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faith 于 2012-6-28 14:41 编辑

貓咪執務官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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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裡，用完晚餐、收拾好餐盤的なのは，帶著家裡那隻金色的貓一起去洗澡。本來以為還會遇到類似昨天的抵抗，不過她發現，只要不管小貓咪，對方就會很安靜地漂浮在浴缸水面，但只要想幫忙搓洗身體，牠就會不管滿身濕答答在浴室奔跑，然後滑倒。

──可是。

坐在浴缸泡澡的なのは，無語地看著從身旁飄過去的貓咪。

如果是背部朝下也就算了，牠卻是臉部朝下在水面漂浮，怎麼看都像某種死貓放水流的諺語。

真可怕。

なのは把牠抱來面前，關心地檢查傷口，並嘟嘴不滿、脹起臉頰地道：「為什麼這麼討厭洗澡呢？還是、討厭なのは幫你洗澡呢？」

想起昨天跟姊姊一起洗澡時，小貓總是躲在姊姊的胸口，怎樣也不想讓なのは洗牠的小肚肚。

「……呣、我確實沒有姊姊胸前的那對東西。」なのは意志堅定地說：「但是，總有一天一定會有的，到時候ネコちゃん就不要再粘著姊姊那裡了。」

不過，到那時候，你也肯定不在なのは身邊了。

嘆口氣，なのは有些沮喪，仰躺在浴缸中。

金色的貓睜開一隻眼，紅寶石的瞳彷彿對小女孩的憂鬱毫無所謂，實際上，牠若有所思的眸光，總是沒遺漏任何對方臉部的表情變化。

「啊啊～好想快點長大啊～」

長得更高一點，讓這雙手變得更大一點，獲得能派上用場、守護他人的力量。

「喵～～」由於被抱於懷中，貓咪的兩腳趴在なのは胸口，弓起身子仰頭舔她的下巴。

なのは嘻嘻笑著，又被這孩子安慰了，但故意執拗地說：「呣～～不要、不能舔～～！なのは還在生ネコちゃん的氣哦！」

「喵嗚……」

小小舌尖繼續舔了幾次，なのは終於忍不住綻放笑顏，親了貓咪的鼻頭。

「你真是個好孩子呢，你的主人會是怎樣的人呢？」她一手撫著濕軟毛皮，想像這孩子的飼主。瞬間，腦中浮現今天認識的那名金髮少女。

與其說是主人，不如說根本像是這孩子變成人類的樣子呢。

なのは沉浸在天馬行空的幻想裡。

沒錯，一定也會有著那樣低柔好聽的聲音，穩重真誠的笑容。

以及，非常溫柔，美麗的眼睛。

『──なのは？』

「啊、媽、媽媽！？」媽媽在浴室外發出呼喚，打破なのは的神遊，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臉龐發熱，十分害臊。「怎麼了呢，媽媽？」

『抱歉，なのは洗完澡後，能去便利商店買些東西嗎，清單放在桌上。』媽媽說：『爸爸跟恭也、美由希還在道場，媽媽現在又走不開，只好麻煩なのは了。』

「嗯，好！なのは已經洗完了，馬上就出去～」

抱著貓咪走出浴室，在換衣間把自己和貓稍微擦乾，穿好衣服的なのは立刻就拿起錢包和單子出門。

只穿一件長袖T-shirt、深藍色洋裙，忘記穿外套了，在這種季節的夜裡還是會有點寒冷。

金色的貓無可奈何地跳出窗戶，那道貓的影像融在黑夜前一秒，幻化成小女孩身形，金髮在月色下一如最昂貴的絹絲，被照耀出縈滑波光。

＊＊＊

“──歡迎下次再光臨──”

