對志保散發著"好過分,妳好過分。"的訊息。
「……好啦,轉過來看著我。」
好啦又不是道歉。
Sogno依然把頭轉向另外一邊,不看志保。
「隨妳便吧………」志保聳聳肩,拍了拍Sogno的頭。
不過就是拼圖不是嗎?
邊這麼想著邊回到電腦前,志保專注的面對螢幕上玲瑯滿目的程序,沒一會兒,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然後直到天空泛起白,鳥兒鳴叫著,她一碰到枕頭就睡著了,再起來已經是中午,
梳洗以後還有些疲累的坐到餐桌前,拿起筷子準備開動。
志保才想起了,她的貓有多在意這件事。
很好。
明明就是我喜歡吃的東西,卻特地用我不喜歡的方式來烹煮。
煎蛋捲的味道從甜的變成鹹的。
烤竹筴魚竟然塗上照燒醬用煎的。
味噌湯不放豆腐也不放海帶芽放了應該涼拌的蓮藕。
明明就是我喜歡吃的東西,吃起來卻一點都不開心。
然後坐在對面的貓吃得津津有味。
問她是否還在生氣,也只得到裝傻的微笑。
很好。
我討厭勉強別人,也討厭被別人勉強,那麼就只好………
志保默默享用眼前"精心"烹調的飯菜。
這突如其來且出其不意的反抗,意外的燃起了科學家心中久未有過的某種情緒。
飼主和貓之間的小小不和諧戰爭,就這麼展開了。
※※※※
宮野志保很刻意的坐在沙發的正中央。
旁邊晃來晃去的身影,一下從左邊盯著她看,一下從右邊盯著她看,志保翻閱著手裡的時裝雜誌,完全不予理會,Sogno轉了好幾圈,好不容易決定坐在志保的右邊,一坐下去卻又因為沒有辦法把頭靠在志保身上撒嬌而不滿的站了起來。
Sogno看著依然不為所動的志保。
很明顯的,她被報復了。
今天的早餐沒有再作怪了,看樣子她也知道這種行為沒有什麼意義,又幼稚。
雖然昨天一整天都不讓她來撒嬌好像有點太意氣用事了,不過本來,要坐在沙發的哪裡就是個人自由,我也只是,順從自己的心意而已。
像一頓美味的早餐,就可以讓人想坐在沙發的左側。
我啜飲一口早晨的咖啡。
…
……
………
甜膩的感覺瞬間讓喉嚨不舒服的癢了起來,有點反胃。
我只接受黑咖啡。
看著垃圾箱裡砂糖的包裝殘骸,一、二、三包。
很明顯的,被報復了。
宮野志保今天依然坐在沙發的正中央。
並且,在洗完澡之後,拿著吹風機在房裡自己吹好了頭髮。
讓在客廳等著她的貓一臉沮喪。
她一路沮喪到深夜,到志保盯著雜亂的桌子想從裡頭找出一盒迴紋針,到志保不斷用桌子左側的東西蓋住明明就在右側的迴紋針,Sogno都沮喪的沒有提醒她。
然後志保快天亮才順著貓咪意有所指的視線尋獲了迴紋針。
隔天。
志保故意踩趴在地上拼著拼圖的Sogno的腳。
Sogno把家裡的鬧鐘調慢了一小時讓志保錯過了想看的紀錄片。
志保在Sogno看到一半的懸疑小說裡夾了張寫著犯人姓名的紙條。
Sogno趁志保不注意讓電腦的螢幕保護程式顯示著七彩的"Sherry is a fool"。
志保……
Sogno……
戰爭延燒到現在,已經第四天。
手提著本來打算一起分享的點心,志保穿上翻回正面的拖鞋。
走進客廳,理所當然的看見在沙發上呼嚕呼嚕睡著的貓。
每天回家看到這一幕,都讓她覺得貓很狡猾,明明任性起來就一點也不可愛,為了一件小事就鬧彆扭到不看她的臉,許多的惡作劇,一點都不乖。
但是只有睡覺的樣子,叫人忍不住想靠近。
特別是手上還抱著我的衣服。
淺灰色的毛衣外套蓋住一半的臉,難怪最近都找不到,原來是被藏起來了。
因為不是惡作劇,所以就讓妳拿著吧,反正夏天到了這件衣服也是收在衣櫃裡。
志保看著她熟睡的貓。
已經四天沒有叫她的名字,總覺得先叫了就代表先示弱,她可不想被自己的貓給騎到頭上來,而且更重要的是,這是Sogno先開始的。
回過神來才發現,不會說話的貓真的不會說話了。
雖然這句話的邏輯很奇怪,貓本來就不會說話。
「這樣子反而比較正常吧……」
就算聽習慣的呼喚聲不在,她也過著和平常一樣的生活。
只是……什麼是平常的生活呢?
