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2022年度全英羽毛球錦標賽，在3月13日圓滿結束。中國羽毛球隊仍舊滿載而歸，在《中國體育在線》和其他體育媒體的報導下，中國球迷得以獲得本國運動員打出佳績的第一手消息。

桑碧、柳揚飛組合與丹麥的Christina Moller、Stefan Jorgenson組合在準決賽會師，桑柳組合苦戰一小時後，以二比一局數取勝，晉級決賽，與世界冠軍組合鄭蕙、李成輝對戰。賽後，桑碧自行操刀撰稿，與柳揚飛坦承是得了老將Stefan Jorgenson兼項、體力下降的便宜，實際上他們仍然非常敬佩這對丹麥混雙組合。

女單方面，世界排名第一的選手孫聖雯還是輸給了傷癒復出的高玲華。湛藍成功在準決賽訪問當時擊敗了南韓選手的孫聖雯，雖說孫聖雯當時說她一直尊敬努力克服傷患的高玲華，但NOW TV所捕捉到的孫聖雯輸了比賽、潸然淚下的身影，仍舊讓萬千球迷感到惋惜。

男單項目，第三圈開始由黎葒全權負責採訪。面對比自己稍高、冷著一張臉的黎葒，程瑋如何不知道《國際體育在線》已經盯住了他；但教練與桑碧已經分別警告過他了，形勢比人強，也只得乖乖接受安排。

全英賽的男單冠軍結果是趙旻軒，亞軍則是新加坡的梁群鴻。季軍戰中，Stefan Jorgenson擊敗中國的程瑋，奪得季軍。

黎葒的相機捕捉到觀戰的Christina Moller衝到圍板邊，與『好兄弟』Jorgenson忘情擁抱慶賀的那一幕，畫面的感人與NOW TV發表的孫聖雯倩影也互相輝映。

全英賽塵埃落定後，黎葒帶湛藍去當地有名的餐廳Alfresh去吃英國菜。飯後，她們手牽手在伯明翰富有中世紀風情的街道上走著逛街，買下一些富有英國風情的精品小物。

路上，她們遠遠見到印尼羽協的人；黎葒立刻帶湛藍避進小街去，等他們走過了才重新轉出來。

比賽結束，大家乘坐同一班飛機回倫敦，再轉飛神川市。說起來每天也只有一班飛機來往倫敦和神川市，大家非得同機不可。在機上狹路相逢，湛藍別轉臉去不理他；坐在走廊邊座位的黎葒冰冷地盯著他，把程瑋完全凍結成冰。

航機中途，燈光全部熄滅，讓乘客睡眠以調整時差。全身裹著被子，黎葒讓湛藍倚在自己的左肩上，自己也睡沉了，不知不覺倚在湛藍的頭上，二人互相依偎取暖。

保護似的交握著雙手，到達神川市後，黎葒直接帶湛藍去機場停車場取回寄放一星期的車子，在飛機抵埗的早上9點半，開回荊區住宅區邊緣地帶的《國際體育在線》總部去。

然後，在《國際體育在線》總部頂樓701室，她們也終於要放開對方的手。黎葒幫湛藍拉著門，讓湛藍順利把行李箱拉入房間中。「我也到隔壁洗個澡。待會我們一起再見見總編，然後下午休息一下，我也回家安頓。嗯？」

「是。」湛藍點頭，再和黎葒對視一眼，才一同掩飾一般的笑了一下，讓黎葒關上套房的門。

黎葒也到七樓鑰匙櫃拿了隔壁空房703室的鑰匙，借用了套房來洗澡。她出行經驗豐富，換洗衣物一早放在車尾廂內，這時把一身旅途塵土的長袖T恤、牛仔褲和風衣換下來，放回本來的包去帶回家洗；穿上車內準備的黎明色襯衣和卡其色斜紋布褲，套上黑色的外套，神清氣爽的重新走出來，與湛藍會合，一起下樓到辦公室去。

「歡迎回來啊。」白初蕾剛好在三樓辦公室，跟唐紫不知在弄些甚麼，看見黎湛二人步出電梯，便笑道。「剛剛來得及參加會議呢。」

湛藍看見散著長髮、穿著俐落褲裝的桑碧，笑著與她揮手打招呼。「小碧，不用回國家隊嗎？」

「全英賽後，我們有份參加的人全部放假三天調整體力呢，小柳也要回學校一趟。」桑碧笑道。「我也得回復工作狀態才行；這次偷偷在選手村訪問了不少人呢。初蕾叫我寫成大大小小的花絮，這種深入些的像部落格般的報導，應該能給讀者一些新意。」

