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我很不高兴。
大家都很不高兴。
不为什么,就在刚刚经理开了个会,把我们所有人都骂了一顿,然后出差了。
工作哪有不挨骂的。但是他骂我们别的我们也就都接受了,我们最烦的他说我们一句话就是“你们成天一本书都不看!回家以后没啥事能不能看看书,好好学习学习?一点进步都没有!”
我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最近一定是暴走漫画看多了,以前都是一个“操”字就完事了,现在多出了这么多。老板,我们天天在公司“自愿”加班加到八点多,回家还得接着加,我们把命卖给你这公司了?我们就不能做点自己乐意做的事?我们以后备不住不干这个呢,跟我过去的同学似的,干了两年之后觉得实在没意思干脆去卖卫浴用品了,干什么不是吃饭,你想想我们现在的工作强度,还好意思跟我们说什么不学习?去你妈的吧。
一想到这我就生气,我决定干完现在这个大单以后就不干了,先休息两个月再说,然后宁可挣的钱少点,换个轻松点的公司。实在是受不了,我对这傻逼已经仁至义尽了。
但无论如何,他出差是个好事。我们中午就能在公司睡一觉上会网了,不用跑出去。石榴叶儿看我们脸上都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抿着嘴没说什么,看来不论是不是中国人,感受都是一样的啊。
旁边两个小姑娘抱怨上了,今天经理不在家,她们声音稍微大了点,唉,无所谓,谁心里没有点怨气啊,她们还小,不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其实也没关系,谁跟小孩过不去啊。
我刚这么想完,就真有和她们过不去的。
“说啥呢?”总设计师过来了,手里拿着刚才有人下楼时帮他捎上来的雪顶咖啡:“我跟你们说,能干,就干,要是干不了,别干就完事了,别一边干一边抱怨的,说句难听点的话,别一边吃屎一边努力。”
操你妈。
总设计师姓顾,名字挺文雅的,但是我懒得提,他要真有他名字一半聪明就好了,他最大的一个毛病就是脸比天还大,自鸣得意得厉害,什么事他都是专家一般,轻易看不起别人。不过说他脸大也没错,不光是性格,他脸确实挺大——我是说,长,尤其是下巴,长得一比,跟那啥似的,我挺怀疑他老爸老妈是什么生物。长成这样还成天拿个镜子照,说自己越来越英俊了, 还在公司群里把名字改成英俊潇洒顾设计,这要不是和谐社会我早拿刀剁他了,古力也烦这货,但顾设计是他爸的朋友,认识快十年了,不好意思当面顶他。其实顾设计混得是比较失败的那一类设计,我听说他家原先挺有钱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败得差不多了,他做了几回小买卖都没成功,然后他朋友,也就是我们经理把他提携到自己身边,给他个职位让他做总设计师。我不是说了么,我们经理如果是一年以前的经理的话还行,但一年以前那个事儿出的太大了,直接让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坏人。不说这些了,顾设计最大的一个毛病就是嘴上没把门的,想说啥说啥,从不顾及别人感受。他刚一说完,俩小姑娘里面就有一个哭了,换谁谁都得哭,说的太难听。另外一个脸气得煞白煞白的:“你说啥?你再说一次?”
顾设计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刚才说过份了,把脸一扭,说几句着三不着两的话搪塞,总之还是为自己开脱,石榴叶儿过去了,给哭的那个递了包纸巾,说,别生气,啥嘴里吐不出啥来。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啊。
这是怎么了,她的中文是谁教的,是不是和藤原小姑娘一个师傅教的,都从骂人话开始,但是太GJ了啊,石榴叶儿。
顾设计得罪不起外国友人,跑到顶楼天台去喝他的雪顶了,石榴叶又安慰几句,去洗手间了,两个当事人都走了,剩下我们几个就无所谓了,一边倒的骂顾设计,夸石榴叶儿。
我说,你看,日本鬼子里也有善良的人啊,这个时候我们是不是应该作诗一首。
有人问我作什么。
我说,动词达词,动词达词……石榴叶儿是心中最美的云彩,让我们用心把她留下来!
群众高呼:留下来!
