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卡最慘的是羅索那一段,寫羅索那一段NG的文字剪下來好幾千字Orz
雖然大綱和架構都想好了果然還是很傷腦力啊...XD
接下來會繼續努力拼的,感謝有在看這篇文的各位(合十)
汝兮相伴,斯是闕堂
Chapter 5 # 陣地
瑪格莉特摔落時只覺頭暈目眩、身體異常沉重、呼吸滯礙彷彿空氣稀薄得可以。
耳邊響起爆炸般的聲響,她正試圖釐清狀況,身子突然被一股力道往旁一拽。
轟隆轟隆聲異常靠近,週邊環境昏暗不已,她被那股力道拉扯、半摔在地上,有隻手半摟著她的頭壓在地上,她彷彿可以嗅到類似青草和泥土混合的氣味。
──?
看來是離開那個地方了。現在在哪?至少她沒有落在不適合生存的環境。羅索運用從前的經驗,本來開啟的路徑就是要返回到生前的那個時空──或該說在解讀上那是另一個平行時空。
她在短時間內整理思緒,並在適應昏暗的視野同時,突然想起在最後一刻所發生的事。
額間的觸感是棉質手套,她想拉開那手坐起來。「艾妲?」旁邊的是艾妲嗎?連空氣都震盪的聲響就近在咫尺,這裡是怎麼回事?
「噓。」聲音來自另一邊,「先別講話。」
鬆了一口氣,她半轉過身來,見艾妲正用臥姿透過一旁樹叢往外看。她們大概是趴躺在一個繁密的樹叢間,她現在才意識到數從外還有很多物體移動發出的摩娑雜沓聲,她也透過枝葉間往外看,那是人──許久未再見過的「其他人類」,身上穿著看似沉重的裝備,手持的東西應該是武器,朝特定方向發出爆炸般的聲響,彷彿在進行什麼攻擊行動。
突然不遠處有人爆出嘶吼,嘶吼中的聲調起伏似是在說話,但她一個字也聽不懂。
另一處那人也哇啦哇啦一串語音,卻瞬間嘎然而止──爾後他的身影重重倒下,其他數位穿著同樣裝備的人揮舞著肢體並往不同的方向移動,瑪格莉特發現突然其中一個漆黑的影子往這兒逼近。
「後退。」艾妲輕聲說著,壓著瑪格的肩膀要她往後移動。
他們稍稍往後,再往一旁的樹叢間掩藏,但後頭繁密枝條除非切砍開,否則很難再通過。瑪格莉特被艾妲輕輕往叢裡推,似是要她躲好。那黑影鑽入來,低聲喃喃了什麼,隨即蹲下身子,昏暗中似乎可以看到他們手持武器形狀類似槍支,爆炸聲就是從那發出來的。
幾乎是只要撥開葉子就可以看見她們藏身在那般的近距。瑪格莉特開始想起自己有沒有任何可以自保的手段──元素球?獵心獸?
從前可以很輕易用意念喚出的事物,現在卻失去了那種「感覺」。但怎麼會呢?羅索說身上的異能是不會因為跳躍而消失……但她感覺不到那股習以為常的能量,難道是因為用元素球做為媒介,所以人過來了,能量卻留在那裡……?但怎麼會……?
