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死神狩猎自称小野冢小町的死神，一脸怕麻烦的表情站在我们的面前，她开口说出了“蓝”的名字。“是我。”织咽了咽口水，回答道，“我就是蓝。”“你？”死神疑惑地眯起了眼睛，又看了看卷轴，“冒名顶替可是不好的哦，这上面说了，蓝是九尾狐妖……不对，现在还是八尾。”“我把力量给了她了，但是我的确就是蓝。”织站起身来，她的个子并不比死神矮多少，不过胸围就差了一些。“这样啊……嗯，这么说，你就是织了？”死神盯着手中的卷轴说道，“那么，那孩子就是爱吧？嗯嗯，也就是说，你把‘蓝’给了爱。”“‘把蓝给了爱’是什么意思？”织皱起了眉头。“就是成为蓝的资格。嘛，不知道你们相不相信因缘一说啦，简单的来说，织你打破了自己的轨迹，将你的轨迹插入到了爱的命运中，所以本应成为蓝的你不再是蓝，那么我这上面写的蓝就是这个爱了。”“但是爱她还……”“放心，我不是来索命的。”死神盯着手上的卷轴，嚼着草根，头也不抬地摆了摆手，“我只是个划船的船夫罢了，索命的事情稍后有的是人要来，相反，我是来救你们的。”“救我们？”织回过头来看了看我，我也无法理解死神的话。“嘛，简单的说吧。”死神合上卷轴，叼着狗尾巴草，抬头看向了我们，“这座城的城主八尾银狐兰，从生死簿上来看，寿命早就尽了，但是不知道是从哪里窃取了大量的力量变得非常强大，一帮死神对她无可奈何。而几百年前兰的踪迹就消失了，现在看来是被结界所掩盖起来了。如今她的姐姐亲自引路，将三途河引到了城边，而结界刚才也不知道被什么力量冲破了，不过依我看来，应该就是你们召唤前鬼后鬼的缘故吧，那两个虽然是种地的野鬼，也是千年得道的老牌式神了，能突然把两个都召唤出来，你俩的力量也不简单嘛。”死快活地笑了，指了指身后的三途河。“虽然我是死神，不过其实我很讨厌看到别人死去的。所以救人的事情我是非常欢迎啦，要珍惜生命哦。”这个看上去很温和的死神咧开嘴笑着，用力拍了拍织的肩膀，看起来很痛的样子，“总而言之，马上就会有大批的死神来索命了，看样子那屋子里的一票狐妖都逃不掉，通过杀人来获取力量，然后以此延长寿命不过就是把别人的寿命据为己有了。就算再怎么窃取别人的寿命，自己的寿命尽了，死神自然就会到来。说来，织，你这方面可是劣迹斑斑啊。”死神抬起眼来看了看织，织无奈地耸了耸肩。“算你走运，和蓝一起遇到我，如果你能戒掉的话，之前的事情我可以帮你一笔勾销。”“嘛，可能戒不掉啦。”织嘻嘻地笑了起来，“不过，听你这么说来，我的寿命应该还没有尽吧？”“你的寿命是八尾的寿命，自然是还没有尽的，不过现在你已经是一个普通狐妖了，所以寿命也大大的缩短了，但是即使如此，你还有时间。”死神将目光转向了我，“织倒是没什么大问题，问题是你。”我老老实实地杵在那里，不知道死神打算做什么。“作为二尾的爱，今天已经死了，在我的名单上，能从这里走出去的狐妖只有四个人：一尾的织、二尾的岚、三尾的青和八尾的蓝。八尾的爱是不存在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么？”死神从怀里拿出一顶贴着符的软帽，那帽子的造型很像小丑或者睡帽，看起来很可笑的样子，她将帽子不由分说扣在我头上，“从今天起，你就是八云紫的式神蓝，这是你的主人八云紫本人的意思。这个术式只完成了一半，另一半必须由八云紫亲自动手。帽子在术式完成之前是拿不下来的哦，大约是类似于项圈或者狗牌之类的东西吧，说明你已经是有主的人了。”那是什么啊？我伸手摸了摸这个奇怪的帽子，戴着这种东西能出门么？“紫大人为什么没有来？”织敏锐地发现了别的问题。“很遗憾，八云紫现在有脱不开身的麻烦，似乎是刚刚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就突然跑到月亮上去了，等她回来自然会向你们说明，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我家阎王大人也不肯告诉我。