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作者:公路麦穗
更新时间:2012-08-29 2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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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43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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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寂的腐朽味道,堡内正中有着向上的诡异旋梯,形如蠕动的巨蛇,附在其上的黑雾破裂吞吐,循环不息。


梅萨卡脚踩在上面,缓缓上行。


她记得她的家乡在遥远的另一个世界,一个北方小镇,虽然有着现代开发的影子,无数高楼拔地而起,但还有着很多的地方院落座座,还是很有着小镇的朴素感觉的。她本人是个在福利院长大的孩子,但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成为工薪族的一员,也住进了属于自己的房子,生活工作普通平凡,和朋友们说说笑笑,平淡的日子如幻似梦。


她记得她的家乡在这里,二十年前的紫罗兰公国的国都,她是维奥莱特家族的长女,梅萨卡-维奥莱特。严厉不苟言笑的父亲,体弱却和蔼的母亲,还有个可爱让人称赞的妹妹,大富大贵之家,物质生活上也是极佳,生活可谓幸福美满。


记忆中的画面模糊得淡如云烟,梅萨卡抬起落下的脚步一瞬有些错乱,头微微有些眩晕,白皙的手指摁着额头,混乱之龙所传承的庞大知识,让她所有情感和记忆都有些支离破碎。


她依稀记得另一世界里,她二十岁那年,在如象牙塔的大学生活中谈的第一场恋爱,对象是个羞涩干净的大男孩,那个年代一个月的恋爱时间里两人甚至连手也没牵几次,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呢?记忆中有着一个女孩哭得稀里哗啦的年轻面庞,那是他的前任女友,还有他犹豫不决的神情。再后来,听说他们结婚了。


听说将死之人,都容易会回忆起过去……有些好笑无奈地抛开自己这乱七八糟的念头,梅萨卡的脚步没有停顿,回忆的思绪也未停顿。


与渐渐淡去的那个世界相比,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事情却日久弥新。那些欢乐的,喜悦的,刻骨铭心的,甚至痛得撕心裂肺的……所有的回忆,一幕幕铭刻在脑海中。


七龙纪21年,她记得她第一次睁眼看到这个世界,以一个刚出生婴儿的身份,在迷糊中做出各种乌龙事情。


七龙纪25年,她吃力地抱着一个小小女婴,那是她的妹妹,薇,维多利亚-维奥莱特。婴儿或是熟睡的小脸或是乱动的小小躯体,都给人很是暖心的幸福感觉。


七龙纪30年,她牵着薇的幼嫩小手,跪在母亲灵前,母亲体弱,终究还是没能撑过那年冬天。


七龙纪35年,薇拜入传奇境界的强者剑圣门下,那年定格的画面是父亲久违的笑容,和妹妹扯着自己哭的稀里哗啦不舍的脸。


七龙纪45年,维多利亚-维奥莱特成为史上最年轻的传奇境界强者。


七龙纪46年,父亲遇刺身亡,薇归来继承了家族伯爵之位,然后一切的一切从此都改变了,冷清的家,如冰山一样的妹妹。


梅萨卡将厚重的书籍夹在腋下,微微搬动指关节,筋骨声嘎嘎作响缓解着这些日子的疲劳感,袖间抖落而出的吊坠上映着的魔法映像是普通的四口之家,父亲、母亲、姐姐、妹妹。梅萨卡下意识紧了紧腕上的吊坠。


二十年前的那些事,现在想来,暗潮涌动的时期应是在更早的时候,父亲的身亡,妹妹维多利亚的挺身而出,已然是阴谋收网,那些事从幕后搬到台前的时候,但那个时候的她又哪里能看明白这些。


想来,父亲,还有妹妹,应该早就预料到了日后之灾,他们与自己不同,是属于另一个层次的,比自己高上好多层的层次。想想那些年来父亲做了些什么,那些埋在旧城废墟里的肝胆忠义,自己这个做女儿的在这二十年来听闻探寻,一点点地扫去掩盖在真相上的时间灰尘之后,也为之叹息。


维奥莱特祖上本无姓氏,但开国之初跟随大公征战四方得以赐姓维奥莱特,是上古文中“紫罗兰”一词的音译,之后便成为了紫罗兰公国的守护骑士家族。但并非要维奥莱特一族全部要成为紫罗兰大公的守护骑士,无论从文从武,只需当代家主为国效忠即可。


而父亲身亡前官至国务大臣,是真二八经的实权者,公国的顶层管理者之一。那年父亲从谋划到后来雷厉风行的血腥镇压,步步为营,一个人穿针引线,以自己的势力为根基,将友好的,冷漠的,甚至是敌对的派系,织成一张密网,几近将紫罗兰公国内在当时存有异心的官员勋贵一网打尽,那份谋略,那时候不论敌友没有一人能从中窥得全貌,那些人甚至未能从中察觉到危机感,但事成之后等待父亲的却是一场暗杀。