叮咚，隨著便利商店服務人員的招呼，なのは走出自動門，兩手提著頗重的塑膠袋。

「……なのは？」

忽然，身後傳來這道沉柔輕喚，是剛才在浴室裡才回想過的、那孩子的聲音。

驚訝地轉身，果然迎向今天中午一起吃飯的金髮少女。「Fateちゃん！」

「在街道對面看到妳，所以……」想來打個招呼、這樣，Fate靦腆地笑說：「買完東西要回家了嗎？要不要一起走？」

「可以嗎？我家在那頭哦。」兩手還提著塑膠袋，只好用下巴指指某個方向。

Fate用右手提過她的袋子，走在なのは右側。「嗯，一起走吧。」

雖然有自己的監護魔法跟隨，但在發覺這名地球少女具備可觀的魔力資質後，實在不放心讓她晚上一個人待在外面。

Fate這麼想著，沒注意到對方稍稍紅起臉，石板藍的大眼骨溜溜地凝望她。「Fateちゃん，那個、很重哦？」

「還好。」

「唔……那、那就……謝謝。」呢哈哈地笑了，臉頰酡紅的なのは，加之羞澀的笑容，看起來真是個引人舒心的孩子。

所以，Fate不由得揚起微笑。

見到那抹寬容的笑，なのは覺得臉頰更是燥熱。

一定是因為浴室裡做了那種想像，現在看著Fateちゃん才會感到難為情。

兩人走了一小段路後，找回些許平日的步調，なのは好奇地問：「Fateちゃん的家也在這附近嗎？」

「唔……可以這麼說吧。」

なのは似乎不怎麼相信，思考幾秒，又問：「還是，其實Fateちゃん想再向我打聽京子前輩的事？」

「哎？」這倒是沒想過，Fate誠實回答：「我只是不放心讓妳一個人回家。」

「……啊、唔……」搔搔頭，なのは好不容易抑止下的臉紅又冒了出來。「謝謝……」

「不過，既然妳主動提起了──」職務訓練讓Fate不能錯放蒐集情報的良機。「關於那孩子……關於“京子前輩”的事，なのは在中午之後還想起什麼嗎？」

其實午餐時，なのは並沒給出太多線索，明顯還是猶豫著，是否該把前輩的私事告訴陌生人。

但現在，Fate發自內心的一點好意行為，或許已讓情報對象解除警戒，這也是意料之外的好結果。

「嗯，有件事，其實……」なのは頓了頓，表情變得凝重。「其實，在前輩發生那種事之前，她曾向我說過，如果能跟拓也前輩一起、沉睡在沒人打擾的地方，肯定會非常幸福。」

兩人還是小孩子，所以父母都反對他們交往，京子前輩那段日子相當消沉，なのは雖然想安慰她，但也覺得雙方父母的理由沒有過錯。可能因為察覺到なのは不是全心全意站在她那邊，京子前輩也沒能完全接受なのは的鼓勵吧。

「如果我當時能不管一切，就只是支持著前輩的話……」懊惱自責，垂下頭，口吻微弱泫然。「每次去探望昏睡的前輩，都會覺得她臉上是幸福的笑容，當初她的願望是不是在夢中實現了呢？」

這樣考慮的話，昏迷是不好的事嗎？醒來對前輩而言又是快樂的嗎？

「……強大的願望會引來強大的力量。」Fate在觀察完なのは之後，把視線移往前方，口氣和神態都盡量保持自然，不讓對方感覺到被審問或批判的壓力。「一旦自身無法制御這股力量，就會影響到周遭其他人，而結果便是使真正珍惜自己的對象受到傷害──那孩子的家人、朋友，還有妳如今的悲傷──都是最好的證明。」

なのは抿緊下唇，安靜凝望Fate，那堅毅的側臉線條，彷彿能讓任何人從中獲取相應的勇氣和意志。

「嘛……確實，現實生活的苦痛不少，對某些人而言，或許總是悲痛大於幸福吧。」Fate皺眉苦笑，轉頭看向なのは時，卻已是一張溫柔從容的神情。「但是呢，我認為，就算生命中有99份悲傷，我們也該為了那僅僅一份的幸福而奮戰，不然的話……總覺得，這個幸福就太可憐了。」

