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之瞳
鏡子里的自己，金色的長髮，白皙的皮膚，稍顯單薄的身體。和以往一樣。
唯獨只有那個地方——
金色的前發之下，一側是碧藍而明亮的眼睛。而另一側——
比二號機的紅色更加深沉的紅色瞳孔，仿佛血一般的顏色。而在這隻眼睛的作用下，明日香所看到的世界也是鮮紅一片。
這根本不是自己的眼睛。
這是誰的眼睛？
好噁心，自己的身上有著根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明日香用手擋住那隻紅色的眼睛。
好像優等生的眼睛……
“公主，準備好了嗎？”
瑪麗的聲音伴隨著敲門聲響起。
“你好煩啊！”
把眼罩戴上，明日香大力地把門推開。
瑪麗很靈巧地閃開了大門，可惜不小心撞到了過路的工作人員，連忙道歉。就在她道歉的時候，明日香已經摔門快步走出了十步開外。
“一大早就心情不好……難道是低血壓？”
瑪麗扶了下眼鏡，一臉嚴肅喃喃地說。
瑪麗到達NERV食堂的時候，工作人員的早餐時間已經過去了。諾大的食堂中只看到坐在窗戶邊托著下巴看著窗外的明日香。
“今天的小香好像格外不愉快啊。”
食堂的管理員大嬸悄悄地和端著滿滿都是食物餐盤的瑪麗說。
“嗯，大概吃點東西就好了。”
瑪麗微笑著回答道。
“公主，今天的很玉米羹好吃，你不要多來點嗎？”
“誰要吃那些合成食物……吃起來都一個味道。”
“現在每天都那麼無聊，總是要找點小樂趣的，你看玉米羹放進一些奶油~”瑪麗把罐裝奶油倒進玉米羹里攪和了幾下，“就變成了奶油玉米羹！”
“你已經無聊到爆炸了，有這個時間不如多干點更有意義的事情。”
“有意義的事情啊……去保護區睡覺？”
“不去，每次過去都和受罪一樣被消毒來消毒去。”
“那去天臺種西瓜？”
“手上搞得都是泥土的臭味很開心嗎？”
“公主，這樣的心態怎麼可能心情會好啦。”
“要你管嗎？”
明日香眉毛一挑，站起身端上盤子走掉了。
“等一下啦，公主~我剛才……”
“後門眼鏡！別跟過來！你實在太煩了！”
盤子被重重地放在了收納臺上，明日香大聲說。
瑪麗只得無奈地聳聳肩，低頭繼續吃早飯。
瑪麗說的其實並沒有錯，在沒有訓練的時候明日香確實找不到更有趣的事情做，最讓她不能接受的是從深度感染到現在，她一直被禁止與二號機接觸。
這一切都是後門眼鏡的錯！
不是她擅自啟動了二號機，我的二號機就不會壞掉！
“咚”一拳砸在了被封閉的二號機機庫的大門上。
明明二號機只屬於自己，大人們都是騙子。
“噹啷”
一聲金屬落地的聲音驚動了明日香，她立刻回頭，在身後不遠處是一位穿著白色襯衫與黑色西褲，腦袋后拖著束起的小辮，下頜上有著稀稀拉拉的鬍渣一副邋遢的事務員打扮的男性。
明日香認識他，他是當時負責運送二號機的檢察官，名字叫做加持良也。到了NERV后，有過幾次面識。在她的印象里，這位大了自己近20歲的男性是典型的擅長騙人的大人。
“不好意思，我好像走錯地方了。”加持一臉堆笑地撿起地上掉落的應該是鑰匙串的東西，“NERV太大了，總是會迷路。”
“你要去找美里嗎？我帶你去。”
明日香沒好氣地說，但是畢竟對方是監察官，必要的敬意還是要有的。
無論在哪裡，階級永遠是難以逾越的。軍隊出身的明日香自然更是深有體會。
“那可真是得救了，thank you，明日香。”加持右手做出一個不標準似乎是軍禮的動作表示感謝。如果是一般的女性或許會被他的氣質所吸引，只不過明日香現在真沒有這個閒情去注意。
二人走在NERV的走廊上，明日香一句話都講，加持倒也沒有特別搭話，就這麼一前一後走到了指揮中心附近。
“這邊可以去天臺吧？”
加持突然停下了腳步，指著身邊的一條路問。
“對。”
“可以帶我去天臺嗎？”
“可以是可以，不過你不是要去找美里的嗎？”
“嗯，先去探望一下老朋友，爲了表示感謝，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約會？”
