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二 走向未来之始
“完了……”基里亚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无力的叹息，紧握着的剑再次脱手，并颓唐地瘫倒在遍是寒气的地面上。
即便她没有中巨水母的毒也没法游出水面，更何况身体是当下的状况。虽说死对于她来说并不是甚太过于可怖的东西，可是死在这种阴寒黑暗的地方还是让她不得不为自己的命运感到唏嘘。
看来，那时所预见的未来并非真实，真不知这是幸运还是不幸。不过如果那未来实属虚假，那也算得上是一个好事，这说明她所付诸忠心的人不一定会背叛众人的理想，说不定他仍能建立一个美好的新帝国。如此，即便死去也没什么值得可惜的……
就在基里亚满心都是可笑的绝望之时，谢罗冷淡的声音忽而从她耳边响起，她的气息离她相当近，甚至于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温暖。
只是对方的身体很是僵硬，当然，她亦如是——
基里亚被谢罗抱至远离水面的地方，那儿着实太过于危险，特别是在她们只能依靠肺部呼吸的情况。
谢罗的动作还是很不温柔，以至于基里亚几近没有知觉的臀部在落地时竟能感觉到明显的疼痛感，谢罗冷笑道：“这就认输了？这可一点也不像你，你的命虽然比我金贵，但也不能这样糟蹋。”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能想出让我们逃生的办法吗？”谢罗的冷嘲热讽让基里亚再次被激起一些斗志，身体虽不怎么能动，不过嘴仗还是要打的。
“我当然有办法。”谢罗满是自信地环手道：“我们没有完蛋，放心吧，我们不会死的，我计算了一下，如果憋足气的话，我应当是能勉强浮出水面，你有着那么好的武技，不至于憋气的时间比我短。”
基里亚摆了摆手，苦笑，“这可不一定，你先走吧，我真不一定能支撑那么长的时间，说不定到时候会拖累你。”
“如果你拖累了我，我会让你自生自灭的，你放心吧，我可不是什么有着伟大情怀的圣人。”在这一方面，谢罗十分坦白，她往地上摸索了一阵子，终究寻到了基里亚随意弃在地上的长剑。
“握住你的剑，我等会儿会带你游出这里，如果有什么糟糕的情况你要代替我与那些面目可憎的怪物作战，现在的情况算不上危急，请你理智一些，在还没有去到正被人攻击的骑士之堡前，我们是不会死的。”
谢罗说到这话时，目光中有着不容置否的坚定，这种坚定，即便在一片黑暗之中也能通过意志毫无障碍的传达给基里亚，这让她微微鼓起了一些勇气，心里也不再那么绝望。
可惜屋漏逢漏雨，命运向来会让情况更加糟糕透顶，就当谢罗正准备将基里亚负在背上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不知从何种途径忽然穿透至她脑中。
不，应当是她二人脑中，她们不约而同地听见了岚焦急的声音，“亲爱的谢罗，讨嫌女骑士，你们到底在哪儿？拉瑞先生刚才用魔法四处探察你们的生命之光，竟发现你们还在镜湖里！鱼变术的时间应该过了吧？你们怎么还没有死？”
岚的言语实在太过于直白，以至于让尚且平静的谢罗忽然怒火中烧，，也不顾对方是否听得见几近骂出一些更加难听的话，“该死的混蛋！你就那么希望我们死吗？我们现在在这鬼湖里的一个洞窟里，你赶紧想想办法，你要想不出什么好主意，让拉瑞下来给我们再施一次鱼变术也行！”
多亏于拉瑞神奇的魔法，谢罗的话随着“心灵之声”直接传达至岚和拉瑞的脑海之中——
如果有多余的精力，一些天赋极高的魔法师会在主修一种魔法体系的同时，汲取其他魔法体系中他所认为有用的知识，比常人聪慧太多的拉瑞亦不例外。他除了是一名灵能魔导之外，还是一位心灵系魔法学徒，虽对心灵系魔法算不上精通，不过一些简单的小术法还是难不了他，例如他现在所使用的心灵之声。
“如果今天你们再承受一次身体机能的剧变，恐怕会在一年内死去，我想这不会是你们逃生的初衷。”拉瑞文绉绉的想道，他的想法亦十分顺利地传达至水下的谢罗与基里亚。
在特罗斯之堡进修过的基里亚修习过几大魔法体系的最基本知识，她自是了解拉瑞的难处，如果在今天之内两度释放影响生命进化的灵能系魔法，不仅她们，拉瑞也会承受不可忽视的魔法负担，于是她想了一想，无奈地道：“也许可以等到明天……”
“这可不行。”岚在此前拜访帕梅萨大师前曾恶补过生物学知识，基里亚的想法立即遭到了她的否定，“一到晚上，许多水下生物会在半夜时分苏醒，这对于你们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我已经体验到了镜湖的可怕之处，不能放任你们在镜湖底下待那么长的时间。”
谢罗闻“言”无所谓地耸耸肩，对岚极不客气地噗之以鼻，“既然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么我就带着基里亚凭自己游出来好了，反正这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噢……亲爱的谢罗，我必须给你说一个坏消息。”岚传来的心灵声音愈来愈小，似乎是因为思绪开始转向别的方面，以至于无法保持心神集中，“我想你们应当见识到了镜湖底下那些巨大的食人水母，由于受到魔动晃炉无数年的影响，这些水母的习性和体型发生了惊人的变化，现在还没有到黄昏时分，它们就已经漂浮到了接近水面的地方，如此，就算你们能侥幸游上来也会被水母群阻挡……我曾经想用魔法将它们一扫而光，可是如果这样的话，指不定那些残肢碎片也会对你们产生致命的危害……”
