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橘子娜美 于 2012-6-24 00:39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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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男人一头蓬松的爆炸头,打扮的很奇特,像是刻意要遮盖什么似的。
礼帽上圈着黑纱,脸在其中若隐若现。
眼睛的部分带着一幅黑漆漆的墨镜,嘴角紧抿着。
他是通过朋友辗转找到罗宾的,不太愿意透露自己的姓名,只知道对方是个音乐家,在乐界是重量级人物。
「没想到居然是如此美丽的女士啊,久闻不如一见。」
男人行了个绅士礼。
罗宾向他表明自己不是医生,无法为他实行治疗,男人点点头,然后录音笔一按下后,对话就这样开始了。
「我知道。」他双手交握,带着一双白手套,修长的手指缓慢的敲打着,「我听朋友说,阁下是一个记录员…能否告诉我您以后会将你所遇到的这些人以及他们的故事,怎么处理?」
「这个世界的人太一体化,」罗宾说,「人们总是极力的排斥那些与自己不同的人。」
罗宾平静的诉说着。
「这本册子,」她将白皮书掏出,「不管用什么方式我都会公开,只是里面的人的姓名我会改掉。」
「阁下想要达成什么?」
「恩…尊重特别的人,以及用另一个角度去发现这个世界吧。」
「听起来与中国一个研究员所做的书很像呢…那本书叫做≪天才在左,疯子在右≫…」
「呵呵,我确实是受到这本书的启迪。」
「阁下有这么强烈的达成欲望,我推测…小时候也常常被当作『不同的人』?」
「今天的主题好像不应该是围着我呐…」罗宾笑,巧妙的将话题拉回来。
「哟霍霍霍霍,我都忘了。」
男人的笑声非常特异。
他深吸了一口气。
「那么…从哪儿开始说起好呢…」墨镜上的两道眉毛锁在一块,音乐家咳了一声,「那是第一次做那样的梦,梦到自己在一个木板房里。
四周漆黑,房间不知怎地竟上下摆动,感觉胃中的一切在翻腾。
房里有种潮湿的霉味,我在颠簸又漆黑的房间里摇摇晃晃的摸索着。
明明是第一次梦…一切却又很熟悉似的…
我知道灯的开关在哪里。
尽管不清楚如何知道这样的事。
当我打开灯,赫然发现这应该是船员的休息室。
许许多多的吊床出现在我眼前。
有些被褥给人感觉船员刚起床似的,还留有空气。
东一件、西一件随手脱下的衣服。
所有的一切让人感觉……在这里生活的人刚刚还在这儿。
我旋转开房门,外面是长直的走廊,两边各四扇对立的房门。
每一间我都打开过,每一间都像前一秒有人在此生活。
每一间都见不到人影。
隔了很久,我又再度做这个梦。
第二次的梦同样从漆黑的房间开始,摇晃的房间,想吐的感觉,开灯,
无人的床,随意丢的衣服,开门,
各四扇门八个房间,起居室,起居室,起居室,饭厅,
杂物室,工作间,车间,淋浴室。
没有人。
我走上去,甲板上有一架古老的钢琴、琴盖上有把小提琴。
剩下的,就是一片浓雾的大海。
没有人。
每一次都从一样的房间醒来,重复一样的事。
后来我开始在甲板上等,船无边际的漂流着。
那雾从未散去,我就这样一直听着海涛声。
我在等,等这一船的人回来。
开始时是一天,然后是两天,我的梦越来越长。
越来越长。
好似过了一年。
但睁开眼我也不过就是睡了短短六小时。」
男人平静的声调中几乎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但不知怎的,却让人倍感孤寂。
「在梦中度过的时间越来越长?」
「是的。」
「发梦的频率呢?」
「这个月几乎是每天了…」
罗宾看着男人,她很难想像假如自己和眼前的人一样每天都得做同个梦,并且梦的内容无限加长…真是绝对的噩梦。
「真的好累,每次醒来我都得平复好久。」音乐家叹了一口气。
「……」罗宾无言的记录着,「光是想像都觉得累啊,那么你在里面都在做什么呢?等?」
「哟霍霍霍~说来还得拜这个梦的功劳。」男人笑着,「乐界的报章杂志只要写到我就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绝世天才,但他们不知道,光是在梦境里我所拥有的时间都足够让一个正常人过上两辈子了。」
「你在梦里创作?」
「是的,诸多的灵感都来自于梦里。」
罗宾思考着,将笔敲了敲白皮书,在封皮上发出节奏声。
「假如有下次机会我们做脑波的检测吧,我想弄清楚在你睡眠的时候,脑波是什么状态…」
「那么要快点安排了。」男人说着,「因为我的梦,从三天前开始有所变化…」
音乐家缓缓将手套、礼帽以及墨镜取下,罗宾诧异的看着他。
「我梦到太阳射进了大雾,烧的我刺痛,」男人深呼吸,「醒来以后我就变成了这样。」
褪去了遮盖物的皮肤在灯光下显现出来,男人的表皮好似变薄一样,露出了红色的血肉。
男人既是下个月将被受封为音乐之尊的作曲家、小提琴手、演奏家,被认为是古典音乐的接班人,世界最重要的音乐大师之一﹣塞巴斯蒂安•阿玛多伊斯•布鲁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