“約會就免了，我只負責帶路。”
NERV的天臺其實就是整個地下基地的最上層。那裡曾經是第三新東京的所在地，但是因為擬第三次衝擊與第十使徒的破壞，大部份地區都已經變成紅色的不可用區域。所幸，和保護區一樣，總是有非常堅強的生物存在。存活下來的是一片西瓜。沒有人知道他們是怎麼存活下來的。在經過檢疫后，這片地方作為NERV的花園保存了下來。
“能過來搭把手嗎？”
加持不知道從哪裡找出來一副白色的勞動手套，遞給了身邊的明日香。
“……”
看著已經活動著肩膀走進瓜地里的加持，明日香看了看手中的手套。
完全不給拒絕的機會，這個自作主張的大人。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它們比我想像的長得要好呢，等到夏天到了就有不錯的西瓜吃了。而且竟然還有人在一邊種了一點小野花，真沒想到。”
這個人和瑪麗是舊識，這些難道一直是瑪麗在打理？
“這些西瓜和花都是你的嗎？”
“確切的說是西瓜曾經是我的，花就不知道了，大概是某位有愛的人來種的。蠻懷念的，曾經路邊都是小野花的日子。”
加持坐在田埂邊的石頭上，面帶微笑地看著不是很大的瓜地。他輕輕拍了拍剛摘下手套上的土。
明日香歪著頭端詳那些小花，五顏六色的儘管只有一小片地方，卻努力綻放著花朵。
好像在哪裡見過。
“不過現在應該都算是NERV的財產吧？”
沒錯，連我自己也是NERV的財產，明日香心想。
黑髮的男性視線移到了正在摘手套的明日香身上，泥土的味道讓她皺起眉頭。
“不喜歡泥土的味道？”
“這麼臭的味道怎麼會喜歡……說到底還不是只有腐壞和死亡……”
“小孩子怎麼這麼一副消極的樣子，不利於成長哦。”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有我想法，爲什麽總是有人要把想法強加給別人。”
“生氣了哦，女孩子生氣會老很快的。”
這種油嘴滑舌的口調根本和那個傢伙有一拼！
討厭，這個時候腦子里怎麼都是她的身影。
深呼吸了一口氣的明日香，努力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了一下。
“加持先生是監察官吧，能告訴我，爲什麽我不能去見我的二號機？”
“嗯……這個問題嘛，其實我也不知道。”
“沒用的大人……”
“呵呵，有些地方我們這些大人確實很沒用。”加持苦笑著說，“尤其是把一些事情推給你們小孩子這點上，我不能否認我們的無用。”
他是在說駕駛EVA的事情嗎？
“但是，小孩子也有變成大人的那天。”
反正我不要變成不誠實的大人。
明日香賭氣地扭過頭看向一邊。
被抓去到西瓜地里除草一番后，加持在明日香的帶領下返回了指揮中心前的通路。加持如約送了明日香一罐冰咖啡后，很紳士地頷首行了一個禮。
“剩下的路我就認識了，謝謝你，可愛的LADY。”
“唔……沒，沒關係。”
被人感謝后，明日香心情似乎不是那麼不愉快了。
“那麼，有機會再見了。”
加持轉身走向指揮中心。
明日香拿著冰涼的咖啡。
“啊，手套忘記還給他了！”
這個時候的作戰會議室里，葛城美里正在和赤木律子進行著爭執。她們把所有的工作人員都轟出了會議室。大門緊閉。
“哎呀，來得正是時候。”
加持站在被轟出來的伊吹、青葉和日向身後撓著頭說。
“加持先生？！”
“沒關係，我去勸勸~”
說罷，加持打開會議室大門，對三位苦命的下屬眨眨眼然後關上了門。
“這個計劃，我絕對不能同意！”
紅色夾克藍發的女性一隻手拍在辦公桌上，手下是一份僅僅寫了編號為777的文件。
在她的辦公桌前面是坐在轉椅上慢慢地喝著咖啡的赤木律子。
“作為失去了初號機和零號機的代價，我們必須要有足夠的戰力。”
“但是……明日香的身體本身就處於不穩定的狀態。”
“就是因為這樣才會讓她去嘗試。”
“打斷你們兩位女士熱情的談話實在太不好意思了。”
“小良好久不見。”律子悠閒地打招呼。
“你怎麼不敲門就進來！”美里反應相當激烈。
