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陰暗的床邊，只有一顆橘黃色光球在這邊漂浮著。雖然不知道從哪邊硬擠進來的，不過橘黃色的光芒照亮床上人的面容，多少有些安心。

眉毛漂亮的弧度，完全沒有任何激動的表現。

一想到她醒著時，眉毛總是皺的相當誇張。

瘋狂…迷惘…殺人衝動…

克羅愛不停加深的自己罪孽，又無法停止自己的絕望。

到底該怎麼救她呢？

我緩慢的伸出手，握住了她已經細到快剩骨頭的小手。

「克羅愛…」

她的手即使在被窩中還是一樣寒冷，寢具沒有做到讓她溫暖的工作。

「嗚嗚…嗚…」

啊…！

克羅愛忽然低鳴的聲音，雖然像剛睡醒又像在痛苦的樣子…

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握住她的手緊緊的握著。

「哈嗚！」

克羅愛忽然起身，半坐在床上又緩慢半閉上眼睛，只看著眼前的橘黃色光球飄浮在自己眼前。

「哈…哈…哈…」

克羅愛喘氣著，像是做了惡夢，還沒發覺我就在她床邊還握著她的手。

她要把手收回去時…大概是想要摸自己臉，可是發現被什麼東西拉住轉過頭她馬上嚇了一跳。

視線忽然對上…不知道該怎麼辦…

要怎麼樣…才能解除她的不安？

我又不是媽媽…總是都會有辦法的樣子…

總是都會有辦法的樣子…

對…對了！只要笑就好了嘛！

讓人安心…就微笑給她看吧…

用我見到克羅愛那喜悅的心情笑給她看吧！

試著做了一次後，自己認為應該是很平常的微笑。

雖然自己不太會笑，不過我努力了…希望這平安的笑容可以傳遞給她。

「嗚嗚…不要…不要用那表情笑給我看…血…好多血…人頭…嗚嗚…」

看見克羅愛又要面臨崩潰的模樣，她雙手抱著頭拉低了身子看起來相當痛苦。

怎麼會…我明明只是笑了而已啊…

啊…

我當初…暴走的時候…也是這樣…拿斷掉的人頭這樣笑給她看的不是嗎！

害她又想起當時的情況！我怎麼那麼不謹慎！

我是笨蛋！

「庫…好痛！」

想喊她的名字卻不小心咬到舌頭，我怎麼那麼笨拙呢！

「克羅愛…！不要害怕！」

雖然想抱住她讓她安心，是想到過去被強烈拒絕的自己，還是先忍住用話語讓她安心才是。

「我會一直在妳旁邊，不要害怕…」

先試著靠近看看，可是克羅愛就像嚇到一樣身體後退。

「不要…不要靠近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靠近我…」

雖然是排斥反應，可是比平常穩定許多…看來颯小姐說的藥是有效果的吧…

也就是說我必須在藥效結束前，解開她內心害怕的枷鎖。

「是穗香喔，是很笨…什麼都做不好的穗香喔…」

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在強調自己的存在。

「穗香…？」

意外起了錯亂以外反應，原來…她根本還沒認出我。

她一直以為我是以前那腦海中幻想的妖怪，所以導致已經忘了我這了人。

應該是這樣沒錯…既然這樣…我一定要抓緊這條細小的線索…用我那笨笨的腦袋…運轉到極限吧！

「對喔…是穗香喔…妳看…什麼都沒有對吧…只有穗香喔…」

「是穗香嗎…是穗香…穗香…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穗香…不要看我！不要看這樣的我…！不要看我！」

