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代目 鸣雀　　　

在人世与冥府的边界，有着特殊的存在。那是居住着千年亡魂和半魂半人之物的地方，人类无法进入，而冥人不会打扰。

那就是存在于此世和冥界之间的建筑，白玉楼。而它主人及其侍从今天也在之中安静地生活着。

“妖梦……”主人的声音传遍楼阁内，让在庭院中修剪园艺的魂魄妖梦不禁神经一紧——服侍多年的经验让她知道，自己这有时候很难伺候的小姐发出这种声音的时候，就是她的苦难日。

“妖梦，你在这里啊。”魂魄妖梦服侍的大小姐——西行寺幽幽子飘到了庭院中——无脚的她下面只有幽体，但其它部位倒是和活人差不多。这位大小姐现在一副快要哭出来又快要生气的表情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姑娘一样，谁会想得到她是徘徊于世间已千年的幽魂呢？

“小姐……”刚才并不愿应声的魂魄妖梦只得强笑着面对自己的大小姐，“有什么事吗？”她衷心希望自己主子能不折腾她。

“我肚子饿了。”

是魂魄妖梦最不愿见到的情况，差点让她眼前一黑昏过去。“小姐，我做的点心应该还没吃完吧……”

“已经没有了！但是我还是想吃！”西行寺幽幽子靠了上去，“妖梦，做点心给我吃吧。”

对魂魄妖梦来说，大小姐最难缠的地方并不是其大胃口，而是她现在这副模样——并不是小孩子闹性子，而是一分请求，三分撒娇，六分命令……这几种成分合起来，能让她乖乖屈服。

“我知道了。”魂魄妖梦放弃了抵抗，“但是白玉楼的材料不够了……我需要采购才行，小姐你想吃什么点心？”

西行寺幽幽子含着食指沉思了起来——这人为了点心而苦苦思索，让魂魄妖梦真是哭笑不得。

这时，庭院的树上传来了鸟类的啼叫——那是棵枯萎的巨大樱花树，自从她们春雪异变的阴谋被打破后就没有再开花，有鸟儿栖息其上实在令人奇怪，更何况白玉楼这里并不是活物能轻易进来的地方。

“是哪里的鸟儿倒霉地闯进了这个不生不死的地方吗……”魂魄妖梦想去查看一下，却被西行寺幽幽子拉住了，“不要管那些啦，妖梦，快去做点心，我要吃樱花糕。”

“樱花糕……”魂魄妖梦心中的苦闷又多一分——现在根本不是春季，异变也早已过，叫她去人之里找干樱花瓣也是大难事啊。“小姐，现在不是樱花的时节……为什么突然想吃这个了？”

幽幽子还是一副迷糊的样子，“不知道，但是听了鸟儿的叫声后就突然想吃了……啊，那是雀儿的啼叫呢！很好听吧？”她笑盈盈地看着魂魄妖梦。

“是的，小姐……”魂魄妖梦只得认命了——大小姐又和往常一样跳跃话题，如今已无法就点心的问题劝阻了。

但愿人之里还有能做樱花糕的材料买……魂魄妖梦心中祈祷着。

“没有啊……怎么办好啊。”魂魄妖梦走在人之里的野外乡道上苦恼不已，头上的午日让她流下热汗——虽然是半灵体质，但如今的窘境让她心里的压力转到了身边的灵体上，化作热量跑出来了。虽然其它点心的材料已经买好，但唯独不见樱花瓣，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魂魄妖梦十分清楚自己大小姐的脾性——如果不做出她想吃的点心的话，就要用十倍的量去弥补。这是对她毅力的又一次考验，有好几次她都感到自己要累挎彻底变成灵体了……

如果不是太突兀和有失家门体统的话，她真想蹲在路边大哭。现在她也已经是脱力的笑脸，快要失神了，“樱花糕……为什么是樱花糕啊……”

“哎呀，这不是妖梦吗？”一个成熟妖媚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她身边——八云紫打开了隙间，出现在魂魄妖梦面前，一柄洋伞遮挡住了烈日，顺便也让她感到了清凉之意。

“紫大人！”魂魄妖梦就像见到救星一样，以非凡的气势靠了上去，“请帮帮我，紫大人！变出一些樱花瓣给我吧！”她已经混乱至极了。

“等、等等，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在这暑夏需要樱花瓣，难道幽幽子又准备干什么坏事了吗？这次我可不奉陪了。”八云紫见昔日能随便调戏的孩子竟像疯了一样，不禁大吃了一惊，少了一些平时的余裕，慌张道。

“啊……对不起，我失态了。”魂魄妖梦深呼吸几下，让自己安静了下来，“是这样的，紫大人……”她哭丧着脸将事情告诉了八云紫。

八云紫听了事情起因的大半后，笑意变得更浓——这孩子依然是个被使唤的苦劳命，不过自己也这么捉弄过她就是了。“那么，为什么幽幽子突然想吃樱花糕了？这时节，有更好吃的点心才对吧？”

