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haribara 于 2012-12-24 12:12 编辑

Eucharistic Celebration

绝对有哪里不对劲。

中午在食堂碰见诺依曼，与他打招呼的时候，看着他几乎僵硬的笑容与刻意回避的眼神，纳塔尔•巴基露露终于在心里如此认定。

从早上开始，或者更确切说是从昨晚开始，大天使号似乎就开始弥漫一股异样的氛围。首先是玛琉•拉米亚斯，在讨论安排今天的值班表时做了出人意料的举动。原本值班总要遵循一定的常规，每一个时间段会安排一员经验丰富的大天使号老将坐镇，但是这次，拉米亚斯舰长将她自己、巴基露露、穆、诺依曼、基拉全部安排在了上午。

这样的安排已经远超莫名其妙的范围。如果不是巴基露露很在意上下级之间的礼仪，恐怕早就猛拍桌子大喊“荒谬”了。

“舰长，我反对这样的安排！别的先不说，光是两个舰长挤在同一个时间段值班这一点就极其不合理。”

“嗯….那纳塔尔，你就下午值班吧。”

“夜里没有经验丰富的人执勤怎么可以？”巴基露露继续质疑着这份值班表，“不如让我来值夜勤……”

“不用的纳塔尔！”拉米亚斯突然似乎激动了起来，一把抢过副官手里的表格，堵住对方认真的询问，“就这么安排没关系。”

“舰长，你应该知道夜间是最容易遭到突袭的。”巴基露露沉下脸，开始用教科书般的语调做好教育似乎军人意识永远是零的长官。

“没关系的啦，纳塔尔。至少今晚就这么安排吧，不会有危险的。”

“舰长，为什么唯独今晚做出这么松懈的警备？”

“嗯….因为今晚是平安夜嘛，不会有人来袭的。”玛琉托腮想了想，笑着对巴基露露说出了自己认为很正确的结论，语气十分笃定。

但是巴基露露早已要被似乎带着天然属性的舰长气得胃疼了。

“舰长…..就因为平安夜？”

“嗯对，所以安排不会动，这是命令哦。”

尽管军人意识为零，但拉米亚斯舰长却很会运用“命令必须服从”这个被誉为军人天职的箴言。虽然很有拽着对方袖口大力摇晃，把这个棕发女子脑袋里所有的天真都摇晃走的冲动，严格履行军人义务的下官巴基露露还是只能服从命令，忿忿立正敬了军礼：

“遵命……但是恕我冒昧，我将把这次的不合理值班安排记录在军事日志上。”

才不会彻底服从。巴基露露也懂得如何运用副舰长监督舰长的权利。玛琉•拉米亚斯苦涩地笑了一下，习惯性用手指卷起了头发：

“就这么办吧。”

虽然语调平静，但是她看向巴基露露的暖色眼眸却流露出宠溺又无奈的情绪，仿佛对方是个顽固的孩子，不知道妈妈苦口婆心教育的意义。

唔，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巴基露露被这眼神看得惴惴不安，但是还是忍住了问出口的冲动。总觉得这么问的话会很幼稚愚蠢。

所以尽管满腹疑团，巴基露露还是退出了舰长房间，回去好好在日志上做记录。

因为是平安夜所以敌方就不会有所行动，这样的论断已经不是天真，而是幼稚了。巴基露露是无神论者，姑且不会相信耶稣基督的诞生之类的有何庆祝意义。而战场上又谈何节日与宗教信仰？

不过，尽管从来没有询问过，巴基露露却觉得拉米亚斯舰长应该信奉天主教——尽管这个教派传统而又保守，与连在地球上都敢让战舰180度旋转的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长官不太相衬。

但是看到对方，总会觉得那位被尊奉为圣母的善良温柔的象征玛利亚，似乎也不过如此。

只是玛利亚绝不会上战场，上了战场也会马上死掉。

因为总觉得事态不对，所以巴基露露当天很早就起来，在大天使号内来回走动。进入机库的时候，她看见原本在热烈讨论着什么的弗拉达少校与大和基拉因为她的到来而突然止住了话头，带着异样的眼神看着她。少校更是坏坏地笑着冲她打招呼：

“哟，大尉。说起来，你好像不会喝酒？”