术式与通告都是她委托给我家大人的，于是我家大人就派我来了。八云紫和我家阎王好像很熟的样子。”死神一边说，一边把扛在肩上的镰刀戳在了地上，“那么，接下来才是我的工作，二尾的爱今天必须死在这里，活下来的只能是蓝。”“结果还是要杀了我么？”我不由得叹了口气，不知为何心中却没有一丝恐惧。“你现在已经是蓝了，我要杀的是爱。”死神聪明地向我眨眨眼睛，“也就是说你必须要死一次，但是活人只能死一次，你说该怎么办呢？”“替身之术。”织不耐烦地叹了口气。“聪明！不愧是SHIKI，难怪式神都不简单呢。”死神打了个响指。【注：式和织日文都读作SHIKI，这里小町是调侃织的名字】“这个名字是兰为了讽刺我才给我起的。”织厌烦地摆了摆手，“你想用什么代替？要我替她死一次么？”“要是真是如此，你愿意么？”死神坏笑着将胳膊搭在了织的肩上。“才不可能，你说了你是来救‘我们’的，而且你也说了你讨厌杀人。”织把死神的胳膊推开，丝毫没有上当的意思，“不过假如真有那么一天，我会愿意的，不仅是我，青也会愿意的。”为什么要这么说呢？我不由得望向了织，织低着眼睛似乎在想什么，她抬起头一对上我的视线，脸居然突然就红了。“别误会，这都是为了紫大人，为了紫大人最喜欢的式神罢了，并不是因为无法成为蓝而不甘心什么的……呜……”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织转过身去抱着头，独自苦恼了起来。“你们一个一个的对八云紫中毒还真是深啊。虽然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啦，毕竟那是一位地上少有气量极大的妖怪，如果我是妖怪的话，或许也会心甘情愿追随她吧，不过可惜的是，我大小也算个神仙啊，我家的阎王大人也是个非常英明的主子哦。”死神一边自说自话，一边将手中的镰刀横了过来，“来吧，少女，把发髻放下来。斩首的替身的话，自己的头发是最好的了，我这一刀下去，你就是蓝了哦。”被死神这样一说，我也不由得紧张起来，织拍拍我的肩膀，让我转过身去，在地上跪下来，织拿掉了我的发簪，一头长发金灿灿地披散下来。“死神，我怎么知道你不会一镰刀砍了她的头？”织站在我背后，拦在了我与死神之间。“你还担心这个啊……”死神扛起镰刀，无力地叹了口气，“这么说吧，我家阎王大人的名字是四季映姬•亚玛萨那度。我家大人说报上她的名字，你就会明白的。”“那是谁？”织眯起了眼睛。“是我的一个朋友，大约在百年之前，我们曾经相处过一个冬天，后来她成了阎王，而我继续云游，于是就分开了。”听到四季映姬的名字，我感到心中一下子踏实了许多，“如果是四季的话，我愿意赌一把。”“放心放心啦，虽然没砍过人，但是我对镰刀的手法还是有点自信的。来来，转过头去，老实不要动哦。”我看见织让到了一边，而死神小町举起了镰刀，于是赶忙转过头去，“死神小野冢小町，一千三百年来一直熟用镰刀……撑船！”“撑船啊！”织嚷嚷了起来。“我不是说了么，我只是个船夫而已，而且我也说了我没砍过人。”小町弯下腰来拍了拍我的头，我感觉到她硕大的胸部顶到了我的后背，触感好诡异，“怎么样，脑袋还在吧？来，动动脖子，看脑袋会不会掉下来？”“才不会掉下来呢……”我摸了摸脖子，似乎还留了几缕没有斩断，但是大部分长发已经没有了，脑袋一下子轻了好多。“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已经是蓝了，不要再叫错了哦。”小町似乎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虽然难看了点，不过找个剪刀修剪一下应该也还不错。这些头发我就拿回去作为替身交差了哦。”我点点头，站起身来，看着小町拿起地上长长的金发，向自己的小船走去。“对了。”小町似乎又想起什么，扔给我一个卷轴，“这是八云紫给蓝的第一个任务，好好干吧，蓝。”“非常感谢您专程来搭救我们。”