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織莉子、田島優華、高竹蕾奈圍在我身後，一同觀看屏幕上的各種文件和網址。三人的神色也越來越凝重。

過了半晌，優華咳了一聲，道：「如果小川原壹美為了報被欺負之仇，就動手殺了欺負過她的同學，那神名姊妹不惜屠滅全町來實現她們的保育理想，又有甚麼好奇怪的？」

那又是事實。會踏上魔法少女不歸路的人，大概本身就有利用激進方法達成目的的傾向吧？

「而且這次還不需要她們親自動手哩！」蕾奈苦笑道。

優華想了想，道：「現在情況有變，我在想這局面應該也是神名姊妹的圈套。如果我沒料錯，她們會用各種方法拖著我們，等到爆發前一刻才撤走。更可能設置了各種東西來阻緩我們入町的速度，到時我們即使成功闖進町內，也來不及救人。我們的最後方案可說是正中她們下懷。」

我咬了咬下唇。或許神名姊妹根本是製造出一種局面，讓我們制定最後方案。她們對人類和魔法少女的人性竟能理解和利用到如此地步，我們的一舉一動，每一個想法，都在她們計算之中。

一時，我們四個人一起沉思，誰也沒有說話。

「有一個方法，可能不夠光明磊落，但這是我唯一想到的辦法。」優華忽然道。

「優華小姐但說無妨。」織莉子道。

「由我的能力作威脅，也就是如果她們不開町，便放火燒山。」優華道。

「燒山？」蕾奈吃了一驚，「這樣不太好吧？會驚動人類呢？」

「那只是威脅而已，如果真要燒，根本不需要通知她們啊。」優華道。「無論神名姊妹的動機是保育環境還是爭奪土地財產，町鎮的環境也應是最重要的吧！若町周的山林被燒，還談甚麼保育？土地的價值也會打折扣吧，還要花很多錢重建水源等資源的設施。到時殺光町民也還能如何？」

織莉子決然站起來，說道：「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蕾奈小姐、優華小姐、焰小姐，我們去用膳吧？這件事情，由我在飯桌上宣佈。」

蕾奈和優華一起點頭。

這件事出來，其實我不是沒擔心過會引起恐慌或公憤；但轉念一想，這種事不難查，而且就說我們不說，說不定在與神名姊妹談判時也會爆出來，大家遲早都會知道的。

此刻只能相信大家能保持冷靜，而且服從織莉子的指示了。

燒山嗎……

我望向優華。隨著神名姊妹的神秘內幕逐一曝光，我們也被迫得越來越不擇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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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本來應該興奮激昂的誓師午膳，氣氛變得極之嚴肅。連眾人的潤滑劑和聊天圈子中心的麻美學姐也出奇地沉默，低頭思索。

對田島優華威脅神名姊妹燒山的建議，眾人都沒有表示反對。

「不過現在春天，濕度那麼高，會不會燒不起來？」九瀨詠舞道。

「我的火炎不怕水，所以沒關係。」優華道。「只是詠舞小姐說得對，現在是春天，火炎不易延燒，所以若要燒山，要費不少功夫，但不是做不到。」

花山院安葉沉吟：「這的確是最不會波及人類的辦法。魔獸爆發人類可能逃不掉，火災便應該逃得了吧？萬一有甚麼事，還可以請消防隊來。」

『啪！』的一聲響，眾人嚇了一跳，原來是野野原萱拍桌而起。「一早強攻便沒事了！早知如此我昨晚就攻進去幹掉她們。」

花山院安葉已經懶得再說，別轉頭去不理。

本來被編了和野野原萱同房的雪埜靜奈問道：「說起來萱小姐昨晚回家了嗎？」

「昨天回龜崗市巡邏。」野野原萱道，「我的地盤也要顧的。」

花山院安葉和皇惟心則早和蕾奈協調，借來京都市左京區與右京區的魔法少女同伴來協防，故此沒有後防空虛的問題。

雪埜靜奈露出敬佩的神色，說道；「萱小姐一個人守護這麼一片大地盤，真的很厲害呢。」

野野原萱還沒回應，緒方莟便道：「織莉子小姐還要和神名姊妹談判嗎？我覺得我們已有充份的行動理據了吧，這些背景資料和她們的行為，在在證明了她們打算屠町不是嗎？」

「但強攻始終也算是一種最後方案吧？」織莉子托腮，「我不想神名姊妹沒有辯白的機會。」

「但若像我們本來所想的那樣，等到瘴氣大爆發後才衝進町去，到時可來不及了啊！」美原香留道，「我們可以趁亂接管全町，她們也可以趁亂幹掉她們想幹掉的人，這樣我們豈不是全無辦法嗎？」

