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哇啊──昨天那個魔法少女到底是怎樣啦!都是那傢伙害的,搞得我一整天都心神不寧,昨晚也沒睡好。」
為學生們捎來放學福音的鐘聲一響起,美樹沙耶香帶著些許睏意的哀吟隨之傳揚。就她睡眼惺忪、面頰上還烙有印痕的模樣看來,在課堂上是睡得香甜,但她卻依舊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不停打呵欠。
沙耶香平常上課時就是這樣的吧,不過確實很少看見沙耶香這麼累呢。轉過頭看著趴在桌上悶聲埋怨著的沙耶香,坐在前方的圓不禁在心底泛起苦笑。「沙耶香,妳說的那個魔法少女和麻美學姊是舊識對吧?那怎麼不直接去問問麻美學姊呢?」
「絕對不──行──啊!」
「咦?為什麼?」照理說是很合理的建議卻意外地被否定,圓的臉上頓時浮現無數困惑,睜大了櫻花色的眼眸子。
「麻美學姊和那個叫做杏子的傢伙似乎有什麼過節,要是再過問會造成麻美學姊的困擾的。」沙耶香撓了撓稍嫌凌亂的青髮,有些尷尬地答腔。何況當時的麻美學姊又露出了那樣的表情……雖然這要人不介意也很困難,但身為外人的她終究沒有能涉入其中的立場在。
「不過真意外……難以想像做事圓滑的巴學姊會和人有不愉快。」一道嬌柔而細膩的嗓音忽地從圓身後悠悠傳來,而來者正是同樣身為魔法少女的轉學生曉美焰。拎著收拾好的書包,焰悄然踱步至圓和沙耶香身旁,綁成麻花辮的黑髮在身後晃呀晃的。
同樣深感詫異的圓輕輕頷首附和,像隻松鼠疑惑地歪著小巧的櫻色腦袋。「是呀,麻美學姊也不是那種會主動引起爭端的人……不曉得丘比會不會知道一些隱情。」
「我想還是別抱太大希望。」回想起昨天求援無效的情景,沙耶香面帶苦澀地乾笑了幾聲便揮揮手否決,隨後她話鋒一轉,「嘛!總之先回去吧,繼續在這裡瞎猜也無濟於事──而且圓不是還要陪焰去醫院複檢嗎?放學後的巡邏就交給我,妳們快去吧。」
再說,這個時間點也有很可能會再和那個佐倉杏子碰上面。
「但沙耶香一個人沒問題嗎?」
「我想還是去找巴學姊一起比較好……」
「嘛,就先讓麻美學姊休息一段時間吧,我想她的心情可能沒這麼快平復……沒問題、沒問題,我一個人就可以的,妳們不用擔心啦,城市的安危就交給魔法少女沙耶香吧!」看著因擔憂而蹙起眉來的兩人,沙耶香便拍拍胸脯,胸有成竹地揚聲說道,並爽朗地展顏而笑,要她們不需顧慮太多。
聞聲,圓和焰面面相覷,雖然多少還是放心不下,卻也沒再加以勸阻。畢竟兩人都明白沙耶香那固執到底的個性,只希望她別太魯莽行事才好。
「那麼沙耶香要小心點喔,有什麼狀況的話一定要趕快通知我們。」
「OKOK,妳們也路上小心,明天見囉。」
目送友人們離去的背影逐漸淡去後,隨即沙耶香也拿起書包從教室飛奔而出,不禁引來鄰近學生們的關注。但鮮少人能發覺,穿戴在她纖細蔥指上的戒指所煥發的淡淡藍光,正因循著她的心跳一齊悄悄律動著。
「杏子。」
「嗚哇──什麼嘛,原來是你。有事待會再說,總之先離開這裡。」突如其來的叫喚嚇得她險些讓塞滿零食的塑膠袋從手中掉落,見呼喚者不是別人正是丘比後,佐倉杏子才鬆了口氣,便立刻拎起丘比快步離開便利超商。「嚇了我一跳,還以為是偷拿食物被抓了……」不過這麼說起來一般人是不會發現的才對,她再怎麼樣都是擁有非人之力的魔法少女啊。
遲暮的餘暉飄落於各處,沁涼的晚風徐徐吹拂。街鐘冗沉的報時聲響徹了整條街道,向人們宣告夜晚即將來臨。隨著下班時間的通勤人潮逐漸增加,城市也漸漸喧囂起來,原先只有寥寥數人的商店街頓時市聲鼎沸。
形單影隻的杏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裡絲毫不起眼,只是個平凡無奇的少女罷了。當然這對她而言是再好不過,無論做什麼都方便許多,但倘若一個人對著空氣自言自語的話,那又得另當別論。畢竟一般人是看不見丘比的,雖說能用心靈通話,但多少還是會消耗些微的魔力,因此她沒理由去做不必要的浪費。
最後他們來到了一個即將被拆除的廢棄大樓。
杏子粗魯地一腳踹開生鏽多時、搖搖欲墜的鐵門,隨即被踹出凹陷的鐵門就這麼應聲倒地,它那尖銳刺耳的哀嚎在形同廢墟的大樓迴響,只可惜無人會為其哀悼。