织按着我的头，向小町弯下腰来。“要谢就谢我家好脾气的阎王大人吧。”小町不在意地摆摆手，“蓝，从现在开始，爱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了，从现在开始，你与四季大人并不认识，也没有一个叫岚的族亲，与三尾的青没有任何关系，包括你身边的织，也只是陌生人罢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不，我不明白。“不用说得这么过分啦。”织笑着拍了拍我的头，“只是说不需要拘泥于爱的处境与人际关系罢了，从现在开始你是完全不同的人了。你是八云紫大人的九尾蓝，不需要考虑别人的事情。”九尾蓝……“就是嘛，你可是那个八云紫的首席式神啊，拿出点气势来嘛，狐狸。”小町拍拍我的肩，向我们摆摆手便跨上了小船，用镰刀的长柄将河岸轻轻一点，小船速速的向对岸驶去了。“我，还不是九尾……”我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紫大人怎么会选我呢？”“术式只完成了一半，如果你失去成为九尾的可能，另一半的术式就不会再完成。”织的表情有些复杂，最后她笑起来，揉了揉我的脑袋，“嘛，我就是个例子啦，大不了跟我一样，完全不用担心哦。而且，我会让你成为九尾，不论如何，我会保护你的。”保护我……我想起岚也说过这样的话，但是当织说出这样的话时，总感觉有些许的不同。如果要说有什么样的不同，大约是，织已经有了为我而死的觉悟，而岚只准备在自己能力之内的行动吧……明明已经明确地这样意识到了，我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结论。岚究竟是怎么看我的呢？我想经过今夜的动荡我渐渐地明白了，虽然明白了，但是更希望是自己弄错了。我感到愈发地痛苦起来。岚不是那样的人！她，大概不是那样的人吧……我自己也无法肯定了。“一个人在想什么呢，蓝。”织看着我，理解地笑了，我觉得她知道我在想什么，她眯起眼睛，又开口说道，“你现在已经是蓝了哦，不用再为爱的事情苦恼了。对了，有样东西我要送给你。”“送给我？”我有些吃惊，织还有什么要送我的么？织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囊，将锦囊中的符卡拿出来放在了我的手中。“这是我捡来的一个孩子，虽然收做了式神，但是相性并不好，这孩子太我行我素了。”织无奈地笑了笑，“式也经常脱落，如果你能好好地运用她，那就太好了。她的名字叫橙，是一只小猫又。平时活泼可爱，不过有点太好动了，如果叫她出来的话，不看紧点可不行，毕竟是猫，还是相当有个性的。我现在已经没有力量了，不可能叫她出来，所以就送给你了。其实本来我也是准备在你成为蓝的时候作为礼物送给你的，既然这么快就达成了，我就把她送给你好了。她还小得很，很快就会忘记我的。”“式神「橙」么？”我看着那张符卡，上面画着一只二尾的黑猫。“织，谢谢你。”我向织弯下腰来。“你可是紫大人的式神，怎么能随便向人低头？”织将我扶起来，反过来向我弯下腰来，“不论是召唤式神的方法，还是术式和阵型，包括式神的工作，在紫大人不在的日子你，我会全部教授给您的，今后请多指教了，蓝大人。”蓝，蓝大人……是在叫我……果然是在叫我吧……“唔……嗯嗯……请，请多指教……”我刚想弯腰，突然又克制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笑了笑。织看见我这样的表情，也咧开嘴笑了。三途河一直没有消失，忽然河面上的水声大了起来，我们回过头，看见一大群小船，黑压压地向此岸靠了过来，与小町不同，来人气势汹汹，俨然是要赶尽杀绝的架势。见到这样的阵势，织一把拉住我的手，向上山的方向奔去。死神大军的狩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