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流儿 ...
狄流儿
十七岁,一般十七岁的女孩,或者在父母怀里撒娇,或者此时嫁为人妇,郎情妾意,正是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候,而我呢,十七岁在做什么?
十七岁生日,我面对的是一个在沙漠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悍匪,其实我也是个沙匪,和他同为一丘之貉,而他却是我父亲生平劲敌。
十六岁那一年,我父亲死了,一次决斗中受了重伤,对手是我父亲另一大劲敌莫可敌,他们相约在南宋京城临安决斗,父亲赢了,却带着重伤回来,新伤旧创一并迸发,不治而亡。因为他的死,一夜之间沙漠上最大一个匪帮飞鹰帮四分五裂,一夜之间,我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我的生母早亡了,现在的后母,在父亲死之后立刻带着小我两岁的弟弟投到了我父亲的结义兄弟许继人的怀抱里,许继人堂而皇之的拥着前帮主夫人坐起了飞鹰帮的老大,很多人不服,反出了飞鹰帮自立门户。
我带着父亲留下的钢铸的漆的鲜红的霸王枪,孤身一人,找到了父亲的劲敌成飞,向他挑战,第一次,我输了,他的大刀架在我的脖子上说:“看在你现在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的份上,绕你不死,你走吧”。
我说:“我还回来找你,只要不死,总有一天,我要打败你”,他听着我的话大笑不已,轻蔑的看着我转身离开了,我也在笑,总有一天我要他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第二次向他挑战是在两个月以后,虽然我依旧输了,却全身而退,不用等到他可怜我而饶过我。
第三次挑战,我还是没有赢,却让他对我动了杀心,因为我已经可以威胁到他了,我受了一点小伤,却还是逃回了一条命。
第四次挑战,我依旧输了,但是全身而退之后,他派了大批人手追杀我,毫无疑问,那会的我已经让他觉得是一个致命的威胁。
这是第五次,我选在了我的生日的这天动手,我把他们引到了我早已布局好的沙丘阵中,把他和他的手下分隔开,再次向他挑战,这次我赢了,胜出的代价是被大刀砍断了两根肋骨,但是我的霸王枪却就在他的喉咙上。
我们两个人都倒在地上,其实此时他比我要好很多,他没有受伤,我却已经行动困难了,因为失血过多,意识也开始模糊,但是我还在坚持,我的霸王枪的枪尖已经埋入了他的喉咙部位的皮肤中,却没有刺进去。
他喘息着,看着我说:“你赢了”,我却笑了起来,把枪从他的喉咙上拿开,撑在地上,支撑着让自己站起来,他也站了起来,看着我,问我:“为什么不杀”,我捂着胸前的伤口,对他说:“我要打败你,不是为了要杀你,只是要你服我“。
成飞的表情看上去很奇怪,眉头紧皱着,嘴角有些抽搐,沉默了一下才说:“还有什么?“我说:”我要你帮我收回飞鹰帮“,成飞冷笑了一声,说:”凭什么?我对你也有不杀之恩,你这次放过我,我们扯平,我不欠你的“。
我笑着说:“就凭你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你与我父亲虽是劲敌,我父亲对你却有惺惺相惜之情,他说不能与你为友实在是生平一大憾事,我不去找我父亲的旧属,却来找你,凭的就是这一点“,成飞忽然大笑起来,说:”好,狄锰生了一个好女儿,就冲你这份胆气,我帮你“。
三个月之后,我养好了伤,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当我骑着我的火儿----一匹红色的骏马,穿着一身火红的铠甲,握着父亲留给我的钢铸漆红的霸王枪,带着成飞的人马攻进了许继人的营寨,出现在许继人面前时,他呆愣了片刻。
他没有想到当初他对我的轻视挖掘了自己的坟墓,当初父亲一死,他立刻就以咄咄逼人的姿态出现,自封了帮主,现在我终于要替我父亲收回飞鹰帮了。
那次我一战成名,沙漠上的沙匪们都知道了狄锰还有一个不输男人的女儿,他们给了我一个外号叫“火云”。
十年过去了,我在这里已然是一方霸主,在这里,我反手云,覆手雨,每一个人都在我面前俯首帖耳,只是我依旧还是孜然一身,心底里有些厌倦腥风血雨,刀头舔血的生活。
我想孤寂的时候有人陪我喝酒,心痛的时候,能有人抚慰,只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的缘在那里。
我靠坐在水井旁边,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一边喝酒,一边叹气,我的马夫走了过来,提着桶来打水,看到我弯腰点头的说:“帮主好“,我看着他,看了好一阵,他似乎被我看的心虚了,腿都软下来往外打撇,我忽然说:”我嫁给你吧“。
马夫猛然抬头,目瞪口呆的看着我,过了一阵,忽然扔下了桶子,转身跑走了,跑的比兔子还快,我看着他的背影随口说:“妈的,逃命也没有这么麻利“。
我站起来,向水井里看去,水井里映出一张脸来,乌黑的墨染一般的浓眉,一双燥烈的大眼睛,尖瘦的棱角分明的脸庞,鼻梁窄而高,褐色的皮肤,和两片比皮肤颜色深不了多少的嘴唇,有人说我是沙漠上的野玫瑰,只能看,不能摘。
可是我却一直想卸掉身上扎人的利刺,最起码是对着某个人的时候,抛去一切武装,以最诚恳的姿态去面对他,但是这个人,在那里呢?