“……就算我会，我也不打算与你一起喝酒，少校。另外，执勤期间禁止喝酒。”

“哎呀，一如往常的严厉啊，副舰长。”

“还有，待机中的机师难道不应该各自在自己的MA或者MS里等待随时出动么？”

“不要这么较真嘛，今天是平安夜嘛。”金发少校眨了眨眼，拍了拍巴基露露的肩，但还是打发基拉回到了自己的高达里。

“……我总觉得你们有什么阴谋。”终于按捺不住，巴基露露斜眼审问着一直都吊儿郎当的少校。当然，圆滑的少校要比舰长老谋深算得多，不露一点声色地说着“哪里有”，就也乖乖爬回了自己的MA里。

果然，一定有什么阴谋。

下午的执勤平静得异常。白天的执勤里拉米亚斯舰长总会到舰桥露几次面，对下属们说一些巴基露露永远也想不出来也绝不会说出口的鼓励话语。虽然表面从来不承认，但是巴基露露心里也明白，有时候那些平易近人的鼓励与支持可能比她在战斗时准确的命令要更能上涨士气，提高战都胜利的可能。但是这个下午，拉米亚斯一次也没有露面。

一起执勤的士官们也安静得出奇，似乎是感受到了来自指挥官强大的怨念，都不敢言语。不过他们偶尔会互换一下心领神会的眼神，神秘得让巴基露露心里发毛。总觉得这个战舰里在酝酿着什么事情，而唯独自己是局外人。

晚上的时候巴基露露决意也留在舰桥。就算自己没有被安排在值班表里，作为副舰长视察工作也是可以的。但是夜幕一降临，拉米亚斯舰长就来到舰桥找到了她，什么也没说就把她拉走。

“等一下，舰长，你要带我到哪里去？”

“总之跟我走就是了。”虽然看不见在前面快走的舰长的表情，但是巴基露露已经从她话尾的上扬语音听出了浓浓的笑意。

不要告诉我是要开平安夜宴会……今天似乎平安夜这个词一直就萦绕在脑海里转个不停。对于她的诘问，不管是拉米亚斯还是弗拉达，都用这个词眼来搪塞敷衍，并且都表达得相当理直气壮，以至让她怀疑这个战舰上是不是只有她是正常的军人。

她被拉扯着来到了作战会议室。当玛琉把门打开时，里面的七彩光亮耀眼得巴基露露眯起了眼睛。

“快进去吧。”被长官轻轻推进了门，里面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与尖叫，与香槟开启的声音。适应光线后，巴基露露愕然地看着原本肃穆而不大的会议室此刻布满了各式各样的彩带，斑驳陆离。几乎所有没在值班的人都挤在这里大声欢呼着，迎接她的到来。

“纳塔尔，生日快乐哦。”身后舰长特有的温润声音传来，才使纳塔尔意识到所有人的声音虽然嘈杂而又此起彼伏，但是基本喊着的都是一样的含义。

所以今天其实不是平安夜聚会，而是自己的生日庆祝会？

直到这时，巴基露露才将平安夜，12月24日，与自己的生日联系起来。作为军人世家，巴基露露从小就对生日的概念极其稀薄，更不会在战事如此紧张的情况下想到自己的生日。

但是自己的长官却善于在最紧张的时候想些最无关紧要的事情，并甘于为此大张旗鼓。巴基露露有些怨念地看向玛琉•拉米亚斯，但是未及开口，手里就被穆塞进了一杯香槟。

穆仿佛知道她要说些什么似的，抢先说道：

“嘛，你之后想怎么抱怨都行，但是至少今晚先好好享受一下。毕竟你是寿星嘛，而且你看，”他指向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家都在衷心为你庆祝。顺便也从这么紧张的局势里放松一下。”

“那么，让我们一起为纳塔尔•巴基露露副舰长的生日，以及为我们能平安度过每一天，直到战争结束而干杯！”穆大声说着祝酒词，赢得周围所有人的热切回应。他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示意不知不觉就被围在人群中间的巴基露露。

虽然不会喝酒，对眼前的情势还处于惊愕之中，但面对众多期待的眼光，此刻的巴基露露还是决定先放下疑问与矜持，喝光手里的酒再说。

但是意外的，自己所喝的香槟酒与往日的不同，一点也不呛人，还有股香甜的水果味道。

“对这杯酒还满意吗？”诺依曼来到她身边问道。

“是你特意调的？”