優華搖頭道：「我倒不是這樣想。她們如果要動手，早就動手了，不用等到魔獸大爆發時才動手斬人。這樣即使有魔獸大爆發，也很難擺脫嫌疑。」

「意思是？」美原香留側頭。

「其實根本不用在乎她們幹掉誰或不幹掉誰，反正無論如何，死人也不可避免，真被趁亂幹掉了，算他們不走運吧。」優華道。

優華說得對，就算神名姊妹真的乘亂幹掉那三家的人，其實也沒差別。反正如果無法說服或脅迫神名姊妹在大爆發前開町，便幾乎可以肯定會死人。也可以說反正都是死，被魔獸幹掉還是被魔法少女幹掉，並沒有分別。

神名香苗和神名時乃想要爭產也好、要發動保育聖戰也好，也與我們無關。我們只要獵捕多些魔獸，盡量救得多少人是多少人，那便足夠。

「我想大概不用期望談判成功了吧？」花山院安葉苦笑。

「她們做出傷害紀莉香小姐的事，本來就是不打算和我們談判的吧。」野野原萱撇嘴。

「我們還有優華小姐燒山那一招啊，以御寶珠町的環境作籌碼，應該可以讓她們軟化下來吧！不然，就算真讓她們屠了町，接收一個環境全毀的町也沒用，不是嗎？」萌盈道。

眾人都驚訝地望向北川萌盈。萌盈上的是教會學校，性格又溫柔善良，連螞蟻也不踩死一隻，想不到她竟然贊成可能會殺死大量動植物的燒山舉動。

「已經沒有甚麼別的辦法了啊！這時候再婦人之仁，町中的人們都要死光了！」萌盈道，「就算是神，祂也曾揮舞憤怒之刃的。」

我想起我在教會學校時讀過的舊約聖經，的確記載了很多極其殘酷的戰鬥場面。

「那我們呢？要照原定計劃行事嗎？」麻美學姐問道。

「是的。到時與神名姊妹最後談判的事，由我和蕾奈小姐負責。」織莉子道，又轉向QB。「到時便麻煩你見證整個過程。」

「放心吧織莉子，你的事蹟我們都會詳盡紀錄下來。你的豐功偉績，將會鼓舞未來千千萬萬的潛質者的！」QB道。

那個傢伙……

後來QB真的把織莉子各種事蹟剪輯成一套極盡煽情的心靈感應訊息，用作說服潛質者之用。

那時還沒有水晶記憶體，這件魔法少女史上極稀見的事情剩下的紀錄並不多，只有QB那套煽情劇的一些片段，以及我們僅存幾個仍然存活的人的記憶而已。

「我想微調一下走位和戰略位置，因為我們的策略要偏向最後方案，或必要時，得採取強攻方案。」織莉子道。「蕾奈小姐、優華小姐，可以請你們與隊友協調一下嗎？」

「好。」蕾奈和優華一起點頭。

織莉子看了看大鐘：「大家現在請安心吃飯，飯後我們再來重新安排技術上的細節。出發的時間改為下午兩點正，祝大家武運昌隆。」

大家也欣然與織莉子一起舉起水杯，以水代酒，祝願一切順利。

我也看看大鐘。突如其來的事情推遲了出發時間，希望我們仍有足夠時間應付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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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竹蕾奈和田島優華經驗豐富，即使陣前修改戰術，也能駕輕就熟地做好。她們很快搞定一切，新舊路兩組人馬也記住了自己的戰略位置。

我帶織莉子一同坐在優華身邊，細心聆聽每一個細節。這次我不是攻堅的魔法少女，也不是一組之首；但為了保護織莉子的職責，我仍然要知道組內的佈置，以決定如何配合。

我們兩組人馬不會直接在談判駐點上停車，而是把客貨車停在隱蔽地點，把車輛藏起來，再輕裝徒步前往為於隧道口和山路大轉彎角的駐點上。

由勸說，到威脅，到事情升級，到魔獸即將爆發，到爆發時的進町移動，我們也作出了安排。當然，我們也會以心靈感應聯絡，好隨機應變。

大家換上方便的室外裝束，準備出發。這次有車代步，我們可以坐到下車地點時才從容『變身』，節省魔力和體力。

「保持聯絡。」織莉子與蕾奈握手，道。「到時依計行事。」

「好。」蕾奈道。

在車上，我以圓所賜的另一條緞帶，把盤起的長髮固定起來，只留下兩鬢的頭髮下垂。

今天我負責的是貼身保護織莉子。神名香苗是近身攻擊的行家，我隨時有與她短兵相接的機會，不可以大意。

除了檀木弓和櫻花色光箭外，我的軍刀也隨時準備。平時我都用特殊的油與清潔劑來保養軍刀。雖然M1軍刀經過圓環之理的干涉，物理形態已經與一般軍刀完全不同，但還是需要細心保養的。