除了唐紫外，黃琴、曹勁雷、棒球欄目桑原雅實、冬季項目欄目的Schnee Kauffmann（前花式溜冰世界冠軍，德國漢堡大學漢學系碩士畢業，幾經輾轉來到中國落腳）也在。一時之間，除了外出採訪不在的幾位外，幾乎所有人都來齊了，一同圍在三樓辦公室那八張拼在一起、以圍板稍稍區隔的辦公桌旁邊。

《國際體育在線》沒有所謂的會議室。偶然會在六樓的公共空間舉行大會，但通常所謂會議，都是在三或四樓的辦公空間內臨時召開。

黎葒揉揉眉心。才一回來又會議，天知道初蕾又有甚麼奇怪計劃了。每次有這種計劃，結果也是自己的工作量增加，真是令人感到無奈。

「這星期四收到消息，嗯，相信除了人在伯明翰的葒和藍藍外，大家都已經知道了。」白初蕾道。「一向支撐我們網球項目的傑出同事陳武烈先生，受到Fox Sports的邀請，已經決定加盟網球傳媒界大手Fox Sports了。他會做到這個月完結。」

黎葒挑了挑眉，果然這樣。網球她完全不熟；報導主要以英語為主，誰都會翻譯，也不用勞動到她來。但以初蕾的性格，不會讓她太好過的。

「網球欄目除了老陳外，還有小紫和靛瑩頂住，暫時不會出問題。」白初蕾道。「不過英文翻譯的部份，我打算分一些給葒和藍藍去做。－－葒，放心，不用你們去跟訪網球球手的，只是翻譯友社給我們的花絮稿或專訪稿就可以了。這種稿子一兩個星期還沒一篇，又不會很急趕，不用擔心。」

「……是。」黎葒收回了視線，點了點頭。

「至於跟訪的工作，上海公開賽改由靛瑩去；溫布頓賽事的文字直播也要偏勞靛瑩了。」白初蕾道。

許靛瑩點頭答允。她是前網球國家隊成員。當然中國的女子網球成績不怎麼樣；但經驗和人脈還是有些的，也順理成章當了網球項目的記者，現在更晉升為分部編輯。

白初蕾又道：「這兩個月，我和大家也無可避免地要忙些了。適逢網球項目進入大滿貫賽期，小紫可能也要多分些時間到網球那邊去幫忙；籃球項目就要請小曹多多擔待了。好消息是，我們已經聘請到人手，那位北京大學新聞系畢業的女孩會在五月履新，也是有底子的。我會讓她先到網球項目鍛練，順便應應急。其他項目的人腳維持不變，好嗎？」

「是！」眾人答應道。

「好，就這樣了，散會！」白初蕾拍了拍手，轉向桑碧、黎葒和湛藍，「葒、藍藍、小碧，跟我來總編室一趟，好嗎？」

桑碧點頭。黎葒和湛藍互望一眼，也一起走出來，跟著白初蕾下樓。

二樓的總編輯辦公室。白初蕾讓三人在小會客間的沙發上坐下，自己便坐到主位上，順手拿了個茶杯來，以几上的茶壺自斟自飲。

「葒、藍藍，小碧和羽毛球國家隊雙打部門的黃導已經告訴我一切了。」白初蕾道。「有關那個叫做程瑋的隊員在比賽場上公然調戲藍藍的事……」

黎葒一怔。她早就猜到白初蕾是想說這件事，正想開口維護藍藍，負上保護，嗯，保護後輩不周的責任；初蕾的語氣卻讓她說不出口來。

「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那個隊員，小碧、葒和藍藍也沒有錯。」白初蕾道。「小碧處理得相當漂亮，這種紀律上的問題，國家隊的教練層是必須知道。謝謝你維護同事，小碧。」

桑碧連忙搖手：「請初蕾別這麼說，那是我應該做的事情。」

「小碧又要打比賽、又要寫稿，還幫我們在選手村『滲透』採訪，辛苦你了。」白初蕾笑道。「趁這三天調整期，好好休息吧？這幾天稿子Email給我就可以了，不用過來也沒關係。」