“不知道为什么，幽幽子大人听到雀儿的叫声后就坚持要求我做樱花糕……真是莫名其妙啊。”魂魄妖梦叹气道。

八云紫听到这话后，笑容一滞，想起那人后差点控制不住笑容，但在魂魄妖梦面前还是忍住了，“这样啊……真是辛苦呢。”她苦笑道，调侃的心情也没有了。

“我该怎么办？紫大人……”

八云紫闭眼沉思半分后，对魂魄妖梦道：“我这里有个方法，能让你轻松应付幽幽子的无理要求喔。”

“真的？”魂魄妖梦眼睛一亮，期待地看着八云紫。

“但是你做得到吗？很羞人的喔。”八云紫凑了过去，在魂魄妖梦耳边耳语。

魂魄妖梦听到八云紫的低语后，脸红得像猴子一样，“要、要这样做吗！这样做真的能哄小姐吗！”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这话虽然是谎话，但现在是真的。

“但是，在、在这里学吗……”魂魄妖梦紧张地四处眺望，生怕有人经过。

“放心吧，没有人类愿意或者敢靠近我所在的地方，你也不会被人看到羞态。”八云紫提了提嗓音，“注意听好喔，因为很容易唱，所以我只唱一次，用心去听。”

“好的。”魂魄妖梦目不转睛地盯着八云紫，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了她身上。

过了三杯茶的时间后，八云紫满意地点头道：“很好，这种程度就足够了。”

“这样真的能应付小姐吗？”魂魄妖梦模仿八云紫唱完后，担心道。

“不要这么担心了——反正没有别的选择，就死马当活马治吧。”

“怎么这样……”

之后，魂魄妖梦向八云紫告辞。看着魂魄妖梦渐行渐远的身影，八云紫终于把笑容揭了下来——剩下的，只有惆怅和哀愁。

“想起来了吗？幽幽子。”八云紫望向天空，飞雀翔空，留下几声鸣叫，“鸣雀，那孩子似乎想起你了……”

“如何？这里就是幻想乡，幽幽子。”在雾之湖边，八云紫对身边的少女问道。

穿着淡蓝色和服的少女——西行寺幽幽子茫然地看着周围——湖面安静如死水，湖周边则是一片雾，什么也没有。“好安静……什么都没有。”她的声音细弱蚊子，就像因为没有吃饭而无力的人一样。

“因为这里浓雾太多，连阳光都缺乏，人之里的人不会选择这里定居。”八云紫看了看周围，“倒是个合适妖怪居住的地方，以后或许会有喜欢阴暗地方的妖怪在这里定居的。”

没有双脚，取代以幽体的西行寺幽幽子飘至湖面上，沉进湖里又升了上来，慢慢转了几圈后就回来了。“湖里什么都没有……”她露出了凄戚的笑容，“就像我一样，什么都没有……什么记忆都没有，独自住在白玉楼……”

“幽幽子。”八云紫怜惜地握住她的手，“这只是你刚成为幽魂的副作用，你生前的记忆很快就会恢复的。”

“真的是这样吗？紫。”西行寺幽幽子用她那樱红色的眼睛盯着八云紫——里面满是疑惑和不信任。

“是的。”八云紫笑着回望西行寺幽幽子，但内心已经乱成一团——幽幽子的眼神就像在告诉她，她已经知道了真相。哪怕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嗯……”西行寺幽幽子低下头低声应道，“紫，我想自己一个人去周围看看。”

面对西行寺幽幽子的请求，八云紫一时语塞，犹豫再三后，终于点头了，“好吧，但你自己要小心，不要跑到那些危险的地方。”

“我是幽魂。”西行寺幽幽子飘向天空，朝北飞去，“已经没有能伤害到我的东西了。”

八云紫看着往北去的西行寺幽幽子的身影，叹了一口气，“西行法师……这样对幽幽子来说真的算是幸福吗？”

她打开隙间，走进了黑暗中，“幻想乡虽是桃源之境……但心灵的空虚，可不是轻易能填补的。”

在隙间彻底关上后，八云紫才想起西行寺幽幽子往北去的地方有什么——

是幻想乡的起源，博丽神社。

西行寺幽幽子其实并没有想去的地方，也没有游逛的悠然心情，她只是想暂时避开八云紫而已。

这个在她朦胧中诞生后就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妖怪，很明显知道很多关于她的事，但并不愿意告诉她，甚至在那样近乎明示的暗示后也不愿意告诉她。

