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把號碼牌交回給烤肉店，勾銷掉我們的等位紀錄。田島優華拉著我穿街插巷，到一個僻靜的橫巷去。下一刻，我們『變身』，以舞空魔法躍上旁邊三層高樓房的屋頂。
田島優華的魔法少女裝束和我有點相似，都是以制服為靈感的簡約風格，和我一樣，全身都是冷色，與她所用的火炎相比，成為很大對比。後來她剪了短髮，便沒有再戴髮飾；但在她高中時，是兩鬢梳小麻花辮、後面頭髮散披的髮型，麻花辮上結著小小的蝴蝶結，也是冰冷的海軍藍色。
我們在之前也已經合作過好幾次了，要做甚麼也不用再贅言。從三層建築物的天台出發，我們以高速移動魔法越過大廈和道路，直線前行，很快離開了市區的範圍，來到小山起伏的郊區。
東北的夏天，晚上氣溫也會下降，郊區的風也頗大。狂風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我的長髮與圓所賜的緞帶也在狂舞。
『雪子、霜音，請報上你們的位置。』優華在高速移動中，仍然發出清晰的心靈感應訊息。『可奈，你到了沒有？通知柚香了嗎？』
常盤霜音的回應很快便來了：『我和雪子都在三廠第一反應爐圍阻體外，咲耶在搜索電廠總控制台區域。暫時未發現人類的蹤跡，但核電廠肯定有人當值吧？可奈，你現在在哪？』
『霜音姐、優華姐，我在石鳥谷那邊趕來，20分鐘之內應該可以到。』筧谷可奈道。『已經通知了柚香，她會在家等我們。』
田島優華拉了我，轉向左邊，「第一反應爐……焰小姐，這邊。」
15分鐘後，我們到達山下的核電廠。沒有樹木，只有雜草隨著瘴氣的漩渦狂舞。無數電線巨柱聳立天空，遠處類似廠房的物體似乎在冒著白煙，無機質的上寬中窄的混凝土物體，像某種紀念碑一樣豎立在平地上，在瘴氣圍繞下，散發出一種難以形容的詭異氣氛。
常盤霜音和武者小路雪子在圍阻體前面等候我們。看見我跟著田島優華來，都顯現出大吃一驚的神色。
「優華！怎麼把客人都帶來了？」一身純白的常盤霜音訝道。「這種境況對客人來說太危險了！」
田島優華苦笑：「真抱歉，我拗不過她。」
「曉美焰，請多多指教。」我伸出手，和常盤霜音相握。「貴市發生這樣的事情，身為魔法少女，我實在無法袖手不管。我曾經稍為研究過核電廠的構造和原理，請讓我盡點綿力。」
常盤霜音看了我半晌，點點頭。「『悲嘆之種』在補充了在場所有人的魔力後，按人頭對分，這樣如何？」
「沒問題。請多多指教，霜音小姐。」我再和常盤霜音握手，達成交易。
其實我算是來義助的，但歸根究柢是別人的地盤，『悲嘆之種』的問題說清楚了，大家也就能合作愉快。
嵌在左手手背的紫色靈魂寶石發出強光，標示著魔獸就在附近，但外頭瘴氣雖然濃密，卻沒有任何魔獸的跡象。
我閉上眼睛，閱讀魔力氣息的流動。我的辨讀魔法雖然不及北川萌盈甚遠，但濃度已經高到爆發成為魔獸的話，我也能感應得到。
有點不妥。
「為甚麼這附近沒有一隻魔獸？」田島優華也問道。「霜音，你們的觀測結果是？」
「爆發的核心點在一爐裏。」常盤霜音面色凝重。「正確來說，是在圍阻體裏。」
