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七 真正自由之寻
待停留在常青林镇后，谢罗二人才发现他们无处可去——如此一个城镇没有一家可供歇脚的旅店，普通人家看见她二人一身武装的模样亦满面惧色地关紧了门，无论她们怎的请求也不肯与之多说半句话。在常青林镇溜达了半个多小时后，终究有一位慈祥的老婆婆愿意暂时收留她们。
历经十天的旅程后，她们的干粮早就消耗光了，只得腆着脸向那老人购买一些食物，老妇人同时也感到很是为难，不过还是从厨房里拿来两三个黑面包，并叹息道：“哎，这附近就算是有钱也买不到食物……不过我一把年纪了，也吃不了那么多东西，你们快吃吧，饿着肚子赶路可不好。”
听这妇人这么说，基里亚立即感到满心的愧疚，马上将面包推了回去，可是在对方坚持之下，她仍旧回绝无果。老婆婆生怕她们因此感到不自在，以困倦作为理由退回了自己的小屋子，不一会，她们就听见了轻轻的鼾声。
“她说得对，我们不能饿得头昏眼花的赶路，毕竟手头的事情很重要。”谢罗不理会基里亚的白眼，一面啃食着硬邦邦的面包一面冷哼道：“在岚那儿还扣得有我的不少佣金，等了结那件麻烦事，我会拜托她带几车种子和牲畜送给这个镇子，这总比假惺惺的当老好人来得有用。”
基里亚没料到她是这种想法，在她眼里，谢罗可不是有正义感的人。谢罗自然是看得出她脸上的诧异的，冷笑道：“我知道饥饿会让人失去尊严和善心，所以我看不得有人饿肚子，哼，尊贵的骑士大人一定不了解这些，这些黑面包很难以下咽吧？我看你动也不动。”
“我当初作为帝国骑士，在粮食短缺时，所能食用的军粮也只比这好一点点罢了。”基里亚对这种恶意揣测颇为愤慨。
谢罗十分看不过基里亚反驳她的模样，亦毫不客气地反呛道：“我当初作为矿场奴隶，在粮食短缺时，所能吃的至多是死人肉而已。”
基里亚闻言立即放下了手中的黑面包，有些害怕又有些警惕地望向谢罗，她必须承认，谢罗在骑士之堡那儿已经惊吓过她太多。
“哼，没用的胆小鬼。”谢罗眼见基里亚如此，心中霎时充满了快意，“人肉还轮不到我吃，吃你的面包去吧混蛋。”
“你！”基里亚气得捏紧了面包，好在面包足够硬，竟没有被那双握惯了骑枪的双手捏扁，仅落下一些不足为道的细渣，“算了，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正当她准备将这些面包渣细细收集好的时候，地面忽然强烈的震动了起来，且周遭的温度猛然间提升了不少，从冰天冻地径直升高至阳光充足地的感觉，不仅如此，到最后竟然有了踏足火山周遭之感！这着实太过于惊悚了，要知道这里是万年冰雪不化的巴列卡洛！这其中必定有大变故。
就当她们赶忙起身，准备唤醒隔壁屋子里的老婆婆时，又发生了更大的变故，原本就十分不牢靠的屋顶突然被一只硕大无比的利爪扫破，留下一个大大的缺口，向那朝天的口子向上望去，除了一片流动的火红鳞甲海之外便甚也看不见了。
这足以证实袭击这儿的生物是何其庞大！
不待她们做出下一个动作，怪物的另一只甲爪轰然袭来，朝谢罗的头顶铺盖而来，那般的快速，是人类无法躲避的，纵然她拥有极佳的反应。
“糟糕！快躲开……”基里亚原本是想拉开谢罗的，可是甲爪带来的风压让她挪不开半步，结果她亦被殃及，难道她们就命丧于此了么？
正当她们闭上双眼准备迎接死亡时，她们忽的感觉到了一阵剧烈的耳鸣，身体被不知名的旋流不断撕碎，分流成了或许连肉眼也瞧不清的微小粒子。继而这些粒子伴随着一股神奇的力量以光一般的速度朝某处不间断地穿行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粒子才一点点的减慢速度，再次组成两具肉身。
这种奇妙的感觉有点类似于使用传送卷轴，可是具体说来又不大像，但这并不是目前应当关注的焦点。待谢罗和基里亚恢复意识后，她们骇然地发现自己在一片黑暗的虚空之中，没有分毫的光，足下亦没有脚踏实地之感，就似漂浮一般。
