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chatenoir 于 2015-8-5 12:42 编辑

第十四章 Significance 真義

黃昏的房間鍍上了一層蜂蜜的顏色，金髮少女起身離開溫暖的床鋪。

「忘了設定鬧鐘，睡過頭了！」

她走到窗前，傻傻地看著外面的景色，掛在外面竹竿上的棉被還沒收進來。

廚房裡沒傳來任何聲音，Cynthia猜測Erica大概還沉迷在書中的世界。

通常這個時間，Erica不是在書房就是在廚房。她知道她不喜歡出門，尤其是傍晚過後。

金髮少女踏著略為不穩的步伐走進書房，卻發現裡面沒人，桌上也沒有留言的紙條。

不論早上、下午、晚上，她睡醒後必做的第一件事情是：確認Erica的行蹤。她很怕有天Erica會像父親一樣，從她的生命中消失無蹤。

狀況不尋常。她焦急地在家中四處尋找著她的蹤影，一樓、二樓、倉庫就連後院都找過了，還是沒看見Erica的蹤跡。找不到她讓Cynthia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她從來就沒有這麼焦慮過。

她站在晾棉被的竹竿前，伸手撫摸著被太陽烤得暖烘烘的棉被，向不在現場的戀人詢問：「Erica，妳在哪裡？不是說好要在傍晚之前，一起把棉被收進房子嗎？」

以前，她覺得夕陽的景致好美好美，像是藝術家揮灑出來的絕世名畫。此刻，她眼中的夕陽卻紅得像血。幾隻烏鴉飛過血紅色的天空，更增添了幾分詭譎，某種不詳的預感在她的心中蔓延。

她最好在天黑之前，把她的戀人找回來。金髮少女沒有任何線索，她決定在住家附近的樹林尋找，她相信討厭出門的Erica不會跑得太遠，除非她被人擄走。

找了快一小時，還是不見蹤影，只有風中沙沙作響的樹葉回應著她的呼喚，讓她更加忐忑不安，途中一不留神讓腳踝被荊棘劃傷，導致行走速度變得遲緩，眼看太陽就要下山了，她急得都快發瘋了，忍不住對著天空大喊：「不管是誰都好，告訴我Erica在哪裡！」下一秒，一個靈感閃過她的腦海，驅使她的身體往某個方向前進，無視腳踝的疼痛與緩緩流出的鮮血， 她只想立刻飛奔到戀人身邊。

樹林中的太陽越來越接近地平線，Erica的冰冷的眼眸幽幽地映照著天空的景色。她知道天快黑了，她知道她最好趕快回家。沉重的事實讓她卻步不前，她到底要不要告訴戀人這個祕密？她到底要不要詢問金髮少女的真心？或者乾脆保持沉默，假裝什麼也不知道？

曼珠莎華的葉片色彩和Cynthia的眼眸好像，寧靜、詳和、富有生命力，翡翠般的綠色。她喜歡看見自己倒映在那片美麗的緣色裡；她不喜歡自己的名字，卻很喜歡聽見金髮少女呼喚她，每當她輕啟朱唇輕輕喚著她的時候，她就覺得好開心；以前，她最討厭月亮，但是現在她好愛月光，好愛看見皎潔月光灑落在她波浪般的金色捲髮。

甜蜜回憶與重重疑慮不斷在Erica的心中來來去去，不知不覺，天黑了，血紅的天空已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深暗紫色的簾幕。

「Erica，我終於找到妳了！」紫色頭髮的少女背後傳來一聲氣急敗壞的吼叫。

「Cynthia……」Erica就算不轉身也知道來者何人，奇怪的是，她怎麼知道她在這裡？

「Erica……天黑了……快點回家……」金髮少女只想立刻將她帶離這片樹林，她知道這裡是何處。

沒有回應。Erica也沒有轉身，只是將某張紙折好放進口袋。Cynthia察覺到戀人的狀況有些不對勁，她沉默不語，周圍的空氣變得窒息，就像她想謀殺她的那天晚上一樣。Cynthia知道某件事正困擾著她的戀人，她必須想辦法解開她的心結，才能將她帶離這片黑暗，她不想再讓她獨自在黑暗中哭泣了。

「Erica……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告訴我……」Cynthia率先打破凍結的僵局。