虽然已经不是人类，但幽魂也是有感情的，会生气，会伤心，会低落。

于是西行寺幽幽子抱着抵抗和失落的心情要求独处后，就漫无目的地向北上了。

飞越湖泊和平原后，身下已是深山，初春时节，野樱已开花，山中现在是嫩绿中点缀着樱色，倒也让西行寺幽幽子不感到那么空虚寂寥。

又飞了一会后，她发现山中的小径——那是通往山深处的阶梯，恐怕是连接到哪里的人家去的。

西行寺幽幽子本想避开小径，但不知为何思绪突发，落在了阶梯上，学人类用脚那样沿着阶梯前进。在这幽径中的景色明显比在上方俯瞰的美太多了，浅樱夹带着新绿，清风还会扫起落樱，飘落在她肩上——然后穿透身体落在地面。

看着穿过自己的樱花瓣，西行寺幽幽子本因美景而稍好的心情更为低落。

“我只是个亡魂……本就不能奢求樱花披肩的美事。”西行寺幽幽子自嘲地笑了起来。

恍惚间，她听到了歌声——那是如雀般清脆好听的声音，但是离得太远，歌声断断续续的无法听清楚唱的是什么。

“歌声……”西行寺幽幽子如着魔般循着歌声飘去，也不顾忌遇到活人的可能了。

沿阶梯往上爬，歌声越来越清晰，唱的是什么也越来越清楚。

那是一首行酒歌。

客自远方来，坛中酒青睐。

请君一杯酒，樱花浪漫秀。

莫问何方来，唯请乐开怀。

……

细听的话，甚至能听到歌声中带有一丝的醉意——当真是酒中歌唱，歌声中充满着喜悦悠然之情。

“是女孩子的声音……”在西行寺幽幽子的记忆中，从未听过女子醉酒后如此美妙的歌声，让她被深深吸引，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循着歌声越上千步阶梯后，她来到了一个神社前——这是个有点朴素古老的神社，但很整洁，道上只有寥寥樱花。歌声就在这里传遍山中。

一名穿着巫女服，二十来岁的女子坐在神社的檐下，身边摆着装有酒壶的托盘，手中拿着小酒杯，正享受着唱歌喝酒的快乐。女子一头淡褐色头发，有着只能形容为“无忧无怒至乐境“的笑容和美貌，口中此刻正发出不成语言的歌声，想来是喝开怀，不再计较歌词了。

西行寺幽幽子看着这如深山仙人般的巫女，被她的歌声所撼，一点声音都发布出来，只能呆看着她。

巫女发现了这不请自来的幽魂，也不惊讶，停下歌声，朝她招手笑道：“不来一杯吗？在这樱花初开的季节，赏花喝酒是人生至乐啊。”

西行寺幽幽子好久才反应过来对方在邀请她，心中各种纠结和犹豫后还是走上前去，坐在了巫女身边——托盘里恰好还有一个酒杯，真是巧合至极。

巫女也不问西行寺幽幽子来头，就为她斟满酒，将酒杯递给了她。

“我是灵体……无法接触实物。”西行寺幽幽子低声道。

“才没有这种事呢。”巫女笑眯眯地看着西行寺幽幽子，让她一阵脸红，“接触不到的东西，是因为你不愿意接触——何不放开心胸，接受这美酒呢？”

西行寺幽幽子望向那杯中酒，碧青色的液体看起来分外诱人，她本就嗜好这杯中物，怎么可能拒绝？她战战兢兢地伸手去接杯子——杯子被她稳稳地握在了手中。

“对，就是这样。”巫女将酒杯递给西行寺幽幽子后，拿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这琼脂玉液，怎能不让亡魂也享受下呢？杜康在上，自然得公平对待世间万物啊！”她再为自己添酒。

西行寺幽幽子浅嘬一口，虽然清甜，但极为刺鼻——并不是酒气，而是类似阴性十足的山药味道。

“第一次喝不习惯吧？这可是我酿的药酒，用药性代替烈度，很有意思吧？”巫女再喝一杯，大笑了起来。

西行寺幽幽子见巫女如此神态，逞强一般把酒一饮而光，那清凉气反而不太明显了，酒的香气和味道倒越发明显，妙不可言。

“来，再喝一杯、两杯……饮至这樱花凋零为止吧。”巫女为西行寺幽幽子斟酒。

西行寺幽幽子看着为自己倒酒的巫女，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说出口，想问她是谁，想知道她的歌声为何如此好听，想知道……

最后说出来的却只有一句：“你不唱歌了吗？”

巫女先是一愣，然后醒悟了过来，笑道：“你想听我唱歌啊？喜欢我唱歌？”

西行寺幽幽子害羞地低下了头去。

“本是解独自饮酒的寂寥的歌，想不到也有美丽的亡魂姑娘喜欢，真高兴呢。那么我就继续唱吧。”巫女喝了一口酒，开口唱了起来：

初春万物生，酒中乐无穷，华浪漫，巧遇樱下美幽魂。

独邀杜康乐，歌声相寥寥，与花伴，胜似活酒神……

巫女的脸颊已微红，恐怕是酒已喝多，连歌声也无拘无束起来，歌词也随性发挥。

西行寺幽幽子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歌中含义呢？羞得只能低头喝酒，无法直视身边人。

