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六 危机重重之行
谢罗有时就是会听不懂别人的言外之意，特别是在撒坎打趣了她的宝贝面包的时候——那可是她在托尔金城最好的面包店排了两个小时的队才好不容易买到的鸡骨包，美味，且保存时间非常长，因为只剩下最后几个，所以谢罗没舍得全部吃完。
撒坎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霎时便义愤填膺地非要从撒坎的肚子里将那几个面包挖出来，尽管这会造成更多的沉没成本。
“对于我这种没有归属感的人，唯一能让我产生家的感觉的只有原始林地和游骑兵。”岚半跪着身子逗弄了一下在树妖间打闹的林地妖精后，忽而站起身来语气轻松地对基里亚说道。
基里亚点了点头以表赞同，“这里的确很美，而且能给人带来平静。”
“噢，讨嫌的女骑士，你完全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岚摇摇手指，不满地挑着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虽然你曾经是反抗军的人，但是我想你依然爱着帝国吧？”
“……是的，我所反对的只是现在的国王，但这并不影响帝国是我永远的家乡的事实，反抗军里有许多人都比那些所谓的权贵更加热爱帝国！”基里亚思索了一阵子，坚毅地做出了回答，并颇为忐忑地等待着岚的回应。岚是毒舌的，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打碎她的玻璃心。
出乎意料的是，岚只是笑了笑，“我也很爱游骑兵，撒坎爱着原始林地，谢罗爱着希德岛，萨沃大师也爱着奥斯，虽然奥斯对他总是不屑一顾，讨嫌的女骑士，我们都爱着自己的家乡，非常非常的爱，纵然有时候她并不美好，可是这些不美好是可以改变的，所以我很能理解反抗军，虽然有时候反抗军的行为是我所不齿的。”
岚的最后一句话让基里亚面上出现些许尴尬，不过总体来说，她是感激且欣慰的，“十分感谢你能这样想，许多人并不理解反抗军……”
“不过……”岚话锋一转，让整个谈话有了先扬后抑之感，“讨嫌的女骑士，我十分不希望反抗军最后的胜利仅是一个王朝的更迭，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基里亚登时表达了不解与疑惑，她迟疑了好一阵子，才缓缓地摇头道：“我不大懂你在说什么？”
“假若反抗军推翻了现在的帝国王权，根据我对你们大首领的猜测与了解，他势必会以自己为中心，建立另一个王权，你认为我说得对吗？”
“这是当然，如果有机会，大首领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国王！”基里亚听出了岚言语中的轻视，自是有些气愤。
岚轻叹一口气，坐在了一旁的大石头上，撑着下颚笑道：“那你能保证他的儿子、孙子、曾孙子、曾曾孙子，他的所有后代，所有旁系血统都能成为一个很好的国王吗？别告诉我能，否则这世上就不会有起义和反抗了，讨嫌的女骑士，有时候王朝的变更，只是一场上层社会的大洗牌，穷人依然会很穷，仍旧会吃不起饭买不起房看不起病生不起孩子，然后活的像一条狗一样，期待国王能对他们好一点，少征一点税，给他们留一点口粮与种子，让他们能够继续苟活，或是能出现一支所向无敌的军队，将那个狗屎国王打倒，就如同反抗军现在所做的一样，最后周而复始，循环永不停止。”
岚的质疑将基里亚问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大约是不敢想，也无法想，她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怅然地垂下头，坐到岚的身边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想你不会不明白，讨嫌的女骑士，你是个聪明人，一个女人能爬到帝国骑士的位置，能得到机会去特罗斯之堡进修，并且学会了难以掌握的元素系魔法，且还能放弃一切，勇敢地去反对给了自己一切荣誉和地位的帝国王室，你说这个女人会是一个傻瓜？白痴？对不起，我实在不能苟同。”
若不是那些悚然的观念，岚其实是非常欣赏基里亚的，她拍了拍她的肩背，由衷感叹道：“最难能可贵的是，你的良心没有完全卖给他妈的现实，去他妈的现实吧，人要是没有理想和意志，那么和死鱼有什么区别？讨嫌的女骑士，尽管你真的很讨人厌，但是我真心希望你能创造出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也许这需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可是这总是能带给人希望。”