或许父亲早已猜到了这样的结局了吧,也因此才小心翼翼地遮掩着自己所做的一切,然后抱着必死的决心拉着一帮子叛国者给自己垫背。


而妹妹呢,在旁支觊觎,家臣桀骜的情况下,以家族第二继承人的身份,以传奇境界的武力,携父亲身前所留下的势,年仅十七便强行当上了维奥莱特伯爵,让公国的那些老狐狸小狐狸们下巴掉了一地。称赞的,斥骂的,爱慕的,憎恨的,好的坏的,所有的风头小丫头一个人全部揽在怀里,但那个时候紫罗兰公国越是惊采绝艳的越是引得神圣狮鹫帝国的仇恨。


那段日子妹妹三番五次的遇刺,处理事务时越皱越深的眉头……


而自己,想想那些日子自己这个做姐姐以为自己被背叛,背地里孤苦无助抹眼泪的懦弱样子……


紫罗兰古堡的上层是个宽广的大厅,中央靠东的地方台阶一阶阶提升着高度,而其上摆放着一张古朴威严的长椅。一个女子横卧在那里。


视线拉近,女子的面容与梅萨卡七分相似,但三分不同的一点点改变,造就的就是一张绝代佳人的脸。


维多利亚-维奥莱特,薇,大陆最年轻的传奇境界强者,最美的的女伯爵,一个风华绝代的佳人,以及……是她的妹妹。


梅萨卡一步步走上台阶顶端,王座之前,轻轻抬起薇的上半身,坐下后让薇枕在自己膝上,少女熟睡一般的面容静谧安详,在梅萨卡眼中,所有最美好的,最神圣的,都仿佛融入在这具躯体之中,净若琉璃。


怀抱着薇,梅萨卡深深折腰,鼻尖触着对方的脸颊,嘴唇贴在对方的嘴角,下巴能清晰地感受对方温湿的唇,静静地,保持着这样的姿态,一如下弦月,似是攫取着最后的温度,最后的回忆。


七龙纪47年,紫罗兰公国国破。而本该守护王族的妹妹,却突然回到家中说要带自己逃离紫罗兰公国。


梅萨卡难以相信维多利亚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这些年她们姐妹两人的关系冷淡很多,当时她怔怔地,不知该作何反应,薇却是给她狠狠地一记强吻,不等她反应,带着她乔装打扮混在逃亡的民众之中。


不幸的是,她们路上遭遇了烈日枪骑军,薇不得已出手,战斗很快将对方附近的传奇境界的强者引来,那个层次的战斗给人的感觉比美国大片中的特效惨烈得多,纵横的剑气斗气,只是一瞬间那个战斗的中心便被清空一片,稍远的人被伤痕累累掀翻在地,而没能避得开的人连全尸都未能留下。


若没有守护吊坠的保护,只是个魔法学徒的梅萨卡也不能幸免,鲜血残肢遍地都是,未死透的人呻吟着惨叫着,不绝于耳,四周是慌乱惊走的难民,还有面不改色执行任务的烈焰枪骑军。


慌乱中,梅萨卡不慎跌倒,而那时候她打翻了一个并不太大的盒子,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盒子,之后所发生的事情是她永远忘不掉的。


所有的人,这一支近千的逃亡难民,神圣狮鹫帝国的烈焰枪骑军和狮鹫部队,两个传奇境界强者,仿佛时间禁锢般凝固不动,然后慢慢腐朽化成了灰,只剩下了瘫坐在地的她,和昏迷不醒的妹妹。


后来,她得知其实妹妹也已经死了,而且是最惨的那种,灵魂的湮灭。而妹妹的身体被留下来要当做混乱之龙的降临圣体。



梅萨卡抚着薇黑色长发,轻轻地梳理,轻柔地声调,讲起小时候从孤儿院听来的童话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国王和王后一直没有孩子,他们为此非常伤心苦恼……”


“有一天,王后正在河边散步,一条小鱼把头浮出水面对她说:‘你的愿望就会实现了,不久你就会生下一个女儿的。’……”


“……只有他们就真的有了一个十分漂亮的小女儿,并邀请了是个女巫为他们的孩子赐福……”


“但是,唯一一个没被邀请的女巫给孩子下了诅咒,她说:‘国王的女儿在15岁时会被一个纺锤弄伤,最后死去。’……”


“……没有办法,小公主陷入了沉睡……”


轻柔缓和的声调慢慢地讲述着,亲昵的、珍爱的口吻,一点点触及着这片空间,古堡因攻击而摇晃,偶有尘粒抖落,却在故事之中,沉寂在安谧之中。


天黑了。


堡外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无数圣堂的军队、学园的构装体都被冷漠的不死亡灵死死地抵住,寸步不让,而将临的天使们同样被天使亡灵和突然出现的骨龙死死缠住。


但在人类将领们看来这不过是那些骷髅架子们最后的、无谓的反抗罢了。


然而,转瞬之间,天空阴沉的云中一个混乱疯狂的气息弥漫而出,一股强大而凌厉的意志猛的从所有人心头扫过,而且心底的恐惧仿佛俱被唤醒般,最前线的部队中甚至不少士兵在这瞬间出现了短暂的僵直被面前的敌人砍杀倒地。


就连高地的人类强者们也暗自心悸,所有的人抬头仰望着,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一条扭曲的,不停变换外形的无翼巨龙从空中阴影中慢慢显露出来,全身上下爆发而出的骨瘤如角、尖刺,却又会被立刻吸收掉。从这些新生成的伤口中涌出的鲜血是一种粘稠有毒的胶状物质,吞噬掉其所包含的一切物质。


那种混乱,不定形的姿态,混乱之龙,鄂加斯!