克羅愛拉起了棉被把自己完全蓋住，像是牴觸一切想接近自己的東西。

「為什麼…之前不是才…說過話嗎…？」

想起之前雖然有點難以溝通，可是勉強可以對話的克羅愛，雖然是戰鬥中…

難道說那也是發狂的意識，並不是她自己願意的？

「我沒說話…我什麼都沒說…不要靠近我…穗香…像我這支離破碎的人…已經不要管我了…」

克羅愛哀傷的語氣，想放棄一切的語氣…想死的語氣…

「怎麼這樣！我不要！克羅愛！克羅愛是我這一輩子很重要的人！我怎麼可能能放著妳不管呢！」

自己不禁激動了起來，想到克羅愛想自盡的模樣，怎麼樣也忍不住衝動。

我先開了棉被，她馬上在抓下去蓋起來。

「克羅愛！不要逃避我！看著我！看著穗香！妳什麼都不要想！求妳看著我啊！」

我們一個拉一個抵抗，我馬上換個地方拉棉被馬上被整個拉起來。

看見克羅愛落魄慌張的表情，她馬上站起把飄舞起來的棉被想拉回去。

而我徹這時機撲進了克羅愛的懷中，她馬上放開棉被想推開我。

雖然很害羞，可是我用了平常不會用的行動。

我稍微撐起身子抬起胸膛，克羅愛的手就這樣抓到我的胸部。

「啊…」

克羅愛嚇的把手收回去，而我手撐著在她頭兩側，完全沒有逃跑的地方。

她所能做的只是側躺著身體縮成一塊把頭盡量往下看，不願意看著我。

感覺到氣溫還是很冷，我跟克羅愛的小腿交織著感覺到對方的體溫。

「哈…」

我吐了一口氣，有一點白色的煙霧被我吐了出來。

我拉起了棉被蓋在自己身上，不知道這樣她會不會溫暖一點。

「克羅愛…抬起頭…看著我…」

「………」

克羅愛沒有反應，只是一陣沉默什麼動作也沒有。

還是拒絕我…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到底怎麼樣克羅愛才可以恢復精神…

「克羅愛…我那麼不堪入目嗎？還是我變了…？讓妳覺得很可怕？告訴我啊…嗚…克羅愛…嗚嗚…嗚…」

不爭氣的落下眼淚，淚珠就落在克羅愛的臉頰上。

好悲傷…以前那麼的快樂的在一起…好不容易重逢了…

卻無法正常的說一句話，被抵擋、被恐懼、被拒絕。

颯小姐明明跟我說她現在可以正常對話了，可是我連這點都做不到…難道是我太沒用了嗎！

「穗香的淚水…好鹹…」

自己的眼淚好像順著她的臉頰滑進她的嘴唇內，克羅愛忽然有了反應。。

｢不對…不堪目入的…是我才對…」

克羅愛第一次回答了我的問題，心情頓時無比的高興…就算是無關緊要的事…自己興奮了起來，期待著可以說更多的話。

「我…殺了好多人…好多好多的人…我怎麼樣也無法阻止自己…我好害怕…我什麼時候又會瘋掉…到時候我殺的又是誰…」

仔細一看，克羅愛不停的發抖著，她在恐懼的…原來並不是我…

而是不知何時會再次暴走的自己，害怕再度陷入瘋狂。

「穗香…妳知道嗎？我被送入精神病院前…那樣的對妳…其實我還有點意識的…但是我只是希望妳不要看到我那麼悽慘的樣子…我一直希望妳能在大太陽下安穩的笑著，過著和平的生活，快樂的活著…我以前總是想著…希望妳能過得幸福…妳一笑著我就很安心…」

「我跟惠似子都變成那樣後…妳一定會非常的擔心我們…我一想到妳一直為了我們守在病床旁我內心就不安穩。」

克羅愛頭彎了更下去，已經完全看不見她的表情。

「之後我也記不太清楚了…我好像真的無意識一直發作…到處的破壞…被送入精神病院後…那邊的醫師早就放棄我了…我知道我只是被關在名為精神病院的地方後，我發作的頻率就越來越頻繁…每次一醒來都被關在有柵欄的白色房間內。每天都有人笑著跟妳說著莫名其妙的話，送來的書也是清一色往好處想的書…」