一个手下忙忙跑了过来,对我说:“帮主,你明天就要动身了,去临安要带谁去?“我深呼了一口气,对他说:”谁也不带,我一个人去“,手下嚅嗫着说:”帮主,这怎么行,兄弟们都等着这一天呢,都想到大宋的京都开开眼“。
我瞪着他,没好气的说:“你们不是想让我把整个飞鹰帮都带到京城去吧“,这个兔崽子,我是去赴莫可敌的死约,他却当我是没事去闲逛。
当初莫可敌输在我父亲手上后,心里不服,定下了十年之约,只是父亲却不能在亲身赴约了。我不能让父亲的威名受损,所以我准备自己去。
2、闹鬼 ...
已是夏末,临安城中依旧暑热逼人,祝尚书家中却正在开祭坛,做法事,祭坛摆在祝家早已废弃的一个大院子里,这个院子很大,占地五十多亩,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无一不全,只是近些年祝家人丁单薄下来,这个院子就再没有人住了,最近几天看院子打更的人却纷纷开始传说院子里闹鬼。
祝尚书不信,下人们却说的真有那会事一样,绘声绘色,以至于再没有人敢靠近那个院子,即便是法事做完以后,依旧没有人愿意再进那个院子去,看院子的抵死不肯继续看下去了,于是这个院子彻底废弃了。
祝烟洛是祝尚书的三女儿,温柔聪慧,美丽秀雅,每天所做的便是吟诗作画,或者和母亲姐妹们一起做些针线,她生活的全部就是闺房,后宅,连二门都未曾踏出过,她的生活从今天可以看到明天,从现在可以看到未来。
在这看似华丽的庭院中长大,然后再换一处庭院,过完下半身,一如她的母亲,她的姐妹,还有她的嫂子们,祝烟洛还刚刚知道,她的父亲给她订婚了,婚期就在明年五月,祝烟洛有些不甘心,成亲,就意味着她可以恣意任性的岁月过去了。
她看着孤寂的母亲,她不甘心,看着落寞的几个大嫂,她不甘心,看着偶尔回娘家就兴高采烈犹如过节一般的两个姐姐,她不甘心,这背后,有多少凄苦寂寞?有多少伤心落泪时?男人们永远也不会把心思放在一个女人的身上,他们可以花天酒地,风流潇洒,或者自有他们的一番抱负。
他们的一腔热血永远可以找到别的地方挥发,唯独不会放在女人身上,任由女人们在孤寂的角落慢慢枯萎,对他们来说,这不要紧,这朵花枯萎了,还有新开的花朵,永远会有新鲜的花朵等着他们去采摘。
可是祝烟洛不甘心,不甘心继续重复母亲的生活,但是她又能怎样?对她一个从小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来说,这里是她的全部世界,而外面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虽然她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幻想,却也充满了恐惧。
她敢于去做的出格的事情,就是偶尔会到那个传闻闹鬼的大院子的湖里去戏水玩,很多时候都是在别人不会发现的情况下去的,比如晚饭后,给爹娘问过安,然后回自己的闺房,一般这时候大家闲聊一会,或者会做点别的事情,然后就会歇息了。
在听说闹鬼以后,她也有些怕,但是毫无疑问,她的好奇心盖过了恐惧,否则也不会在大家都熄灯之后跑到那里去,而且身边连贴身丫鬟怜儿都没有带,只不过,不是她不愿意带,而是怜儿打死不肯去,怜儿听说她要去院子里看看到底有没有鬼,脸都吓白了,好说歹说才只答应给她保密。
祝烟洛只好自己去,可是她自己也害怕的要命,到了院子里,习惯性的走到湖边东张西望,一切如常,此时月色才上柳梢头,天色还很早,祝烟洛在张望了一阵以后,心里渐渐踏实下来,并没有什么传说中的鬼,肯定是胆小的人偶然吓到了,于是以讹传讹,就成了闹鬼,据说还是一个极美的女鬼。
想到这里,祝烟洛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但是就在她刚刚放松下来的时候,忽然发现湖中一处假山石旁边的荷叶从在动,她心里一下又抽紧了,凝神向那里看去,猛然间,荷叶从中一个人乍然出现,乌黑的头发带起许多水花,激起湖面上圈圈涟漪。
是个女人,赤身裸体,朦胧月光中站在荷花从中,极长的头发散在水中,在水中散开一大片黑色,腹部以上的身体完全暴露在月光下,看不清楚她的面孔,但看得到她挺实的肩臂,雕凿出来一般的的锁骨,还有饱满□的胸部,以及纤细结实的腰肢。
从水中乍然露头的女人,看着岸边的祝烟洛,似乎有些意外,随即又摇摇头,笑了起来,祝烟洛却在呆愣了半天以后,尖叫一声:”鬼…….”,随即昏了过去。
祝烟洛醒来,发现自己是在湖心小筑内,朦胧睁开眼睛,视线所及,是一个鲜红的人影,人影没有手,却握着一把枪,祝烟洛毫不含糊的再次惊叫一声,又昏了过去。
旁边桌子边坐着的女子好笑的摇摇头,自语道:“这么胆小,居然还敢跑来这里”,说着她看看对面墙上,那里是她的盔甲,鲜红如血,旁边立着她的红漆霸王枪。
祝烟洛第二次朦胧睁开眼睛,看到床边上坐着一个女人,她只看到这个女人长及脚踝的的长发散了一床,她在次张大了嘴,就欲尖叫,那个女人急忙说:“别叫了,我是人,不是鬼”,祝烟洛稍微放松了一些,警惕而又恐惧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女人好笑的看着她,伸手拿起桌子上的蜡烛,照着自己说:“你看,我有影子的,真不是鬼”,祝烟洛看着地上一道影子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有些恐惧, 女人斜瞄着她,颇有些轻视的说:“胆子这么小,干嘛不好好呆在家里?晚上跑来做什么?”