「特地跑來這種地方,是另有打算嗎?」
「才沒有那種閒功夫,只不過是臨時的據點罷了,再怎麼說我也只才剛來一天而已。」隨興地選了一個柱子前盤腿而坐,杏子將塑膠袋裡裝的食物全數倒了出來,大量零食一次傾落的景像有如暴雨一般。「說吧,你有什麼事?」她拆開一包洋芋片,邊一片接著一片地把洋芋片往嘴裡扔,邊盯著坐在面前的丘比問。
「是關於妳來這座城市的理由。」晃了晃蓬鬆的白尾巴,丘比依舊不改面色地答道。
「這有什麼好在意的?魔法少女換地域的這種情況應該蠻常見的吧。」
「這就是問題所在。」出乎意料的回答令杏子不解地皺起眉,便停止進食催促丘比繼續說下去。「就我對妳行動模式的觀察來看,妳應該不會無緣無故就離開風見野,何況妳又是地域意識特別強的類型,會主動放棄原先地盤的舉動實在難以想像。」
她不以為意地冷哼了聲,「──哼,這種事情很難說吧,你又不是我,哪會曉得我來見瀧原的動機?」
「那麼,妳不惜回到和妳決裂的巴麻美掌管的領域又該如何解釋?」
丘比無心但在杏子聽來卻充滿惡意的言語化作利刃割劃著她的內心。她霎時啞口無言,只得面露難色地暗自咋舌,半帶遷怒地瞪視著這名彷彿無所不曉的白色生物。
見杏子的反應,丘比眨了眨眼,一副老早就心裡有數的模樣。「果然是有什麼原因呢。」
既然都說到這份上了,那她自然是沒辦法瞞過丘比,便明智地自行做出讓步向牠坦言。「最近……風見野的魔法少女數量異常地減少。起初我認為是她們自知沒有利益可循而離開,但後來演變到最後整座城市幾乎沒有其他魔法少女的事態,那就非比尋常了吧。」說罷,杏子拿起一旁的濃縮果汁大口大口地啜飲,讓乾渴的喉嚨重獲滋潤。
「原來如此。那麼,魔女的數量有什麼變化嗎?」
「嗯?魔女嗎……和往常一樣,過一段時間後就會再出現。怎麼,你有什麼線索嗎?」她一面咬著乾扁的吸管說道,一面偏頭思索。
牠擺了擺耳朵,以曖昧的口吻故弄玄虛地說道,「妳應該知道魔女之夜的存在吧,杏子。」
「……曾聽巴麻美提過。難道這種現象和魔女之夜有關?」
「無法排除這個可能性呢,但仍存在著變數。不過這樣就解釋得通了,妳是在擔心巴麻美的安危吧?」
「唔!才不是!」杏子頓時睜大了雙眼,罕見地一臉窘迫,模樣看來十分彆扭。不過事實上她並不能否認這點,畢竟巴麻美再怎麼說都曾救過自己一命,即便彼此早已決裂,但多少還是會心生擔憂,尤其又是在這種非常時期。「嘛,總之我回答你的問題了,現在換我有事想問你──就是關於上次那個菜鳥的事。」
「妳是指美樹沙耶香嗎?」
「啊啊,應該是吧,反正就是那個一身藍、滿口讓人火大的正義的笨蛋……唔,幹嘛這樣盯著我?讓人渾身不舒服。」一直在那雙陰森的寶紅目珠注視下,令杏子不禁起了疙瘩。況且她本來就對丘比沒抱持著太大的好感。
「妳還真是莫名其妙啊,杏子。為什麼會對初次見面的美樹沙耶香充滿敵意呢?她不是和以前的妳很像──」話還沒說完,挾著濃厚殺氣的鋒利槍尖便抵在丘比雪白的喉嚨。「再給我說這種廢話小心我殺了你喔。」驀地便怒氣衝天的杏子模樣就像隻發狂的野貓,渾身散發出使人退避三舍的狂氣。
真是一群囉嗦的傢伙,無論是巴麻美還是丘比都一樣──為什麼總要在她面前提起那不堪的往事不可?還有那個叫做美樹沙耶香的傢伙也是,一副自以為是的樣子看了就令她火大。說什麼為了正義、為了他人而戰的──少天真了!那種正義使者的鬧劇和魔法少女的本質根本天差地遠。
──反正她遲早會後悔的,遲早都會踏上自己的後塵。
「混帳東西,這樣簡直就和白癡沒兩樣不是嗎。」她不知是向誰如此低聲咒罵,將滿腹的怒氣與憤恨化為拳頭宣洩在陳舊的老牆上,幾粒石屑因而沙沙脫落。
「杏子!快點變身!有新的魔女馬上就要孵生出來了──就在這附近!」而正當杏子還沉浸在氣憤的情緒裡頭,丘比倉促的呼喊便將她猛然拉回冰冷刺骨的現實。
看來不論是魔女還是那些狗屁倒灶的事,都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啊,這個世界仍然這麼毫無長進呢。
漾開無奈苦笑的杏子一邊拿出燃燒著火紅光輝的Soul Gem,一邊如是向上天傾吐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