“看你們那麼熱烈，我不好意思打斷嘛。”
“你現在已經打斷了！”
“火氣還是那麼大哦，小律辛苦了。”
“是呢，最近更大了，你也終於知道我的辛苦了。”
加持和律子完全不在意一邊冒火的美里。
“你們兩個……”
“好了，說回正事。我這次來的理由——”
加持擺正了神情，美里與律子也歎了一口氣重新回到了桌邊。
明日香拿著工裝手套不知道要怎麼處理，迎面撞見了難得戴著困擾神色的瑪麗。瑪麗看到明日香立刻轉頭就想換路走掉。
“後門眼鏡，你跑什麽？”
“公主心情不好，我還是躲遠一點比較好。”
“你這麼回答我，我心情會好嗎？”
“看來我躲開的決定是正確的。”
“站住！”
“是！公主殿下！”
瑪麗幾乎是被喝止了腳步。
“你認識加持良也吧？”
“嗯，怎麼了？”
“你幫我把這個還給他。”
明日香把工裝手套舉到紅棕色雙辮的少女面前。
“啊！原來你去了西瓜地！我說怎麼去的時候小草都被人搶先拔走了！就這麼點樂趣都有人搶我的。”
“啊什麽啊，等一下，你說除草？”
沒想到真的是她在照顧，看不出她是這麼細心的人？
“我等著明年吃西瓜呢！為了甜美的西瓜一定要好好照顧它們才行。”
對不起，一瞬間對她抱有浪漫的期待真是大特錯了。
“不過，好在小花沒有人動。”
“小花？”
“就是瓜田旁邊的那些啊，有一天我在處理雜草的時候，在瓜田里發現了一朵。當時沒多想就移栽到田邊。沒想到它們很努力地活下來了，還越活越茁壯。”
瑪麗津津有味地說著，明日香看著她的表情與閃動著興奮神采的眼睛。
那雙青綠色的眼睛，無論何時都那充滿了對世間的好奇。
最近都沒有做過貓的夢了……
天臺上的花朵，那些不知名的小花，自己早已見過。
就在那存在著貓的夢境之中。
想到這裡，明日香閉上眼睛幾乎苦笑了出來。
“喂，後門眼鏡。”
“什麽事情，公主殿下？”
“你趁著我昏迷的時候，有擅自跑到我身邊嗎？”
“哎！？”
望著瑪麗突然驚慌的神色，明日香已經明白了大半。
“好了，我明白了。不過，不要以為我這就會原諒你把我的二號機玩壞的事情。”
在遇見加持后的第二天，明日香被通知進行新系統的測試。如果能通過這個系統，她將被允許重新駕駛二號機。
瑪麗說為她準備了慶祝會。當然明日香一開始是拒絕這麼大張旗鼓，不過瑪麗說這可是重大的事件，拗不過瑪麗的明日香也只好默許了。
沒關係，二號機，我馬上就會再見到你了。
到時候我會介紹給你我的新朋友。
對了，你們應該已經見過了。
二號機你覺得她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明日香深呼吸了一口氣。
熟悉的LCL，屬於二號機的味道。
還有——
瑪麗的氣味。
“我準備好了。”
“777系統，第一次連接實驗。開始。”
“模式反轉——777。”
心臟被猛擊了一下，明日香痛苦地捂住了胸口。
這是什麽感覺？好像全身都要被撕碎了一樣。
戰鬥服做神經鏈接節點的地方都泛起了綠色的光彩。它們在向自己傳遞著難以理解的痛楚。
不過，沒關係，我在二號機里。
二號機會保護我。
“明日香，你怎麼樣？”
“沒關係，我還能忍受，這點小痛苦比起那個時候差遠了。”
明日香緊咬牙關說。
但是，痛楚越來越強烈，不僅是身體。連靈魂都要被撕扯成碎片了一樣。
“插入栓已經下沉到無法觀測的深度，已經接近the beast模式的深度。”
“駕駛員的心跳突破臨界點。”
“繼續，相信她。”
美里一隻手抓住自己脖頸上的十字掛墜，一隻手抓著鋼化玻璃前的護欄。頭上的汗珠已經順著面頰滑落到下頜。
“加油啊，明日香。”
精神已經無法集中了。
痛楚幾乎遍佈了整個神經。
無數記憶如同走馬燈一樣環繞著自己的腦海。
有關自己的，
有關NERV的，
有關笨蛋真嗣的，
有關優等生的，
有關學校的，
好的記憶壞的記憶都仿佛在摧毀著自己的精神。
但是，我不能輸，我要活下去。
我要活下去！
我不要變成腐朽的泥土。
我還有二號機，我還有——
“公主，夏天我請你吃西瓜。”
“公主要不要午睡，我唱歌給你聽。”
吵死了……那個傢伙。