思考同時她看見那人手上的武器擺了擺,並轉過頭來。昏暗下隱約只能見他面罩遮住五官,但她幾乎可以感覺到目光注視著這裡。危機讓她中止思考,感覺心臟狂跳,艾妲在她身前,一手格擋似的把她阻在其身後。
『砰』的一聲,有什麼很近擊中樹叢外發出偌大聲響,艾妲幾乎是瞬間就急速彈跳出去,撞在那人身上,他重重倒下,但沒有發出聲音,手腳僅是掙扎般的抽蓄著,然後便靜止不動。
瑪格莉特透過葉間,看見艾妲抽出一把短刃,刀尖滴落漆黑的液體,亦染黑了手套。她在那人身上摸索一些東西,然後回過頭來。
「拿著。」艾妲把好幾個長條狀管子綁在一起的東西遞給瑪格莉特,待她接過後,伸出未被染髒那隻手,「先離開這裡。」
隨著力道從樹叢中起身,昏暗的月光中,眼角餘光瞥見倒地的身軀頭頸部的地面染上一片深黑。艾妲輕扯著她往一旁的樹叢摸索而去,她蒼白的側臉是冷然而嚴肅的表情。
有些事情想問,但現在似乎不是談話的時機。他們逐漸遠離間或響起爆炸聲的區域,她跟著艾妲的腳步,依著樹幹或大石等掩蔽走走停停,似乎是在搜尋什麼東西,有目的性的移動。
謹慎的步伐突然停了下來,艾妲跟瑪格莉特拿了一隻方才取得的管子,壓低了聲音:「這東西有一個卡榫。」輕轉,將卡榫解開後,她指了指後面的連接線。「抓住這個扯開。」
她高舉管子對準半空,扯開那條線後發出一種碰撞聲,突然有什麼從管中飛出,朝枝葉間打去。
一聲吼叫響破緊繃的寧靜,樹上有什麼摔落地面發出沉重聲響,艾妲帶瑪格莉特往一旁的高草草叢鑽入,瑪格莉特同時聽見身後接連發出嘶吼和接連的爆破劈啪聲。
「這裡是……」自叢間往外看,火舌似的、閃電似的光影在暗夜裡閃爍。
「戰場。」艾妲簡潔有力的答道。「我們可能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先活著脫離戰線再說。」
※ ※
在書庫深處的小房間中,聖女之子靜靜捧著已然停止運轉的銅黃色機械球,那是原本屬於瑪格莉特的那一只,從她離開後,這玩意就像壞了一樣暗沉。她目光駐留在原先掛著艾妲肖像的畫框,和不遠處瑪格莉特的畫框一樣,徒留黯淡灰色空無一物。
『派妳領導管理戰士,沒想到妳居然讓兩名戰士折損……』
炎之聖女的聲音隆隆在耳邊響起,異常憤怒的說教已經進行了一段時間,但她沒有心思細聽,她知道這是她的大意,雖然曾想過事情會不會沒有這麼單純──但總的來說,她不在乎發生了什麼,只在乎他們的安危。
「您什麼時候可以讓我見他們?」
羅索和阿奇波爾多被侍者帶走之後就未被送回。羅索的實驗室經過一晚後便空無一物,乾淨得像是沒人使用過。戰士們有各種討論,脫不了工程師們做了什麼實驗被懲處或是受了重傷被帶去醫療等等臆測。
阿貝爾和利恩遵守承諾沒有將背後的調查行動曝光,聖女之子希望自己跟大家解釋事件的過程,但現在她只想搞清楚到底是什麼狀況。
『妳應該要有心理準備。』
心理準備──炎之聖女想要進行怎樣的懲處?
「……折損更多人員不會是您樂見的結果吧?」
『除掉亂源可以避免整合戰士過程中的干擾,殺雞儆猴有何不可?』
「拜託您……」
艾妲和瑪格莉特不知去向,如果阿奇波爾多和羅索被驅逐的話,她就是少了四個伙伴。該如何回去跟大家說明,又要用怎樣的心情來領導餘下的伙伴?
「若您執意如此,那也請收回我的生命吧。』
她是炎之聖女創造出來領導戰士們的人偶,擁有自我意識,代替聖女管理這裡,從一開始奉命行事到後面視伙伴為己出,她知道自己的獨特性,沒有了她,這兒所有的戰士都不受控制。但說出這話是一種挑戰,目前的狀況評估起來若無法收拾,以聖女的力量,大可以再製造另一個聖女之子去重新培養戰士……如果她覺得這樣會比現況更好的話。
『真是翅膀硬了……!』
她提出的是威脅,想當然感覺到炎之聖女的怒氣更盛,但她並不害怕。只是良久炎之聖女並沒有再繼續進行對話,是怎麼想的呢……?