留下来是个好事,有事了把她弄出去挨雷,她还挺有正义感的,有事的时候不用撺掇她自己都上,这样的好人哪里找,反正在我辞职之前先要把她给稳住,好处大大地有啊。
晚上回家的时候,石榴叶儿跟我说:“怎么那个姓顾的这么烦人啊。”
我说,烦人的人哪儿没有啊,别跟我说你们日本没烦人的人。
她说,不一样的,没这么多。
我说当然不一样,我们中国人多,所以烦人的人就多,不过你换个角度想一想,好人也多啊,是不是?
她说也对,于是我们去藤原豆腐坊吃饭。慧音也在。妹红看我脸色不好,给我倒了杯梅酒,说喝了提提神吧。我说哪是一杯酒能提得了神的,要不这样吧,我给你入点股,咱换个大点的房子重新开业。
妹红说你认真的?我说我真是认真的。妹红说我这几天也琢磨这事呢,这房子确实有点小了,不是我吹自己,小哥我做菜的手艺一般人也比不了,我也想换个大门脸好好干一场呢,但是钱不够啊,你能出多少。
我说我能出五万,顶天了,我过去攒了点,我这个大单完事之后拿的提成都加一块,也就是这个数了。她说有点是点,我和你也差不多,到时候把现在这个饭店里的东西再变卖一下也能出点钱,再找别人借点,应该够了。
慧音说我家里也能出点,妹红说,得了吧,花不着你的钱。
回家的路上,石榴叶儿问我,真打算开饭店?
我说我也就是出点钱,我不会做日本菜也不会跑堂,怎么开啊,到时候再说吧,记个帐买个菜我还是会的,反正我做装修有点做够了。换一行说不定会更好。
她说你平时做菜还行啊。
我笑了,说我其实会做KFC,KFC,开封菜,你吃不。
她哈哈大笑。那天晚上抽完烟之后,我们的关系比以前好多了。话不说不透,鬼子也是人,来中国挣钱的,就算真有一天八省联军打到东京去,到时的事到时再说吧。眼下为了活下去,也只能这样了。
她说,她其实也觉得做这个挺没意思的,我打断她说,你做这行多久了?她说一年多,我说行了孩子,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要是想在饭店里入一股我同意,装修这行,真不是人人都能玩得转的。
她说再看看吧。其实那个时候,我就猜出点她出柜这个事实了。但是当时没有确凿的证据,没法证实我的猜想,但平时我洗澡时,总是觉得在她外面影影绰绰地往浴室里边看的,当时我以为是她也想洗等着急了,直到后来我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反正在那场意外之前,我都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那都是后话了,以后再说吧。
晚上,我躺在沙发上看电影,今天不想加班,拼着明天挨骂了,一定要早睡,不然我觉得我真快猝死了。客厅里的沙发是租房子时带的,不是很舒服。石榴叶儿直接坐在地板上,坐个垫子,靠着单人沙发。她还是保有在老家时坐榻榻米的习惯,唉,虽然我看着有点儿别扭。
“那个叫慧音的是谁啊?”