这奇怪的巫女，已经留给西行寺幽幽子深刻的印象了，是好是坏尚不能搞清楚。

两人独处，相饮了好一会，然后被不速之客打断——隙间出现在她们面前，八云紫走了出来。

“果然在这里啊。”八云紫无奈地看着两人，“想不到你们两个倒是自己结识了。”

“紫。”友人突然出现，让西行寺幽幽子有点慌张了起来，放下了手中酒杯，听从八云紫的话来看，她似乎早已认识巫女。

“八云小姐，好久不见。”巫女先开口道，“这位亡魂小姐是你朋友吗？真是巧合呢。”

“你也长大了不少呢，鸣雀，最后一次见你的时候还是小女孩一个啊。”

“鸣雀？”西行寺幽幽子对这个词有了反应。

“怎么？你们还没有互报名字啊？”八云紫惊讶道。

“本以为是萍水相逢，又怎会问姓名这么煞风景呢？”巫女道。

“你太随性了，鸣雀。”八云紫无奈，只能自己介绍双方，“这位是博丽神社的巫女，博丽鸣雀；这位是初生的幽魂，西行寺幽幽子。”

“华胥的亡灵吗……难怪如此有气质呢。”巫女——博丽鸣雀看着西行寺幽幽子，若有所思道。

“博丽……鸣雀……”西行寺幽幽子低声复述着这个奇怪巫女的名字。

“虽然我也想加入这酒会，但今天似乎已经不是时候了。”八云紫再次打开隙间，准备离开，“过两天后我们再饮酒叙旧吧，鸣雀——要准备最好的酒喔。”

“这是自然的，八云小姐。”博丽鸣雀拿起酒壶摇了摇——已经空了。

“幽幽子，我们走吧。”八云紫对西行寺幽幽子呼唤道。

但西行寺幽幽子并没有动身的打算。

“幽幽子？”

她沉默了好一会后，对八云紫问道：“我可以……留在这里吗？”这话让八云紫和博丽鸣雀都一惊。

“你真要这样做吗？幽幽子。”确认到她并不是开玩笑后，八云紫谨慎地问道。

西行寺幽幽子坚定地点了点头，“我想留在这里……可以吗？”这句话的后半段她是对博丽鸣雀说的。

“无论怎样，我都欢迎啦。”博丽鸣雀一副毫不介意的样子，“多个人陪我喝酒，听我唱歌，感觉也不错呢。”她用灿烂的笑容面对西行寺幽幽子，让她又低下了头去。

看见两人这种模样的八云紫，犹豫再三后终于笑道：“好吧，如果是让你照顾她的话我很放心，鸣雀。她还只是新生的幽魂，还有很多事没有了解，你要看着她喔。”

“请放心吧，八云小姐。”博丽鸣雀回答道。

“那么我就先离开了，几天后见。”八云紫进入隙间，离开了。

现在神社又只剩下她们两人独处。

“请多多指教了，幽幽子小姐——小女虽不才，但好歹也是个巫女，我会保护你的。”博丽鸣雀相西行寺幽幽子伸出了手。

西行寺幽幽子握住了这只向自己伸出的手——很温暖，触感很舒服。

“请多指教，博丽小姐。”

春来冬去，西行寺幽幽子在博丽神社居住已有数载，虽然是客人身份，但已经像神社的一份子那样生活在其中，像一个不穿巫女服的巫女一般。

如今又是一个初春时节，夜深的明月散发着迷人的月光。

“今天也是赏花的好日子呢。”西行寺幽幽子坐在庭院的走廊上，手中樱花图案的折扇轻轻摆动着，带来丝丝春气。池子中脸盆大的玄龟也从水中爬出，伏在池边闭目休息，樱花瓣落在它那青灰色的龟壳上，变成了有趣的图案。

“好酒来了，无所事事的小公主。”鸣雀的声音自室内传来，纸门被打开，博丽鸣雀拿着托盘坐在了西行寺幽幽子身边。

“我才不是无所事事的小公主呢，鸣雀。”西行寺幽幽子笑道——数年相处下来，她早已没有初见时的羞涩。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今她也不见当初那阴郁的神色，沾染上了博丽鸣雀的不少痕迹——活得悠然快乐，享受着幽魂的生活。

“无法帮我做家事的娇贵大小姐不懂持家人的苦啊。”博丽鸣雀将托盘放在两人之间——上面一个大酒壶，三个小酒杯，还有一碟樱花糕。

“是樱花糕呢，这时节确实应该吃这种点心啊。”西行寺幽幽子连酒杯都不拿，直接拿起一块樱花糕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初次见面的时候没想到你是这么贪吃的姑娘，不同时节做不同的糕点来哄你真是累死我了。”博丽鸣雀往三个酒杯斟酒，哀叹道。