「甚麼？！」我和田島優華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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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隱藏一些可能會被不軌之徒利用的細節，我在這兒所撰寫的一些核電廠的事情，可能並非事實。如有雷同或不雷同之處，實屬我故意隱瞞。另外鄭重建議，核能極之危險，各位閱讀本文的魔法少女千萬不要嘗試利用核能作討伐工具，謝謝！曉美焰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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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盤霜音道：「所以我們必需想辦法進去。一定有出入口的吧？」
「問題是我們必需確保所有的門都可以關回去，要不然放射性物質可能透過我們破壞的門洩漏出來。」田島優華道。「而且現在反應爐是在運作的，若進到壓力槽中心去，我們也會滅頂的。」
我心中懍然。我以前真有考慮動用哪個見瀧原市附近沿海的核能設施去對付瓦爾吉普斯之夜，所以我曾下很大努力去研究這些事。當然核武較佳，但萬一弄不到手，核子反應爐也可以勉強充數。
核子反應爐的圍阻體內有壓力容器，也就是核子燃料產生裂變的地方，以及蒸氣發生器，也就是核裂變的熱能加熱水以產生蒸氣的地方。另外還有冷卻裝置、未用和已使用的核燃料儲藏池等設施。這種地方都有強烈的放射能，如果任何一個設施崩壞了，即使我們是魔法少女，就這樣跑進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出來。
田島優華咬牙，「可惜我實在不會操作這台機器，要不然先停止核反應，再進去，便安全得多了。」
其實即使核反應停止了也不會很安全的，但總比沒有好……我咬著下唇，道：「咲耶小姐是在總控制室吧？那兒有人嗎？」
花山咲耶的心靈感應訊息傳來：『你好，焰小姐，我是北上市的花山咲耶。我在嘗試催眠所有我遇到的人，讓他們自己跑出去，畢竟我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我一個人搬不動那麼多人。』
催眠？原來花山咲耶擅長這種魔法。『中央控制室還有人嗎？咲耶小姐，請你幫個忙。』我道。
『焰小姐有甚麼吩咐？』花山咲耶道。
『你有辦法催眠那邊的工作人員，讓他們把一號反應堆關機嗎？』我說道。
『咦？這樣……我盡力試試看吧！』花山咲耶連忙道。
「這也被你想得出來，真是……」連田島優華也失笑。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的催眠術是後來在大學時學的，實際上就是普通的催眠術，以魔法增輻集中力而已。如果有人懂得用魔法的催眠術，和杏子的心智控制魔法一樣，當然值得利用。
常盤霜音取出魔法雙鎗。「別浪費時間了，我們現在進去吧。」
我和武者小路雪子一起拿出武具。武者小路雪子的武具是薙刀，其形狀頗為類似梓羽流歌的薙刀，但刀刃較大，也沒有羽流歌柄末端的槍頭。雨伴著狂風開始潑下來，我們在雨中繞著反應堆圍阻體前行，沿路破壞所有閉路電視，來到地下的雙扇門口。
田島優華回頭，『啪裂』一聲，後方的閉路電視發生輕微爆炸。