「打擾了,大小姐。」
梅倫的聲音從後頭響起,聖女之子聽見他的步伐輕盈來到面前,並屈膝半跪下身。
「聖女大人請我來接您。」
「帶我去哪裡?」動也不動,注視著右頰上有刺青的侍者。
「給您最後一次機會,如果羅索先生情形不能改善,大人會強制讓他返還原始狀態。」
聖女之子點點頭,抱著機械球,走到梅倫面前。
「你們對他們做了什麼?」
「路德有進行恫嚇的動作,但並沒有讓他們受傷,您請放心。」
聖女之子聞言才搭上侍者伸出白手套的掌心,坐上他的臂間,穿過暗門後,來到侍者之間。這是侍者們在工作之餘休息的地方,聖女之子聽說過,但第一次到訪。
「歡迎大小姐駕臨。」站在門旁的布勞欠身致敬,並往一旁擺手引路:「那就麻煩梅倫了。」
梅倫抱著聖女之子,來到一扇門前,屈膝將人放下。
「阿奇波爾多先生正在休息。或許您可以先探望羅索先生。」他伸手扭開門,聖女之子只見門後一片潔白,空無一物的白色空間,無邊無際、沒有牆,甚至不知道是否有落足點。
「我在這兒等您。」
梅倫溫煦的微笑仿若無害,而她也沒有多疑。
將機械球抱在胸前,她無畏的走入房內。
門輕輕『咿呀──』闔上,回頭再看一眼,卻發現連門都不見了。
她聞到淡淡的花香。除此之外,在純然白色的空間下,寂靜得什麼也聽不見,只剩下人偶身體因行走時所發出的關節聲響似乎被放大許多。這兒好似寬廣的可以,卻又狹窄得令人窒息。
羅索那闇紅髮色與白袍駝縮背影映入眼中,走近一看,才發現他身體在深沉的呼吸起伏中帶著些微顫抖。
她在一旁蹲了下來,靜靜看著羅索。他雙眼掛著深濃黑眼圈,臉色蒼白額間布滿薄汗,目光失焦,表情疲倦而痛苦。沉浸在某種狀況裡,恍惚而沒發現自己的到來。
「羅索……?」
小手放在他肩上時,還可感覺他身體不由自主的震動、倒抽了口氣。羅索偏頭盯著聖女之子好一會,才發出似是久未使用的乾澀沙啞音調:「雜碎……」他伸出手抓住了人偶細小的前臂,卻綿弱無力。「老子總有一天會討回來的……」咬牙切齒,卻更像是喉嚨深處疼痛的嘶鳴。
「你有沒有那個命還難講。」路德突然出現,完全沒感覺到他亦在同一個空間。「請不要動手動腳。」他走近,扭著羅索的手,似乎是掐住了痛處,羅索扭著臉又咕噥了什麼難聽的話,輕易鬆開聖女之子被捉住的前臂。
「路德。」不悅的口吻、皺眉。居然在自己面前動粗。
「是的,大小姐?」放開了羅索任他咒罵,回過來欠身,一臉悉聽尊便的商用笑容。
「你們對他做了什麼?」
「沒做什麼,大小姐。」路德攤了攤手,表情有些無辜。看著聖女之子的神情,才補充說道:「……我們什麼也沒做,他那樣不過就是藥蟲作祟的情形罷了。」
聖女之子仰頭看著路德,即使身高差上許多,仍無絲毫畏懼。「給他他需要的。」冷淡而果決的命令。
「沒問題──」路德笑容不減。「反正他在這兒也跑不掉。」
知道這話是刻意說給自己聽的,羅索發出了不屑的咂音。
輕巧的藥片掉落腳邊時益發激怒羅索,他掌心一揮,把東西遠遠掃開。
發動能力需要靠藥物的支持,身體久而久之也養成了依賴性。戒斷症狀侵蝕他的神智,在一片純白的房間裡更加劇了那些幻聽幻視和體內那將人逼瘋的躁動。
他看見獵心獸把自己吞噬,或是瑪格莉特的幻影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他反覆看見跌進通道裡的身影,機械球波光流轉闇下摔落地面那瞬清脆的聲音,或許也是擊碎夢境的聲響。『走吧』『愚蠢』『雜碎』『羅索啊』、不知明的尖笑與尖叫,體內彷彿有什麼怪獸想要撕裂他的臟器而出。
渴望解脫是必定。