那時我的武技不值一提；但若真的與神名香苗遭遇，也只能用軍刀奮力一拼。

野野原萱坐在緒方莟和麻美學姐中間；手抱入鞘的日本長刀，似乎在沉思甚麼。

居合道也很注重心的修鍊，專注力的訓練和弓道十分相似。但不知野野原萱有沒有在織莉子那種『定』的方向做功夫。

途中下起密密的細雨來。姉川紫蔓開動雨撥，車速沒有減慢。駕駛鄰座的蘆名藍手持武具的連弩，準備應付任何可能的攻擊。有輕排量小房車駕駛執照的她，萬一有甚麼事，也可以接管駕駛的位置。

看著窗外的雨滴，田島優華微微皺眉。她的火炎不怕水，但在這種濕氣重的天候，要放火燒山，收不到延燒開去的效果，威力可能會減低很多。

車程大約半小時，前往山路2A地點與隧道1A地點所需時間相若。其實用高速移動會更快，因為可以直線移動；但這樣比較浪費魔力，畢竟我們很可能首先要與憑據天險的魔法少女戰鬥，這種戰鬥是不能獵得『悲嘆之種』的。無論是軍糧還是體力，也要節省。

地勢漸高，兩旁的農地也不見了，變成長有牧草和林木的丘陵地。一些牛羊在草地上安詳吃草，似是不知道附近的御寶珠町大禍將至。動植物有時會被捲進魔獸的物理破壞中，但一般不會被汲取生命能量；魔獸有興趣的只是人類，尤其是被負面情緒所困擾著的人。

地勢向上延伸，雨又漸漸停了。到達1A地點時已經有雨，只是地面微濕。

我先下車，再護著織莉子步下地來。

1A地點是個彎路地方，有一棟鋼筋水泥建的變電站、抽水站一類小型建築物。我們把車子停在建築物外的一小塊柏路地上。

蕾奈那邊由坐副駕駛座的九瀨詠舞傳來心靈感應訊息：『已到達2A地點，正在下車。』

織莉子抬頭，對我們微微一笑：「出發吧！」

下一瞬間，我們全部『變身』。

田島優華的魔法少女裝束與我差不多，也是以制服為靈感改進而來的洗鍊風格，顏色以銀藍灰為主。墨綠色的長髮則是抓了鬢後的兩綹，編成小麻花瓣，垂落兩邊；其他頭髮散在後面。全身冷色系的裝扮，與她能淨化萬物的火炎成為強烈對比。

優華領導眾多隊友，我護衛織莉子，我們徒步繞過彎角，來到我們預定好的B地點。

公路沿路一輛車也沒有；B地點也是靜悄悄的。這應該是隧道口的一個避車處，路面甚寬，旁邊林木參天。一條漸窄的直路透往宏偉的隧道口，隧道是新建的，混凝土澆鑄的入口處沒多少風吹雨打的跡象。

魔力氣息在流轉，在瘴氣濃密的環境下也察覺得到。那是設在隧道口的魔法結界，大概是用來防止我們進入的吧。

看到隧道口旁的山勢，我也不禁倒吸一口氣。山勢極陡峭，近乎垂直的表面都是石壁，就算是攀山專家，徒手爬上去也近乎不可能。假若強行攀上，神名時乃若在崖頂佈置守城設施，則即使只是物理性攻擊如滾木擂石熱油之類，在半空的我們也只有受死的份。

蕾奈的心靈感應訊息又傳來：『2組已經佈置完成。』

優華點頭，使個眼色，緒方莟、麻美學姐、香取蜜等人散往有利掩護的地點。優華自己則退往路肩處，剩下織莉子站在公路中央，我則手持檀木弓，貼身護衛織莉子。

蕾奈發來訊息：『探測到神名時乃的動向，她在町中央向長隧道方向移動中。』

『尋蹤的高竹蕾奈』昨天與萌盈來長隧道這邊意圖與神名姊妹對話時，也發現神名時乃所設的魔法結界。透過分析結界的魔法氣息，她便能透過氣息來追尋神名時乃本人的動向。

我很少看見織莉子發表公佈式的心靈感應訊息。在這山野之間，這樣的廣播級的訊息，的確給人十分震撼的感覺。

『御寶珠町的神名時乃、神名香苗小姐，東京都美國織莉子與京都府、關西、中部等地區的18位朋友，在子正的魔獸大爆發發生前，希望與你們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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