不被守護，不被重視的幸福，最後就會變成淚水那樣苦澀。

「可憐的幸福……」なのは低頭望著自己的手，小小掌心，看過無數遍也為此苦惱過無數次。

幸福是需要守護的，縱使各種惡意的考驗和艱困難題，時常使悲哀大於快樂，但是──如果連自己都不守護那區區一份的幸福，它就太可憐了。

這隻手能夠辦到嗎？なのは盯著因情緒激動而微顫的手心。

能夠守護自己，進而守護他人的幸福嗎？

存有這樣的力量嗎？

或者，一直以來所認為的，只要長大就可以、這種事，只是自欺欺人呢？

「──なのは？」突然，一隻白皙的手握住なのは，帶繭的肌膚非常溫暖，她轉過頭，看到那雙盈滿關心的紅瞳。「很冷嗎？果然只穿這樣就出來還是會冷吧？」

「啊、這個……」

「要穿我的外套嗎？」

「啊、不行不行，不能這麼麻煩Fateちゃん！」なのは紅起臉拒絕，搖頭時，兩根小辮子活潑地晃動。「我、我這樣就可以了……！」

「真的嗎？」

「真的！唔……」頓了頓，她十分害羞、又帶著幾分期待地說：「如、如果Fateちゃん願意這樣握著なのは的手，就已經夠了。」

「是這樣啊……那麼──」Fate微微一笑，如なのは所願握緊她的手。「不過，我們還是快把妳送回家吧，感冒就不好了。」

「嗯……」

十分鐘後，兩人來到高町家門前，Fate把塑膠袋妥善交還給なのは，一邊叮嚀她要拿好。

「Fateちゃん，在這裡先等等，我去拜託爸爸或哥哥送妳回家吧？」

「不用了，我不要緊。」

「不行的，Fateちゃん是女孩子哦，晚上一個人回去太危險了。」

「其實我的家人已經在那條路口等了，別擔心。」

「真的？」

清澄大眼充滿關懷與擔憂，Fate忍不住，感激地摸摸那顆栗紅色、圓滾滾的頭。小孩子就是這點可愛，也是這點惹人心疼。「是真的哦，なのは。」

「唔……」被同齡孩子這樣摸頭，なのは還是第一次，雖然覺得害臊，但並不討厭。「那、那至少，交換手機號碼吧？等Fateちゃん回家後打給我，這樣我也會比較安心──」

一邊說著，一邊想從口袋掏出手機，但內裡的空無一物讓她“啊”了一聲。

又、忘記帶手機了。

Fate輕柔發出笑聲，語氣溫和，試著安撫沮喪的她。「我也沒帶手機。」

「嗚呢……至、至少告訴我電話號碼，等晚點我會打電話給Fateちゃん。」なのは強烈保證著：「我一定會記住的！真的！」

「呃……」那份鍥而不捨讓Fate有點尷尬了，只好答：「其實剛搬來海鳴市，一切都還沒安頓好，我沒有……手機。」

聞言，なのは看來更洩氣，肩膀都垂了下來。「是這樣啊……」

那種樣子讓Fate很不忍心，不禁說：「等、等我辦好手機後，會把號碼第一個告訴なのは。」

「真的？」瞬間恢復元氣，彷彿連那兩根小辮子都開朗地翹起，なのは緊張地追問：「真的嗎，Fateちゃん？真的的真的？」

「嗯，真的的真的。」

「一定會第一個告訴なのは嗎？」

「一定哦。」

「那、那──」なのは開心地伸出右手，豎起小拇指。「約定哦？」

Fate微楞地注視那孩子的動作，一時間不太明白對方的意圖。

夜裡涼風吹來，金色長髮拂揚而起，她抬高一手壓住鬢髮，含笑望著那雙坦率的眼。

「嗯，約定了，なのは。」

兩隻小手打勾勾。

之後Fate便離開了，但なのは還是站在原地，等到金色身影徹底消失在黑夜中，才把塑膠袋放於地面，雙手拍拍燙熱的臉頰。

風吹起時，與那頭美麗金髮一起飄來的是，なのは慣常使用的沐浴乳香味。

跟Fateちゃん用的是一樣的呢！

這個發現讓心裡很高興很高興，但又有點不好意思。

「媽媽～～なのは回來了呦～～」

「歡迎回來，なのは。」

「媽媽，把東西放在桌上可以嗎？」

「嗯，就放那裡吧。」桃子正在廚房中，準備等會兒要讓一家大小品嚐的甜點，順便也當店裡新口味餅乾的試吃。她轉頭時，看到女兒紅噗噗的小臉。「なのは心情很好呢，剛才在外頭發生什麼事了嗎？」

「嗯！那個呢～那個呢～～！なのは遇到Fateちゃん了哦！」

「Fateちゃん？」

對於向媽媽介紹新認識的孩子，特別是這位，なのは根本是迫不及待，興奮地說著跟金髮少女在便利商店外的偶遇，以及對方幫忙提東西、甚至送自己回家的體貼。

當然，兩人路上的談話，被なのは刻意避過不提，但她還是用著那道比平日聽來都更甜蜜、卻也更稚氣的聲調，這麼說：「──Fateちゃん真的很漂亮很帥氣呢！」

「看來なのは很喜歡這位新朋友。」媽媽笑望著身高只到腰旁的女兒，坐在廚房椅上時，兩隻短短的腿還無法碰到地面，這樣的孩子終有一天也會長大到、含羞如怯地帶著喜歡的人回家見父母嗎？

雖然現在還難以想像，但到了那一天，桃子一定會高興地落淚吧。

「朋友……啊……」なのは不知道在想什麼，看著塑膠袋發愣的側臉有些分神，最後則像是自言自語似地回答：「是呢，如果能當朋友就好了。」

在這之後，媽媽要孩子先回房間寫作業，等作業完成就能下來一塊兒吃甜點了。

なのは咚咚咚跑進房間，看到金色的貓悠閒地趴在書桌上，淺色長尾巴在空中擺動輕晃。

「ネコちゃん！我跟你說！」坐上書桌椅，她又對著一臉閒適、簡直是絲毫不感興趣的貓咪，重複說起跟Fateちゃん的事。

「──喵嗚……」貓咪偶爾會在停頓的語句間發出鳴叫，就像在回應她的好奇與問題。

「如果能當朋友就好呢。」なのは把小貓抱在懷裡，用鼻尖和臉頰磨蹭舒服的毛皮，這已經變成每天的習慣了，貓咪身上現在有的是洗完澡後的沐浴乳味道，而不是那與木桂香相似的氣味。「Fateちゃん跟你一樣，都有很漂亮的眼睛哦。」