但,如果他要被關在這,失卻了自由和探索未知研究的機會,這種腐爛的人生也罷。
聖女之子靠了過來,在羅索面前坐下。看著羅索接近癲狂的神情,她靜靜將瑪格莉特停擺的機械球遞到他面前。
怔愣──羅索鼻間悶哼一聲,目光轉移到人偶身上。「紀念品嗎?」嘲謔的問。
「她們……會怎麼樣?」試探性的問,並看著羅索的反應。
羅索拿起球體,若有所思的看著,然後讓它順著掌心弧度向下、任由它往前滾,消失在白色視野中。
沒多久後,他感覺到後腰處被輕輕碰觸,伸手一摸,那球不知怎麼的又滾了回來。
「活著或死了又如何?」肘抵在膝上,以手背撐頰,羅索看著聖女之子。從她進來後,各種幻覺似乎就減輕了許多,他感覺思緒也終於恢復了一些運作。
「不怎麼樣。」聖女之子伸向羅索攤開的掌心中,藥片靜靜躺於其上。「我只想把你們帶回去──前提是你得好好配合。」
「哼……就差那麼一步……」羅索閉上眼,咧開笑容。「回去、又可以怎樣?」
「你太不了解我了,羅索。」聖女之子的聲音竄入腦中,清晰的可以。「你想做什麼都可以……但如果你想待在這裡,我也可以成全你。」
羅索睜開闇色瞳眸,彷彿是聽見什麼笑話,無法自抑的抖著身子,從悶笑逐漸轉為扯嗓大笑。甚至是笑翻了身子,羅索躺臥在地上笑不可遏甚至腹痛蜷縮,然後漸歇。
薄弱的威脅,他並不怕。他思考著「做什麼都可以」的意味……是想讓自己再用同樣的方式去找回她們的話,那真是癡人說夢。但他不會說破。
「妳……你們、想知道什麼?」悶在衣間的聲音,聽不出明確的情緒。
※ ※
根本沒有時間去想過程間發生什麼事,她捉住瑪格莉特的手之後,身子便騰空起來,全身上下有種被無形力量攫住包覆的感覺,啃食著每個細胞、肌肉,無法言喻的不適感,隨著一片黑暗席捲,失重的感覺過去之後,她感覺身子一下子輕盈許多。
她與瑪格莉特摔落灌木叢間發出的聲響打破寂靜,她聽見耳邊突然迸出嘶吼聲和爆炸聲,灌木叢外竄出許多黑影,她繃緊神經凝神往外看,昏暗光線中的黑影晃動和記憶中過往的某些片段爬滿心頭──她聯想到硝煙、火花、血的腥氣和沙塵瀰漫的──陣地的感受。
叢林是難度最高的戰爭環境,易於躲藏,相對的敵人也可能暗藏在某個角落。趁著蟄伏在叢間時,觀察了一下對戰的狀況,卻覺得一頭霧水,不論是黑影間的對話或所使用的武器,都不是自己熟悉的範疇,但只要仔細觀察,還是可以推敲某些物件的使用方式。
比起思考自己在哪裡,艾妲已經直覺式的想好接下來的應對策略。
瑪格莉特比較慢才恢復神智,拉著她躲過一波攻擊後,心想四面楚歌的環境絕對不能待太久,她得要先找個對己方有利的掩護才行。
在掩蔽中短暫的休息,艾妲仍繃緊神經注意著四周是否有任何風吹草動,瑪格莉特一路上亦配合著安靜未出聲,此時也一同警戒著四周環境。
經過一段時間感覺暫時不會有危險,艾妲才稍稍放鬆下來,對身旁的人輕聲:「瑪格莉特……還可以吧?找到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再休息一下。」
「沒事。」瑪格莉特短促的回應,指尖示意她安靜。
艾妲也恢復警覺,聽見腳步聲正往這裡過來。
想帶瑪格莉特往後退一些,瑪格莉特卻扯住了她的袖口。艾妲露出疑惑的表情,卻只見對方搖頭,不準她再動。雖然不解,但工程師強硬的態度讓艾妲也只得依言留在原地。
腳步聲越來越近,艾妲已經抽出短刀準備隨時打一場。
那人發出聲音時,艾妲感覺全身上下肌肉都差點要抽動起來準備一場搏格。對方並沒發現掩蔽在一旁的她們,繼續粗魯沉重的腳步往前走,踢出一連串沙沙音,也是因此才會早早就發現他的蹤跡。
