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之鬚 後篇
“公主，其實你不用一直拽著我，至少我還是能找到食堂和我的房間的。”
因為沒有戴著眼鏡而一直處於眉頭微皺狀態的棕紅色雙辮的少女被金髮的少女牽著手腕快步走在NERV的走廊上。
“你真啰嗦，我說我來負責就是我來負責！你平時吃完飯都去幹什麽？”明日香沒好氣地說，“還是……喂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啊，今天午餐有蘿蔔青豆餅，超lucky~”
“哈？”
明日香敢保證，現在距離食堂還有大概3個轉角的距離，眼前的這位沒有戴眼鏡視力接近於0的傢伙竟然會知道今天的午餐有什麽。
瑪麗翕動了幾下鼻子，胸有成竹地說：“還有公主最討厭的俄式燉菜~”
明日香見狀也努力嗅了嗅，不過她是什麽都沒有嗅出來。
用余光瞥了一眼悠閒地輕聲哼著小調的瑪麗，明日香慶倖剛才自己嘗試想嗅到味道的行為沒有被瑪麗看到。
結果，今天的菜色真的是胡蘿蔔青豆餅和俄式燉菜……
“開動嘍！”
飯桌前的瑪麗拿起叉子開心地插起燉菜中的一塊蘿蔔的送入口中。
“……真是羡慕你這種把這種燉在一起根本都吃不出味道的菜色都吃得津津有味。”明日香撅著嘴撥弄著盤子里的燉菜。燉菜也好，胡蘿蔔也好，都不是明日香喜歡的東西。
“不挑食才能長得高哦。”
“真煩人。”明日香一邊一隻手拖著下巴，一邊偷偷把盤子里的胡蘿蔔往瑪麗的盤子撥。
“公主~~”
瑪麗突然向前俯下身子，突然的接近讓本來就有些心虛的明日香嚇了一跳。她條件反射般地往後縮了縮身子。
“喂，該死的後門眼鏡，你要幹什麼！？”
“不好好吃飯可不行哦。”
瑪麗的面容幾乎貼到了明日香的鼻尖。
LCL的味道，瑪麗的味道。我腦子在想什麽！？明日香恨不得拍一下自己的腦袋，讓奇怪的思緒離開自己的頭腦。她急忙抓起盤子跑到了旁邊的位子。
“要你管……”
她小聲嘟囔著。
“14歲可是日後nice body的重要階段，公主不想被我超過一個頭就不要挑食了。”
瑪麗手伸向桌子上的果汁杯，不過杯子被明日香早一步用手推向了一邊。
“我再怎麼長不高也不會變成你這樣的視力~而且，你不也是14歲，不要用一副過來人的口氣。”
棕紅髮少女嘴角微微一翹，反手扣住了明日香的手腕。
“我不是說過我看不清不代表我看不見嗎？公主殿下~”
完全沒想到瑪麗會這麼快地反應過來還反將自己一軍的明日香臉漲得通紅。
“放手啦！後門眼鏡！”
“請公主殿下先還給我果汁~”
“切……”
明日香用另外一隻手勾過杯子在推到瑪麗面前的一瞬，她抓起杯子一古腦灌進嘴裡。
本來只是想看瑪麗困擾的神情，沒想到果汁剛入口她就僵住了。
竟然是胡！蘿！蔔！汁！
混蛋，那個傢伙不是要的橙汁嗎！？
被算計了啊！
內心不住哀嚎的明日香在面子的驅使下，費力地把胡蘿蔔汁咽下了肚。然後努力讓自己鎮定地把一滴不剩的果汁杯子放回了桌子。
瑪麗鬆開了明日香的手腕，笑嘻嘻地一句話都沒有說。這笑臉讓明日香火大，但是她又不好發作。
“我再去幫你倒一杯。”
“那謝謝了，公主。”
明日香去倒水的時候，身邊5米範圍內除了廚師沒有人敢停留。根據當時在現場的員工事後證言，理由總結出來只有一條。
“因為殺氣太重，本能地腳步就停住了。”
飯後自然就進入了休息時間。
明日香帶著一肚子的惡氣強壓怒火領帶著瑪麗來到了她的房間前。
畢竟這事情因自己而起，自己又不能不負責任。這事情從表面上看瑪麗沒有了眼鏡是看不清東西了，可是爲什麽自己受到的屈辱比平時更甚。
不能焦躁，明日香，無論多沒有空隙的人也會有失手的時候。
明日香一直如此安慰著自己。
身邊的瑪麗從口袋里摸出了門卡，準備開門。
刷了一次，沒刷對位置。
