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落雪,只因晨曦到来而停止了飘雪,太极广场上的积雪早已被早课的弟子扫开,有些冰冷的地面,丝毫不在意的盘腿而坐,眉目之间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淡然,太虚流动之间,将自己置身于俗世之外。
早课例行至午后结束,苏珞漓站起来,不知才过了多久,书房中以往留下的一些书籍早已阅览完,便寻思着去天街的书商在添置一些书籍。
纯阳宫常年积雪,一袭白衣走在这天与地几乎分不清的地方,连着自己也开始融入这一片天与地,手臂上那些瘀伤也早已愈合,在看之时竟然可笑到一点痕迹也找不到。
“对不起!对不起!”迎面忽然撞上了一名纯阳宫弟子,看得还有些面生,在看身上的道袍,分明就是刚入门不久的小师妹。
“没事,何事这么慌张?”苏珞漓笑着点了点头,见眼前的师妹手提一个竹篮,从来时的方向看来,似乎是要往霜华林去。
“啊、师姐……”看到比苏珞漓身上的那一身白袍便知是平日里自己所憧憬的,那些太极广场习听早课的师兄师姐们,一时间有些口吃起来,只是想到有些急
事,正寻思着回去找人来帮忙,而今在路上遇到苏珞漓,正有些发愁是否要开口寻求帮助。
“嗯,这篮子里的东西是要送给谁?”苏珞漓接过篮子,打开一看,里面是热腾腾的菜肴,也不知是为谁准备的。
“这篮子的午膳是给弥央师姐准备的,只是刚刚师兄告知晚课要提前,现在那正准备开课了,这会发愁着这午膳该如何是好。”
“弥央师姐?我怎么没有听过?”苏珞漓里盖上篮子,说道。“师妹你便去吧,这午膳我帮你送去,恰好早课刚结束,午时也闲来无事。”
“那……那怎么好意思呢。”
“你告诉我,弥央师姐在哪里便好。”苏珞漓笑了笑,看来只能晚点再去书商那里了。
“在思过崖,有一处小屋。”那小师妹感激的看了看苏珞漓,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拉住准备离开的苏珞漓。
“怎么了?”苏珞漓疑惑的看着她,“还不赶快去太极广场?”
“那个……弥央师姐那还要一个人……很、很凶!师姐你小心一点……”说罢,那小师妹便跑开了。
还有一个人?究竟是谁?弥央这个人自己几乎就没听说过,而且还住在思过崖那个地方?依稀记得思过崖旁有猛虎出没……心中的疑惑越大,便越好奇起
来。
穿过天街便来到了霜华林,沿着去往思过崖的小路上走去,一路有些乱石滚下而形成的小山体的样子,只是融入这一片积雪之中,看不出丝毫的破绽。
果不其然,确实有一处小屋,但是依稀记得这里住的似乎是一个老人,怎么会是那师妹口中的师姐呢?
苏珞漓提着篮子,站在门口,犹豫了一番,也偷偷的透过微微敞开的窗户往里望去,却是什么也看不到,好奇心作怪,站在门口便叩响了房门。
“来了。”房内果然传来了一个女声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染上了风寒似的。
门打开了,那女子面色有些苍白,一头墨发如瀑般的披在身上,身着一身白袍却不像纯阳宫的道袍,眉目之间透着一股淡然,面容十分的清秀,见到苏珞漓
稍稍一愣,随即让开身子。
“里面请。”苏珞漓点了点头,打量的目光从那女子身上撇开,往里看去,房内十分的简单,一张床榻旁摆放着似乎是临时拼凑起来的木制简易床,几根钉子
还露在外面,感觉只要坐在上面似乎就会散架一般。
那女子关上门,走到桌前,看着苏珞漓。
房间还有一个火炕,正生着火,才让这间屋子不会如此的寒冷。令人在意的是,火炕前坐着一个人,殷红的被褥紧紧的裹着身子,一直坐不动,就算是苏珞
漓进来了,那人也丝毫不在意。
回过神来,才注意那所谓的弥央师姐一直看着自己,一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将篮子放在桌上。
“路上耽搁了一会,饭菜似乎有些凉了。”
“没事,”弥央捂着嘴,轻轻的咳了起来,似乎有点抑制,看起来十分的难受。“师妹呢?师妹今日怎么没来。”
“她今日晚课提前了,于是我便代她送来饭菜。”苏珞漓将篮子中的饭菜一一摆在坐上,有些担心的问道。“需要我在捎点药来吗?”
“多谢,不必了。”弥央点了点头,忽然那火炕旁的女子突然呵呵的笑了起来,转过头来不屑看着苏珞漓。
“她这身子骨吃再多的药也是浪费。”
弥央瞥了眼那女子,默不作声的走到桌前坐下,取出饭碗摆在桌前,见苏珞漓还未要走的意思,便问到。
“吃过午膳了吗?”
“吃……?”苏珞漓目光在胶着在那女子身上,那微微侧过的脸上似乎有些熟悉,走向前后才发现,这不是苍姑娘吗?怎么会在纯阳?
“苍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对苍汐的印象着实的不错,便走到她身旁,如见故人一般的放松了警戒,那师妹怎么会说苍姑娘很凶呢,想到这里苏珞漓不由
的笑了起来。
苍汐瞥了眼苏珞漓,而今又如此靠近自己的坐下,一副似乎十分相熟的样子,脸上的笑意顿生起来,我的好姐姐,你可当真用我的身份结交了十分多的友人
呢,我该是感谢你还是应该将其全部抹杀掉才好?