「仔細看。」
瑪格莉特輕柔語調附在耳邊,感覺癢癢的。一個失神,旁邊樹叢突然猛烈搖晃,艾妲感覺腳下一絆,突然被掠倒在地上時心上大驚──但只是僅僅被絆了一下,隨後震撼耳膜的是有什麼野獸痛苦嘶吼,淒厲得彷彿被撕裂般疼。
「樹梢規律的被壓下、不規則的斷枝、踐踏過的痕跡。」瑪格莉特輕聲說,「有布置陷阱。」
「嗯……」艾妲眼前被許多鋒利長桿刺穿的身軀撲鼻而來一股腥氣,接著聽見後頭遠處似呼應著方才的慘叫而來的喊聲,她想她們該繼續前進了。
到底能不能活著離開這裡……?她不禁擔憂自問。
「走。」邁開腳步,繼續往前。不管如何……都要努力求生才是。
又走了一小段路,天色逐漸變亮,兩人都已經略感疲憊。艾妲聽見了水聲,確實引起她口乾舌燥的感覺,已經許久不曾有過,生理上這麼渴求的感受。
瑪格莉特倦容顯示她的疲憊。她想,得快點找個地方先休息一下……
終於,在離溪水不遠之處,大石環抱的小空地旁有遮掩的灌木叢,艾妲左右看了看,這應該是最好的休憩之處了。啊啊、終於。她這麼想著。
咕嚕咕嚕狂飲落水,順便掬起清涼的水潑上臉際。攤坐在水邊,疲倦與口渴暫時紓緩下來之後是更迫切的飢餓感。艾妲思考著有沒有什麼可以吃,一邊不大確定的想著這裡的一切都很奇怪──從前跟大小姐出任務時,沒有這麼容易感到口渴和饑餓。
抽出短刀,她將生長在水邊,印象中可以食用的肥厚植物切下,剝了一小片擠出汁液擦在手腕內側,並含了一小片在舌下。冰涼的口感散開,舒適的口味讓人想要大口吞落……艾妲割下好幾支,取回休憩處。
「再等一下。」含在舌下的東西讓她口齒有些不清。再過一陣子如果沒有任何異狀,才能確定這東西或許可以吃。
瑪格莉特雙手抱胸,靠在石牆邊低頭休息。她正在思考接下來要何去何從,應該先去有人的地方打聽一下消息、瞭解所在的世界,然後才能決定下一步要怎麼走。
閉上眼,大宅裡的人事物一一閃過眼前,那些好近又好遠,應該是昨晚之前的事情,卻遙遠的像一場夢。羅索沒有跟上,還是在其他地方?甚至是因為時間差而落到了不同的時空點上?
那都不重要了……瑪格莉特抿唇陷入思緒。如果沒有錯誤,這裡應該……
「瑪格莉特。」
那聲音竄入耳中時,她這才想起……對,還有一個人啊。艾妲、那個莫名其妙被捲進來的人,不過她是不會道歉的。
「我們……?是在另外一個大陸嗎?」用不出辭彙形容,艾妲搔搔腦袋。顯見他們穿過「那個」之後是跑到另一個地方。這兒給人的感覺很奇怪,不像是星幽界的一部分,但不管是多遠的大陸,她還是要跟瑪格莉特兩個人平安回去才是。
瑪格莉特搖搖頭。「這是另一個世界。」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們回不去大宅了。」
艾妲愣了愣,她還不能理解……或該說不能接受這中間的含意。
「那我們在哪裡?」
「我也想知道。」瑪格莉特淡淡說道。
艾妲板著臉,想起到這裡之後經歷的一切。她殺了人,紮實的、血肉之軀,並不是星幽界的那些,而是真正的人。關於戰爭曾加諸於己身的那些感受,似乎又擾動感官。明明應該已經麻痺的,卻又真實浮現。
艾妲複雜的表情是可想而知的反應。瑪格莉特內心歎了口氣,不是很想花時間和眼前人解釋來龍去脈,她不知道到了新的世界他們可以逗留多久,如果說維持形體的能量會隨時間消逝的話,她們應該起來趕路、而不是坐在這裡休息閒聊──雖然要去哪裡,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