再刷一次，還是有點偏。
“困擾了呢……沒有眼鏡。”
瑪麗歎了口氣，苦笑著刷第三遍。
“所以你就別逞強了。”
明日香奪下了瑪麗手裡的卡，刷在了電子鎖上。
“哎嘿嘿，麻煩公主了。”
原來是這樣，這個傢伙平時總把氣味什麽的掛在嘴邊，看來在嗅覺觸覺上卻是很強。相應的，沒有氣味的無機物她就沒辦法了！
好像又有突破口！
金髮的少女難以掩飾自己心中的興奮握了一下拳。
那個傢伙的屋子如果亂成一鍋粥就一定要好好嘲笑她。
“公主要來我的房間參觀嗎？雖然沒有收拾，請將就下吧。”
隨著瑪麗打開門，她的房間展現在了明日香面前。
這哪裡需要收拾，根本就已經是乾淨地沒有什麽可收拾的了！書櫃里都是書，但是全部都是井井有條地分類放好，書桌上也非常整齊。最神奇的是，她竟然有一個櫃子專門放食物！雖然品種繁多，但是也都分類標明。
根本和想像的完全不同，平時看起來神經兮兮怎麼看都是不修邊幅和大條的人的房間絕對不是這樣的。
而且就算這樣她還和自己說“沒有收拾！”
這個人腦子里都裝得是什麽！？
“公主隨便坐，我換衣服。”
瑪麗說著，打開衣櫥把身上的衣物脫下來，準備換上起居服。脫到一半，她突然轉過頭對正在翻看書桌上的書的明日香說。
“想要看也可以哦~”
“誰要看你啊！更衣室看得還不夠多嗎！？”
“原來公主一直這麼關心我，真是光榮之至啊！”
瑪麗話音剛落，書本接二連三地飛了過去，不過都被瑪麗輕鬆躲開。
“危險危險，這樣我會很困擾啊，公主。”
不知道是因為惱怒和害羞而漲紅臉的明日香不服氣地把頭轉向一邊。
“可惡，這個混蛋。不就胸部大一些嗎……”
“公主，我可聽到了~”
更多的書本瞬間飛了過去。
搬著一摞書回到書桌的瑪麗已經換好了起居服，不過在明日香眼裡，這短褲背心搭配的裝束還真是缺乏女孩子的氛圍，除了那不可忽視的身材之外。
瑪麗的身材非常好，這是大家公認的，好到讓明日香不斷地懷疑她是不是謊報了年齡。
每次問起年齡的時候，瑪麗總是一臉笑容地回答。
“公主真愛講笑話，我們都是適格者當然我也是14歲啦，沒關係的，公主以後也一定是大美人的。”
好戰，好玩，好奇，自我中心。這是明日香一直以來對瑪麗的印象，只不過看了她的屋子后似乎讓這個印象有些動搖。
總是帶著的那種看起來知曉一切的笑容，這讓明日香更有些不爽了。
爲什麽自己的一切都好像被看穿了，而那個傢伙我卻無論如何都難以瞭解呢。
這種感覺真糟糕。
“公主今天辛苦了，接下來我只要等著博士把眼鏡幫我送來就可以了。”
到冰箱里拿出冰棒送到明日香面前，瑪麗在自己的屋子里倒是意外地沒有什麽障礙。
“喂，後門眼鏡，你平時空閒都幹什麼？”
“我？看看書，發呆，去保護區逛逛，天氣好就在陽光下睡覺。”
“你是貓嗎！？”
“要不能幹什麽，咱們都被限制在這個區域內……”
是啊，我們都被困在了這人類僅剩的堡壘里。作為人類僅剩的希望而每天努力訓練著。
明日香接過冰棒。棕紅色頭髮的少女走到窗戶前，在窗臺上坐下，悠哉地舔著冰棍并看著外面的天空。
蒼藍的天空與潔白的雲彩，讓人無法想像地平線之下就是紅色的毫無生氣的大地。
“不過，能看到這樣的天空，也沒什麼不好。至少我們還活著~”
這個回答倒是符合她的性格。一口咬在淡藍的冰棒上，明日香咬下一塊冰在嘴裡咀嚼起來。
一個坐在床上心不在焉地翻著書，一個坐在窗臺上看著天空。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這樣的狀態一直到二人的冰棍都吃完。
“不如公主也來試試看~？在陽光下睡覺很舒服的。”瑪麗叼著冰棍棍說。
“我才不要，晚上失眠怎麼辦？”
明日香繼續看著手邊的書。
“會嗎？我從來沒有過啊。”
“你不會不代表我不會！”
“原來公主睡眠質量這麼不好？那更要多睡覺了，否則對發育不好哦。”
