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之一
「所以呢?」一手撐著臉頰,另一隻手放在桌面用纖細指尖輕輕敲著,歪著頭,晶亮的大眼看著坐在對面坐立不安的人兒。
東京大學的完美學生會長—上原真理子歪著頭面無表情,雖然看著佳乃縮頭縮腦的樣子讓她想笑,但現在她可笑不出來。
「哎呀…」搔了搔腦袋,知道自己是小題大做了點,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嘛,眼睛瞪著真理子輕敲桌面的手指,佳乃很想把它壓住。扣扣的聲音和面無表情的樣子讓佳乃有些不安。
「誰叫真理子很難找…」吶吶吐出這句話,眼神持續亂飄,還是不敢看向自己的戀人。
身為東大高材生,又是個一年級就當上學生會長的完美優等生,先不論忙碌的課業以及教授寄予的期望,學生會的雜事就已經讓人吃不消。能夠一邊應付課業一邊將學生會工作整理得有條不紊的閃亮新生,想當然在校內也累積了不少人氣,甚至連後援會都出現了。
所以在連續幾天都只能透過電話,回到宿舍也只能對著滿屋子空曠乾瞪眼,無法擁著暖玉溫香入睡只好抓著真理子的外套可憐兮兮在床上滾來滾去,說有多哀怨就有多哀怨。
由於兩人是不同科系,上課的教室也不在同一棟,所以都是透過簡訊互相聯絡約地點見面,而走到哪裡總會成為焦點的真理子也能夠找到各種理由擺脫糾纏不休的眾人,對於這點佳乃很是佩服。她也知道真理子的忙碌,所以盡可能忍耐就忍耐,直到被同學戲謔的說了句『佳乃,這幾天的妳看起來好像深閨怨婦喔』後才驚覺,已經整整三天、三天,沒見到真理子了!!
於是累積的不滿與怒氣終於爆發了。
像陣風一樣衝出教室,留下幾位同學面面相覷,香坂佳乃開始往真理子所在的教室快速奔去。
「真理子?她下課後被教授叫去研究室了哦。」
再奔向研究室,「哎呀,真理子同學說必須去處理學生會的文件,已經先走了。那麼年經就如此能幹的學生真不多見…欸、等等,這位同學?」沒等看上去十分好脾氣的教授說完話又往學生會奔去,『可惡,真理子妳這傢伙!!』香坂佳乃在內心用力喊著。
站在學生會部室前面深呼吸,喘了口氣,這樣奔上奔下實在有些勞累,可惡,自己哪時候如此奔波過了?
咬牙切齒敲了敲部室的門,佳乃擠出微笑試圖讓表情緩和一點。
「妳好,請問來到學生會有什麼事情嗎?」開門的看上去是學生會的成員,她看著佳乃有些扭曲的微笑楞了一下。
「上原真理子、嗯…不對,學生會長呢?」直接無視來開門的同學,佳乃探頭探腦看著零零散散坐在部室的幾位學生,那幾個學生也好奇打量這位從頭到腳看上去大喇喇感覺根本和完美學生會長扯不上關係的人。
「同學,不好意思,找會長有事?」來開門的學生同樣也在打量佳乃,有些輕視的眼光讓佳乃的火氣又湧了上來。
「沒、有。校規有規定沒事就不能找學生會長嗎?」
沒想到會被反問,「的確是沒有這條校規,不過學生會長很忙的,她現在不在這裡。」搞什麼啊這女生,像個痞子一樣,上原同學怎麼會和這種人認識?
「她在哪裡?」瞪著眼前的女人,香坂佳乃現在大有『不告訴我就拆了學生會部室』的樣子
「…會長說要先去教務室繳交文件,然後去圖書館還書。」沉默了幾秒,還是給了佳乃想要的答案。
「謝謝。」香坂佳乃鞠了個躬,又再度飛奔離去,留下滿部室一頭霧水的眾人,而開門的學生則是拿起了手機,撥下某個號碼。
於是,終於在圖書館角落找到低著頭,正在看手機的真理子。
香坂佳乃喘了口氣,感覺心臟快要從口中跳出,真的已經好久好久沒這樣子奔跑過了,在看到那熟悉的嬌小身影後似乎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佳乃扶著書架好讓自己不要因腿軟而跌倒。
細微的聲音引起真理子的注意,她一回頭,就看到正大口喘氣的佳乃。
「終於、找、找到妳了。」還在喘氣,那纖細嬌小像人形娃娃一樣精緻的人兒就在自己眼前,終於找到了。理智告訴香坂佳乃必須壓抑著衝上去將真理子抱住的衝動。
上原真理子闔上手機,靜靜看著佳乃,不發一語。
不是預想中的反應讓香坂佳乃有些呆滯,原以為真理子也和自己一樣,幾天沒碰到面,至少會有些思念的情緒,最起碼、總該給個微笑吧?為什麼是面無表情?