“都是鸣雀这么会做点心的错。”西行寺幽幽子道，“如果我长胖了，一定是好吃的点心害的。”

“亡魂又怎会有皮囊的苦恼呢？”博丽鸣雀哈哈大笑起来，开始饮起酒来。

酒过三巡后半，西行寺幽幽子突然满怀期待地看着博丽鸣雀，“鸣雀……不唱歌吗？”

“哎呀，又来了……听我唱了这么久，不会厌吗？”

“鸣雀的歌声很好听啊，我很喜欢。”西行寺幽幽子用柔和的笑容看着博丽鸣雀，反倒让唱歌的人害羞起来了。

“好吧……真是拗不过爱使唤人的任性鬼啊。”

博丽鸣雀饮尽杯中酒，放开怀唱了起来：

清风送明月，樱花夜中飘，

吾家幽女初长成，喜听麻雀吱吱声，

落在深山寺中长扎根，但愿此女千年化树妖，麻雀枝上栖……

又是用意明显的酒歌，但是如今的西行寺幽幽子又岂是当初那个一挑逗就脸红的小女孩？“鸣雀总是唱些下流的歌，令人失望呢。”

“我这是行酒歌，又不是华族的雅词，自然像山歌一般粗野，大小姐你不喜欢的话我就不唱了喔？”博丽鸣雀当真不唱了，闷头喝酒。

结果西行寺幽幽子倒焦急了起来，“月下赏花，没有歌声又怎行呢？”

“对啊，月下赏美，没有你的歌声真的失色不少呢。”意料中的不速之客到来——隙间打开，八云紫落在两人面前，“如果不是这歌声，我还真不知道有人瞒着我开酒会啊。”她假装愠怒道。

“总是来打扰别人的兴致呢，紫。”

“八云小姐息怒，这是你的酒杯。”博丽鸣雀递给八云紫最后一个一直没有被动过的酒杯。

八云紫也坐在了一起，三人围成一个小圈子，“你早知道我会来的吧，总是有着不让人知道的聪明小心思呢。”八云紫叹气道。

“酒会有怎可以少了八云小姐呢？当初就是八云小姐带着我去和上一代饮了第一次，饮水思源，又怎会忘了你呢？”

“是这样吗？”八云紫笑着望向西行寺幽幽子，“但是有人似乎不欢迎我呢。”

“是吗？也许是因为某人人德太差了吧？”西行寺幽幽子神色无异地喝着酒，极少出声。

“八云小姐是受人敬仰的妖怪，也许是鬼德太差了吧？”博丽鸣雀故意道，然后大笑了起来。

“看来今天得给你们两个一点教训才行呢……”八云紫饮了一口酒，皱眉道：“良辰美景在前，喝这些软绵绵的酒干什么？把烈酒给我拿出来。”

“你认为这是软酒吗？”博丽鸣雀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让八云紫心一惊。

“你们不会又酿了什么奇怪的酒吧？”八云紫看着眼前两人质问道。

“我不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梅子酒吗？鸣雀。”西行寺幽幽子并没有和博丽鸣雀合谋了，也惊讶地问道。

无须回答，两人就知道答案了——这酒初入口时甘甜可口，但后面的酒劲不比烈酒差。

“这明月照地堂的大好时光，又怎么可能不喝烈酒呢？”博丽鸣雀又唱起了歌来：

酒中乾坤天，杜康五行醉，酿出八卦图，万物皆醉倒……

这悠然的歌声中带着无穷的气势，传遍大山，传至幻想乡一草一木，无人不晓，无妖不知。

“真是胡闹的家伙啊……”八云紫苦笑了起来，不知为何眼前冒出了那女人的身影——虽然两人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但唯有烈酒也许是她们的共同语言吧。

而西行寺幽幽子，则是忘了喝酒，着魔了一般地倾听着博丽鸣雀的歌声。

夜更深，月色更浓后。

西行寺幽幽子先醉倒，被博丽鸣雀送回了寝室。

但还清醒得很的两人还不打算散席。

“只剩我们两人了。”博丽鸣雀道。

“嗯，只有我们两个对饮了。”八云紫往两人的酒杯倒酒，“这种程度的酒，还醉不倒我。”

“这我当然知道。”博丽鸣雀拿起酒杯，“哪怕是烈酒，也醉不倒八云小姐。”

“那么我可以认为你是故意这样做的吗？让幽幽子先行退场。”

“不知为何，偶然也想和八云小姐独饮一番啊——虽然那孩子很讨人喜欢。”博丽鸣雀很干脆地承认了。

八云紫笑而不语，没有再说什么。

酒过数巡后，她才开口道：“谢谢你，鸣雀。”

“多谢我什么？”博丽鸣雀知道八云紫所谢何事，但故意问道。

“你让幽幽子再次获得了心灵，这份大恩，我实在无以为报。”