「Cynthia，有件事，妳一定要老實的回答我。」

「Erica？」

「妳真的不知道破滅之血的事嗎？」

「不知道。但是父親告訴我，四處旅行的理由除了不想和人有太深的牽扯之外，還有另一個。」

「Cynthia，是什麼？」

「父親說我們要去找某種特殊的血。他說那種血和母親的血脈系出同源，還說那種血是我的『另一半』。可是他不知那種血的特性。」

「Cynthia，妳不會想去找那種血嗎？」紫色頭髮的少女不自覺地微微顫抖，她怕知道真相，但還是問了她最在意的問題。

「不想。」

「也許繼承了那種血統的人正在等著妳。」

「已經沒有必要了。」

「為什麼？」

「我已經有Erica。只要有妳就夠了。」

「Cynthia不會覺得總是把事情往壞處想的我很煩嗎？」

「不會。我願意接受妳的全部，無論是優點與缺點、快樂與悲哀、堅強與脆弱、過去與現在……」

她的一言一語，一字一句如同暮鼓晨鐘般撞擊的她的心，將她所有的疑慮全部震碎。在她的面前，她的煩惱變得無足輕重，不堪一擊。

她能夠包容她的全部，尤其是她最在意的那一部分。不想碰觸，卻又與她息息相關。原來活著，只是為了等待黑暗中溫柔月光；原來活著，只是為了感受她的溫暖；原來活著，只是為了擁有依偎彼此的幸福。

紫色頭髮的少女總算願意轉身走向她的戀人，投向她的懷抱。

「對不起，Cynthia。」

「Erica，我們回家吧！」Cynthia看見紫色頭髮的少女眼中朦朧水氣，但雙唇已經揚起了釋然的弧度。

「好。到家之後，我要告訴妳一件事。」

Erica牽起Cynthia的手打算往家的方向前進，才走了幾步就聽見Cynthia發出痛苦的呻吟，還發現她的腳步有些不穩，地上還有斑斑血跡。

「Cynthia，妳怎麼了？」

「腳好像被植物割到了。」

「妳為什麼不早點說？」Erica扶著Cynthia，讓她在一顆石頭上坐下，拉高她的長裙，蹲在旁邊檢視著她的傷口。

「Erica，妳的事情比較重要。如果妳不在我的視線範圍之內，我就無法安心。」

「對不起，都怪我不好，只注意自己的事。」Erica懊悔地看著占據戀人白皙皮膚的鮮血，拿出手帕替她止血包紮，不想讓她繼續被疼痛折磨。忽然，她想起信上的內容，咬破手指，放任血液流出，旁邊的金髮少女來不及阻止，她眼睜睜地看著戀人的生命泉源流淌而出時，她躁動的身體，居然異常地渴求著她的鮮血，這輩子她從來就沒有這麼討厭過自己。

Erica將流血的手指放進她的口中，感覺到受傷的戀人的正在吸吮著自己。不由自主地吞下些許血液之後，金髮少女移開了Erica的手指。

「Erica，為什麼要弄傷自己？」Cynthia心疼的托著她受傷的手指。

「我只是想讓妳快點痊癒。」

「Erica，我都被妳搞糊塗了。」

「等吃過晚餐之後，我再解釋清楚。」

紫色頭髮的少女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這麼地感謝她特殊的血統，與生俱來的詛咒。

Erica與Cynthia肩並肩坐在客廳的沙發上，Erica將口袋裡的信遞給旁邊的金髮少女。

「Cynthia，有件事我希望妳能知道。」

「Erica，這封不是妳的信嗎？這樣好嗎？」Cynthia接過信紙，猶豫著要不要打開。

「Cynthia，這和妳有關係，妳一定要知道。」

聽見戀人的說詞，金髮少女攤開信紙，隱藏著兩人身世的祕密呈現在她眼前。

給親愛的女兒Erica：

十八歲的妳一定能明白，父親替妳命名為的用意。

希望妳不要輸給自己的名字。

就算身邊一個能依賴的同類也沒有，即使遭受無數次的背叛，

即使只能獨自生存下去，也要綻放出屬自己的生命色彩。

如同在荒野中獨自開放的石楠花。

去找與我們系出同源、能治好一切身體病痛的治癒之血。

我們的血對一般人而言是致命劇毒，但卻是他們的萬靈藥，

他們的血能夠治好別人，卻無法治療本身。

我們是彼此重要的支柱，本該相依為的存在。

去找吧！找出妳存在的真正意義。

「原來是這麼回事！Erica，這是妳今天不想回家的原因嗎？」看完信的Cynthia將信紙摺好，還給Erica。

「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一直在煩惱如果妳想要的只是『破滅之血』的話，我該怎麼辦？」

