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邦尼克 于 2012-7-29 18:48 编辑
忙了將近兩個多星期,終於可以開啟文件繼續把這篇打完,這篇字數大約是從前習慣的一篇字數量...
決定收尾寫完,其實心裡有種默默感動以及一點痛痛的(泣)
之後可能會多花一點時間寫艾瑪,內心有很多廚想發表。
但佛羅倫斯對我來說也是很重要的一個角色,雖然我還沒能得到這人物卡XD
啊啊,很高興來看這篇的夥伴們,要說一聲這篇是結尾囉。 : )
這一次沒有特地去挑錯字,大概看一下而已,如果有的話...請見諒囧。
鋼鐵之心(5)
她曾經幻想過死亡:靈魂脫體看著自己被急救,或是在瀕死期間浮現人生跑馬燈;最後,或許進入某一個不知名的天堂?地獄?
木造的屋頂,在她眼前一晃一晃的。
旁邊有細碎的說話聲。
這是哪一幕呢,怎麼想不起來?
接踵而來的黑暗。似乎是個轉場般,她沒有看見任何東西,卻聽見來自遠方的聲音。
『……出征了。』
哪一場戰役?
戰役多到她記不清。
但她記得一起走過每一場戰役的夥伴。
我,重要的夥伴────不能失去彼此的夥伴,妳在哪?
像是作夢一般,浮現眼前的畫面,又是一道木造的屋脊。
這影像好熟悉,到底是哪裡,為什麼又看到這一幕……和我的人生,有什麼關連嗎?為什麼……
……妳是誰?
那張臉,想不起來。
難道失憶是死亡的一部分嗎?
妳是……誰?
啊,好痛。
真是痛死人了。
「妳醒了。」
身體這時候才在宣告自己還「活著」。
既不是跑馬燈也不是靈魂出竅。活著,原來是這麼痛的一件事。
「我……」皺起眉頭,試圖想了解情況。
「妳在城區醫療所。躺了一個星期,心臟兩度停止……但還好救了回來,只是,妳可能會有一些後遺症……」
原來,我真的經歷了死亡。她想。死亡嘛,原來就跟睡著一樣單純。
一片黑暗,什麼都沒有感受、完全沒有記憶的無夢深眠。
突然,像是有一道電流竄過腦門似的刺痛了下,伴隨著麻癢。
「啊……」灰色瞳孔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她望著女醫護,似乎想說什麼。「我……」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緊張了起來,醫護看著她急問。
「啊……不行,我要死了。」她伸手抓住醫護,露出懇求的表情。「拜託你……我可以來根菸嗎?」
「……」那醫護的嘴角抽動了一下,表情的變化讓人感到有趣。
「佛羅倫斯軍官,這裡禁菸。請您儘快好起來自個兒出去抽,還有許多人需要空床。」
醫護關心的眼神變回冷冷淡淡,恢復成戰地軍醫那口吻。「請好好休息。」
「姐姐,等一下嘛。」
醫護露出不耐的表情,但離去的腳步還是停了一下。
「前線……」
似乎知道她想問的問題,醫護眼神中竄過隨即掩飾的不安,佛羅倫斯並沒有漏看。
「我們不知道最新的戰況。」那笑容有些牽強。「請您好好休息。」
「我趕得上嗎?」
醫護沒有再回答,轉身離去。
佛羅倫斯的眼神,第一次望向窗外。
我……趕得上嗎?