“你太见外了，八云小姐。”博丽鸣雀看着这明亮的月光，感慨道：“在山野间孤身过了十多年，想不到能找到知音相伴，该说谢谢的，是我啊。”

“你对成为博丽巫女感到后悔吗？”八云紫喝着酒，不敢去看博丽鸣雀的脸——因为负罪感让她愧疚。

博丽的巫女，是一辈子只能孤身一人，不能与妖怪或人类交容的。

“怎么会呢？我对这一切都感到很满足，而且我没有成为博丽巫女的话，就不会遇到八云小姐，也不会见到幽幽子了——那样的人生不是很寂寞吗？人生苦短，自然要过得快乐啊。”

“你永远那么豁达呢，鸣雀。”八云紫释然地笑了起来，“那么，幽幽子就再拜托你一阵子了。”

“哈哈，在我进坟墓之前都可以啦。”

两人不再说话，对着明月默默喝酒。

痛苦的日子过得有多漫长呢？快乐的时光又流逝得有多快呢？

幸福永远是稍纵即逝的，人类的喜悦大多数只能保持极短的一段日子，无命的鬼魂呢？对没有死亡概念的她们来说，也许是50年，也许是100年。

但终归有曲终人散的时候。

西行寺幽幽子只记得自己快乐的事，对时间的流逝也没有人类那么敏感，所以她也渐渐淡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人鬼相隔着一条寿命的长河。

“今晚也是赏花饮酒的好日子呢。”西行寺幽幽子一如以往那样坐在庭院的走廊上，在池边的玄龟身体又大了一圈，已经有豪猪那么粗壮了。

“嗯，好日子呢。”坐在她身边的博丽鸣雀回应到——她头发已白，唯有容颜不变，更像个山中野仙了。

西行寺幽幽子是看着巫女的头发渐渐变白的——这期间过了多久呢？她并没有刻意去记，大概有100多年了吧？

这一百年间，她看着人之里由几户人家的聚落变为村庄、乡镇，看着妖怪之山自外界落在幻想乡中，看着平原的一片残竹化为一片竹林……

时过境迁，幻想乡和她当初所见已有很大不同，就如她自身的变化一样。

唯有身边人，除了头发白了之外，一点都没有变。

“已经全变白了呢。”西行寺幽幽子用手指挑起博丽鸣雀的一丝白发，玩弄起来。

“我已经老了，头发当然会白啊，又不是不老的蓬莱人形。”

“除了头发，完全看不出你哪里像个老人，仍然是那么有精神啊——和以前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啊……”博丽鸣雀陷入了思绪中，感慨道：“我还记得呢，当初相遇也是这个日子。”

“你竟然还记得啊……你的记忆力根本就没有衰退啊，完全就没有老了的感觉。”

“对啊，简直比妖怪还要像妖怪。”八云紫依然是突然自隙间中登场，坐在了两人边上。

“真正的妖怪说的话一点说服力也没有。”博丽鸣雀笑着递上酒杯，“今天是软酒喔。”

“我才不相信，你总喜欢在歌和酒里玩花样。”八云紫接过酒杯，慢饮起来。

三人和往常一样，圈成一圈热闹了起来。

西行寺幽幽子依然是最早醉倒的那个，被博丽鸣雀送回到寝室去了。

又是只剩下八云紫和博丽鸣雀两人。

两人默默喝酒，谁也没有先开口。

最后还是八云紫先出声了，“几次冬眠醒来，都还见你活得好好的呢，鸣雀。”

“大概是养生有道，一直都无忧无虑地生活的原因吧。”博丽鸣雀回答道，“但这样也是有终点的。”

听了这番话，八云紫心情低落了不少，“希望下次冬眠后还能再见到你，鸣雀。”

“但愿吧。”

八云紫不愿再在这令人黯然神伤的话题上停留，转口道：“今天没有听到你唱歌呢，幽幽子也生起闷气，喝起酒来毫无顾忌啊。”

“不知为何，今天没有心情唱。硬来的话也没有好结果的。”

“这样啊。”八云紫不再问这事，两人恢复往常沉默，默契地喝起酒来。

八云紫事后想起，发觉那是个不详之兆——鸟儿一生都在啼叫，唯有死前才停下来。

几日后，博丽鸣雀病了，病得很严重，卧床不下。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明明一直以来都很健康的啊。”在边上守着的西行寺幽幽子担心道。

“放心吧……只是小病……而已……很快就好了……”躺着的博丽鸣雀虚弱的笑容让西行寺幽幽子更加心疼，“不要勉强自己说话了，好好休息吧。”

“情况怎样？”寝室门被打开，八云紫焦急地走了进来，直接跪坐在博丽鸣雀身边。

“一个个都夸张得要命啊……刚才来探望的稗田家小姑娘还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博丽鸣雀笑道。