但是。她想起一件她遺忘的疑問,不過這問題對方更加不會了解吧……為什麼跳躍了卻毫髮無傷這件事。
兩人各自沉思著,首先打破沉默的是艾妲。「我想……我們得先脫離這裡,找到有人的地方了解狀況。」
瑪格莉特露出一抹淺笑。「有共識。」
艾妲點點頭,在那瞬間她突然感受到不尋常。
身邊的灌木叢晃動聲打斷對話,她下意識抽出刀來,一個旋身朝著聲音來向。這才看見來者有三人,穿著特異而類似,臉上一樣有五官,膚色是奇詭的闇色,手上持著武器,吐出喃喃一串不明語音,逼近兩人。
就算聽不懂,也知道那威嚇的意思。艾妲被逼往後退了兩步,但氣勢上沒有退讓的意思,怒瞪著對方,引起他們譁然。
三人中其中一人偏了偏頭,指著較後方靠著石牆的瑪格莉特,說了些什麼,另外兩人的視線也聚焦到她身上。
再怎麼遲鈍的人都可以感覺現場氣氛的轉變,士兵的眼神和語音都變得微妙,他們手中武器指著艾妲,三人又相互交換了什麼訊息,發出了吵鬧的哇哇聲。
下流。艾妲在心中浮起這樣的字樣,他們打量瑪格莉特的眼神是不友善的目光,她想起她的旅行服就是那套短薄的衣物,不禁蹙眉。
恫嚇的音調隨著武器指向自己,艾妲又稍退了一步,持刀的手緩緩收到身旁蓄力。她凝視著對方,不卑不亢的冷靜應對,內心盤算著掠倒三人的順序,評估著成功機率,一邊觀察著對方的動作。
對方其中一人發出不懷好意的喃喃。艾妲同時聽見背後有什麼卡榫上膛的聲音,露出微微一笑。
喀的一聲,其中一人突然身上被許多細小顆粒擊中而打破衣衫並濺出鮮血,艾妲同時感覺到耳際的刺痛,還有幾縷髮絲被憑空劃斷似的垂落,大概是被火力波及。她沒多想,身體已經先動作,跨步上前,撥推武器撞開旁邊那人,短刀沒入下巴後再抽出,帶動出來的腥意濺滿半身,踹開脫力的軀體後再一旋身踹向另一人的頭,軍靴重擊讓那人晃出兩尺之外,沉沉倒下。
動作流暢而迅速,艾妲看著倒地的人,以手背抹去臉上的血漬。
──不。
眼球映照著矮灌木中伸出的一小截武器時,她這麼想著。身體反射性地,她的腳步和砰然聲瞬間爆發,粗魯抓過瑪格莉特,再從腰間拔出手槍──如果可以的話,她原想保留一些子彈,但看來是逼不得已。
一發中的,艾妲可以聽見擊發之後沒多久,臥倒的沉重聲響。
「妳可以不用這麼積極保護我。」瑪格莉特淡淡說道。她看著艾妲身上沾染的血腥,看著她拼命戰鬥的模樣,不知為何內心有種莫名不悅。
推開艾妲的手,瑪格莉特上前查看地上的屍體,並研究著他們身上攜帶的武器。
「這個應該可以帶著用,妳也拿一把吧。」
這麼說的同時,感覺背部覆上衣料感。
轉過身,看著艾妲湖藍色的眼眸寫著歉意。「雖然髒了……但妳穿著吧。欸……」
外套上殘留著戰鬥過後的髒污,也還有一些艾妲的體溫。天氣並不冷,但空蕩的肩膀覆層衣物的暖意讓她有種莫名的安全感。她不是沒感覺到方才敵人帶有猥褻惡意的神情……或許穿上也可以省去一些麻煩。
「謝了……艾妲?」轉過身來欲道謝,隨著艾妲的指尖滴落的事物吸引她目光。
「……後面也髒了。」艾妲苦笑,「真抱歉。」
披在瑪格莉特背後的軍外套背上的破口染著血汙,那是誰的?自己的?奇怪,怎麼會沒感覺……?或該說,暈眩和刺痛感,居然延遲到此時才意識到。
感覺眼前一晃,艾妲腿一軟半跪下來,瑪格莉特伸手扶住她。
「太不小心……」艾妲喃喃說道。「要趕快離開這裡……」
「夠了,安分點!」瑪格莉特感到一股氣上來,壓下打算亂動的艾妲,憤憤命令。
而艾妲緩緩闔上了眼,蠕動的唇瓣留下了說不出的尾音消失在嘴角。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