「Erica，那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

「我愛的是妳的心、妳的靈魂。就算妳只是普通人，我還是要愛妳。」

「Cynthia，妳不會懷疑我愛妳，是因為我身邊只有妳一人？」

「不會，如果妳願意的話，其實也可以和鎮上的人往來。唯獨來路不明的我得到了親近妳的『特權』。我對母親沒有任何印象，父親是普通人。他經常會和我說母親的事情，他把兩人之間的事情記得清清楚楚。我相信父親一定很愛媽媽。」

「Cynthia……我一直覺得自己的血統是可怕的詛咒。」

「詛咒？」

「家人小心翼翼地隱瞞這個祕密。我懷疑他們是不是後悔生下我？才什麼都不肯對我說。」

「不是的，他們一定是認為妳年紀還太小，還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想等妳長大一點的時候再告訴妳。記得父親第一次告訴我，我的血可以治癒身體病痛的時候，基於好奇，我故意割傷手指，再喝下自己的血。想玩玩看『血的魔法』，誰知道居然沒效。我向父親抗議，於是父親也割傷自己，喝下我的血，他的傷口在五分鐘後就痊癒。當時我氣得暴跳如雷，大喊著：『不公平！不公平啦！為什麼我治不好自己。』回想起來，當時的自己還真幼稚……」金髮少女露出微笑。

「Cynthia……」

「後來，父親替我包紮傷口，然後他告訴我：『Cynthia，妳很幸運。雖然妳的血治不好自己，但是可以治療重要的人，就算他們得了絕症，妳也可以治好。妳的血是媽媽留給妳最珍貴的禮物。』」

「Cynthia的父親一定很樂觀開朗，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見見他。」

「Erica，我也很想見他，已經再也……見不到了，他死了，就在我們相遇的那天。」

「對不起！Cynthia，讓妳想起傷心事了。我還以為妳的家人和我的一樣很早在幾年前就死了。那個時候，妳一定很難過……」

「Erica，不用在意，我已經沒那麼難過了。倒是妳，是從多久開始一個人生活？」

「六年前……」

「Erica，六年前的妳應該只有十二歲吧？」

「是的……」

「對不起，Erica。如果我能早點找到妳，就不會讓妳一個人孤獨到現在……」金髮少女緊緊地將戀人擁入懷中，她實在很難想像，一個十二歲的女孩究竟要如何撐過六年與孤獨相伴的歲月，僅僅只是想像那樣的畫面，都令她覺得心寒。她好想回到六年前，給那個女孩一個溫暖的擁抱。

「Cynthia，該道歉的人是我才對。假使剛相遇的時候，我就對妳好一點……」紫色頭髮的少女伸出雙臂回抱她的戀人。

「Erica，不用道歉。無論妳的態度再怎麼冷漠，妳還是救了我，給我一個能安身立命的地方。就是因為有妳陪著，我才能漸漸脫離失去父親的傷悲。」

「Cynthia……」

兩人相擁哭泣，淚水在空中融合為一體，滴落地板，消散無蹤，過去的悲傷一一被彼此的溫度洗滌淨化，幻化成共同攜手向前的勇氣。

「Erica，我們……都不要再輕易受傷了，好不好？」金髮少女憐惜地捧起對方的雙手，在千鈞一髮之際拯救過她的手，在她難過的時候陪伴著她的手，曾經想要結束她生命的手，如今，她再也不想放開那雙手。

「嗯……我答應妳。」Erica點點頭，反手回握，允許兩人的手相互糾纏。

「Erica，我好高興能夠遇見妳……」

「我也是，也許相遇那天晚上得到救贖的人是我……」

兩人在淚光中相識而笑，再次擁抱彼此。她們身上原本就潛藏著亙古以來永不磨滅的羈絆，但真正讓她們緊緊擁抱彼此的是一起共度的時光，重要的回憶，堅貞的情感。

在命運的牽引之下，在生命終結之前，她們找到了系出同源的另一半。殘缺的生命，因為有彼此的陪伴而拼湊完整。

後記：

喵~~~這段劇情全部都是小花和小月自己決定的。

貓在夢中看到的第二段和第三段的場景感人肺腑，但是貓的表達能力嚴重不足，似乎無法忠實呈現貓在夢中看戲的感動。

這章結尾看起來很像完結篇，可是故事還沒結束。兩人的感情已經牢固，不想辦法考驗一下她們的愛情，對不起自己，接下來要怎麼虐就隨貓高興了！(旁人：喂！妳不要亂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