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1:Sanctuary

Episode:V

得到的回答远远超出了小柯的预料，本只是想随便开个玩笑止住关于乐潋女士性取向的猜测，哪知道小木反而一本正经地开始造自己妈妈的八卦了！简直不可思议！先是姐姐然后再是妈妈，难道在她眼中女人爱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还是说她根本就不知道亲情爱情是有区别的吗？也许事到如今自己都不了解她是个怎样的女孩。

其实一开始谁都会被小木傻的冒烟的表象所迷惑，以为这就是一个富裕家庭出来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小姐，连亲吻的意义都被她弄得一团糟，或许事实也是如此，但不管怎么说，至少她已经察觉到了妈妈和水清舞之间那些有的没的。

不过小柯觉得这倒也不奇怪，无论她还是水清舞，都曾提到过对方，那两个人肯定认识彼此；话语中也听得出来她们相互印象都不错，甚至可以说是亲密，那么双方一定结识了很长时间；结合那时候水清舞来访的一切表现，在室内轻车熟路地自由行动，跟女主人打情骂俏地相处，很可能国家主席同志是林家的常客也说不定。那么她和林雅文之间的暧昧关系，小木肯定会尽数看在眼里，而且从反应来看她并不反感，至于是否支持，看她的样子还真不好说。

通过相当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小柯才发现，有时候她的小木妈妈表现出的深谋远虑是她这个年龄、背景的女孩所不具备的，可能是因为她有一个走一步算百步的姐姐和一位聪明伶俐的妈妈，近朱者赤的小木不可能是白痴。

“喜欢女生也没什么，只要真心想和那个人在一起，全心全意付出的那种喜欢，我觉得啊这跟是男是女就没什么关系。关键要看两个人是不是两厢情愿真心诚意，违背对方意愿的那种自私行为，和欺男霸女有什么区别呢？

先是相互喜欢，建立感情基础之后，还要经过漫长时间的经营。无论男女，自己的生命中走进了一个人，总要有习惯磨合的过程，感情不可能一蹴而就，激情过后多是忍让和关心这种无聊琐碎的事情，可是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两个人都幸福。男女之间因为有婚姻法的约束，即便打打闹闹也未必会走极端。同性之间本就有着巨大的社会压力，又缺少外部条件，就很容易吵架分手，其实这并不是感情本身的问题，只是外部条件比较艰难而已，性别应该是平等的。

但是客观上讲，男性的确存在着喜新厌旧的问题，他们的工作重心也多在事业而并非家庭上。我敢打赌皇帝老儿那厮年轻时候也是有一个心爱的姑娘的，但是你看现在？妻妾成群荒淫无度，就算是男同性恋也是如此；但女性也存在情绪波动、斤斤计较、争风吃醋这些问题。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如果让你迎娶一个咱妈那样的女性作为妻子，你是否能忍受她24小时的那种任性？或者一位像姐姐那样的美人放在外面，你会一点不担心？我看你这两天就醋吃得不行了吧！”

说完，小柯发现自己为逞一时口舌之快说得太露骨了，竟然在自己的母亲、心上人面前装成老学究似的堂堂正正地发言声明自己支持同性恋……小柯知道讲的都是些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情，说白了就是纸上谈兵，空谈一些美好的理想根本不注重实际，就像那些吹嘘体制和制度的所谓知识分子，根本没有资格，跳梁小丑而已！而且自己平日里的那些举动早已暴露了自己的用心，刚才的高谈阔论简直就像是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一样，不可谓不卑鄙呢！

为了演示尴尬，小柯不动声色地伸手够来杯子，装作喝水埋着脸不太好意思看她面前的小木妈妈，真恨不得杯子再大些，好让她整个人都跳进去躲起来！

但这时候的小木表现出的冷静让小柯在她身上找到了姐姐的影子。

“就算直到今天，如果她做了什么过火的事情，我依旧会生气，气到完全不想理她的那种。就像前天那样，当着你们的面把铅笔扔到她身上，她做的真是太过分了，那样的……”小木的脸上微微浮起了些许红云，顾自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儿，小叹口气接着说，“但是刚把笔摔出去我就后悔了，不是说我原谅她我由着她还是她是我母亲，是因为我们是家人，我能够理解她，所以家人才不留隔夜仇对吧？”小木自嘲无奈地耸耸肩，然后伏在桌上，单手竖起来撑着下巴，这样温和地看着喝了好多口水的小柯，“某个小流氓整天动手动脚的，我又有真的讨厌过她吗？”旋即又收起胳膊整个人后靠，手臂放在座椅扶手上，摆出很风度的男人的样子，“喜欢哪种性别的问题又分很多切入点。如果说用自己是双性恋来为无序无度的放纵为辩解，那么同样是女人也不能原谅；如果喜欢上的人和自己同性别，那注意力自然会在那个人身上，又何必拘泥于对方性别身份呢？”