※ ※
伴隨著暈眩疼痛和噁心的症狀,佛羅倫斯覺得自己在這段期間真是遜透了。不僅如此,關於那一場戰役,很多細節都想不起來了。
後續被送進醫療所的傷兵多少說明了最新的戰況,她也多少拼湊出戰役的樣貌,原想要速戰速決的突擊戰略,卻有了意外的逆轉。
除了意外突破的戰線卻也導致戰況膠著。
原本裝甲獵兵隊的攻勢只是點到為止,卻發現意外突破防禦工事薄弱的陣線,對方不如預想的棄守陣地,並將軍力調度到要塞的防禦上,有一小隊人馬成功侵入城區後就面臨激烈的交戰。
現在似乎是以一棟建築物做為敵我的界線僵持不下。
困在那兒的人都生死未卜。
「妳得吃藥了。」
一句話喚回她的心神,她點點頭,接過藥後,毫不猶豫的就和著水吞了下去。
「我到底什麼時候可以走?」鐵灰色的瞳孔望著醫護官,靜靜的問。
「等妳狀況更好才行。」醫護官在記錄單上填寫了一些東西,「妳別想落跑,以妳現在的狀況回去只是累贅,不要對自己太有自信。」
「姐姐您這樣說很傷一個軍人的自尊吶。」
「我只是陳述事實,如果還想回去,就讓自己好快一點……」
「把床位讓出來,我知道啦。」佛羅倫斯故意接話,果然引來一瞪。
「知道就好。」
醫護官沒多聊什麼就離開了,佛羅倫斯向她道謝並揮手送別,她知道這兒的人都很忙。
無聊的坐了一陣,她想到今天沒有被下「禁令」不得四處走動。頑皮的目光骨碌碌轉了轉,拔掉臂上的針頭,決定出去走走。
大概是剛吃完藥沒多久,不適的症狀沒有很明顯,看著病床上的人傷勢不一但都有一定程度以上的重傷,自己雖然是頭部受創但仍好手好腳的實在該慶幸。
「佛羅倫斯……長官?」
朝著叫喚自己名字的聲音來源看去,覺得那臉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是誰。
身上纏著許多繃帶,他朝著佛羅倫斯伸出手,佛羅倫斯不自覺靠了過去。
「你……」
「弟兄們都很擔心您……!」他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捉住了佛羅倫斯的手臂,「看到您沒事,真是太好了。」
佛羅倫斯覺得這人很面熟,但在腦海裡的訊息中卻捕捉不到答案。
「嗯……」皺眉,「抱歉,我不太記得你是誰。」
只見那人眼神中突然顯露出不安。
「長官,您該不會……」
「別擔心,我還記得很多事。」佛羅倫斯抽回手臂,抓了椅子坐下。「我想知道狀況,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這個大兵講了更多佛羅倫斯不知道的細節,包括被困在其中的小組是艾妲編組的小隊這件事。
她皺起眉。
「多久了?」
「這幾天的事,我是在攻堅時候受的傷,但那次我們失敗了。」
──艾妲不駕駛裝甲獵兵也是因為夥伴不在吧。
佛羅倫斯開始感到頭痛。她記得艾妲與深藍色裝甲獵兵的的關聯,但是有些畫面就像捉不到訊號的老電視那樣一閃一閃的,讓她暈眩。
「長官?」
那種生理反應,難受得她無法控制──
她猛然起身,跨開大步抓起一旁丟廢棄物的垃圾桶,低下頭,乾嘔了起來。
大兵看著佛羅倫斯,眼神驚疑不定而擔憂,啞著口不知該做何反應。
「妳為什麼在這裡?」一旁的軍醫注意到不對勁,靠了過來,順著佛羅倫斯的背,並注意看了她的名牌。「佛羅倫斯?我帶妳回去,妳還不能隨意走動。」
「……等一下。」症狀終於緩了緩,她舉手擋了一下軍醫。
轉過身,「大兵,別擔心。」她笑了笑。「因為我們這一隊可是菁英隊伍,沒有我也很強,但我們回去之後會更強。」
「你知道的,咱要快點回戰場上。」她舉起了大拇指,眼角眨了一下,淘氣的彷彿剛剛的病態是幻覺,接著就被軍醫攙回病房。
大兵看著佛羅倫斯的背影,心中千頭萬緒,不自覺眼角噙了淚光。
※ ※
這棟建築物後方的出入口被炸坍了,周圍卻又幾乎被敵軍給包圍,我方兵力在後方擺陣,以及偵察機的加入,呈現一種微妙的對峙。
這棟建築物是重要的據點,除了在道路要衝之外,也是附近最堅固高聳的堡壘,只要能再向前推進到隘口處,就可以形成易守難攻的地形。正因敵我都深知這點,戰況膠著至此。
在試圖突圍兩次都失敗後,彈藥已經所剩不多了,艾妲試圖與本部連繫後,希望能獲得彈藥的補充,雖說屋裡還有些糧水,但態勢絕對無法再撐過幾天,久戰造成的損傷,都給士兵造成很大的壓力。
深夜,突然響起的爆炸聲讓部分在小憩的士兵驚醒,艾妲正站在窗邊,看見空中爆破的閃光,那是朝偵察機發射並被攔截的砲彈。
偵察機也一度擊退試圖在深夜攻堅的小隊,但也只能做到這樣,他們需要更強大的火力,但是裝甲獵兵的數量並不足夠,是否要讓更多步兵犧牲來取得據點,是艾妲內心掙扎的要點,況且又不能知道本部的決定,是否要撤退?