吵死了……
吵死了……
從視線的縫隙里，明日香又一次看到了歪著頭看著自己的貓，它的瞳孔是綠色的，帶著好奇與希望。
不能讓那個傢伙小看我，二號機是我的。
“駕駛員的腦波出現劇烈波動！”
“同步率已經超過300%，再這樣下去形體恐怕無法維持！”
“還有一點點……”
美里看著數據，抓著護欄的手已經沒有了血色。
“777系統第一階段實驗數據採集結束！”
“快切斷神經連接！”
美里幾乎是吼出來的。接著，她準備跑去親眼看看明日香的狀態。粉色的身影已經先一步跑出了觀測室的大門。而她也被同在這裡的加持攔住。
“大人的事情現在才開始，孩子的事情就讓孩子們去處理吧。”
“加持……”
“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站在控制中樞前的律子頭也沒回地說。
明日香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下的插入栓，她拒絕了擔架和醫生。
扶著護欄與墻，她終於走到了更衣室。
而意識也開始漸漸模糊。
左眼發出灼燒一樣的疼痛。
她捂著眼睛痛苦地跪倒在了地上，蜷縮成一團。
“公主！？”
穿著粉色駕駛服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可惡，她過來幹什麼！？
“別過來！！……別過來！！”
明日香大吼。
“你的眼睛？！”
“我說了！別過來！！”
明日香一隻手按在地上，另外一隻手捂住幾乎燃燒起來的左眼。
明日香覺得心中有一股衝動，讓她無法控制。
那就是破壞。
仿佛身上的痛楚必須通過這樣的行為才能緩解。
她一拳打在了地板上。
地板應聲凹陷一塊。
強大的破壞力讓明日香對自己的身體發生了難以理解的變化，而感到了驚恐。
“公主！你只是累了！”
瑪麗沖上去，兩隻手從明日香的背後穿過腋下束縛住了狂亂的明日香。
“放開我！！後門眼鏡！！”
“不好意思，放開你我怕不僅我小命不保，咱們的更衣室也不保！”
“可惡！”
被束縛住的明日香完全拿身後的牛皮糖一樣的瑪麗沒有辦法，無論是向後撞向牆壁還是用手肘猛擊都沒有鬆手的意思。於是她突然張口狠狠地咬在了攔在她面前的瑪麗的手臂。
之前的猛擊已經讓瑪麗覺得全身都要散架了，這一咬更是疼得超出想像，如果不是駕駛服保護一定一塊肉就下來了。
但是她還是咬緊牙齒笑著說：“嘿，我對NERV的制服質量挺有信心的。”
因為一直緊緊咬著瑪麗的手臂，明日香只能發出如同野獸一般的低吼。
瑪麗趁著這個機會，用另外一隻手扯下了明日香的眼罩，用自己的手按在了上面。
味道。
LCL的味道。
二號機的味道……不對，瑪麗的味道……
我這是在幹什麼……
明日香睜大眼睛，看著狼藉的更衣室。咬著瑪麗的嘴也隨之鬆開。
“我到底發生了什麽……”
明日香顫抖著問。
“公主殿下只是受了一點驚嚇。”
紅棕色頭髮的少女在明日香的耳邊輕輕地說，氣息劃過明日香的耳朵讓她終於從狂躁的狀態中恢復了過來。
在確認明日香恢復了平靜之後，瑪麗鬆開了她。
紅色駕駛服的少女連站立的氣力都沒，直接癱倒在了地上。
急促的呼吸帶動著她的胸口快速地起伏。
頭髮幾乎全被汗水浸濕。
而瑪麗也後退了一步，坐在了地上。
“……啊哈哈哈……更衣室變得亂七八糟了。”
“這個樣子……你還能笑出來……”
明日香翻轉了一下身體，仰天躺在了地上。
“不覺得很有趣嗎？傾聽自己最原始的聲音。是不是覺得痛楚之後特別輕鬆？”
“有趣個頭，全身都在疼，而且……”
明日香抬起自己手掌，透過張開的手指指尖望著天花板的燈光。
手被輕柔地抓住。
視線里瑪麗帶著比平時更柔和的微笑。
“公主依舊是公主，我向你作證。所以，不要懷疑自己。”
“不要看著我的眼睛。”
明日香扭過頭，緊閉雙眼。
“公主有著非常美麗的眼睛，無論左眼還是右眼，只要你這麼認為，他們就是屬於你的。”
“……這只是自欺欺人而已……有那隻眼睛的時候，我看到的只有令人噁心的血紅的世界。”
“睜開眼睛，看著我，公主。”