“可别人会在乎，不仅朋友同事，家人绝对是首先要面对的问题。谈论别人的时候任何人都可以言之凿凿，但是如果事情发生在她们身上呢？有几个人能经受得住社会的压力呢？兴风作浪的媒体把同性恋描写成滥情和病态，多少家长能有清醒的认识呢？”

小柯已经开始把事情往现实中靠了，希望让她有个心理准备，结果换来的是小木不太优雅不怎么矜持的扑哧一笑，“说得像回事似的，你不会真的看上哪家姑娘了吧？”

小柯不说话，只是看着小木脸上的笑渐渐僵住，然后塌掉，最后转化为严肃。

“说这么多，是在试探我？看我能不能同意女儿喜欢女人的事实？”小木向前探出身子，根根发丝从肩上垂落，“你真有喜欢的女孩了？”

看到小木略带紧张的样子，小柯满意地婉儿一笑，“妈妈你说的这点我同意，家人最好了，因为也只有家人才能一再容忍你这种恶人先告状的行为吧？明明话题是你挑起来的，你先说乐潋女士，哦不，你的乐潋姐姐可能喜欢女人，然后又说女人喜欢女人也挺好的，是吧？要是也是你在试探我好不好！就是说你！有喜欢的女孩啦！！”

“我是就事论事。”小木冷兮兮地回了一句。

“那好，你说得那么轻巧，我倒要来问问你，不说我了吧，如果我们身边的人，嗯……就比如说你最最喜欢的姐姐吧，姐姐如果喜欢女人，是同性恋，你会怎么样？”

对面的反应再次出乎小柯的预料，她本来以为小木会装着无所谓的样子生闷气，结果却是小柯话音刚落小木的脸腾的就红起来了。红艳艳的脸蛋和银白色的头发搭配倒也清淡好看，特别有恋爱少女漫画的纯情风。

顶着一头银发的小木在大马路上回头率可真不比依璐维少多少，不同的是挺拔身材吸引男人眼球，而兼具了浪漫和冷酷的银发多是少女的钟爱。一些政治因素导致迁都后无风郡多为移民，民风开放恋爱自由，大动春心女孩们有找小木要电话号码的、要求合影的、喊姐姐大人的（因为她个子高），直接告白要做恋人的都有！

不论是男是女，被人追求总是对小姑娘魅力的一种肯定，小木可是乐开了花。然而这直接触动了小柯的神经。回到家，尽量心平气和地坐下来问她：“之前咱妈不是说过新长出来的头发就好了的吗？怎么还灰不溜秋的？”

“说什么原先猜测发梢细胞被照射后发生了突变，现在怀疑是头皮细胞……”看着电视，小木漫不经心地答她，“管他的，不掉就行。这样挺好，外人分得清咱们俩谁是谁……”

好什么好啊！净往家招烂桃花啦！！小柯把遥控器一扔，气呼呼地跑上楼，留下莫名其妙的小木满地找从遥控器里摔出来的电池。

“难道你不觉得，姐姐……”小木马上就从不知所措的恋爱少女变成了多愁善感的文艺少女，把着手指头猛地面恨不得看出个洞来，“需要的正是一个温柔贤惠的，能够用细腻柔软的爱包容她的……女人吗？”小木看都不敢看她一个人对着自己的脚说话，“其实我……我并不在意姐姐到底喜欢男的还是女的，我只是希望有个真正爱姐姐的人在身边守护着她一辈子，让姐姐能去找自己的未来，而不是永远地被这个家所禁锢。”

“你真的很爱姐姐呢……”小柯把手放在她手腕上，轻轻地揉着，“我都嫉妒啦。”

“但男人我真的不看好。你知道我是没有爸爸的，一个没有男人的家庭我不敢想象到底有多难。姐姐不适合男人，本来姐姐的性子就像男的，而现在正是姐姐最华丽的时候，还在围着家里转的话，我怕她失去绽放的机会。咱们就这一个姐姐，我只想姐姐好。”

你何止这一个？你是见一个想认一个吧？小柯真想这么反驳她。

“我完全没问题的，因为姐姐就是我的主人，她做什么我都绝对支持。但是妈妈你可以吗？”

