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ikokpopo 于 2012-12-1 23:33 编辑
第二章 圆桌之囚
呈现在我面前的，真真是一幅光怪陆离的景象。这栋建筑物的确非常高大，虹梁横曳，岎栱嵯峨，上面挂满各色旗帜，有的绘着狮子，有的绘着一条龙，还有的绘着一个说不出来像什么——唔，非要那么说的话，应当是像大福（注：一种甜点，类似于糯米团子）。我想起藤乃和我在时钟塔读书之时，曾写过一篇论文，论证如藤堂饼纹一类的食物家纹，不禁笑了出来。这一笑，就触动额间伤口，疼得我眼泪汪汪。
铁桶牵着我走到广场之间，那中间正是一张巨大圆桌，大如斗牛场。圆桌边坐满了和铁桶一样衣着光鲜的人们。铁桶昂然上座，举杯就喝。这群人杯盏交错，吃得不亦乐乎。而我呢？正和二三十个被其余铁桶捆来的人，一起站在廊下。那些家伙个个满身血污，衣着破烂。比较起来，我还算是最好的一个。虽然这并不值得骄傲。
酒过三巡，圆桌旁的众铁桶——好吧，他们现在把铁桶摘了下来，该叫他们骑士了——众骑士便纷纷讲述起自己的种种奇遇。无非是这个在某城某镇，捉了一伙强人。那个在某村某堡，败了几个骑士。都是这等无聊无趣的故事。我听也懒得听，便打量了下桌上之人。坐在正中乃是一个黑发女子。天，要在如今的英国人里找这等相貌，确实困难。那人长得活脱脱一副努比亚脸庞，真是让人看了，便心生烦厌，恨不得早点扭过头去。女子左边坐着一个黑甲铁桶，一脸苦相。右边是个白甲金发青年，也是一脸苦相。我对于他们的此种表情，深表理解。
正在此时，那位亲手捉到我的铁桶起立发言。他咕咚咚灌下一盏酸酒，起身叙述他从凯美洛特沿泰晤士河东下，直入佛兰德斯。先是独个儿挥剑持枪，杀死了一打巨人。又四处挑战，把那些墨洛温人打的遍地逃窜，足足杀了一百五十五人，俱是有名的骑士。连那有名的克洛维大王（注：与文中亚瑟王同时期之法兰克王，据有莱茵流域及法国北部），也吃他戳了一枪，丧魂逃走。
正说到此处，一位侍童提着水过来为我擦脸，不知是谁吩咐。他见我看着那铁桶吹牛，不禁轻声道：
“凯伊爵士若是再喝一些，这人数还得翻两倍哪。”
不一会儿，这位叫做凯伊的铁桶便将话锋转到我身上。他说，我本是那克洛维王的女巫军师，是遥远番邦出身，且看我一身衣服，即可知道我并非寻常货色。这种衣服皆是用人血炼化而成，穿上百毒不侵，刀枪莫入，真是厉害得很。但他艺高胆大，居然破了我的花招。之后他和我这个女巫麾下的十三名骑士一番血战（听到这儿，我看见那个白甲铁桶打了个哈欠），把他们一一杀死，又将我生擒活捉，但是饶我性命，为了是让“吾王及王后看个热闹”。从头到尾，提起我的时候，他的用词倒颇为文雅诚实。什么“这个顶摩霄汉的怪物”“这个牙如锯齿，爪似铁钩，吃人心肝饮人鲜血的魔王”。那些听故事的人呢，也都很淡定地把这当做实话，并不觉得这些描述和眼下被捆作一团的我有什么离谱。这铁桶又说，当时我怕被他捉住，便唤来一匹骏马，真个是龙驹神骏，能日行八百夜行一千，打马便走，却被他用一块牛来大石头打落尘埃，当即擒拿。
那努比亚女子听到此处，不禁失声喊道：“这样女巫，果然可怕。立时把她处死！”说真的，我怀疑这家伙的脑袋是否有问题。在我的时代，哪怕是幼儿园的小孩，都不会愿意听这号离奇故事。那帮人随后讨论起该如何弄死我的问题。一个铁桶提议将我丢进沥青锅，之后纵火焚烧。另一个铁桶建议将我头向下掼进水里。还有人提议寻几位骑士，将他们的马拴上绳子，往我手脚和脖子上一拉，就这样把我五马分尸了算啦。那个一身黑甲的铁桶——唔，那厮就是大名鼎鼎的兰斯洛特，倒是比较“仁慈”，认为一剑砍死我，给我一个“骑士般的死亡”就够了。最终那个努比亚脸色的“王后”，唔，那家伙叫做桂妮薇，认为应该放火烧了我。于是他们又开始讨论我身上的衣服是不是能避水火刀兵。桂妮薇随即遣了两个骑士，要下来剥我的衣服。天知道这家伙脑子里怎么都是这么恶劣的想法！
正在这时，一名骑士起立发言。真有趣，她的嗓音和我中学时代的同学一之濑琴美极为相似，真是巧合。那名骑士自称为贝狄威尔，她提出凯伊铁桶已经“破掉”我的“魔法”，所以剥掉我的衣服毫无必要。况且看着少女颜面受辱，也不算骑士风度。但那努比亚王后不知为何，一意要将我剥到赤身裸体，也许是看上了我的西装形制奇怪——的确如此，在这个世界，还不曾见过有穿裤子的女人哪。最终，我和我的衣服一东一西，各奔前程。那衣服也许被努比亚人穿走了。我呢？被裹上一身没袖子没鞋子的麻布破烂囚服，丢进一间又黑又窄的土牢，躺在散发着腐烂味道的草堆里，手枷脚镣加身，等着二十一日被拉出去烧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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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维亚杰莉塔——
听到这儿，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于是问道：
“凛小姐，你提到了高文、兰斯洛特、还有黑脸桂妮薇——但是最重要的人物呢？亚瑟王呢？”
“亚瑟王啊……”
凛小姐的脸上忽然笼罩了一层神秘的表情，似乎是甜蜜，又似乎有点忧伤。
“你听着就行了。该出场的，总会出场。”
然后她继续讲述，我则一边听，一边在脑海里勾勒黑脸王后和坐在她左右的高文与兰斯洛特，并且好奇亚瑟王见到她该露出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