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InfiniteHorizon 于 2014-2-19 14:47 编辑

转折，似乎总是在不经意间悄悄酝酿，而一旦发生便会让人措手不及。

已经连着好几天没有在学校见到前原同学了；去问了教授才知道，原来他周一就和家人一起去了法国。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似乎他也联系到了那边的学校，应该还会继续读数学。话说园城寺也不了解么？感觉你们关系不错啊。”

关系不错是事实，但这件事与其说不清楚倒不如说完全没有预料到吧——仔细回想的话，其实还是能发现些蛛丝马迹的。除去前一段时间反常的繁忙不说，上星期的聚会上前原也很明显地表现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而且，总觉得那时他其实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话说回来，那天晚上的自己在别人看来一定也很奇怪吧？不知是被气氛所感染还是因为原本就有的纠结，自己竟莫名其妙地提出想喝点酒。虽然当时大家说出了“还得向清水谷同学交待呢”这样的话，可最后还是让自己喝了一点。当然那只有一小杯而已，度数也很低。可是那种感觉…真的很奇怪。单纯只是因为龙华不在身边的缘故？如果真是那样也就算了。

近来怜总觉得自己和周边世界的变化有些大，大得让人来不及适应。一个多月以前和教授提到毕业的问题时还完全是抱着玩笑的态度，到今天自己竟然连毕业申请都已经提交了。此外，申请教职的事情也已经提上日程。按照当时和筒井教授的讨论，虽说欧美学校的职位多少困难——怜还记得谁之前提到过的，某个发表过不亚于自己的高质量论文却只能申请到postdoc的美国第⑨名校博士毕业生——而且因为自己的身体状况也不现实，但留在国内的话希望还是颇大的。能够毕业，能够申请到教职，就意味着能拿到一笔不算丰厚但至少远高于目前奖学金的收入，也就意味着龙华的负担能大大减轻——虽然想不清楚，但对有些事情也许这样简单粗暴的理由就足够了。

怜看了一眼墙上挂钟跳动的数字，和黑板上闪烁的符号图形。该回去了么？

…

类似的眩晕上个月好像也有过，后来多休息了几天就好了。这次应该也只是因为近一段在题目上花费的精力过多而已吧？虽说在那样的心情下，又缺少了龙华的监督，一不小心工作强度和时间就会超出预计呢。自己的病是高二那年确诊的——在那之前就只是会无故晕倒又总是查不出原因——当时好像说是什么罕见的脑血管异常之类。按照医生的说法，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有效的根治方法，近年来发展的手术又是以风险大而著称，但好在这不是什么会进行性恶化的东西；只要能避免烟酒，过度劳累，情绪激动以及不良环境等因素的影响，就能将发作的风险降到最低，当然也不会是零就是了。

——不过，记得最严重那一次发作之前反倒没有什么明显的诱因呢。

…

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插入锁孔旋转，然后轻轻地推开房门。看着一片黑暗的客厅，怜稍微摇了摇头。

几个星期以前那个人还和自己在厨房一起准备晚餐呢…虽然大多数时候自己只是在帮忙洗菜或者递工具什么的，再就是和龙华一边调情一边漫无目的地聊着白天的见闻，在窗外的城市渐渐变暗而室内香气满溢的时候等着她溺爱地把做好的料理喂到自己口中。虽然怜自认厨艺水平也不低，但是一个人做饭的话，那是多久都没发生过的事情了呢？

今天就简单一点吧。怜从冰箱里找出几样熟食放进微波炉加热，然后在这几分钟的间隙里，从包里取出那个淡蓝色信封，拆开。

应该是几天以前就在系里的信箱里，但今天因为精神不集中走错路才偶然发现的，署名前原的，寄给自己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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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渐渐熟悉的陌生街道，清水谷龙华依然会下意识地在空气中寻找那个总是让自己放心不下的身影。要是前几天，这样的思念或许还能被掩盖在努力工作的表象之下，但在今天这样的休息日不就完全无法压抑了嘛——虽然刻意用商店，餐馆，咖啡厅之类把日程排得满满，可是怜的事情还是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呢。

好想你…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公司业绩的不佳，以及随之而来的收入减少，这些都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不如说凭着自己的技术职位能有一个稳定的工作已经值得庆幸了。为了维持现在的生活状况——在支出虽然不菲却基本没有缩减可能的情况下——增加工作时间恐怕是唯一的办法。无论是加班，还是像现在这样接下这趟出差的任务，很难说自己有什么选择余地。即使这意味着和怜分离整整一个月…

路边的商店飘出暧昧的歌声，林立的建筑和闪烁的灯光描绘着城市的夜景。置身广场中央，眼看着悠闲或匆忙的人们从身边走过——他们之中又有几个能理解自己的烦恼呢？春夏之交的暖风和着月光照在身上，给人一种安定的感觉；对孤身一人的自己来说却又显得不真实。怜，这个时候你会在干什么呢？

——已经回到家，或是吃过饭了么？上大学以来我一直小心翼翼地安排着你的生活，所幸，虽然是怀抱着定时炸弹的你，直到现在身体还没有出什么状况；那我不在的时候你也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知道你工作起来容易忘记时间，所以每天都会给你打电话，就算被吐槽更年期提前，可清水谷龙华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啊。

——没有我陪着的晚上能睡好吗？没人给你晚安吻的话，身边又少了人形抱枕什么的，会不习惯的吧？不过这边其实也差不多就是了…话说，这里旅馆的双人床和家里那张很像，结果我每次都忍不住幻想你躺在身边的样子呢…

——身体还没问题吧？其实你当初提起毕业和申请的事情，我是有点担心你会不会压力太大的；可我也清楚按你的性格决定了的事情就很难改变，加上现在的情况又多少严峻，后来我也没能提出反对。倒不如说，使你无法专心于学术的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是作为监护人的我的失职了吧？

真是无奈啊。想你，担心你，却无法为你做任何事情；在你身边的时候尚且可以尽我所能去疼爱你，在遥远异地的话，就只能默默为你祈祷了吧？

哎，莫名其妙地又变得伤感了。不过是出趟差而已，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刚才怜不是还在电话里说最近作息时间都很正常不用担心么？况且那个性格很好的稻叶同学晚上还说要来家里拜访…

回到旅馆房间的清水谷龙华在那张从形状到花纹都和家里毫无二致的双人床上睡得很香甜。

——直到那通电话响起为止。

毕竟，转折总是会让人措手不及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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