小柯话里有话，小木也听出来了，“比如说姐姐真的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你想问的是这个？”

“话题是你先挑起来的嘛……”

“我还是那个原则，姐姐需要的是一个真正能够关怀她的人，而不是婚姻和生育以及换成另一个家庭的责任和压力，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去处理婆媳关系那种事情。但如果事情真的发生了，姐姐是同性恋，那我在这儿也不会不负责任地做什么大言不惭的承诺。”

两个人对着看了好长时间，小柯先认输，“妈妈……”

“嗯？”小木顺着她的头发，突然有点想念自己黑发的时候，不过这样也蛮好，她是黑发就行，自己的自己又看不见。

“我发现你长大了，成熟了好多。”

“你是说身体发育了……”眨眼间捏住她的耳朵，“还有手劲儿也变大了是不是？小柯你知道以下犯上是什么下场吗？”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个乐……乐潋姐还在等我呢吧？去晚了不好吧？快走吧快走吧！”小柯想跑，但被紧紧拽着，根本跑不掉。

“不会的呢，她们有钱人最多的就是时间。”

两个人腿脚都不太灵便，软得像面条一样，维持平衡都很困难，跑起来一步一个踉跄滑稽得要命。介于实现难度巨大，小木只好放弃了执行家法的打算，再闹下去，保镖明天反而要被人抬着走了。

“别跑了，你还真跑得动！”

“哪儿啊！”小柯在前面不远处也停了下来，扶着石柱表情痛苦，“我跑得都想吐了！你背我吧！”

小木伸直两条腿，生怕突然没力就一屁股坐地上了，“敢顶嘴？看来你还有劲儿呢！”

“真跑不动了，还能站着就是奇迹啦！”小柯皱着个脸，都快哭了。

“不闹了，我这儿也到底了。赶紧找乐潋姐姐拿药去吧……”

王室贵宾的待遇真不是随便说说的，小木招手就喊来俩宫女，问她们要了两台飞行座椅，上上下下七拐八拐地找到了乐潋住的房间。

来应门的乐潋耳边还打着电话，什么碰面啊商议啊供货时间之类的，倒也不避嫌当着小木的面就和电话里面讲这些商业秘密。轮到电话那头发言的时候乐潋把两位带进厅内，让她们先坐下，指了指桌上的茶具示意她们自便，又摸了摸小木的头发，眼神中是处理过的惊诧和宠溺。然后走到卧房门口，往里面看了看，关好门。工作电话又持续了一段时间，乐潋说了什么明天见面和再商议之类的，又交待了一些生活上的事情，似乎有些心事重重地挂断了电话。

乐潋的心不在焉让小柯不禁联想到她跟姐姐还有长公主的会面、她的工作性质、以及她的私生活。

被请到皇宫的客房里的，定是个很有背景的女人；带领一家庞大的军工企业的，定是位极富能力的女人；而能够得到姐姐赏识的，必然是一个不平凡的女人。小柯对乐潋越来越好奇，结合刚刚那段八卦，甚至怀疑那间卧室里，是不是藏着某位妙龄少女？难道说是长公主？！？！那可是独家头条啊！长公主那种的女人，要么不爱，爱起来铁定不平凡啊！跟异国的军火贩子远走高飞什么的，想想都来劲儿！

但乐潋之后索然无味的行为就让小柯打消了这些心思。这位三十上下的女人先是拿来了室内穿的软拖鞋让她们俩换上，接着还有一篮子水果和软饮料，然后打开了电视机。小柯没去长辈家里做过客，但乐潋这一系列的行为明显是款待小孩子嘛！

小孩子也完全就是个小孩子的样儿，忘记了自己是已经二十岁的成年女性，盘着腿吃水果喝饮料，看电视捏脚丫哼哼哈哈，房间明明就和自己住的一样，她还兴致勃勃地东张西望，然后接着在更衣室的话题和乐潋闲聊。

进门的时候小柯就注意到乐潋没有化妆，可能是刚刚洗完澡还没来得及。不过和小木说话的时候，乐潋眼里多是平静，没什么太多的表情，不像上午和自己初次见面的时候那么欲壑难填似的盯着看。想想也没什么，毕竟她认识小木妈妈，而自己则是初次见面。

乐潋拿来了她提到过的药，一套两瓶，一瓶日常使用的喷雾，一瓶是夜间护理的药膏，并吩咐越早用效果越好。

“你们去我卧室，把窗帘拉好。”