“你有完沒完——”
還未等明日香發作，瑪麗已經來到了明日香的身邊。
“躺下來試試看咯。”
完全無視明日香的抗議，瑪麗輕輕抱住了明日香一起躺在床上。
“後門眼鏡！？”
明日香死命掙扎，但是難以掙脫，瑪麗的擁抱溫柔且有力。
“放鬆心情，公主，放鬆……這樣才能享受到午後的陽光……”
嘴上還想再說些什麽，卻無法說出，因為她此刻找不到合適的詞來拒絕瑪麗。
溫暖的日光混合著剛洗過被褥所清香，再加上瑪麗身上讓人莫名心安的LCL的味道。配合著瑪麗那與她歌聲一樣輕柔的聲音，讓明日香一切不滿與陰鬱都煙消雲散。她閉上眼睛，不再掙扎。被這樣所擁抱，大概記事以來對於她來說還是第一次。
這一刻，對不能去見到二號機的焦躁感與對未來的不安都像是融化在了溫暖的陽光下。
明日香蜷縮起身體，讓自己的身體更深陷在床鋪之中。
“眼罩，可以拿下來嗎？”
瑪麗說著輕輕去碰觸了明日香的黑色眼罩。
“不要，不要看我的眼睛……”
明日香搖了搖頭，躲開了瑪麗纖細的手指。
“抱歉，公主請安心睡覺吧，今天的陽光還是不錯的。”
瑪麗輕撫明日香金色的長髮，她能感覺到明日香因為被碰到了眼罩而身體產生了微微的顫抖。
“歌……”
“嗯？”
“我不想說第二遍。”
“公主是希望我唱歌嗎？”
瑪麗的歌聲如同清流拂過一般。
陽光，歌聲，以及瑪麗的擁抱，這三種原本看來完全沒有關聯東西的搭配下，明日香帶著均勻的呼吸逐漸睡去。
沒有不安，沒有恐懼，沒有寂寞。
瑪麗抬起手撩起明日香臉頰上的髮絲，把頭湊近明日香的臉龐。
“真可惜，難得公主安詳的睡臉我卻看不清。”
她打趣地小聲說著，鼻子微微翕動了一下。
“但是，氣味真不錯。”
“變態。”
明日香不知是睡著還是醒著輕輕嘟囔了一句。
瑪麗笑了笑，也閉上了眼睛，一同進入了安眠。
姑且算是健康的睡眠一直持續到了接近天黑，明日香被門鈴聲吵醒，想必是眼鏡被送回來了。
“喂，後門眼鏡，快起床。有人來敲門。”
“唔……公主讓我再睡……”
“睡個頭啊，快起床！”
瑪麗被毫不留情地踹下了床。
結果，還是明日香去幫忙領的眼鏡。
新眼鏡和以前的眼鏡雖然度數是一樣的，但是送眼鏡過來的工作人員說瑪麗的眼鏡框款式現在很那找到，於是就找了一個差不多的，等到以後有機會再換回去。
瑪麗戴上新眼鏡看了看四周，又照了照鏡子。
“這個鏡框對我來說是不是太時髦了？”
棕紅頭髮的少女指著鼻樑上紅色下半框眼鏡問道。
“給你了就戴上，哪裡來得那麼多廢話，你還想繼續看不見我可不奉陪你了。”
“好吧，既讓公主都這麼說了。咦，他們沒有把我舊眼鏡送回來嗎？”
明日香把手插進衣服兜裡不爽地說：“估計當成沒用的垃圾丟掉了，都有新的了還惦記舊的做什麽。”
“我還是挺喜歡那副的……”
趁著瑪麗還戴著新的眼鏡在鏡子前面晃來晃去的時候，金髮的少女走到了大門前。
“我的責任也就到此為止了，不想再在你的屋子里待下去了。”
“今天真的非常謝謝公主，爲了表示我的感謝，如果公主還想午睡，我一定奉陪——”
一個眼鏡盒飛了過來，正擊中瑪麗的臉。
“誰要你陪著午睡啊！”
說罷，摔門跑掉了。
可惡，可惡，這個得寸進尺的後門眼鏡……
明日香頭也不回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間。在靠著自己的房門喘息了片刻后，她慢慢從衣服的口袋裡拿出了一副腿已經折斷的紅框眼鏡。
“我真是病得不輕，把貓鬍子拿回來幹什麼……”
她自嘲地說著想把眼鏡丟進垃圾箱，可是臨到要扔進去的時候又停住了。
“算了，既然都拿回來了，就當是一個紀念吧。”
把眼鏡放在了桌子上，明日香一邊脫衣服一邊走向浴室，同時還哼著歌，似乎心情很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