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耳機流瀉而出的悠揚音樂,帶有濃重口音的沙啞菸嗓,搭配薩克斯風的獨奏。界閉著眼享受這不被任何人打擾的時刻,突然有個男人以帶有愛爾蘭口音的英文叫醒她。
男人有著壯碩的身材、理著三分平頭,抿著嘴的冷靜模樣,一身的軍服打扮充分的表達他的身分。
『報告,深野少尉,目的地再過五分鐘就到了。』男人行舉手禮恭敬的對界表示。
『我知道了,謝謝你。』界做出了回應,看著男人走回自己前方兩個位子上坐下。
她轉頭看向窗外,飛機剛好衝出濃濃的白霧,黑暗中閃著光亮的不夜城-東京,一閃閃的綻放著光芒。
界杵著頭,聽著吹薩克斯風那高操技巧的演奏者,記得這位演奏者似乎已經去世了,因為抽菸、飲酒過度,在台上「光榮的」死去。
「普通少女嗎……」界以日本語低喃,引起前方男人的注意。
『少尉,請問有什麼問題嗎?』男人聽不懂日本語,同樣也不懂界為何來到日本──一定是為了什麼秘密任務吧。男人在心裡自行下了解釋。
『不,沒有,我只是在想日本有什麼好吃的,想帶回去給少將分享。』界揚起了和孝高相差不遠的笑容。笑容能夠解除別人的戒心,孝高總是如此實行。
『是的,那我手邊剛好有一本介紹日本的土產,希望能派得上用場。』男人遞過一本明顯是給外國人觀看的觀光手冊,密密麻麻的英文中還可以找到一點錯誤用法。
界掃過一眼,男人繼續說著。
『這次護送少尉來日本,同連的夥伴都非常的羨慕我,並要求我在停留補給的時間買些土產回去。』
『就算在停留補給的時間購買,也不可能跑遍這麼多地方吧……』界看到在北海道特產那部分還特別做了記號。
『是的!您說的是。』男人發現自己竟然犯了如此粗心的錯誤,驚訝到反射的行舉手禮。
『不過如果不講求產地的話,機場應該都有販賣,可以過去看看。』界邊翻閱邊分析,裡面豐富的照片和充滿設計感的編排方法,可惜就是搭配上英文後,就覺得有說不出的違和感,大概一開始設計者是以日語作編排的吧。
『是的,謝謝少尉提醒。』
『謝謝你借我參考。』界將書遞了回去,男人卻搖著手。
『不了,資料就請少尉使用吧。』
看到男人慎重的說著,界也不好拒絕,道了謝便將書放在一旁的座位上。
前方的小喇叭傳來機長和副機長的聲音。
『布隆斯上士,我們要準備降落了。』
聽到廣播之後,男人和界不約而同的恢復了正常坐姿,等待飛機緩緩飛向機場。
界拉著一個小型的行李箱,穿著輕便的她看來跟一般時下青少年沒甚麼兩樣。
如果說有甚麼不同的話,大概就是她根本不需經過海關檢查,直接從便道出來這點讓海關人員瞪大了眼。
——這小女孩究竟是甚麼來歷?
人來人往的大廳中,界坐在讓人可稍微休息的座椅上。看著手中那張由布隆斯上士交給她的信封,裡面除了寫有負責她在日本任何事務的協助人之外,以及支付所有花費的信用卡,還有一張由孝高寫給她私人信件。
界並不打算馬上觀看,如果有重要的事要交代,孝高不會用這種費時又不安全的方式傳達。
突然,一雙發亮又精緻的皮鞋出現在界的眼前,界摘下耳機,看著前方的男人。
男人茂密的白髮顯示已經上了年紀,紅潤的臉蛋卻彷彿還保有無窮的活力,和頭髮一樣泛白的鬍子嘴邊掛有一絲笑意。
「好久不見了,孩子。」男人熱情的張開雙手,讓界撲入懷中,溫暖有力的擁抱讓她感受到宗一郎的溫暖。
「宗一郎爺爺,好久不見了。」
宗一郎笑著拍拍界瘦弱的肩膀,然後仔細打量界的模樣。
「妳和妳母親越來越像了,不過……怎麼好像沒大多少?那邊的伙食不好嗎?」宗一郎皺眉,口氣中有著不滿。
「爺爺,小界一定是遺傳到禮子阿姨了。」站在宗一郎後方的女子開口說話,讓人眼睛為之一亮的美麗女子的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漂亮的棕色卷髮散落在剪裁大方的白色襯衫上,大大的眼睛瞇成令人喜歡的弧線。
「爺爺,不幫我介紹一下嗎?」她撒嬌的勾著宗一郎的手。
「對、界,這是芙蓉,我的孫女。」
「小界,好久不見了,妳一定不記得我了吧。」芙蓉伸出友善的手,隨後彷彿想起來一般吐著舌頭,「稱呼妳小界可以嗎?」
「嗯,沒問題。我記得,之前在紐約見過一次。」界握上芙蓉的手。
「真的?太好了。」芙蓉高興的抱住界,一時反應不過來的界也沒太大舉動。
「我一直好期待見到妳,不知道見面之後要說些甚麼,好怕妳討厭我。」
「芙蓉、界,到車上聊吧。」宗一郎打斷芙蓉滔滔不絕的發言,他太清楚自己的孫女興奮起來會是什麼樣子。
到了車上,宗一郎和芙蓉交替的講解他們如何幫助界在日本執行任務。
宗一郎的工作是擔任界的幕後監護人,但由於界所希望的「普通高中生活」,對於宗一郎直接擔任監護人的工作是絕不可能「普通」的生活,於是改由芙蓉擔任,幕後的事務工作都交由宗一郎安排,不管是安插入學、學籍處理等,在宗一郎一聲令下,從機場到鷹村家的短短路程就已經安排好了。
「我跟千秋花的理事長已經談好了,他說可以在一個禮拜後提出入學申請,不過還是要面試和筆試,面試是他本人,所以妳不需要擔心,至於筆試,如果沒信心的話,讓芙蓉幫幫妳也好,她雖然不成材,但高中程度應該還過得去。」
聽到這裡芙蓉不滿的嘟起嘴,低聲的抗議。
「爺爺!」
「哈哈哈,哎,我還有點事情要處理,現在的年輕人連一點小事都處理不好。不能繼續跟妳們一起真是可惜,芙蓉,妳要好好照顧界,晚餐時間兩位年輕人就陪我這個糟老頭一起吃飯吧。」宗一郎開朗的大笑,親吻了界和芙蓉的臉頰後離去。
「宗一郎爺爺看起來很健康。」
界看著揚長而去的車燈,老實說她並不知道會是宗一郎來擔任協助者。
「嗯!希望他一直這麼健康。」芙蓉點頭同意,隨後轉頭對著界打量。
「小界的行李只有這樣嗎?」她指向那個小小的行李箱。
「嗯,我只帶了必要的東西,其他的打算在這裡買一買。」
「原來如此……對了!距離晚餐前還有一點時間,我們現在去買一買如何?」
「聽起來不錯。」
「那把行李放好之後就出門吧,爺爺大概會忙到七點左右,這段時間我們先去買讓妳更換用的衣服,其他的……等小界有體力的時候再去逛逛吧。好嗎?」
「嗯。」
芙蓉帶著界走進眾多僕人等候的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