而恰在此时，从虚空之中忽然传来一阵细细密密的声音，就似冬日里雪花飘落到地上那不易被察觉的声响，但是积少能成多，这样的响动从四面八方越来越多，越来越厚重。同时，谢罗和基里亚的身躯忽然受到了不停歇的压迫感，随着音的积累。压迫她们的力量亦渐渐归纳至一处，形成了令人生畏的存在。
“欢迎来到深渊……我是……深渊领主，潘德。”
谢罗认得出潘德的声音，所以根本没有对此产生怀疑，她心中的惊讶也容不得她有时间疑虑。不待她发问，基里亚已然惊骇出声，“什么？我们怎么会来到深渊？我们不是……应该死了吗？”
“你有幸来到此地是得益于我的子孙，依靠与龙订下的血契，她与龙之间发生了共鸣……在无数代血液的稀释下还能跨越如此巨量的空间，着实是奇迹！也许是因为她的血契之力已然开始缓缓觉醒，也有可能是赤龙王的血脉过于纯正，因此触发了她继承自先祖的能力，不过这都是运气的加持，下次你们再遭遇龙的攻击时，极有可能没有那么好运了。”
潘德平静地做出了解释，并补充提醒道：“龙的行动会越来越频繁，你们务必小心。”
竟然是又是龙！龙还袭击了常青林镇！谢罗与基里亚大惊，她们万万料不到竟然是龙在作祟。
“如果你真的是我的祖先，那么请拜托您将我们救出去。”谢罗十分厌恶这种受到限制的环境，只觉浑身不自在，再且，收留她们的老婆婆一定急需她们的帮助，固然这种渺小的帮助几乎于事无补，潘德很轻松地猜出了她的心意，耐心宽慰道：“不必担心，只要我们乐意，在深渊，大陆世界的时间于我们而言是相对静止的，当然，如果我们乐意，你们的时间对于我们来说也可以无限加快。”
尽管眼前一片漆黑，可是谢罗和基里亚就是能看见潘德的黑影在虚空中又搅动了一番，天知道她们是怎么看见的。继而，潘德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会将你们送出深渊，你们并不属于这里，在如此不稳定的空间介质中，你们的躯体大概会在一个小时内分崩离析。”
“既然如此，那么你还不赶快把我从这个鬼地方弄出去？”谢罗听见自己仅能在这黑乎乎的地方生存一个小时后更是着急万分，也不管面前这位是深渊领主乃至她的先祖，径直的无礼起来。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说说话再分别？能在深渊遇见自己无数代后的子孙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呐，而且即便我将你的身躯从深渊解放，可是你真的能得到真正的自由吗？”潘德并不回答谢罗，反而抛去一个问句。
谢罗见潘德如此后，立即心生警惕起来，岚当初的话语她还犹记于心，潘德是一位喜爱将人带进无限绝望中的深渊领主，她深知不可以轻易被他的思维诱拐。
可是基里亚当时在第一次遭遇潘德时早已昏迷，哪里知晓其中利害？因此不大聪明的谢罗没有应声，她反而就开始皱起眉头回答了，“我不大明白你在说什么？这和让我们回到大陆世界有联系吗？”
“只要你的思维还存在，那么我所深深思索的一切就永远和你同在。”
“不要回答他的话，你这个白痴。”谢罗知晓自己说道得再小声也无法逃过潘德的‘感官’，心思藏得再深也无法骗过潘德的心灵，因此她立即肆无忌惮地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警告，并说道：“我想我们应该离开了，这些是我们无法回答的，也许我的另一位同伴会很乐意同你探讨。”
“她的心灵类似于深渊的一部分，也许在不久或者很久的将来，我和她的确会有机会促膝交谈。”在潘德的世界中，他无所不知，所以他十分轻易地知晓了谢罗是在谈论何人。