说到最后，那头一点声音都没了，一切归于寂静，紧接着，拉瑞接过了话头，极为严肃地道：“不必担心，你们并非毫无希望，岚正在计算亘古之星的运作轨道，她准备用星学系魔法制造出一道强烈的蓝色强光，以来将那些水母逼回深水区，这样的话，你们就能较为安全的逃出镜湖。”
“那魔法能将这些怪物逼到多深的地方？”谢罗反应极快地追问道，焦急让她的手心捏的都是汗。
拉瑞沉默了很久，才迟疑地道：“经过我们刚才的试验，会比你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深十余米。
“可恶！”谢罗不自禁地大骂了起来，很不巧，石道向上的部分恰好就有六七米的模样，换言之，即便将水母群逼至更深的水底，这个距离也是极为不安全的。
拉瑞极为轻易地听见了她的心声，亦更为忧虑了，“女士们，虽然哪一种选择都很是危险，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能早一点做出决定，时间拖得越晚，你们的获救的希望就越小。”
“我明白，不需要你废话，告诉岚，让她准备她的魔法，她一旦行动，我们就会马上下水。”烦躁的谢罗猛然站起身来，几乎直接准备钻进水里了，她向来不喜坐以待毙，既然有一线生机，自然要拼尽全力去争夺。
对于身边的那人，她亦不会见死不救，但就在谢罗径直准备将基里亚背至水边之时，基里亚出人意料地拨开了她的手，动作很是果断，气息亦十分平静，看来并非是情绪使然。
基里亚默然地埋下头，并呼出了一口长气，无奈地笑笑道：“你先自己走吧，第二天再来救我，否则我肯定会拖累你，毕竟你一个人的话能身手灵活很多。”
“就算多上你，我的身手也很灵活，别忘记刚才是谁救了你。”谢罗并没有理会基里亚，直接伸出手来将她负在背上，她冷哼道：“只要你不要乱动，我就有把握让我们都活命。”
“刚才有鱼变术，现在可没有，听我的吧，别一意孤行。”基里亚由于心口被谢罗的肩胛骨磕得生疼，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急促的痛呼。
谢罗闻言一怒，立即转过头去喝骂不争气的女骑士，怒意之盛，只差将唾液喷到了对方面上，“你还知道痛？我给你说，如果死了的话，你连痛也没法感受了，我说怎么样就是怎么样，收起你那些令人生厌的悲观，我现在可是在救你，别给我唧唧歪歪的，更别让我认为自己在救一个废物。”
基里亚听罢，立即愣住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过了半响，才挤出一句可怜兮兮的道歉，“噢……对不起。”
“从现在开始，你一句话也不许说，没用的废物，真是影响我的心情。”其实谢罗并没有什么把握，只是凭着意气行事，因此她的语气此刻尤其的糟糕。大抵是由于紧张使然，不过话说出口后，她也感到自己有些无礼，言语也收敛得稍微柔软了一些，“到时候我不可能背着一个大活人游泳，所以你要拉紧我的左手，也许到时候我会脱力，但是你还是要牢牢抓紧我，否则我是不会倒回头去救你的。”
虽然话不大好听，可是在谢罗和基里亚二人之间，这已然是难能可贵的真诚和情谊，换做是以前的谢罗或是曾经的基里亚，这番对话是怎么都不可能出现的。基里亚心底顿时有些触动，且不禁感到安心了许多，这种来自于曾对自己充满敌意的人所给予的关切实在是太珍贵了，因此她满心感动且沉静地道：“其实你的确没有必要冒着生命危险带我出去，放心吧，我还能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尽管我不是个聪明人，但也知道未来具有非确定性，这是岚告诉我的。”谢罗一面深呼吸，以来扩张自己的胸腔，一面肃然道：“不要轻信于未来，如果我乐意的话，现在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你，基里亚，未来是可以改变的，所以，那些惊人的未来不一定会发生，包括我将来会和活生生的你相爱……白痴，那只是一种可能，只是一种可能呵。”
“刚才我一直用那个未来说事，只是为了不让你陷入绝望，同时也为自己打气，你应该知道我他妈的比谁都怕死，但我不希望这狗屁未来让我或是你对一切都麻木不仁，包括自己的生命，在这关头，你他妈的就不能争口气吗？虽说我以前是很讨厌你，不过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更讨厌。”
“来，我们一起活下去，无论未来怎么样，我们现在是同伴，你曾经帮过我，我不会对你坐视不理，更何况你是个不错的家伙，我希望我们今后还能在一起吵吵闹闹，而不是去拜祭对方的坟墓。”