開鎖魔法是我的強項。其實也不是多複雜的魔法，但若技術不精，鎖頭會被魔法流動破壞，以致大門無法再鎖起來。我慣用時間停止魔法『借取』軍武，保持鎖頭和門完整，把現場恢復原狀，令軍隊的人自相懷疑是內鬼所為，也是我每次都能全身而退的重要因素。
真想不到，這種小技巧現在才在這兒派上用場。
『咔嗒』一聲，大門的密碼鎖、刷卡鎖和鑰匙鎖頭都被解開。我們推開雙扇的混凝土、鉛夾層，進到圍阻體裏。
一進門便是混凝土的走廊，前面又有另一道門。幸好為了搬運各種物資，這走廊都建得較寬；我持弓先向前走，田島優華持火焰在我旁邊守衛，武者小路雪子和常盤霜音斷後。
眼前出現了斜坡。瘴氣似乎無法從門後湧進來，這兒的空間尚算『乾淨』。走到斜坡頂，我們走到寫了個巨大2字的門前。『啪』又是同樣的密碼鎖、鑰匙鎖頭和卡片鎖，這樣的鎖頭，拔掉第一層便能順藤摸瓜。第二夾層的牆壁是另一種顏色，炭鋼般的無機質顏色令人有壓迫感。
開了門後，一段短短的平路終端，又是斜坡。再開了第三層門，我們在這圍阻體門洞足足走了五米遠，終於來到了內部。
一打開門，瘴氣便撲面而來。田島優華早有準備，火炎射出，把任何可能發生的攻擊倒捲回圍阻體裏頭的空間去。
一頭魔獸應聲倒地。常盤霜音的銀彈射出，魔獸爆炸，化為『悲嘆之種』消失。
「看來這圍阻體裏充滿了瘴氣。」武者小路雪子道。
我和田島優華點頭。我們是爆發後才到的，魔獸可能已經通過某些通道蔓延到別處。要全部清剿，恐怕要花些時間。最令擔心的反而不是當值的核電廠人員被襲（那幾乎是肯定會發生的事），而是魔獸那種本能的破壞性質，會擊毀某些重要設施，到時事情就非常嚴重。
「待會由我張開結界吧。」常盤霜音道，「到達爆發核心後馬上張開，把魔獸和壓力槽給隔離開來。」
田島優華、武者小路雪子和我也點頭贊成。
筧谷可奈這時也已經到了，田島優華以心靈感應訊息道：『可奈在外面留守，不要讓魔獸接近一號反應堆和總指揮室範圍。最好把人都打暈，如果這時候還有人在外頭的話。』
『……是！』筧谷可奈應道。
田島優華有時也蠻狠的，不過在這種極端境況下，換成是我，也應該見人就打暈了吧，免得礙事。
眼前是長長的鋼製走廊，在光管的照耀下，漆了橙紅色的走廊有好幾十條，建得特別寬闊，迷宮般穿過圍阻體內巨大的空間。下方是巨大的蒸氣發生器，以巨大喉管與隔鄰插滿控制棒的爐體，方格狀的爐頂發出淡淡的藍色輝光。氣溫頗高，不知是放射能還是蒸氣本身的熱度造成，雖然我們並不懼寒熱，但這種熱度的感覺相當明顯，令人無法忽視。
其實到了這兒，放射物質濃度和能量也已頗高。我們的魔法少女裝束，本來就具有某些防禦作用，加上我們是魔法少女，靈魂凝結成寶石，與身體分開，因此才可以在毫無護具的情況下進入圍阻體內，也可以直接目視爐體和採取行動。一般人就算以肉眼看得到那淡藍色的契忍科夫射線輝光，恐怕也無法活著向別人述說它的美麗。
吊著電纜的控制棒在上上落落的，我隱隱約約聽到水在沸騰的聲音。當時還不以為意，畢竟我沒有真正進入過圍阻體，還以為這是正常現象。後來才知道是非常嚴重的事情。
這個出口的位置是在圍阻體的半腰。我們抬頭，魔獸正在上方的走廊附近盤旋飛舞，下方也有滾滾瘴氣，形成漩渦，似乎有魔獸在裏面形成。
田島優華回頭，「雪子，請你去蒸氣發生器至渦輪那邊的走廊，看看有沒有人，順便清剿那兒的魔獸。小心渦輪室的高熱。」
「是，優華姐姐！」武者小路雪子領命，使用舞空魔法，躍上幾層高以上的走廊，沿著巨大管子的出口走去。
為了方便維修檢查，所有這些巨大部件都有相應的走廊，方便了我們來回。