“阿求也来看你了吗……”八云紫抚摸了一下她的额头——烫得厉害，身体其他地方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幽幽子，把熬好的药汤拿过来吧——今天就不喝酒了。”博丽鸣雀对西行寺幽幽子说道。

“嗯……”西行寺幽幽子起身，离开寝室去准备水了。

在确认西行寺幽幽子离去后，博丽鸣雀对八云紫说道：“八云小姐……我的大限已到……该准备下一代博丽巫女了……”

“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时候……”八云紫虽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无法抑制自己的悲伤，“就算是为了幽幽子，你也不能突然撤手啊。”

“生老病死是天命常理……哪由得人控制呢？”博丽鸣雀淡然笑道，“逆天而为，是会遭天谴的……就像我现在这样子……”

“鸣雀……”八云紫听出了她话中之意，心中疑惑顿生——但现在并没有让她思考的时间。

因为身后传来了瓷碗落地的破碎声。西行寺幽幽子站在门外，惊恐地看着两人，“鸣雀……会死吗？”就像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回忆一样，她转身飘上天空，马上不见了踪影。

“幽幽子！”八云紫想追上去，但又放不下对病人的担心，“听到我们的对话了吗……幽幽子！”

“八云小姐，快追上去……”

“但是，你……”

“放心吧……我现在还死不了……时候还没到……反倒是幽幽子……不能让她干傻事啊。”

“可恶……我会马上带她回来的，你要撑住啊！至少……和幽幽子见山最后一面……”

“嗯……我会的……”博丽鸣雀一边咳一边说道，对八云紫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八云紫一直追到冥界和人界的边界上，也没有找到西行寺幽幽子。

“也没有回白玉楼……到底到哪去了。”八云紫忧心道，她担心，至亲的鸣雀的死别会让自己的友人心灵再次崩溃，重现生前的惨剧，“不能再让那种事发生了……我可是对西行法师这样保证过了的。”

幻想乡已被找遍，现在只有冥界还没搜索过了。

这时她想起了博丽鸣雀刚才所说的话，思考再三后，往冥府前进。

“光临冥府有何贵干？境界的大妖怪。”在肃穆阴森的冥府大堂上，身穿判官服，手持黑白令牌的四季映姬直视着八云紫，眼神如铁般冰冷。

“你一定知道我为什么事而来——因为冥府将迎接又一位博丽巫女。”

“嗯，这已经是第二位了——那么，你是想逆天命而行吗？狂妄的妖怪。”

“不，我只是发现了巫女身上的异常。”八云紫毫不畏惧地迎上铁判官的目光，“虽然她是博丽巫女，但终归只是一个人类……却能活到130多岁，这本是不可能的。究竟是为什么？”

四季映姬闭上眼睛，沉吟道：“你想知道真相？”

“是的。”

“那么我就告诉你吧，因为她——冥府不愿接近的西行寺幽幽子。”

接下来，四季映姬的话如重锤般击打着八云紫的心。

“博丽鸣雀的阳寿只有35年，却因为西行幽魂的返魂蝶而延长了性命。”四季映姬打开了生死簿，徐徐道来，“西行亡灵凭返魂蝶吸取自然的灵魂，再无意识地放进了博丽鸣雀的体内，这就是她为什么能活这么久的原因。”四季映姬严厉地指责道：“无数微小的生命，因为一个亡灵的私欲而被迫缩短了生命，如果不是因为她是西行亡灵的话，早已把她打进十八层地狱！”

“是这样啊，原来，是因为这样才……”八云紫忍住心中悲痛，再问道：“既然冥府不愿触及西行寺幽幽子，又是如何发现这件事的？忙碌的你们也很难发现生死簿上的一点疏忽吧？”

“虽然我们工作清明正直，绝不出错——但这回的事，确实是有人相助才被发现。那协助者，就是巫女。”四季映姬再次说出震撼八云紫的话，“是博丽鸣雀亲自过来查究的，想来她自己也发现了不妥。好一个博丽巫女，以肉身之躯进出冥府如入无人之境……”

八云紫已经听不进四季映姬后面的话了，她木然地打开隙间，进去后再关上，在黑暗中徘徊。

“生死有命，不要逆天而行吗……你竟然自己亲自去纠正了啊……鸣雀……”八云紫喃喃道。

“但是啊……幽幽子又该如何是好啊……”八云紫流下了两道清泪——为自己重要的两名挚友。

最后，八云紫还是回到了白玉楼，在西行树下，见到了靠坐在树边的西行寺幽幽子。

“幽幽子。”八云紫呼唤她，她没有任何反应。不敢刺激她的八云紫只得站在一边守候着她——特别是在西行树下，如果让她感情爆发了的话，就后患无穷了。

“最后我还是一个人了……”西行寺幽幽子低声道。

这句话让八云紫想起了那时的回忆——那时的自己在失去最初的巫女后，也说过这样的话。

在西行寺幽幽子身上，她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上前抱住了友人，“你并不是一个人，幽幽子。”