突然覺得自己像個白痴,傻呼呼從理科大樓狂奔亂竄,就只是為了見真理子一面。但真理子卻好像不太想見到自己。
一股悶氣堵在胸口,佳乃正想走上前開口,真理子卻先一步動作走到她面前,牽著佳乃的手,軟嫩無骨的細緻觸感從掌心傳來,不知怎麼的,堵在佳乃胸口的悶氣消逝無蹤,她開心的回握,正想要說些什麼,真理子卻將食指放在唇上做了噤聲的動作,而後將佳乃拉到研究用小隔間。
於是,在看到真理子一言不發將手機攤開在她面前,滿滿一排的未接來電以及簡訊後,香坂佳乃沉默了。
「這讓我有點困擾呢。」率先拉開椅子坐下,並用眼神示意佳乃,後者也只好摸摸鼻子乖乖坐著。真理子輕柔的聲音響起,澆熄了佳乃的滿腹不滿。
「那個是因為、因為好幾天沒看到了,而且也沒有來我的宿舍…」佳乃試圖想抓回主控權,怎麼在真理子面前自己像個委屈的小媳婦了?
明明很想見面,雖然每天都有通電話,在學校碰面機會較少但也不是不會見到,但就是…就是很想要霸佔上原真理子所有的時間。不,更正確來說,是想霸佔上原真理子這個人。
無論如何都覺得還不夠,還想要再多一點,卻因為知道真理子很忙而硬生生壓下去的許多許多念頭,在這瞬間瘋狂湧上香坂佳乃的腦海,卻在沉著冷靜的學生會長的注視下吐不出口。
上原真理子不是不知道佳乃在想什麼。
可以的話她也希望能空出更多的時間,但偏偏最近活動組提出與其他學校辦聯誼以及籃球友誼賽的提案,讓身為學生會長的她抽不出時間。人力的調度、經費支出、以及邀請函、文件審核等等,幾乎佔去了她所有的空閒時間。
所以也就只能透過電話,聽著佳乃嘮叨念著要多注意身體、飯要乖乖吃之類的,短短十幾二十分鐘,可以說是上原真理子能得到最大放鬆的時候。
自己也是會感到寂寞的啊…真理子在心底泛起苦笑。
現在佳乃坐在自己面前,扭扭捏捏又委屈的樣子,讓真理子的嘴角無法克制地上揚。
「所以說,真理子真的很難找嘛…不然我也不會…」還在小聲碎碎念著,讓真理子忍俊不住笑了出來。
「真過分。」嘟起嘴,佳乃一臉不滿,「真理子根本就完全沒有想我的感覺嘛。」將身子趴在桌面上,拉著真理子敲桌面的指尖,用拇指腹慢慢撫摸著,明明過去是籃球校隊,現在又是學生會長,怎麼手指的觸感還是如此細嫩?佳乃開始研究起真理子的手,完全忘記上一秒還在抱怨。
「佳乃。」真理子終於不再撐著臉頰,「吃飯了嗎?」
「咦?啊、還沒。」
「便當,要吃嗎?」從隨身包包取出餐盒,放在佳乃面前。
「要!真理子親手做的當然要!」還沒打開餐盒就聞到陣陣撲鼻菜香,幾天沒吃到真理子做的親手料理,佳乃的注意力完全被便當吸引走。
上原真理子微笑看著興奮捧起便當盒的佳乃,不禁覺得真是個可愛的孩子。
那麼,也差不多該把想說的話說出來了吧。
「哪,佳乃。我們一起住吧。」真理子靜靜等待佳乃的反應。
「咦?」佳乃楞了楞,瞪大眼睛看著真理子。
回應她的是完美的微笑。
「我說,我們一起住吧。」不是詢問而是肯定句,上原真理子不認為佳乃會拒絕,相反地,佳乃現在呆滯的反應正在自己預料之內。
「那妳的宿舍那邊…?」
「再過一個月合約就到了,我沒有要續約的打算,佳乃的想法呢?」
「真的嗎?真的可以嗎?和真理子一起住?」有些顫抖吐出問句,香坂佳乃沒注意到手中的便當盒有些滑落,反射神經優良的真理子眼明手快接過便當盒,隨後又回到原本的姿勢。速度快到讓佳乃有些恍神。
「嗯,可以哦,媽媽那邊也說過了,我想先搬一點東西過去呢。」
「真理子!」呆滯了幾秒,香坂佳乃突然握住真理子的手,反而讓真理子有些措手不及。
「是?」
「一起住吧。」
突然湊近面前的笑臉讓真理子的臉微微發燙,她撇開目光,感受佳乃的氣息與掌心的溫度,心,跳得好快。
然後她拉回目光與佳乃對視,在佳乃的眼底看見了喜悅,她將額頭輕輕和佳乃的額頭相碰,「佳乃,我有沒有告訴妳,我很喜歡妳?」輕輕的,吐出讓人臉紅心跳的話語。
「有喔,我聽到了。」佳乃的嘴角咧得很開,「上原真理子,我也很喜歡妳。」將真理子的手握得更緊,香坂佳乃感到喜悅充滿內心,無法壓抑,這是她第一次聽到真理子主動說出來。
然後佳乃慢慢將臉湊近,真理子沒有閃避,兩人的唇慢慢貼在一起,佳乃原本握著真理子的手也環上她的肩頭,原本只是蜻蜓點水,而後慢慢加深。
「嗯…」感覺佳乃的舌頭想探入,真理子微張嘴,任由佳乃在她口內放肆,舌頭交纏在一起,她享受佳乃將自己抱住的感覺,享受佳乃給予自己的溫柔與放縱,享受關於佳乃的一切,真理子回抱佳乃,已經放不開手了。
『香坂佳乃,妳一輩子,我訂下了喔。』上原真理子在內心裡偷偷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