而与此同时,一名天使身上燃烧器熊熊的神圣火焰,那刻仿佛一股丝毫不弱于空中的强大意志降临在了那个天使身上,那名天使眸中的金光猛的爆射,连古堡外无形的结界都一阵震动扭曲。


其余天使身上隐隐都耀目的金色火焰,这些天使分明是拼命了,无不在燃烧着自己的生命增强战力


观战的人类强者也有了动作,如果说之前他们还抱着看戏的状态,现在却无不拿出拼命的力量来了。五个传奇境界强者气势一出,纷纷投入前线战场,将之前受混乱之龙气息影响得差点奔溃的战线稳住。


“吼——”


另一边,却又两只深渊领主从堡内冲出,携带着无畏的气势悍不畏死地拦在这些强者面前,数量虽远远不及,但让圣堂与学园势力的脚步就此停息。


只有一个光团除外,就是那名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天使,此刻已经像个小太阳般的天使就这样轻轻松松地飘进了古堡,而那些亡灵和深渊领主也未去阻拦片刻,恍若未觉。


鄂加斯进了古堡,那个特别的天使也进了古堡,而古堡内的故事,仍然还在缓缓地讲述着。


“后来,好多王子想拯救那位睡美人,却都死在了路上……”


“……他们披荆斩棘想穿过树篱到王宫里去,但都没有成功,不是被蒺藜缠住就是被树丛跘倒在里面,就像是有无数只手牢牢地抓住他们难以脱身一样,他们最终都痛苦地死去……”


鄂加斯扭曲地身躯环绕着高台上的王座,高温烟雾蒸腾着,近乎将梅萨卡与她怀中的维多利亚尽数遮掩。


“人类啊,我的守望者。”它是这样呼唤着,想要融入梅萨卡怀中的躯体之中。


但它并没能如愿,一股金芒突然在其中爆发,“鄂加斯。”是那个天使眸中爆射着耀目的光芒,柔和而神圣的气息慢慢延伸向王座之上。


“艾尔拉思!”鄂加斯扭曲的身躯纠缠着,怒号着,黑色烟雾如潮水一般同对方的光芒抵在一起,水火不容。


而其中的梅萨卡只是给维多利亚讲着她想要将的故事,此时,故事也到了最后。


“许多许多年过去了,一天,又有一位王子踏上了这块土地……”


“这天,时间正好过去了100年,所以当王子来到树篱丛时,他看到的全是盛开着美丽花朵的灌木,他很轻松地就穿过了树篱。随着他在前面走,身后树篱又密密地合拢了。”


“他见到了公主,吻了她,救醒了她,最后他们结了婚,白头偕老。”


讲完,梅萨卡低头吻上了怀中的睡美人,轻轻地,嘴角却有鲜血溢流出来,划过维多利亚的脸颊,滴落在地上。


滴答——


血滴坠地,被梅萨卡放置在一旁的书仿佛有所感应板浮在空中,自动摊放开来,刹那间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古堡顶层所有的一切莫名地都开始崩坏,化成粒子涌向摊开的书。


与此同时,两种截然不同的愤怒龙吼在天地间震荡开来,但片刻之后,声音中更多透露的无力挣扎之感。


金色,黑色如潮水不断涌入书中,而打开着的书页上慢慢有了色彩,一页闪烁着金芒,一页弥漫着黑烟,随着两种色彩渐强,两股至强的力量还在涌入。


不知过了多久,当所有一切风波停息刹那之后,一股强悍之极的力量从书中爆发开来,如同海上巨浪,将所有的一切都湮没摧毁殆尽,事后鬼蜮森林原址有的只有裸露的黄色土地,生者也好死灵也罢,就连之前的花石草木也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该役,神圣狮鹫帝国元气大伤,学园势力也暗自舔着伤口不再干涉各国矛盾,突然间在世上出现的混乱气息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数人暗自猜测在那偏远的北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那场战役的所有讯息都永远地消失在那片荒芜的土地上。


但不久之后有盲眼兄弟会的智者放出了消息:神圣之龙与混乱之龙元气大伤。不少人纷纷联想到那场不为人知的战斗。


七龙纪67年,短时间内不再担心地狱势力的各大公国,在圣庭与神圣狮鹫帝国元气大伤的情况下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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