「是。」桑碧苦笑；初蕾只要收到稿子，便不理會是從總部樓上辦公室、還是從北極寄來的了。某程度上，辦公室中的大家也是自由出入，也不是沒有像桑原那樣，除了外出採訪或被叫來開會外，便基本上都宅在家裏，看視頻分析棒球局勢稿子的傢伙。

「至於葒和藍藍……」白初蕾轉向並肩坐著的黎葒和湛藍，「你們不用擔心了，全行都知道我最不能夠忍受這種事，不管對象是男同事或女同事都一樣。黃導已經跟我道歉過了，也答應會特別留意這個問題。葒，你帶著藍藍時小心著些，盡量避免藍藍和那程瑋有任何接觸。」

「是。」黎葒點頭。就算白初蕾不這樣吩咐，她也會滴水不漏地保護藍藍的。

「藍藍也是，暫時先遠著些羽毛球項目吧？幸好接下來也沒有多少必須去現場採訪的賽事了；香港和印尼公開賽也會是小碧去。」白初蕾道。「至於專訪方面，也是小碧你來負責吧。」

黎葒心中暗暗鬆了口氣。說沒想過程瑋可能會遷怒於她，那是假的。她並不害怕他人憤怒地吼叫或恐懼地顫慄；但要應付這些又幼稚、又不知所進退的男人，她便覺得煩。

「好了，學界部份也快要開始了，小碧的羽毛球和葒、藍藍的排球也要努力。」白初蕾拍了拍手，道。「尤其是高中和大專組的部份，畢竟是國家隊的搖籃……葒，和去年一樣，開個學界新聞的小欄目吧，我的想法是和去年的樣式差不多，再稍為裝飾一下。我會叫小緋和你談這個事情。至於三大聯賽的小欄目，暫時沿用去年的吧？春訓也差不多該開始了，到時CVL、JVL和VDLI的稿子也留意著些。」

黎葒點點頭。每年四月都會加開學界賽小欄目，這與九月時的全國業餘公開賽專題報導小欄目是很類似的。三大職業聯賽小欄目也是很受歡迎的項目之一，但《國際體育在線》人員有限，很少出訪職業賽，通常以轉載、翻譯友社稿子、以及黎葒自己看完相關比賽後撰寫球技、局勢分析稿為主。

寫有關排球的分析，是她本行中的本行。承蒙同行看得起，也有友社轉載、引述她的文章。不過，當然她是不敢與南韓前國家隊隊長、排球分析名宿權妍伊相比的了，只是個在局勢上說說個人意見的傢伙而已，算不上甚麼。

有關羽球、排球部的小型會議散會。桑碧回四樓辦公空間、自己的桌子上繼續工作；湛藍和黎葒也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繼續接下來的工作。

黎葒輕笑，看著友社可供轉載的三大聯賽文章名單，開始挑選可供翻譯的素材。

全英羽毛球公開錦標賽上發生了很多事，但一切已成過去。現在她們應該往前看，繼續挑選、收割體育界各處長出的最佳新聞，把真相報導給體育迷知道。

這是她和藍藍的本份所在。

湛藍回頭看著黎葒；黎葒伸出左手，摸摸她的頭，示意她打開內聯網，取得友社可供轉載文章的名單。

「藍藍也來挑挑看吧？你看看CVL和JVL的部份，覺得哪篇比較值得轉載。」黎葒道。

湛藍一怔。這兩個月也是葒去決定挑選哪些文稿，再交給自己翻譯或重寫的；現在叫她自己選，也就是再進一步地學習的意思了。她笑了，用力點點頭：「是！」

縱容自己欣賞那溫暖快樂的笑容；黎葒也笑了笑，過了片刻，才回頭，集中精神做自己的事。

三月中的初春時份，排球項目學界賽和職業賽賽程，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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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體育在線》在總是比想像中快的體育界腳步中，進入了四月。

負責掌杓供應午、晚市的替補人選仍未請到。形勢比人強；白初蕾決定叫金佳鈴聯絡小區的街坊委員會，拜託他們幫忙宣傳和引介人選。畢竟吃飯是頭等大事之一，雖說職員都自由出入，不用打卡；但既然開了辦事處，還開在這種遠離市中心的繁華的地方，基本膳食問題還是要顧及的。