“妹红女朋友啊。”
“妹红不是女的么。”
我当时正专注看电影呢,随口回答一句:“谁说女的不能有女朋友啊。”说完这句话就知道不对了,马上补救:“那叫闺蜜。用你们日本话来说叫青梅竹马。”
“可妹红不是四年以前才来的中国么,在那之前也不认识慧音啊,怎么能说是青梅竹马呢。”
这下完了,我怎么说呢,我怀疑这小姑娘是不是发现了我什么苗头,拿这话试我啊,于是我开始编瞎话。
妹红刚来日本的时候举目无亲,有一天她去郊区玩踩死了一只蚂蚁,这时蚂蚁的哥哥老虎过来要妹红为它弟弟偿命,妹红只好逃跑,跑到邮局从邮局里取出一把六四式手枪一把AK47一把M16就把老虎打死了,这时动物保护局的跳了出来,说你不能这样,是要罚款的,打死罚五块打伤罚五千,快交罚款,妹红也没钱啊,只好继续逃跑,后边城管局的和本市葡萄酒协会的就开着驴车追过去了,这时北京奥运会开了,妹红和运动员们跑一起去了,结果发现奥委会被外星人控制了,打算把运动员们都抓到不傻逼会死星去人力发电,然后妹红受到神龙的指示要找到一个背上有七个伤痕的女人,正好慧音被她家的猫把衣服抓破了露出了背上的北斗七星伤痕,于是两个人站在世界的中心呼唤爱,跑到世界各地收集龙珠许下愿望,愿望是掉下来无数颗流星,这样就可以许无数个愿望了,造成月球上被砸出了无数个环形山,有一颗还把朝鲜的火箭给砸下来了,外交部很头大就要把她遣返回国,但是千钧一发之际妹红提出以赛车决胜负,这就是北京盘山道的电动车传说……
我不知道石榴叶儿晕没晕,反正我晕了,所幸,她没再提起这些事,让我松口气。
八
压力都是日积月累的。我挺烦的一句话就是“没事就加个班呗”“没事就画两张图呗”“没事看看书呗”。永远都是没事,没事,没事。没事是怎么个定义呢,没人说。我觉得我们经理需要的应该是一台绘图机器。老板和员工永远不是一条战线上的,谁看谁都一身的不是。但是其实只要站在一个折中点上,大家都可以相安无事。我刚刚来这个公司的时候,偶尔加班,大家都理解。后来班加得越来越厉害越来越厉害,过去的老人一个接一个的走掉,如果说走一个两个的话还是他们的错,但走得连我这个新人都变成了老人,我不知道是谁对谁错。别和我说太客观的话,我们都活在一个主观的世界里。
“如果说拿最基本的工资可以继续工作的话,那么我想能够让我继续的只有学习新鲜事物与愉悦的心情,当你两者皆无的情况下,很难令人不滋生出动摇的心情。故此得出结论:当人们“金钱”与“可以创造更多金钱的知识”和“快乐”三者均不能达到其满足的条件下就会产生一系列的心理波动,会表现出更加消极的工作态度,恶性循环。或者换一份工资更高的,或者跳槽的同行的别的公司,这都是人之常情,除了老板,所有不缺心眼的员工都清楚这些。”
我曾经的导师曾经在我的一本书上写了这样的几句话。这个老师是个好人,他始终跟我说,别拿命换钱。挣多多花,挣少少花,够花就行了。可惜这个好人去年死于车祸,我去参加了他的葬礼,请了一个礼拜的假。无论如何,我这个三十多岁都没结婚,把一生都献给了设计事业和教书育人的老师,终于可以休息了。也许每一个设计师最大的梦想,都是在这个盒里长眠。我没有危言耸听。
但我还是病了,我估计是最近睡得太晚,人一缺觉免疫力就下来了,我就觉得有点发低烧,我跟石榴叶儿说,你摸摸我脑袋,热不热。
她一摸,说有点儿热,我从写字台里摸出一袋退烧药吃了,强挺到下午,我觉得越来越不对,我去跟经理请假,说经理,我有点不舒服,不,我挺不舒服的,我想请个假去看看病。
经理大眼皮一抬,说快去快回。
我心想我他妈要是得癌症了还能回来么,怎么个快去快回啊,但是起码给假了,赶紧上医院看看吧。大夫开了两袋药,我给经理打个电话说我要吊瓶水,其实我拿着药就回家了,吃了以后觉得感觉不错,躺床上打算睡一觉,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石榴叶儿回来了。
“想吃点啥么?”
“还真没啥想吃的,你要是没吃饭你先吃吧,不用管我。”
“空腹吃药不好,我给你买了点儿面包和果酱,你吃点吧。”
人家给我买回来了我不吃多卷人家面子,我爬起来吃点吧,一看,两片面包上,糊着一层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果酱”,看起来跟那什么似的,我有点病晕了,心里想什么张嘴就来。
“这是大姨妈涂面包?”
石榴叶眉毛一挑:“什么是大姨妈?”