不只是Fateちゃん。なのは撫摸金色背部，回想起那名能飛在天空、神秘的金髮女性。

兩個人感覺很像，會是姊妹親人之類的嗎？

「なのは，作業做完了嗎？」媽媽在房門外輕敲，一邊問。

「啊！」顧著說Fateちゃん的事，全然忘記了。なのは急忙回話：「還、還沒做完！」

「可是餅乾已經烤好了哦。」媽媽也不愧是媽媽，立刻決定：「那なのは先一個人在房間專心寫作業吧，ネコちゃん～過來，一起去樓下吃點心。」

「哎～～怎麼這樣？！」

「喵嗚！」貓咪跳開懷裡，咚一聲華麗落地，走向桃子媽媽的腳邊。

「ネコちゃん～～」呣！背叛者！貪吃鬼！なのは被留下了，只好埋頭努力把作業寫完。

──可是。

等なのは下樓，趴在沙發旁的貓咪前方尚有一份餅乾。她蹲在那孩子面前問：「ネコちゃん沒吃完嗎？」

「不是啊，牠是根本沒吃。」客廳看電視的美由希說：「可能正等なのは餵牠呢，還真是挺任性的孩子。」

「因為是貓嘛。」なのは笑著抱起貓咪坐往沙發，也讓牠趴在自己腿上。「一起吃吧，ネコちゃん？」

「喵～～」

長尾巴在空中搖晃的角度，稍微地擴大振幅了。

＊＊＊

深夜十二點後，床上的九歲少女已然熟睡，原本趴在枕頭的貓咪睜開眼，深紅雙瞳浮現清亮的光。

牠跳下床舖，頓時金輝乍現，貓的形體化為一名成熟瑰麗的女性。

女性穿著黑色的魔導衣，純白披風掛在肩上，如北歐人那般長年不受陽光侵襲、細緻縈白的肌膚，以及落於背後的柔長髮絲，都使她的形象在人們眼中更顯英凜高潔。

這名女性是Fate Testarossa Harlaown，時空管理局隸屬高等執務官，從事這個領域的工作已超過七年。但即使是對歷戰經驗豐富、所踏次元世界與星球無數的她來說，如今自己的處境，也不是能與往常相較的情況。

身體的皮肉傷暫且不提，魔力量在上次勉強戰鬥後就一直沒顯著提昇，這讓她不得不擔心起前輩們的教訓，如果魔力核無法完全康復、如果將來再也當不成魔導師……自己這個存在，還能繼續為旁人做到怎樣的事呢？

有點焦慮。Fate皺起眉頭，望著少女安然入睡的臉龐。

她輕嘆一聲，蹲跪床舖旁，抬起右手覆蓋在なのは額上。

栗紅色瀏海，自掌心傳來略癢的柔軟感。

「……嗚呢……」少女在睡夢中發出可愛的嘟噥聲，微側過身，短短手指抓住披風。

Fate就這樣看著她好一會兒，唇邊不自覺揚起的淺笑，是與眼瞳相同的柔和線條。

溫柔的孩子，率直且純粹。

不僅對她施以援手，也想要變得更強更有力量，將來能幫助更多的人──意志強韌的孩子。

可是。

Fate的表情轉為深思，淡金眉宇壓著鮮紅色的深沉眸光。

強大的願望向來會引來強大的力量，而與之相對的，就是無人能阻止的災厄。

這孩子又會是如何呢？なのは的未來會是什麼樣子呢？

至少，請讓這孩子平和幸福的生活，能更長久地持續下去吧。

為此，必須儘快解決太古遺產侵擾海鳴市的事件。

她是魔導師，也是問題解決者。

就算有可能不再是魔導師了，也能當後者。

為自己打氣完畢後，不再心焦憂煩，準備起身去做今晚該完成的計畫。

由於披風仍被なのは抓住，苦笑地想了幾秒，最後決定，不是強硬地扳開對方的手，而是從肩上卸除披風，把下擺蓋在なのは身上。

對孩子的身形而言，這件魔導披風就像棉被一樣寬大，なのは在包裹下似乎變得更嬌小了，臉上有著迷途旅客踏入幻境的傻傻笑意。

「祝妳有個好夢，なのは。」Fate彎下腰，在少女額上留了代表親愛、祝福的吻。

一秒後，金色閃光消失在夜空，往海鳴市市立醫院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