早上9點。和（少見地回辦公室的）桑原雅實談完翻譯古巴友社的西班牙文棒球稿的事，黎葒坐回位子上，繼續校對翻譯VDLI的稿子。

四月，各大院校正式開學、各大排球聯賽也正式開始。回到神川市，黎葒和湛藍又回復了共同料理午餐的生活。

時序進入春天，香椿上市。黎葒買了一些，做香椿炒蛋給湛藍吃，這才知道香港不時興吃香椿。第一次吃到這種香氣濃厚特別的蔬菜，湛藍相當捧場，就著白飯把自己的一份全部吃光。

這樣子就好了，香椿是她最喜歡的春季蔬菜之一，不過有些特殊味道，就如韭菜和芹菜一樣，不是每個人都接受得了。藍藍也喜歡吃，那樣就好，多煮些也沒有問題。

沒有留意到自己的思緒朝向奇怪方向發展；黎葒繼續校對翻譯成中文的稿，一邊思索應不應該寫些甚麼，分析先野久美子一年前突然從JVL轉投VDLI VC Siena的事情。

有傳先野離開JVL，是因為拒絕母會打假球的要求。不過這也尚是傳聞而已，一時黎葒也想不到甚麼方法，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尋找這件事情的真相。

「葒，林素玉回覆了Email，答應了以神川大學本科生隊主力的身份，接受我的訪問。」湛藍道。「我跟她約時間，可以嗎？葒甚麼時候有空？」

黎葒扯動嘴角，笑了一笑：「素玉是答應讓你訪問啊！藍藍自己去赴約就好。」

「咦？」可是，林素玉大概會很想見到葒，見到這位……嗯，前輩的吧？

「這兩天我可能要去一趟上海，採訪奧運選手村開工動土的事。要素玉遷就我的時間便不好了。」黎葒道，按了按因為天氣潮濕而隱隱作疼的右肩。「藍藍和素玉約時間就好了，嗯？不用理會我。」

「呀，是……」湛藍點頭。

也對，奧運會兩年後會在上海舉行，是繼2008年後，中國再次舉辦奧運。為此中國奧委會和體協相當重視，在兩年前的現在，便正式開始修建奧運選手村（奧運結束後會當作好幾個公營及私營項目）的工作。

葒是剛退役不久的國家級、明星級運動員。由她現場報導奧運會會場組建實況，版面弄成像部落格一般的安排，增加一點私人的親切感，是總編初蕾的意思。

葒雖然一直抱著胸口、皺著眉，但到最後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答應了。那時那樣子的葒，自己還是第一次看見呢。

不知怎的覺得有些搞笑。

午飯時間。吃過昨晚吃剩的芹菜炒肉片和今天現做的小蔥煎蛋捲後，黎葒又窩到沙發上，以風衣蓋著身體，緊抱著右手手肘，蜷成一團。

洗好碗回來，湛藍頓了頓，還是說道：「葒，不如……嗯，來我房間睡一下吧？我房間有床，可以躺得舒服一些。」

黃琴剛好上來六樓，想在冰箱拿點冰塊；一推門卻聽見石破天驚的話，嚇得丟了門把，縮回電梯門前去。

黎葒沒有睜開，只是搖了搖頭：「躺床這麼舒服，我會起不來的……倒是藍藍你也躺一下吧？你的膝也會痛吧？」

湛藍摸了摸上了強力護膝的傷處，的確有些扯痛。「我叫醒你吧，好嗎？請到我的房間吧？嗯……你知道的，房間的床是雙人床，儘夠我們兩個人躺的了。」

黎葒這次也感到痛得狠了；而且也拗不過湛藍的堅持。「好……在你房間躺一下吧。1點的時候叫醒我，還有事情要做。」

「是。」湛藍捧過自己和黎葒的平板電腦，在前面帶路，無視電梯大堂裏已經目瞪口呆的黃琴，帶著黎葒乘電梯上樓，到701室去。

在床上可以躺平，有被舖、也比較溫暖，亦沒有人會經過，打擾到淺眠的葒休息。

還有接近一小時，午休才完結，好好休息一下吧？

像現在的潮濕春天，對她們這些有永不能癒合的傷患的人來說，是很難熬的。

無論是身還是心，也是如此……

午後時份，湛藍把窗簾拉上。701室中，春日的陽光被擋在窗外，微暗的環境，讓削薄短髮和長長秀髮的女子，能並肩小憩，在忙碌和疼痛之中，偷出時間稍稍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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