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皮卡的家 于 2012-11-3 21:54 编辑
章一
雪持续落在一天前曾被名为"造反"的动乱蹂躏的土地上,让被掀起的一道黑色沟槽渐渐淡了痕迹。
军营内, 上半身赤裸的青年眺望着营帐外皑皑的白雪,他的周身萦绕着浅绿色的光,一名女性将手掌贴在他后背的伤口的上,随他的视线望向前方。
"你们的队长好像心情不太好?"
"每当接到要镇压平民的任务,队长的情绪总是很糟糕。"
伤口急剧愈合引发刺痛,青年的肩膀抽动了一下。但还是笑着说"队长说过,'三个平民养活一个士兵,我们反过来对付他们是什意思?'这种话。"
治愈魔法生效了,青年背上的伤口只剩浅浅的痕迹。他哆嗦着穿回自己的军服,并向身后的女性致谢。
"不用这么客气,只是举手之劳。"
帐篷外一直等侯的红色身影看见部下无恙,暗松一口气。
可以的话,真不想带着他们来打这么无意义的战斗。可是军队里服从指令始终是必须的。
什么为了维持局势平衡和人民安宁不得以为之。她还记得四年前的某个夜晚秘密通过的魔导士歼灭计划,大批魔法资质持有者被非法囚禁,在中央任职的魔导士被安置莫须有的罪名迫害流放,至今下落不明。
可笑的和平借口,但更可笑的是,相信这个借口的自己…
"维塔队长怎么这么好兴致在赏雪?"
思绪被打断,维塔瞪了一眼不知何时跑到她身后的准医生。"要不是知道是你,没声息地站在别人后面的家伙早被我一锤子抡过去了。"
"太可怕了,你的部下还跟我说你是温柔体贴令人尊敬的队长大人呢。"
"吵死了,怎么听都是假的!" 不知是烦躁还是些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温柔体贴令人尊敬的队长大人耳根变得红通通的。
自从维塔执行任务中遇见一个医术高明却有点奇怪的旅行者后,两个人就一直维持着不咸不淡的关系。
夏玛尔帮忙治疗战斗中受伤的人,作为交换,她想要一个人的行踪。
魔导师与中央总局矛盾爆发时卷入斗争的泰斯塔罗莎家唯一幸存者,菲特.泰斯塔罗莎。
"说起来,你旅行这么久,都没有遇见你说的那什么…菲特?"
提起一直在寻找的人,夏玛尔淡了笑容,像忧心妹妹的姐姐那样叹气。"在那次事件的半年后,那孩子满心都是报仇,整个人都变得阴沉,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年,我很担心她会做什么傻事。"
"真的找到她,你又打算做什么呢?"
"不太清楚,只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两人像在散步一样且说且走,渐渐地,终年覆盖在冰雪之下的库拉钢那山在视野中越见清晰。
夏玛尔一直觉得不变的事物代表一种恬淡的生活,是独立于硝烟之外的心灵归属。不管三年来发生了多少变故,它依然是熟悉的面孔。
还没来得及感慨几句,身边的维塔突然眯起眼,"那是什么?"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不远处一座像被利刃削过的山崖上有一个蠕动的影子。仔细地看,才发现是个半大的孩子。
山的坡度很大,就算是攀岩能手都得估量着行动,何况一个孩子?
担心突然发出声音吓着那孩子,两个人尽量小心地往山脚的方向移动。
还没等她们接近,那小小的身影抖动了一下,竟笔直往下坠。
"该死!"维塔猛地冲过去,至少希望在那孩子落地前接住他。
不过有人快了她一步。像是有一道金色的光闪过,孩子下坠的动作生生顿住,停在了半山腰上。
当时的魔法成就碍于中央的严力打压,三年内的突破几近为零。掌握了飞行能力的魔导师是相当少的。
维塔在最初的惊讶后开始猜测这名魔导师的来历。但又看见那位帅气的拯救者在半空像是打摆的风筝似的摇摇晃晃,不由得让人担心下一刻她也会一起自由落体。
遮挡着头部的兜帽被风吹落,及腰的金发暴露出来,在风中晃动得极为显眼。
夏玛尔一怔,不可置信地眨眨眼,金发的少女落地后一直是背对着她,看不清面容。
等她接近后正要开口询问,少女的双肩一颤,迅速转过身摆出戒备状态。
"你是…夏玛尔?"好像认出了什么,少女慢慢地放松了身体。
金的发,酒红色的双眸,紧张时会耸起双肩的小动作。
"菲特…"
总算是,找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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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玛尔也不知从哪里给菲特弄到一杯加了蜂蜜的热茶,她小口地啜着笑得很满足,孩子气的神情惹得夏玛尔怜爱地抚摸她金灿灿的头发。
"呜,夏玛尔…"偏头避开那让人有点害羞的抚摸,继续喝茶。
夏玛尔最后一次见到菲特时,菲特才十二岁,尚未褪去稚气的脸上带着可爱的婴儿肥,倒让她的身体不至于显得太纤细。
十五岁的她比夏玛尔更高了,下巴尖削,衣领下露出的肩胛骨深深凸起,她的三年是怎么过来的凭着这具瘦弱的身体便能窥知一二。
可是曾潜伏在眼眸中混合了仇恨的戾气已经看不到踪影,光是这点已经让夏玛尔倍感欣慰。
"菲特,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去吗?"
菲特下意识地就要张口,突然又顿住,半晌摇摇头。"谢谢你,夏玛尔。但我…还有一些事要完成,而且马上要离开了。"她支唔着避开夏玛尔的视线,一看就是有事隐瞒。
虽然知道,可是拆穿又如何呢。这孩子一直是温柔却又固执的性子。
夏玛尔在心底叹气,把菲特被风吹落的帽子重新戴在她头上,轻声叮嘱,"自己保重身体,别生病了。"
"夏玛尔也多保重,不用担心我。" 酒红色的双眸沾染了晨日的雾气,金发的少女起身整理好衣襟,又看向一直都关心自己的人。"再见。"
夏玛尔一直目送着菲特,直到她的身影掩盖在库拉钢那山的雾气之中。
第二天,她和维塔告别,准备到米德契鲁达整理一下自己乱七八糟的资料。
动身不过一天,在一个普通的林间小道上她遇见一个人。
宽大的连身外套遮不住的高挑身段,粉色的长发也难以揉合的凛冽的气质。
她挡在夏玛尔的前方,向她展示一张照片。
"打扰一下,请问你在附近见过这个人吗?"
照片中的容貌夏玛尔很熟悉,她假装点着脑袋思索一阵,说"大概在前天,我见过她在山脚救了一个孩子,然后…" 伸手一指"好像从西边离开了。"
"是吗,多谢了。" 那位言行举止像极了骑士的女性立刻往西边走。夏玛尔跟上前与她并肩行走并笑着搭话。
"那孩子看起来很可爱呀,可以告诉我她的名字吗?"
"不可以。"
"为什么?可爱的孩子需要一个可爱的称呼呀。"
"…那你就叫她菲特。"
积雪下两人或浅或深的脚印一路往西延伸。两人身后,笼罩着库拉钢那山的雾气已经散去,显出了一座雪山完美的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