“嗯。舰长说你对喝酒非常不在行，所以特意让我为你调一下。”诺依曼将她的酒杯重新灌满，轻轻与她碰杯，“那么，祝你生日快乐，副舰长。这段时间实在辛苦你了。”

真的是非常辛苦啊。与那么不靠谱的长官共事，巴基露露觉得自己每天都必须板着脸撑起上层军官应有的威严，显得孤立无援又心力交瘁。不知不觉中，似乎那些道德上有瑕疵的命令最后都是由她下达，每次都会遭到拉米亚斯的横眉冷对。因此，她从没有奢望过自己会被谁理解，做好了永远充当长官中的恶人角色。

但是似乎情况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糟糕。总是被顶撞的玛琉并没有怪责自己，依旧亲切的称呼自己“纳塔尔”，永远温柔的注视着她；基拉•大和也没有嗔怪她下达以拉克丝为人质的残酷命令，还是尊敬的听从她的指挥；诺依曼也会偶尔在她面前小声絮叨下平时温文尔雅的舰长一旦下起命令指挥起来是何其大胆；而穆则一直都无视她的反对，总是拿她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巴基露露注视着在尽情玩闹的人群，意识到其实这只是借着她的生日而对依旧还活在人世的一种庆祝。平时一直被死亡笼罩的人们决定在这一晚暂时去忘记肩负的使命与性命的威胁，彻底沉溺在“生”的美好中，抓紧时间让人生不留遗憾。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的庆典似乎真的可以与平安夜的含义吻合。

“把宴会的主题放在平安夜上岂不是更好？”巴基露露如此询问着一旁的穆。

“为什么是平安夜啊？耶稣那种几千年前的人的生日谁要去关心啊。”穆一把拦住巴基露露的肩，令她一个踉跄，有些狼狈地企图挣脱掉，“我们啊，只关心我们自己人的生日啊。”

仿佛是理所当然般，穆很自然地说着，轻描淡写就把巴基露露的生日看待得比近千年的平安夜与圣诞节日传统看起来还要重要。不知道那些忠诚的宗教信徒们听到如此言论，会不会气得七窍生烟？

但是巴基露露却觉得如此平淡而又了不得的言论，意外地让自己脸颊有了红晕。幸好有酒来做掩饰，不然巴基露露此刻的感动与羞赧恐怕早就暴露无遗，再不能维持威严的形象。

“快喝酒快喝酒！”穆说完就又将巴基露露手里的酒强行灌了下去，差点让她呛掉。

“舰长呢？”为了防止这个玩闹成性的不正经少校继续折磨自己，巴基露露赶紧询问拉米亚斯的所在，至少她能压制住穆，不让他胡来。

“她去舰桥执勤了啊。平安夜不会有敌袭什么的当然是胡话，所以自然是要有人好好去盯着了啊。今晚执勤的人们明天也得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才行。”穆有些怨念地说道，“亏了人家还想看我们的美女舰长酒醉后的风韵呢。”

“……色狼。”巴基露露冷冷评价道，迎来穆不满的抱怨声。

他们的舰长虽然温柔似水，总是做出些不符合军人的行为，却并不是不具备长官的素质。只是随柔和却也意外的决绝，执意认为他们即使作为军人，也该有所为与有所不为，也该在内心留有非军人的一寸柔软。

人群中有人带头唱起了军歌，于是人们都欢笑着附和一起唱了起来，气氛变得更加热烈。

“说起来平安夜应该唱赞美诗才对。嘛，对于我们来讲，这种军歌才更符合气氛吧。”诺依曼在一旁笑着说道，递给巴基露露一盘食物，“那么副舰长，我们一起吃圣餐吧。”

“谢谢。”接过食物，巴基露露难得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看得诺依曼略红了脸连忙转头。当然，木讷的大尉显然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微小的细节，只是注视着盘中的食物陷入了沉思。

Eucharistic Celebration，圣餐庆礼。说起来，《圣经》中的圣餐是耶稣的血与肉，象征着耶稣的涅槃与重生。

也希望大天使号上的所有人都可以在这次的战役里得以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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