望了望受了傷卻仍死撐苦戰的同袍,艾妲陷入了交戰。
但還不到最壞的時刻,艾妲想起之前那死亡大軍……不由冒出冷汗。
「隊長!」
士兵急喊,艾妲立即上前。
順著士兵指向不遠處看,有一群正在尋找掩護的我軍小隊,莫約有十來人,扛著裝備,一邊往建築物靠近。
艾妲吩咐槍手待命,一邊緊張的觀察欲摸黑靠近的小隊。
突然,闃黑的夜色閃出機槍的火光,一名士兵哀嚎一聲中彈倒地,隨即雙方展開火力交戰。
「準備開門。」艾妲吩咐士兵,並提起夜視狙擊槍,原本就只剩幾發子彈,是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調整呼吸,艾妲對著發出火光的來源掃視了一下,躲在堡壘後的重機槍操縱者被嚴實保護,無法狙殺。於是她對準槍膛,數著呼吸、心跳,食指慢慢的搭在板機上。
靜止得像座雕像,艾妲一個屏息,算準了各項要素之後,擊發。
「喀」的一聲,重機槍連射換彈的刺耳聲響嘎然而止,士兵們以手槍和長槍在窗口朝敵營發射掩護,底下的小隊則是趁機加快腳步奔向建築物。
但重機槍不只一台,在小隊靠近門口時,另一頭的火力更加猛烈的轟擊,還有砲彈的聲響。
艾妲跑到另一頭,繼續狙擊,這次取得角度擊殺一名操縱者,終於讓小隊的人進到了建築物,雖然有些人員折損。
士兵朝艾妲行禮,將本部的消息、補給品與小隊正式交給艾妲指揮。
「是嗎,辛苦了。」艾妲聽完報告後,點點頭。
望向室內的士兵們,大夥都了然於心。下一波攻勢,就要開始了。
※ ※
見到信號彈後,現場一觸即發。
國家榮譽、和平幸福的口號在戰場上只剩下你死我活與血花濺出的風景。
魯比歐那新的機械兵也加入戰局,與裝甲獵兵的火力一同掩護士兵們推進。
中槍倒地的夥伴,擊殺的敵人,鮮紅染上了軍服。
艾妲拖著中槍的夥伴死命拽著往掩護拉,並安頓好士兵。「拿好。」遞給他一把長槍,「在這裡守著,晚點就可以回去了。」
握緊了士兵的手,試圖傳達穩定的信心。露出了微笑後,艾妲才轉身返回戰場。
九人。
壓著肩上的槍傷,艾妲咬緊牙關,和夥伴們打了信號。
看著眼前的堡壘,她執起腰間的手持彈,咬開引信後,以臂力擲了出去。
緊握著槍身,待轟隆聲一出,小隊便隨即衝了出去。
找到了下一個掩蔽物,再度停下,這個距離已經很適當。
五人。
隊友擲出下一枚炸彈,炸開的瞬間,終於聽見機槍塔聲音的停頓。
艾妲翻身躍入沙包牆,持起敵人的槍枝,射殺了幾名士兵之後,展開了近戰
。部分的機械兵已經靠近不遠處,部分裝甲獵兵還受到炮擊損傷,但艾妲也注意到敵軍後方的重武正調整角度朝這邊來……
大腿的刺痛令艾妲腳步一軟,半跪在地上。抬起頭,眼前一黑,隨即聽見爆炸巨響,空氣隨之震動。
回神才發現,差一點,她與死神擦身而過。
那是趕到現場的第一名機械兵,擋下了爆炸的傷害,接著就在艾妲一旁持續掩護和掃射。
艾妲用手槍擊退幾名敵人,因為腿傷而無法再前進。
雖然支援兵力漸漸靠攏過來,但艾妲已經沒看見其他熟識的隊友。
一人……?
艾妲茫然的想著。
機械兵粗魯的拽起她,一把將她扛起來,退出了前線。
艾妲被掛在機械兵的肩膀上,腹間的壓迫隨著走路的震動令人作噁,另一方面,她只感覺耳鳴,不絕於耳的彈殼清脆聲響與火藥爆炸的聲音,纏繞著她。
只剩我一人。
一人。
再一下,就可以回去了……。艾妲感覺內心翻騰的痛苦。
那些回不了家的士兵,亡靈是否在斥責她的謊言?
妳騙我們───
為何,我還會活著?