“你是?”殷红的被褥还紧紧的裹在身上,来这纯阳宫两年了,还是无法适应这严寒,倒是养成了慵懒的个性,终日碌碌无为的呆在这火炕旁,想着那以往鲜
血沾满手掌,血腥味充斥感官的日子,无奈这身子却是恢复的慢,依旧无法逃离这里。
“苍姑娘你忘记了?”苏珞漓一愣,心中有些小失落,却还是继续说道,“在下苏珞漓,你我在午阳岗的茶馆里相遇的,你可记起来了?”
脚边快煮沸的开水被踢翻在地,那嫣红的被褥从苍汐身上脱落,手肘用力扣住苏珞漓的脖颈,将其压制在地上,洒在地上的开水冒着青烟,苍汐嘴角的弧度
向上弯起,笑意之中隐藏着杀心,一直藏在怀中的剪刀如今握在手中,饶有兴致的在苏珞漓身上比划着,似乎在烦恼着该从哪里下手才是。
“苍汐,把剪刀给我。”弥央眸光一闪,冷冷的看着趴在地上的苍汐,拿起手边的抹布,在地上擦拭起来。
“不给怎么办?”苍汐呵呵的笑了两声,苏珞漓完全的愣在原地,这和之前遇到的苍汐分明是两个人,而今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多?
利刃停留在眸子之上,慢慢靠近,苏珞漓忽然冒起了冷汗,不是对这利刃的恐惧,而是对眼前的这个人,满脸的笑意,却又是满脸的杀意,那兴致勃勃的样
子感到无比的害怕,伸手想要反抗,却被钳制得更紧。
“你越是反抗,我越手抖,等等不小心刮花你漂亮的小脸蛋该如何是好?”
弥央显得十分镇定,很快的靠近苍汐,苍汐眼角微微的眯了起来,睥睨着弥央,最讨厌这样的人了,人活在世上难道不是为自己而活?我觉得杀人是一种取
得快乐的方式,难道有错吗?我为保大唐疆土,撕掉降书,杀掉那软弱的都尉有错吗?你们一个又一个的,将自己可悲的包裹起来,口口声声的为了我?
笑话。
苍汐笑得露出了一排牙齿,眉间微微一挑,抬起手臂直直的对着苏珞漓的眼睛刺下。
苏珞漓几乎无法闪躲差点惊呼出声,只是眼前一黑,一只手臂挡在自己眼前,温热的液体滴在自己的脸上,抬眼望去,弥央撑着身子,面无表情的用自己的
手拦住的苍汐刺下来的剪刀。
脖颈上的钳制忽然一松,苍汐不可抑制的大笑起来,看着那白皙的手臂上又多了一道伤口,那把剪刀结实的插在弥央的手臂上。
“蠢!好蠢!哈哈哈哈哈!”苍汐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被褥披在身上,门外是一片雪白,白的无趣,白得让人觉得眼睛好痛,白的让人心神不宁。
而房间里,这个女人的蠢样着实的让自己觉得有趣,想来多少送饭菜的弟子都是被自己吓走的,你这么蠢,也配吃饭?
苏珞漓愣愣的从原地站起来,弥央也走到柜子旁取出小药箱,将剪刀直接拔起,鲜血还在直流,她利落的将金疮药撒在伤口上,眉目之间竟然未曾皱起。
只是让苏珞漓更加吃惊的是,弥央掀起的袖子,白皙的手臂上已经有许许多多的伤口,刀伤,烫伤,淤青,各式各样的伤口几乎都可以在她的手臂上找到。
浑身发起抖来,心中的愤怒油然而生,理智冲昏的头,转身抓起那个陌生的苍汐,拉起的她的衣领,对着她大声喊到。
“为什么!”
为什么?苍汐又笑了起来,好蠢,好蠢的问题,怎么我的姐姐认识的尽是一些蠢货。
“当然是……”
苍汐靠近苏珞漓的脸,将自己的笑意着实的映照在她眸子里。
“喜欢。”
不可理喻,抬起手臂,对着这个畜生的脸上刚准备重重的打下之时,一手被紧紧抓住,顺着手臂看去,竟然是弥央抓住自己的手。
疑惑的,吃惊的,几乎不知道要说什么。
“苏姑娘,她的伤势还没完全康复,请手下留情。”淡淡的话语,淡然的目光,仿佛事不关己,仿佛那些伤口都是该受的。
“蠢货。”苍汐坐了回去,面容上是好看的笑。
“苏姑娘用过午膳了吗?”又是这一句,弥央走到桌前坐下,看着苍汐。“苍汐,来吃。”
苍汐走到桌前,伸出一只手指抹了一把,而后不悦的皱起眉间,“太凉了,拿去热一下。”
“嗯。”弥央直接端起饭菜准备拿去热一番,苏珞漓又看不下去,拦住弥央的去路,问道。
“何必对这个人这么好!”
苍汐撑着脸,侧过身子看着苏珞漓,眼底载满的笑意。
“受人之托,理应尽力。”弥央瞥了眼苏珞漓,眼里有些不解,为何这么生气。
“何人之托。”苏珞漓沉住气,又问道。
“我的姐姐,苍雾。”那人又开口,满嘴话语都充满的戏谑。“不好好的把我伺候得当,那就是失信于人,你说是不是,花弥央姑娘?”
花弥央默不作声,将饭菜放在火炕之上,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