“为什么……鸣雀非得死啊……因为她是人类吗……她明明是博丽巫女啊……不是幻想乡秩序的守护者吗……”

“世间万物都会死去的，只是时间的先后罢了。”八云紫安慰道，“就算是我，也会有逝去的一天的。”

“结果最后我还得孤单一人吗……”西行寺幽幽子推开了八云紫，靠在了西行树上——树干开始发出樱色的光，慢慢恢复生机，“那样的话……我……”

这对八云紫来说，是最恶劣的事态发展了——西行树若开花，不但西行寺幽幽子会消失，还会有无数生命也会搭上去。

西行法师搭上性命封印住的凶物，绝不可再次醒来。

“不要逼我啊……幽幽子！”八云紫忍住心中悲痛。若不是情非得以，她也不愿对友人下手，但关系到幻想乡存亡的话——她就只能无情冷酷。

因为幻想乡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理想，是两个人，三个人……无数人的理想，绝不能毁于一旦。

西行树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生机，花芽已生长出来——不是她能踌躇的时候了。

“对不起了，幽幽子。”在八云紫准备痛下杀手的时候，红白色的阴阳阵封住了西行树，四方结界罩住了它。

“真是的，有必要闹成这样吗？八云小姐。”八云紫身后传来博丽鸣雀的声音。她转头一看，其身体近乎透明，已经是灵体了。

“鸣雀，你的身体……”

“在进入轮回道前，要和你们道别——我承诺过的吧？”博丽鸣雀笑道，向八云紫鞠躬，“一直以来承蒙你关照了，谢谢——还有，再见了，八云小姐”

“该说谢谢的，是我啊……再见了，鸣雀。”八云紫露出了寂寞的笑容，和巫女作出了告别。

“然后……还有一个任性的姑娘。”博丽鸣雀走向西行寺幽幽子。

“鸣雀……”西行寺幽幽子还没说任何话，就被抱住了。

“什么都不要说，你这笨蛋，听我唱歌就可以了。”

鸣雀再次开声，唱出了她最后的歌声——歌声中带着她的灵力，传进了西行寺幽幽子的心中：

酒尽人四散，本是命理事，

劝君莫哀愁，暂且忘旧人，

悠然处世间，人虽别离，心尚在，

我愿来世化作樱，伴君随风舞……

一歌散尽后，西行树回复枯萎貌，巫女也消失不见了。

只留下昏睡过去，失去了一切有关博丽鸣雀的记忆的西行寺幽幽子——记忆虽带走，但留在脸颊上的眼泪却是无法带走的。

“最后，是以歌向幽幽子作别了吗？鸣雀。”黯然神伤的八云紫抱起西行寺幽幽子，进入了隙间——而西行寺幽幽子手中握着一瓣樱花，不愿放手。

“好的，存亡就在此际了……”拿着点心托盘的的魂魄妖梦为自己鼓气定心神，向坐在庭院走廊上的大小姐走去。

“小姐，点心到了。”

西行寺幽幽子看了一眼托盘里的点心，“没有樱花糕啊……”

“对不起，实在是找不到材料了。”魂魄妖梦低头道，“但是我从紫大人那处学来了一首歌，一定能让你满意的。”

不等西行寺幽幽子说话，魂魄妖梦就自顾自地唱了起来——说实话，时机是选得非常生硬，若被八云紫看到，一定哭笑不得。

但法子还是凑效了——幽魂被歌所吸引，连糕点都忘了吃。

那是博丽鸣雀最后唱给她的歌。虽然没有了有关博丽鸣雀的记忆，但西行寺幽幽子心中涌出了怀念的感情——有点痛，但更多的是快乐。

“真是好歌呢……虽然妖梦唱得很生硬。”

“对、对不起，下次我会唱得更好的。”

“无妨，继续唱吧……我很喜欢。”

于是，一主一仆，在枯萎的西行寺前静静地听着歌、唱着歌。

end

传说中又一次的牢骚

百代巫女传的第二篇短篇来了，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在沉迷游戏的情况下还有这效率，我都快想夸自己了，哈哈哈！

……废话就不说了，对着自己夸有意思吗？

正如前一篇最后所说，这次是幽幽子当主角，而且还是刚成为亡灵不久的幽幽子，还有一些东方角色也登场了，红魔馆因为还没到时候，只能更往后了。

这次是三代目，博丽鸣雀，完全是原创人物，不知道大家满意不——也许有人会觉得这是歌姬，单就参考来说，她更像古代的歌者吧。

这次全文比初代目要长，完全是我意料之外——又和平时一样差点控制不住了，但还在允许范围内。

下一篇估计就不会有这种事了。下一篇的构思是以文文为主角，篇幅大概是这个的一半不到，这样决定下来后我反而轻松了……

那么，就在下一篇再见。

继续沉迷eve的冷飕飕。

Ps我这歌词写得真烂……自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