“行了,这个不重要,你别管了,你这果酱从哪儿来的。”
“妹红给我的啊,说是慧音做的草莓果酱。”
我勒个大去啊,慧音做的,慧音什么地方都好,就是做吃的方面不行,一塌糊涂,绝对是黑暗料理界掌门级别的,妹红能把她把到手恐怕跟妹红会做菜有直接关系,现在她把这个来给我吃,绝对是故意的,我硬着头皮吃了一片,还有一片我实在是吃不下去了,一片都给我吃出走马灯幻觉了,这是要了亲命了。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头特别沉,感觉全身都发热,嗓子疼得厉害。我给自己倒了杯水想喝下去,咽的时候觉得喉咙像刀割一样疼,我心凉了半截,拿镜子一看,嗓子里都白了。我估计是发了炎,可能裂了口,白的是化的脓。不是什么严重的病,但太疼了。喝水都疼,说话就更痛苦了,但再痛苦也得请假啊。我拿出手机给经理打了个电话,和他说恐怕我得再请两天假。
“美铃,啥事啊。”
“经,经理,我……嗓……子……发……炎……了,特别……疼,我……还……得……去医……院……”
“昨天没看好啊?你昨天直接回家了,我以为你今天能上班呢。去吧,早点把病看好了,回来画图。你最好是快点,咱这太忙了,行了,就这样吧。”
啪,电话撂了。我再也压不住火气了,一拍桌子:“死经理我操你妈!”
这一拍桌子把石榴叶儿吓着了,她看我气得浑身都发抖,走过来给我披了件外衣:“我送你去医院?”
“得……了……吧。”刚刚一喊我嗓子更疼了:“我……不……去,你……再……不去,经理……得……疯……了……不……可,他……一……定……觉得……我……把……你……”
石榴叶儿也火了:“怎么回事我自己不知道?他爱怎么猜怎么猜,我先把你送医院去再说。”说着拿过我的手机来,拨了经理的号,一口气连请假带道歉下来,说得比相声演员还溜,完事以后向我一挥手:“穿衣服,走人。”
我赶快穿好衣服,她把我电单车钥匙扔到床上:“都发烧了还骑车?打车去。不过先去吃点早饭,你这么高我没吃饭真扛不动你。”
我还没病到要你扛的地步吧。还有,你自己也有手机,刚刚怎么非用我手机打电话。
我摇摇头,不行,还是疼,妹红一言不发地把咸豆腐脑撤了,给我换了碗粥。嗓子里肯定是有口子,喝白水都疼,带点盐的更是疼得受不了,妹红围着我看了半天,说,不是吃果酱吃的吧。
我说要不是中国人做的我以为又是你们鬼子做的化学武器,别跟姐贫了,你家慧音在后边哭呢。话音未落,慧音掩面道“原来我做的果酱是化学武器啊”就泪奔了,妹红果断拿出一个瓶子把里面的果酱全倒嘴里高喊着我最喜欢了追了出去,我和石榴叶儿看得一愣一愣的,没给钱就走了。
无论如何,我是躺在医院里了。大夫看了半天,往嗓子里喷了点药,恶心得我差点当场吐出来,大夫说,嗓子的病好治,但首先得退烧。我昨天打了退烧针不见效,他不建议今天再打,于是给我开了一种强效的消炎药,不过对肾的刺激很大,他提醒我多喝水,再好好休息几天。
我苦笑道:“我要是有时间好好休息我就不生病了。”
大夫不高兴:“你把命卖给公司了?别那么工作狂,钱是活人挣的,不是死人挣的,你别这么着急给火葬场作贡献行不行。”
这个城市怎么了,一个比一个说话贫啊。拿着一百多块钱的药我回家了,心里想怎么办。我看怎么着也得个四五天,经理不得疯啊。想到这我就悲愤了,我跟石榴叶儿说,把我手机拿来。
拿到手机之后我给经理发了条短信,说我病得很重,这个礼拜来不了了,经理一会就给我回了个短信,看来他早有心理准备,加上我平时也不怎么请假,倒是没说什么,不过还是告诉我让石榴叶儿快回公司。
我说,石榴叶儿,经理让你回公司呢。
她说,那你一个人在这能行么?