基里亚被这番一字一句的话所震撼，心底重新开始燃起了希望，这让她无法自控地捏紧了拳头，谢罗以为她害怕了，犹豫了许久，终究握住了她的手，轻声安慰道：“我知道你不会游泳，没关系，只需要忍受一会儿就好了，通过石道后记得要拔出你的剑，拉着你我没法战斗，现在，深呼吸，岚的魔法可能再过一会儿就会完成，你要憋足气。”
从对方手心传来的热度让基里亚心中一动，对水下世界的畏惧竟然莫名其妙地被驱散了。忽然，她再也不觉得谢罗的面容可怖，也不感到谢罗的性情暴躁。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眼前这人是绝对可靠的，可以贯注百分之百的信任。
在帝国，在反抗军，甚至于将她放逐的家族，她认为值得信任的人屈指可数，可是现在，谢罗是其中的一个！
谢罗自是不清楚基里亚的想法的，她全神贯注地集中心神，以来倾听来自陆上的心灵之声，只怕耽搁逃生的时机。
时间过得很快，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快走！岚的魔法开始了！”蓦然间，拉瑞的声音在二人脑中不住的回荡，尾音尚未消去，谢罗已经拉着基里亚钻进了水中。
石道依旧崎岖，但谢罗来时已经摸清了方向，所以一路上虽看不清事物，却也算得上畅通无阻。
不过水中显然比来时多了许多小型的不明生物，看来那些危险的水下生物已然开始苏醒，岚的推测果然没有错，继续留在石窟里的结果恐怕是自取灭亡。
谢罗游得极快，毫不吝啬体力，不过一会儿，她的双眼再次见到了模糊的光明，她们已经离开了石道！但这并不值得欣喜，略一放眼，那些蓝色的水母群正在她们脚下， 它们不再向之前那般随波逐流，一举一动开始倾注了自己的意识，并开始四处捕捉那些比它们弱小得多的生物。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谢罗与基里亚。
现下岚的魔法光芒已经消散，受到惊吓的水母群会极快地返回浅水区。
谢罗并没有迟疑，立即拽着基里亚往光明处逃命而去，她的动作愈来愈快，毫不拖泥带水，可呼出的气一点点地从她的口鼻泄出，在剧烈运动之下，她的鼻腔忽然不由自主地吸进一口湖水，差点没将她呛个半死。
但即便如此，她依旧没有停歇，仍在奋力地向上游动。
可是，巨水母的速度似乎比她们更快一些，这些庞大生物的其中一只不一会儿就追上了谢罗二人，这充满活力的生命对它而言是再好不过的猎物，那些数不清的触手看上去更是瘆人得很，一些在帮助它游动，一些在帮助它捕猎，就似一段无尽的延长，而另一端正是谢罗和基里亚！
基里亚此时早已拔出了长剑，在电光火石之间，她眼疾手快地斩落了一截几乎快要贴近自己的触手，但下一刻，更多的触手袭来，一波接一波地朝着四面八方攻击，根本不留半分的余地，双拳尚且敌不过四手，更何况如此？
这紧急时刻，谢罗求生的意志再次发挥了惊人的作用！明明体力将尽，可她的速度蓦地加快了，这让水母的攻击再次落了空，不仅如此，从湖面再次闪现的蓝色光芒让它倍感痛苦，柔软的身体随着本能一伸一缩，立即沉下更深的深处——发出光芒是星学系魔法中最浅薄的小把戏，岚为了以防万一，将这个魔法在最短的时间内教给了拉瑞。
于是乎当她放出第一波蓝光后，拉瑞在不久之后便以第二波支援了谢罗二人。
不过，即使逃离了水母的追杀，还是某人的生命还是开始渐渐流逝。
基里亚快没气了，其实在斩断水母触手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呼不出多少气体了。
她努力地不让自己呛水，但身体的本能哪里是她所能控制的？在湖水第一次入侵她的口鼻后，那些致命的液体就已然开始接二连三地呛进她的气管，疼痛让她的身体开始颤抖和抽搐，但这并非最恼火的一部分。
基里亚的意识开始慢慢模糊了起来，眼前全是密密麻麻的小花点，耳边也尽是一阵阵嗡鸣。
她很想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但无论怎么样，这副听从了她二十多年命令的躯体就像死去了一般，怎的也没法自控。她想抓牢谢罗的手，企图不让谢罗分出心思照顾自己，可她怎的也做不到。
打颤的手就是抓不住东西。
恍惚间，基里亚忽然感觉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一疼，好似是被人重重的打了一巴掌，这让她稍微恢复了一些意识。随即，她感到自己被容纳在了一个柔软的怀抱之中，并且被抱得很紧，非常紧。
基里亚还在无意间触碰到了对方的皮肤。
那是布满了灼伤的皮肉。
……
……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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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就此完结！！！！！！
不知不觉这文差不多有十八万字左右了吧，不知道何时何日才能写到下一个十八万呢~
我有努力的开始奸情了，你们发现没有发现没有发现没有？我就是不会写奸情星人啊你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