她的日常早就和一般人不同了,日常是會把人壓得透不過氣的,每過一天就被勒的就會越緊,不能呼吸的身體,久而久之,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了,而即使到了這地步卻只有意識仍是清醒的,能清楚感知自己在哪,在做什麼,這可憎的冷靜讓她能繼續過著日常的每一天。
日常絕對不是,她該鬆懈下來,能夠普通的笑、普通的發怒、普通的任性、普通的無奈,甚至忘記了她是被日常追著跑的,悠哉度日。
她沒有這樣的資格。
包括飼養一隻貓,宮野志保沒有這個資格。
手指戳了戳沙發上那看起來很笨但事實上或許不是如此的腦袋。
沒有反應。
加重了力道,像是按著無人在家門鈴的戶政事務所人員,志保不禁覺得她正戳著的那塊地方或許會有少年禿的煩惱。
Sogno有些難受的皺了皺眉,抓著志保衣服的手握得緊緊的,鼻子微微動了,像在追蹤一個味道,全世界她最喜愛的味道,現在,在哪裡呢?
不是這件衣服呢……
她追著比衣服還要溫暖,比衣服還要柔軟,比衣服還要好,好得讓貓咪眷戀的味道,在沙發上移動身子,Sogno循著志保的味道來到沙發的邊緣,睡迷糊了還以為是在夢裡,而突然夢就失速了,她從沙發上掉了下來。
「?!」
這麼近的距離,一個身形與自己相仿的成年人突然掉了下來,不可能有人閃避得開的,志保來不及伸手阻擋,結結實實的被撞了一下。
「痛……」
好吧,從Sogno開始在亂動的時候她早該知道會這樣的,是誰說貓咪的平衡感很好,從高處掉下來一定是腳朝著地面呢?很顯然,會睡到從沙發上掉下來的貓,某種程度上一定有著先天性的缺陷。
「真笨。」簡單說出來就是這兩個字。
而掉到谷底才醒來的貓,她從柔軟的靠墊上抬起頭來,一臉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的樣子,兩隻眼睛很快的轉著,聚焦在志保的臉上。
鼻子又動了動,她湊近志保,銳利的眼角塌了下來,在找到這個唯一能讓她醉的味道後,她的腦袋裡除了志保,裝不下其他。
臉靠了過來,歡迎回來的吻。
妳忘了嗎?
還在跟我鬧彆扭,還在跟我耍任性,還在賭氣不叫我的。
我可沒有說,妳已經可以撒嬌了。
心裡這麼想著,卻沒有閃避溫柔的吻。
她的日常裡明明就不該有,歡迎回來這句話。
「Sherry.」
跟著吻一起的,四天沒聽見的聲音。
在一隻貓身上明明就不該有的呼喚,卻在這瞬間才變得完整。
志保冷靜面對的日常,沒有資格獲得的日常,都在這場夢裡。
不輕易展露情緒的人,銳利的眼角也跟著塌了下來,心裡一陣苦澀的感覺,志保伸手抱住了眼前的貓。
不熟練的生硬碰觸。
她像個孩子。
抱著別人的同時自己也被擁抱,孩子不是她懷裡的貓,是她自己。
變得幼稚起來,有要求,對別人要求,有期待,被別人期待,說了不勉強別人也不勉強自己,彼此卻為了一樣的目的在互相測試。
被依賴,並且不讓她察覺她也有些依賴。
「Sogno……」
「……要吃布丁嗎?」
在肩膀上,用力點了頭,她開心的嗅著志保的味道。
能夠看不到臉真是太好了,一點也不想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表情。
輕快的樂曲在耳邊響起。
妳又愉悅的哼著Parade of the Tin Soldiers。
遊行裡的人都是這樣的,走在前方筆直的背影讓人不自覺就跟了上去,閃爍著光輝,不管白天還是夜晚都不會丟失跟隨的人。
遊行中笑著的人,在期待什麼?
Sogno。
所有我作過的夢,我都想帶著妳一起,去看。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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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案:
本來想分成兩章,然後把其中一章取名為"和親近的人吵架總是為了小事"→再長一點就很銀魂XD
後來還是覺得不分開比較有感覺。
志保對著Sogno說出"完成了"時感受到了欺負寵物的快感{:3_301:}
→鬧彆扭後的撒嬌加倍的可愛!
萬能管家的貓:家家都該有一台世良(誤)
謝謝所有觀看、喜愛這篇文的大家。
無關內容的P.S
歐洲盃八強,德國V.S希臘,德國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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