原來克羅愛現在是想說自己的事情啊…靠颯小姐的儀器，後面的片段有些不清楚，正好知道克羅愛當時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就是這樣…雙腿斷了兩年最近才勉強可以走路…在病床上不停發瘋…嚴重到需要用繩子綁起來的地步…有時我醒來時發現時間跳了一個禮拜…我才知道我自己已經多麼沒有救了…」

「每一天…每一天身上都多新的傷口…發作時不停的破壞衝動，不停的自殘…這樣的我…還有什麼活著的價值…」

克羅愛說完後陷入一陣沉默，可是…我很不開心…

「這個價值…太過偏激了…」

「咦…」

克羅愛稍微抬起了頭，我臉更靠近了她，她嚇的拼命晃著頭。

「活著不需要用價值來衡量，想活下去而活下去不是理所當然嗎？」

我手起一隻撐床的手，握住她的手掌。

「可是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發作…」

「我會在妳身邊的！」

正當克羅愛又要說悲觀的話時，我馬上做出強烈的決心。

「我會阻止妳的！我會讓妳好的！我會讓妳想活下去的！」

「說什麼蠢話…」

「才不蠢呢！希望別人能好！哪有什麼蠢不蠢！」

我又阻止了克羅愛悲觀的話，我緊握著她的手。

「看…妳的手那麼的冰冷，我可以用我的手來讓她變溫暖。就算一時絕望了，還是可以在得到希望的！」

「穗香…」

克羅愛稍微翻回正，用吃驚的表情看著我。

「我會保護克羅愛的！相信穗香！雖然有點不可靠！可是我會保護克羅愛的！一定！絕對一定會！」

「就算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在發作？也會…？」

這次不是悲觀的話，只是希望的問題吧…

「嗯，我會緊抱著妳…到妳恢復正常為止…」

「那還真是令人害躁啊…」

有一點…克羅愛好像稍微恢復精神的樣子…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對了…讓克羅愛找回了點自信。

可是她又皺起了眉頭，這次像是什麼煩惱。

「可是我殺了很多人…這是無法饒恕的罪…」

關於這一點…其實早就已經想開了…

跟柚柚戰鬥過後，一樣的理由。

「這樣的話…就把犧牲人們的命化為力量幫助大家吧。只要克羅愛知道錯了，大家就會原諒克羅愛的！」

我覺得這是非常正確的理由，我不認為哪邊錯了。

「嘶…」

克羅愛吃驚著，她小吸了一口氣。

「大家真的會原諒我嗎？」

克羅愛正視著我，她的鳳眼露出擔心。

「會的，一定…」

我很堅定的回答，希望能夠讓她走出迷惘。

「真的…？」

又一次問著，我先點了點頭。

「絕對會的。」

雖然不自覺，可是我好像笑了。

「穗香…」

她叫喚著我的名字，眼睛忽然瞪大又瞪小。

像是不知所措般，默默的看著我。並沒有在被我的笑容想像到可怕的幻想。

「穗香…我還是…好害怕…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克羅愛縮著身子，像是很寒冷的樣子。