“岚，你彻底把我弄糊涂了。”基里亚将头埋得更低，眼睑也完全垂了下来，岚说的这一番话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难以消化。
“噢……你真是一个傻缺。”岚不由得翻了个白眼，道：“我是在暗示你，我和萨沃大师完全明白你还是反抗军的人，而且我还得给你明说，只要我还活着，反抗军是无法染指游骑兵的，我们是崇尚自由与平等的人，兴许你们能让我们保持一定时间的忠心，可是你们的财产能挥发多久，我们的忠诚才能维持多久，从长久来看，你们的大首领想要争取游骑兵的支持是相当不明智的举动，对于维护世界和平这件事来说，游骑兵着眼于更加宽泛的范围，而不是一场王权的变更，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岚的话说的越来越隐晦了，一会儿说创造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一会儿说并不支持反抗军的行为，那么她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基里亚的脑子现在完全不清楚了，难道她所说的创造新的世界……这个创造过程并非涵盖大首领的反抗军吗？还是说……
不等基里亚全然将岚的话语梳理清晰，岚即刻起身阻止了谢罗和撒坎关于面包的争执，并回头嬉笑了一番，“走吧，无论怎么样，我们必须着眼于手上的紧要事，如果没能将《星之可逆运算》带回去，萨沃大师会相当失落的。”
谢罗一行人很快地就穿过了原始林地，并且在林地深处得到了充分的补给。黄昏之地离原始林地并不远，不过两天的路程，他们便来到全大陆世界黑精灵最多的地方。
纯血的黑精灵都拥有着灰暗的肤色，金色的瞳孔，以及比其他精灵还要尖细的双耳，举止优雅并为人处世充满了艺术感的弹性，就如同最为狡猾的山猫一般。
同时，黑精灵也是对任何事物都保持着好奇的种族，他们对一切传说、神秘、知识、宝物都有着浓郁的兴趣。因此，总是有许多游骑兵晃荡在充满机遇的黄昏之地。
在岚第六次和熟人打过招呼之后，谢罗有些嫌弃地扫了一眼周遭的建筑，他们现正在距离丘鸣塔最近的暗夜城，黑精灵的审美总是异于常人，因此整个城镇都布满了扭曲、不符合常规美学且难以让人理解的建筑物，以谢罗的话来说，这就是一个到处都是屎的地方。
“噢，亲爱的谢罗，不能以自己偏见去定义所有事物，你总得宽容的去看待和你意见不同的东西。”岚故作高深地批评道。
谢罗反应极快地反驳道：“那么你也应该宽容地对待我的偏见，而且无论怎么样，你也不能改变这堆破玩意很丑的事实。”
她说道这话时，并没有考虑到压低声量，使得周遭的黑精灵不禁对她怒目而视，不过对此，谢罗是无所谓的，仅仅平淡地问道：“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去到丘鸣塔？我受够了这长途跋涉。”
“等到入夜我们就能出发，丘鸣塔离这里很近。”岚一面挑选着那些形状各异的匕首一面解释道：“丘鸣塔外种植的食肉植物很危险，如果我们仓皇闯进去难免会成为它们的养分，那些植物在没有阳光的情况下便不那般亢奋，所以我们必须夜晚行动。”
在白日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后，一行人适逢太阳落山便向丘鸣塔进发了，不过两个小时的路程，他们就遥遥望见了丘鸣塔。
就如同传说中所言的那般，这塔看上去确然十分破败，似乎年久失修，但又完全不同于破落户的感觉，就似特意为之，塔身颇为高耸，但并非高大，反而显得逼人的尖锐。
岚看了看天色，转过头来对众人肃然道：“尽管丘鸣塔的守卫植物现在处于感官十分迟钝的状态，但是我们还是要万分小心，在这里，流一滴血都能把大家害死。”
眼见岚的神情，一行人瞬间了解了事件的严重性，立即齐齐点头，并将裸露在外的皮肤遮掩好，使得自己万一碰到那些长满了尖刺的植物，也不至于会轻易被扎破皮。
“讨嫌的女骑士，你会使用‘雪神之呼吸’吗？”正当岚准备率先踏入植物林中时，她忽而问道。
基里亚不明就里的点点头，回答道：“我当然会，这是最浅薄的元素系魔法之一了。”
得到如此答案，岚满意地笑了笑，“如果用得恰到好处，最简单的魔法也能让我们保住性命，来，对着我们使用这个魔法，这会让我们安全得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