祝烟洛胆怯而又气恼的看看她,坐起身来,抱膝坐在床上,不说话,打量着房间,这才看到墙边立着一身红色的盔甲,旁边是一杆枪,枪身粗重,她又回头看看那个女人,眼神带着怀疑,觉得这盔甲和这枪不应该是这个女人的。
女人却悠悠叹口气说:“看来是不能住在这里了,这么好一个地方不能住了,可惜”,祝烟洛闻言不禁好奇,怯怯的说:“你这段时间一直住在这里?”女人悠然的翘腿坐在椅子上,看着她说:”是啊,这个地方又安静,又清雅,我住在这里正好“。
女人穿着一身月白的襦衣,看着祝烟洛怯怯的眼神,继续说:“可惜现在被你发现了,我不能再住下去了“,祝烟洛问她:”你没有自己的家吗?要住到我们家来“,女人楞了一下,想了想才说:”没有“。
祝烟洛眼神开始有些同情,说:“即然这样,你觉得这里好,那就住这里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女人伏过身探究的看着她,说:”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让我住你们家?“祝烟洛缩缩脖子说:”对啊,你是谁?怎么会住到我家里来“。
女人看着祝烟洛,祝烟洛月牙形的眼睛里透着纯真,她觉得实在没有必要欺骗这个女孩,于是说:“我叫狄流儿,是从北方过来的,只是想在你家暂住几天,过些日子就走了”,祝烟洛“哦”了一声,看着她说:“他们说这里闹鬼,不会是你搞的鬼吧”。
狄流儿笑了起来,说:“还就是我搞的鬼”,祝烟洛不解的看着她问:“为什么?好好的你干嘛吓人啊?“狄流儿笑着说:”我只是不想别人打扰我,可没想到所有人都吓跑了,就你冒冒失失闯进来“。
祝烟洛的出现的确让她非常意外,那个时侯她正好在假山后面洗澡,南方暑热潮湿,来了这里,她很不能适应这里的气候,恨不得就在水里泡着,洗完澡刚出来,就看到了痴呆呆的祝烟洛,她吃了一惊,随即看到祝烟洛的神情又觉得好笑,就在这时祝烟洛尖叫一声:“鬼。。。。“,随即晕倒在地。
祝烟洛嘟起了嘴,说:“我的魂都吓飞了“,狄流儿笑了起来,祝烟洛没好气的瞪着她,狄流儿发现她的眼睛实在不能算大,不说小已经是夸奖了,但是平常的时候看上去像弯弯的月牙,瞪圆了的时候又像猫的眼睛,看起来非常可爱。
狄流儿不觉伸手在她脸蛋上拧了一把,祝烟洛一把捂了自己的脸的说:“干吗动我“,狄流儿斜挑着嘴角了笑了起来,笑的有些流气,祝烟洛看着她,鄙夷的”哼“了一声,说:”我要回去了“,狄流儿从窗户里看看外面的天色说:”随便,你回去,我正好睡觉,你还占着我的床呢“。
祝烟洛下了床向外面走去,却又回头看看她说道:“你会走吗?“狄流儿嬉笑道:”你会告诉别人么?“祝烟洛说道:“我不会说的”,狄流儿道:“那我就不走了”。祝烟洛点头说道:“你安心住着吧,反正这里也没有人住,我走了”,说着向外面走去。
狄流儿侧头笑着看着她走了出去,关上了门,后背抵在门口数数,从一开始,才数到十,就听见外面急促的脚步声跑了回来,祝烟洛娇声娇气却又惊恐万状的叫喊道:“快开门,我不回去了”。狄流儿带着流里流气的笑容打开了门,看着脸色煞白的祝烟洛说:“怎么,又遇到鬼了?”
祝烟洛喘息着说:“有人。。。。。有人拉我的头发,可是看不到人在那里”,狄流儿探头过去看看她的头发,见一缕秀发被树枝挑开了,狄流儿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祝烟洛瞪着她,惊恐的神色还未平定,秀气的脸上又带了一些恼怒,说道:“你笑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咳。。。话说,狄流儿的形象很想久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