「但…妳能做些什麼嗎？」

感覺忽然靈光一閃，想到很奇怪的行動。

若是薰姊姊的話…現在應該就是色色的展開了…

但是…不能那麼做…

我知道自己變壞了，可是克羅愛是特別的…

不…應該說那種手段不應該隨便說用就用…無論對誰都是。

應該更看重對方才是…

像麗一時就昏了頭…我們的關係變得很微妙…

「克羅愛…很冷嗎？」

試著問了一下，她點了點頭。

我緩慢的移開身體，躺在她旁邊。

我把她的身體拉起來，讓她躺在我的身上。

「這樣…溫暖嗎？」

克羅愛趴在我的胸口上，不過還是感覺到她在發抖。

「嗯…很溫暖…」

大概是怕我為難，克羅愛說謊了。

「克羅愛，還喜歡我的胸部嗎？」

「欸…欸欸欸欸…那個…不是那樣的…」

在她慌張的時候，我解開了自己的上衣。

並沒有脫光，只把外套跟襯衫給敞開而已。

「這樣溫暖嗎？」

我讓克羅愛直接接觸我的肌膚，身體感覺到她冰冷的臉根手。

自己體溫偏高，是我有點得意的地方…

所以這時候…可以溫暖克羅愛…很開心。

「嗯…非常的溫暖…」

不過克羅愛還是有所猶豫，不敢直接觸碰我最大的特徵。所以身子有點起來，大概是顧慮我，或是害羞。

「克羅愛…不用想太多…這時候什麼都不要想就好。」

我拉住了她，硬把她抱在身上。

一開始她有點掙扎，不過最後放棄了。

「一切都會變好的，克羅愛只要放鬆…讓心裡平靜下來…一切就好了…」

沒錯，心裡安穩了…

就不會在發作了吧…

「穗香…」

克羅愛的語氣像是高興，看不見她的臉，只能一直維持著這樣。

「嗯？」

「沒事…」

「嗯。」

沉靜了一下，克羅愛慢慢接受了，自己開始抱緊了我，肌膚接觸的地方也越來越多。

自己也感受到克羅愛的身體多麼的寒冷，可是這寒冷就像克羅愛受傷的心，我會將她一切都給忍受下來，不論是什麼。

「穗香…」

「什—麼—？」

刻意拉了長音想表現自己很有活力。

「可以叫我的名字嗎？」

雖然不知道有何用意，不過克羅愛如此希望的話，這是很簡單的。

「嗯…克羅愛…」

「克羅愛。」

「克羅愛？」

「克羅愛！」

途中覺得有點單調，所以用很多不同的語氣叫喚著看看。

懷念的叫法、好朋友的叫法、疑問的叫法、驚訝的叫法、高興的叫法。

「謝謝妳…穗香…可以反過來看看嗎？」

「羅愛克…嗎？」

忽然要我把名字反著念…克羅愛真奇怪…

「啊…雖然我想說應該是愛羅克才對…不過不是那樣啦…我想聽的是…妳的名字…很奇怪的要求吧…啊啊…因為太奇怪了不用也沒關係。」

「不…我很樂意。」

克羅愛想聽自己的名字，那不就代表著她開始忘記那段黑暗的過去了嗎。

這是再好不過的現象了，所以…沒有拒絕的理由啊。

「穗香。」

開始念了自己的名字，果然真的很奇怪。

「雖然很奇怪的要求…但可以加一點句子進去嗎？」

克羅愛抬起頭，稍微別開頭看見了她不好意思的表情。

「嗯…克羅愛，穗香在妳身邊喔。」

「穗香…在笑喔。」

「穗香…很開心喔。」

「穗香…穗香她…穗香她…」

對於自己笨笨的腦袋，感到羞愧一時想不到什麼句子。

「呵呵…」

「克羅愛，妳笑了？」

我問著她，不過她搖了搖頭。

「我沒有笑穗香…」

「只是…很開心…有多久沒那麼開心了呢…」

克羅愛吸呼很穩定，看起來內心變相當的安穩。

「克羅愛…」

「嗯？」

「穗香想跟克羅愛一直在一起呦。」

「什…唉…妳還是一樣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克羅愛像是苦笑一樣，總覺得有點變回以前那樣會慌張的克羅愛。

「穗香是認真的呦。」

「是那個的…意思嗎？」

「那個？」

「不…什麼都沒有…嗯…一直在一起吧…」

克羅愛似乎想到我沒想到的地方，接著我又開始念著自己的名字。

直到克羅愛又再度睡著。

安穩的睡著。

這算是成功了嗎？

以我的智慧無法理解，可是大概就是這樣吧。

太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