谢罗忽然想起了岚故作高深的模样，继而又望望前面这团不知形状的黑影，忽而忍不住泛起些许笑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岚的确同眼前这家伙有相似之处。
“请不要发笑，我的子孙，在很久之后你会发现，思索是唯一解脱自己的方法。”潘德见此收起了之前和蔼的态度，反而变得严肃起来，这句话不只像教诲，更类似于莫名的警告。
虽然得到了谢罗不大好听的忠告，但是好学的基里亚听完这番话还是忍不住反驳道：“思索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实干才是真方法。”
“躯壳是最容易被约束的部分，其所做的一切无非只是大千世界中的一粟。”潘德那没有五官的脸庞突然笑了笑，又道：“在我还存活在大陆世界时，曾希望自己的思想不受任何限制，能够跨越到任何一处，无论时间，抑或是空间，可是当我成为了高出人类的存在后，我才发现自己的思想仍然充满了局限，变量造成局限，而这个世界不可能没有任何变量，即使我全力以赴的消除了所有已知的变量……到最后，我终究知道了，即便我成为了深渊领主，成为了不老不死的意志体，也不比尘世间的一片枯叶更高级，更高深，甚至到了最后，我力气殆尽心力交瘁之后，已经来不及想我之前所做的究竟是为了什么，究竟反抗的是什么，究竟是在和什么作战，让我们真正痛苦的到底是什么呢？”
谢罗被潘德绕晕了，她一脸不解地嘟嚷道：“我实在不懂你在说什么。”
“以后你会有足够的时间思考我所思考的一切，你的未来很容易预料。”潘德自信满满的点了点头，纵然根本看不出他的头究竟在哪儿，但是就是给人这么一个感觉，“在经历了相当长的时间后，你会发现，世上的一切生灵自打呱呱落地，便是被限制的，你总会碰见那些看得见或是看不见的天花板，并且头破血流，那些是权势、金钱、力量，甚至是时间和智慧也无法冲击的局限，人总是会被这样或那样的东西束缚，无人能例外。”
基里亚也完全陷入了迷茫，极其疑惑地自言自语道：“我的确听不大明白……”
“我的子孙，还有这位小朋友，你们终其一生将会追求真正的自由，但是再是超脱的灵魂也有无法到达的地方，也有不该到达的地方，也有根本不想到达的地方，而到最后，你，或是她，乃至我，我们究竟是在追求些什么呢？当希望失去时，我们还能依靠什么？向往自由的的意志在心中奔流，叫嚣着要突破这看不见的囚笼，但是我依然动弹不得，如此，应该如何？”
谢罗终究失去了静静听下去的耐心，语气亦忍不住重了些，“我能够从南方矿地里逃出来，并重新成为自由人，那么我也能够有本事寻求到你所谓的真正的自由，请赶快让我们走吧。”
“不必着急，虽然说将你们安全无误的送回大陆世界会对我造成消耗，可是我向来言出必行，来吧，坦然面对你们的命运，一旦低下了头，缳首绳便会将你们的脖颈勒出死的印记，可是要追求真正的自由，所付出的东西远远比死亡多得多，让我看看，最终你们能付出多少代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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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我一直在想应该怎么样描写潘德这个“人物”，毕竟他虽出场较少，但也是非常重要的角色！在我思考了很久之后，我终于用了能把我自己绕晕了方式把文里的两个主角绕晕了（LZ这是何等低等的大脑，应该拿去人道毁灭！！）
不过有一位姬友安慰我说：虽然你也想不明白，不过这也是你三观的一个侧面表现，也许哪天也就想通了。
谁知道呢，反正就这样写吧，看文的妹纸们如果觉得这一章不会太莫名其妙以至于想弃文的话，那么请继续静静地等待更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