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leoliu 于 2012-10-28 02:42 编辑

6．

等我跟黎翊琦从酒吧出来时，已经是快到凌晨1点了，整条酒吧街上依旧热闹不断，我们两个勾肩搭背着吵吵闹闹的走上了大路，10月底的天气，不冷不热，有微凉的风轻拂着面颊，倒是倍感舒爽。

“我送你回去吧。”我在包里摸索出遥控车锁，摁下按键，不远处我的红色MINI就发出回应的声响。

“你要是这样还开车，真会被抓去小黑屋的。”虽然黎翊琦这么调侃道，但是也并不拒绝的坐进了我的车里。

我笑笑就发动了引擎，虽然是喝了些酒，但是对此我还是很有分寸把握的。轻音乐从车内的音响中流泻而出，我们也便潜入霓虹灿烂的街景中。因为之前有顺道载过她一次，所以我知道她住的地方离这里并不是很远，不用10分钟的功夫，我就停靠在了她住的楼门前。

她到并没有急着下车，而是一边使劲的盯着我看，一边用力嗅着味道，看起来好像是在检验我的酒精浓度。实际上，我喝的比她还少，总共只有一杯，对于偶有应酬的我而言，这连前菜的程度都不到。

我看着憋了半天的黎翊琦。最后，她终于没办法般的对我说：“要不要到我家里坐坐？”

我自己的状态其实是完全没问题，但是鉴于人家的一番好意，而明天我也没有什么特别安排可以一觉睡到三竿，也就没有拒绝。并且和她聊天也不会觉得乏味，反而是件很愉快的事。

黎翊琦的家我是第一次来，虽是一个老旧的社区里，但是屋内的装饰到并不破旧，很简单朴实，一室一厅，不大不小，对一个人而言已经够用。

她说着帮我到点儿水喝，我就乱窜的一个劲儿的盯着房子看，最算特别的是她挂在满墙上的动物的照片，各种飞禽走兽在自然中的姿态。

她递给我矿泉水的时候，我正看着一只在旷野中孤单的羚羊，它大概是冲着镜头的方向遥望，黑色的眼睛中流露出寂寞而傍徨的神采。在它边上的是一大批翠绿色鸟类飞翔的照片，虽然这一瞬间被禁锢在照片之中，但是那些飞展的翅膀用着无法形容的坚定，让人觉得没人任何事物可以束缚它们。

“这些都是你照的么？”我抬头问她。

黎翊琦就“嗯”了一声，似乎对我如此感兴趣这点有些不好意思。

我继续看着，在另一边是一个类似系列的照片组合，是狗和主人的合影。

“嗯……这是，你知道很多人都说狗像主人，所以我就拍了一些不同的人和他们的狗的故事。”她这么讲解着，我就一一看过这些照片，有小孩子牵着站起来可能比他都要高的金毛犬的照片，小孩子露出毫不遮掩的笑容，而大狗吐着舌头蹲坐在一旁，嘴角的弧度如同守护的微笑；还有年轻的男女相携着牵着狗的照片，两人一起低头和他们的狗在说些什么，他们的狗就看着他们，如同认真聆听般的表情；也有一个老人坐在花坛边和他的白色小狗一起晒太阳的画面，小狗趴在花坛边上，老人则摇动着扇子，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我不由的诚心发出感叹：“这些……都拍的很好啊。”虽然对于摄影我完全是门外汉，但是这些照片的某些情感确实让我动容。如果搁在文艺复兴时期什么的，我估计会毫不犹豫的资助她也说不定。

“嗯，谢谢。”她这么说着，时不时的顺着我的目光做出些简单的讲解。这样的黎翊琦是有着自己魅力的，就像所有谈论自己所喜爱的事情的人般，他们专注而愉悦的神情，以及来源于心底的执着和热情，都会散发着吸引人的光亮。

最后，如同总结般，我对着满墙的这些展览，发出估计任谁都会有的感慨：“你真的是很喜欢动物啊。”

“嗯，是。动物比人类要直接多了，虽然它们没有语言——语言本来是为了更好的表达自己的，不过多数时候倒成了一种掩盖的方式，但是除去这些的动物有一种更直率更有力的表达方式。有时候走在自然山水间，就会觉得自己的无力与渺小，人类自称为主宰这件事就像笑话一般，在人类身上的层层的社会的枷锁也就像笑话一样。”

“所以你觉得人类太过复杂？”

“嗯，有些吧。”黎翊琦撇撇嘴，耸着肩这么说道。

“那你一定很喜欢在野外的生活了？跑去山里露营什么的？”我问着黎翊琦，换来的却是她摇头的表示：“也不是全然的那么喜欢，虽然有时候觉得在人类社会里有着各种各样的麻烦，但是一旦真正脱离了，过上只有自己存在的日子，也会时不时的觉得怀念这种交流，感到孤独什么，而且……”她一边说着一边指向其中一张雪地中猴子群的照片，“这是前几年去云南拍的滇金丝猴，那次本来是和另一个人摄影师约好一起去的，但是对方临时实在走不开了，我又不想放弃准备了很久的这个机会，就自己独自去了。自己在山上露营，开始的时候一切顺利，我甚至拍到了很难拍到的滇金丝猴。但是后来有天采雪回来准备化水，回到帐篷里拿锅的时候，被藏在毯子里的一条蛇咬到了，那个季节蛇本该都在冬眠的，我赶快做了紧急措施也吃了药，但是因为天色已经晚了，实在不可能再下山了，就只能躲在帐篷里看自己能不能熬过去。当时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浑身发冷又不停冒汗，感觉意识都不是自己的了，甚至想着自己竟要就这么在没有人知道的情况下离开人世，估计尸体也得等好久才能被发现。这么想着就觉得眼泪不停的涌，但是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不过后来幸好挺过来了，回来后就觉得人间社会是如此的温暖，连各式各样的麻烦都是种奢侈……”

说这些话的时候，黎翊琦是笑着的，她可以傥傥而谈这些事情时就证明这些已经过去了。但我看着这样笑着的她，不由得觉得这些事情虽然可以释怀，但总会有某种痕迹烙印在生命中，可能毫无察觉，但是却在悄无声息中改变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