身下的機械兵原本穩健的步伐突然停頓下來,艾妲只覺得搖搖晃晃,隨即被放了下來。但她注意到他們還在戰場中央,雖然離火線已經有一段距離。
「啊……超重的這個……要改良啦。」
悶悶的聲音很耳熟,讓艾妲睜大了眼睛。
機械兵的深色頭罩打開,露出了那黑髮黑膚的熟悉臉孔,雖然頭上還纏著繃帶。
「嗨,驚喜嗎。」
艾妲卻覺喉頭梗住,囁嚅著說不出任何一個字,只覺眼眶濕潤了起來。
「嘛。我就知道妳超感動對吧,我怎麼可能比妳早死咧。」
佛羅倫斯笑了開來,「王國這玩意兒不好玩,還是裝甲獵兵讚。」她又把深色頭罩關上。
扛起艾妲,那悶悶的聲音對她說:「走啦,回家了喔。」
我們,回家了喔。
※ ※
戰況告捷,數架裝甲獵兵更深入前方,順利將敵方火力步步逼退,最終取得了據點,在事後戰況分析雖然折損率不如預期的多,但還是死傷了不少同袍。
在戰場上扛回救治、最後存活下來的小隊士兵不到十位,艾妲與隊友重逢時,大夥都很是激動,尤其是佛羅倫斯歸隊的事。
佛羅倫斯捧著從戰地蒐集回來的事物,裝在一個鐵盒裡。那是……一個個鍊牌,戰士的身分識別。她看著名牌上的字樣,熟悉,卻不是每個都記得。
在返還戰地自願做為新軍武的裝配試驗並上到第一線時,她都還在懷疑自己記不記得。
她該慶幸。看著艾妲,她慶幸自己在戰場上,還認得出那俐落的身影、金色的髮絲、剛毅的臉龐。雖然狼狽,卻是艾妲,下意識就上前想要保護的對象,大概是她生命中最深的羈絆。
「真的很任性,艾妲隊長,請妳務必管好你的傷兵們。」
醫療所的病房中,軍醫對艾妲抱怨的說著。
在佛羅倫斯苦苦哀求下,她才沒有說出她拿武器威脅自己同意讓她返還。在這裡這可是犯了很大的軍紀,雖然不是沒遇過激動的病患,但她是分得出在乎的程度與心智健康狀況。這傢伙,就算不允准,也會逃走吧,還不如配好控制病情的藥,放她自己回去。
「拿生命開玩笑根本就在浪費醫療資源。」
「真的很抱歉……」艾妲苦笑著,聽著軍醫的碎碎念,某種程度居然讓人感到挺溫暖的。
直到軍醫離開去巡房後,艾妲才看著一臉抱歉過後吐了吐舌頭,逃過一劫的佛羅倫斯。
「……很嚴重嗎?」
「都是些不礙事的症狀。」
佛羅倫斯微笑,將手上的事物遞給艾妲。
「面對死亡是一件很單純的事。」看著手上的鐵盒,她靜靜的說,「不過是長眠而已,他們會睡在一個沒有痛苦和戰爭的地方。」
「但他們的家人、朋友……卻得扛起這種傷痛。」
艾妲灰藍色的瞳孔映著名牌上的字樣,一個一個,每個人的容貌浮上心頭。
「佛羅倫斯。」
「嗯?」
「我也不會比妳早死的。」
「哪有這樣比的,那輸的人有懲罰嗎?」
「噗。」艾妲笑了出來,看著佛羅倫斯。「到了那個世界之後,再來清算。」
「隊長真有自信。」
「因為我是隊長。」
「那贏的人呢?」
「贏的人要夠堅強,替輸的人活下去。」
「那我一定贏。」
艾妲笑開了臉,把手上的盒子蓋上。「又在爭這個。」
「那當然,因為妳太溫柔。」不自覺喃喃,卻發現被聽見了。
她表情頓了頓,接受到艾妲質疑的目光,隨即攤了攤手,說:「……因為溫柔,所以也很堅強,但是比不過我喔,我是鐵打的。」
「鐵打的也是要好好養傷,還不快回去給軍醫檢查。」
「是是。」佛羅倫斯起身,艾妲注意到她摸口袋的小動作。
「少抽點。」
「啊,好啦。」
艾妲看著佛羅倫斯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才慢慢收成微揚的嘴角。
她的確差點陷入瘋狂,如果佛羅倫斯沒有及時拉回她,或許她會被捲入戰場的黑洞,忘卻自己的意義。
的確證明,她還需要用更堅強的態度去面對未來。她不僅要守護所效忠的國家、率領的隊伍,更重要的還有她的夥伴。
他們,必須用百戰的身軀繼續在戰場上奔馳,才不愧對任何逝去的生命。
鐵盒靜靜的躺在桌子上,艾妲輕輕闔上眼,可以看見那些臉龐的微笑。
很抱歉,沒能保住你們,但你們的家人,就由我們繼續守護。到了那個世界,我們再來清算。
而我的夥伴……不能讓你再承受更多,所以我們都必須努力的活下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