“不要，你很煩耶。”
“啊，我帶了一根油性筆。只好幫公主畫上眼罩。”
“你激我我也不會睜眼睛。”明日香不為所動。
“唔……傷腦筋……不願意睜開眼睛的睡公主看來只能用那個辦法了。”
那個辦法？那個辦法是什麽？
莫非！？突然反應過來的明日香已經沒有機會了。
瑪麗的氣息幾乎緊貼在自己的面前。
“stop！！”
“公主不睜眼，那我可不客氣了。”
“不要貼著我的臉說話，你這後門眼鏡！”
左邊的眼睛上一股暖流從一點擴散開，一直折磨自己的痛楚瞬間被暖流所包圍，隨即消失殆盡。
“痛痛飛走嘍~”
明日香忙睜開眼睛，瑪麗一隻手撩起因為剛才的爭鬥而散落的紅棕色鬢發，另外一隻手輕撫開明日香的前發。她面龐幾乎佔據了自己全部的視線。
碧綠的瞳孔。貓一樣的瞳孔。貓一樣的傢伙。
“你剛才做了什麽！？”
“驅散疼痛啊。”
“你當我是小寶寶嗎！？”
“不然還能怎麼辦？公主殿下不肯睜眼。”
翹起的嘴角，得意的笑容。
“你看，世界還是血紅色的嗎？”
瑪麗的身影從視線中移開。
同時睜開雙眼的明日香看到的是有著多種色彩的世界。
白色的燈光，鐵灰色的天花板，還有守候在身邊的粉色。以及自己抬起來的雙手手心所帶的黑色。
失去的色彩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邊，與左眼一起。
“我沒有騙你吧，公主。為了祝賀你完成取回二號機的第一步，我還為你準備了小花，啊，雖然他們好像被撞壞了不少，不過他們很堅強的你插進瓶子里就會好起來。”
瑪麗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了幾朵野花，他們有些缺了幾片花瓣，看起來非常狼狽。但是明日香卻覺得她們有著世界上最漂亮的顏色。
原來，貓早已來到了自己身邊。
雖然貓很不可靠，而且自我中心，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隨著性子離開主人。
至少，它在的時候，倒是少了幾分孤獨。
會這麼想的我，是不是也長大了一些呢？
明日香如是思考著。
“公主，躺在地上會著涼的，咱們去吃飯吧。我快餓死了。”
“你的胃是無底洞嗎？天天吃那麼多？！”
“吃得多才會有nice body啊！”
“你又欠打了吧，把眼罩給我找回來！”
“是是是，公主殿下……”
看著到處翻箱倒櫃找著眼罩的瑪麗的背影，明日香笑了。
那是一種如釋重負的笑容，只可惜瑪麗完全沒有看到。
“後門眼鏡，你剛才用了什麽魔法讓我的眼睛的不再疼痛。”
“哎嘿，這不能告訴公主，這是我的秘♥密♥~”
前言撤回，這隻貓的存在根本就是讓自己的勞心度上升。
但是，這種感覺也不錯。
就如那個傢伙所說，這麼一片荒蕪的大地上，無聊的每日總要找點事情做。
“後門眼鏡，你要不要學德文？”
“咦？公主殿下要開課？那我一定要當第一個學生。”
“你很囉嗦耶，別靠過來！快去換衣服！”
“啊好疼，公主不要頂我的肋骨~”
兩位少女吵吵鬧鬧地換好了衣服，走出了更衣室。
在走廊上，明日香看向夕陽照射的窗口，她仿佛又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她笑著搖搖頭，招呼身後那位棕紅色頭髮的少女加快腳步。
貓真是不可思議的生物。
“你看，我說交給小孩子自己處理不是挺好的？”
加持笑嘻嘻地看著監視器說。
“不過瑪麗這個孩子卻是有一手，作為明日香的輔助非常稱職。”律子依舊喝著咖啡目不轉睛地盯著數據。
“你們真是一點緊張感都沒有，剛才更衣室的時候的異常數據處理掉了嗎？”
美里關上了監視器。
“放心我都已經處理好了，但是不知道能瞞多久。”加持聳聳肩說道，“時間不多了。”
“絕對不能再讓第三次衝擊的悲劇重演。”
“看來，只好放手干了。”
“對不起，把你們捲進大人的紛爭……”
美里閉上眼睛小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