常盤霜音張開結界。那是巨大的白色雪原，狂風暴雪一直在下。背景處有高屋頂的住家剪影，有燈火透出，但我想，那應該和杏子的教堂結界一樣，是永遠無法走到的絕望彼岸。爐心和各種設備完全消失，瘴氣和魔獸則被圈了進來。唔，至少，是我們所觀測到的圍阻體內的瘴氣和魔獸。
魔獸在一望無際的結界中狂吼，向我們攻擊。我回身射出一枝櫻色光箭，正中魔獸的一隻眼睛。在魔獸詛咒般的怒鳴聲中，我退後，避開那開始亂射的激光，夾在右手的光箭射出，化成落花一般的箭雨射向魔獸。魔獸爆炸，化為幾顆『悲嘆之種』。
田島優華的火炎映亮了無垠雪原。藍和黃色的火炎呈箭狀發射，沿著魔獸的手向上延燒。魔獸在慘鳴下被燒盡，也化為被燒紅了的紫黑方塊。
我把『悲嘆之種』收拾起來，把大部份拋給既要戰鬥、又要維持結界的常盤霜音。常盤霜音露出驚愕的表情，伸手接過了那些紫黑的寶石般方塊。
「我已留了自己的份，不用擔心。」我道，一箭把田島優華頭上的魔獸激光射偏。
「謝謝你，焰小姐。」常盤霜音道，回過身去，在火炎的光芒下迅速為靈魂寶石除穢，雙鎗銀彈連發，魔獸的頭爆炸，整個無頭身體倒了下來。田島優華的白色火炎發出，魔獸被完全燒化。
田島優華的火炎戰法相當強大。她的火炎既可以護身，也可以作遠、近距離攻擊，故此她根本不需要武具。她通常用手控制火炎，但其實不需用到手，以意念驅動，便可以發出火炎來。她曾幾次在絕境自救或救我，也是運用這近乎犯規的攻擊發動能力。
這麼多年了，我和她並肩作戰的次數，數也數不清。但那種火炎的美麗，仍然那麼震撼，令人看得心曠神怡。
瘴氣繼續翻動，新的魔獸出現。常盤霜音就地翻滾，避過魔獸的一行激光；再就地以左手手鎗臥射，魔獸的手掌被射爆，激光立刻啞火。
常盤霜音的戰法和紗露或以前的我都很像，我很快抓到協助她的訣竅。我半跪在厚厚的雪上，光箭一拉弦就是八支，向魔獸群亂箭掃射。在箭雨下，霜音在稍近的距離憑著稍高的積雪以手鎗射擊，兩隻魔獸齊齊爆炸，變成『悲嘆之種』消失。
『我在蒸氣運輸管道中找到兩個人類，他們中暑了，媽的，這兒怎麼這麼熱？』武者小路雪子的心靈感應訊息傳來。『我正在打開救生門……算了，就那樣把人扔下去就好了，反正先扔個救生充氣墊下去就好了嘛！』
瘴氣的濃度還沒開始減弱，又有一隻魔獸湧出來，被田島優華的火炎迎頭重擊，『像素頭飾』被火炎燒盡。我也射出箭，圓所賜的光箭穿過紫色的魔法陣，化為箭雨，射爆魔獸。
透過結界，仍然能感覺到外頭的高熱，而且越來越熱。
奇怪，不應該是這樣的。
核子反應堆的溫度、濕度等各種參數，應該是受到嚴格控制的才對。
放射性物質是非常不穩定的物質。各種環境參數若超過臨界點，很容易衝破人類精心設計的各種藩蘺，產生核洩漏慘劇。
「奇怪，為甚麼，難道結界外頭還沒關機嗎？莫非咲耶的催眠失敗了？」田島優華也道。『咲耶、咲耶？你那邊情形怎樣？現在這邊爐心似乎還沒停止核反應啊！』
『優華姐姐，我沒有催眠那些職員，他們自己就已經在努力停機了啊！』花山咲耶回應道。『他們說冷卻系統出了問題，圍阻體內的溫度已經超過70度了，爐心溫度更在劇烈暴升……不是吧？我聽見他們的心音，他們說再那樣下去，爐心可能會融燬！優華姐姐、霜音姐姐、焰小姐，別管魔獸了，你們快逃，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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