看她那意思是怕我死家里,我说你去吧,不过你出门的时候把小八格找来。
她说行,然后走了,走之前告诉我有事打她电话,还问我晚上想吃什么。我说我这嗓子吃一点儿带盐的都疼,你帮我买碗甜粥吧。
过一会儿小八格来了,我说赶快把你那个三非人口的小女朋友找来,姐今儿要归西。当时我已经很难受了,头疼得要裂开一样,眼睛的焦点都对不齐了,小八格慌了,说红姐我送你去医院吧,我说不用,刚从医院回来,但是我很难受,你快去。大约半个小时以后小八格的女朋友来了,她女朋友也是偷渡过来的,没居留证,到处打零工,这两天派出所查得紧就没出门,现在正好把她找来照顾我,我和她也熟,叫什么米丝丝的,记不住外国人的名字。
就这么昏昏沉沉的躺了一天,晚上石榴叶儿回来了,问我怎么样。我当时已经好很多了,就是嗓子还疼,米丝丝还是挺够意思的,石榴叶儿回来她才走,白天用棉杆儿蘸上水帮我洗了六七回喉咙,我挺过意不去的塞她一百块钱,她还不要,我说我请个护工都不止一百呢,我病还没好,你这么客气我以后有事就不好意思找你了,她这才收下,但是不许我再给了,说这钱够吃两天饭了。我说等这阵风头过去你去藤原豆腐坊打工吧,她说她中文不够流利不好点菜,我说我和他们老板说说,你长得这么好看往那儿一站就能让人吃好几碗饭,还在乎点菜?
我说好不少了。其实那个药确实挺刺激肾,我头一回发现原来人的小便可以是蓝色的,可见这药性残留多少,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排出来,刺激大发了。我接过甜粥,吃了两口,实在是觉得为吃而吃的食物不怎么好吃,就放那儿了。
我说,经理没说我怎么样吧。
石榴叶儿摇摇头,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说要是一年以前我是不会这么问的,但是现在,唉,算了。
她说水怎么这么深,有什么事儿你告诉我行么。
事实证明女人都是八卦的。她非要问,而我就是不说。我后来直接告诉她,不是我不说,而是等以后再说。现在说的话太早了,你也不一定听得明白,你刚来这公司两个月都不到,我也不想让你戴着有色眼镜去看人。反正我也快不干了,到时候慢慢跟你说。
她说怎么你们中国人都这样啊,不把话说明白了。
我说怎么你们日本人都这样啊,就知道横冲直撞的。
当晚不欢而散。接着两三天没说话。
就这么躺了四天,总算是感觉好起来了,我觉得身体大好,精力充沛,下楼买了块豆腐,做锅米饭,准备来个麻婆豆腐吃。石榴叶儿回来以后,看我下厨炒菜,用鼻子哼了一声:你能起来了?
我说躺四天了当然能了,嗓子好不容易好了还不吃点爽快的,你坐那儿吧,等着吃饭。
这菜炒得还是挺成功的,我和她都吃了不少,四天没怎么吃盐把我喉咙都淡出鸟来,终于吃了点儿辣东西,痛快痛快。
她说看不出来你炒菜挺好吃啊。
我说略好,略好。以后有机会给你做点别的,那才叫好吃呢。
她说你还说你不会炒菜,我觉得你和妹红以后能把饭店开好。
我说我也就是个家常菜水平,何况我们中国人一向谦虚。
她表示弄不明白。
一夜无话。我可能是吃得多了点,加上病好了之后心里舒服,一不小心就睡过了,好在这天是周日,不用上班,我睁眼睛时都十点多了,闻到一阵奇怪的味道,我往厨房一看,石榴叶儿炒菜呢。
我问炒什么呢。
她说帝王鸡片。
我说这个菜难炒啊,怎么想起来炒这个。
她说以前她母亲总给她炒这个吃,昨晚看我做菜她的信心也爆棚了,想来试试。
我半天没说话。要是换以前我生病了,我妈早在床前床后的忙,想吃什么给我做什么,我知道这事儿我做的不对,给她伤害太深了。我这次有病也没给她打电话,我知道她恨我,我在没有信心跟她和好之前,实在是不愿意去找她,都说只有狠心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爹娘,我这个事儿做得太狠心了,所以也不能怪她狠心。
我正想着呢,石榴叶儿递给我一盘东西,我吓得倒退了三步。
“这是啥?”
“帝王鸡片。”
“还帝王,这他妈是哪个臣子想谋反时给皇帝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