简直就是多此一举的提醒，小柯发现她还真是个大姐类型。若她真的只喜欢女性的话，说不定是把小木妈妈当成自己的孩子了也有可能！要么就是她想要个妹妹？不过管它的呢，妈妈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啊，那不如我们就回去了吧，阿姨不是还在睡……”小木主动请辞，小柯转头看着她，很是好奇这里的“阿姨”是哪位，莫非乐潋女士的女友？阿姨级别？不是不能，也并非不可能，但那样的话，一段旷世因缘就没了……

“这样也好就是了，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刚才……”乐潋做了个简单的电话手势，“和你姐姐约好了晚上两家人一起吃饭的，药也别忘了擦！”

就这么被送了出来，小柯心想还真是个风风火火的人。

结果没走几步就碰上了偏偏驾到的长公主，小柯两眼放光，马上就猜她是不是来找乐潋的。

手臂上传来的紧缚感把小柯从花痴中拉回来，发现小木妈妈紧紧挽着自己往走廊外侧拉，颇有拔腿就跑的阵势。再一看长公主明显注意到了这边，现在跑是万万不能的，再说妈妈她为什么就这么讨厌长公主小柯也完全搞不懂。

长公主身着一袭墨绿色长裙，淡米色披肩，公主本身并不算美人，但气质出众，就算在皇室成员中也鹤立鸡群得惊艳，今天这一身打扮颇有些老谋深算的阴险。

上午三巨头会议的一幕深深印在了小柯的脑海中，姐姐就不说了，乐潋也是不折不扣的奇女子，这三位合谋起来，看来皇六是少不了一场腥风血雨了，原来三个女人一台戏指的就是这个。

长公主缓步来到两个人面前，稳稳地站定，先是微微一怔，然后挺直后背微微颔首以示礼节，小木和小柯也都适当回礼，然后小木就拉着小柯往前跑了。小柯回头想确认一下自己原先的猜测，看她到底会不会进乐潋的房间，可她只看到长公主站在原地面朝这边。小柯鼓起勇气对上她深不可测的眸子想读出一二，却被小木赶火车似的硬给拽走了。

回到房间之后小木一言不发，把小柯关在卧室外面一个人在里面脱掉长裤喷好药，静坐着等药晾干才出来。小柯发觉到了不对劲，本想她一出来就上去搭话。谁知道小木把药也拿在手上，出来之后一把塞到小柯手里，意思是少跟我耍嘴皮子，进去擦药去。

喷上药，等它晾干的时间里，小柯思索了一下她的小木妈妈突然生气的原因。其实也不难想到，生气嘛，又没亲她没摸她，自然就是她自己在吃醋咯。想想下午总共就跟那么几个女人打过照面，乐大妈不可能把她排除掉；剩下的，宫女们也不太可能，她再爱吃醋也不至于这么小气；按摩小姐的事情她生过气了也和好了；那就只可能是长公主了。

话说那是多久以前了？她说长公主没姐姐好看没姐姐气质，病恹恹的而且一脸城府，以后你离她远点儿。小柯当时就听懂了，是聚光灯下的那支舞刺激到她了，小姑娘酸酸的了。其实每个女孩都有她的公主梦，而现在的社会构架已经让这种梦变得遥不可及，长公主却能拥有公主的身份和随之而来的一切。小木不是圣人，她有讨厌的理由和权力，自然就会有讨厌的人，其中之一便是气质出众的长公主。但姐姐跟长公主在事业上是合作关系，小柯倒不希望她的个人感情影响到大局。

“生气了？”小柯光着两条腿站到小木面前，下身只穿了条内裤。她这是故意的！道歉嘛，出卖点色相也是有必要滴，再说自己的一切不都来源于她么，物归原主也不吃亏对吧？小柯看得可是开着呢！

小木一抬头看到不该看的，闷声闷气地别过脸去，站起来去了卧室。小柯见她还是对自己不予理睬，只好加紧攻势跟进去，却在进门处差点和刚好往外走的小木撞在一块儿，双方都小吃一惊地后退半步。

站定后小柯看到小木手上拿着自己的裤子，东窗事发的感觉。卖个笑，尴尬地接过来，等她走出去之后再穿上。回到客厅，小木已经靠在宽大的沙发里假寐起来，小柯又去到卧房，抱了床被子出来给她盖上。星辰高原不比无风郡温暖湿润，皇宫又建在高处，她们也是刚洗完澡没多久，马虎不得的时候。

小木嗯嗯哼哼的，派头跟个老军阀似的。

“睡觉都不盖被子的？生我的气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干什么。”小柯把室温调高了两度，然后在书架上挑了本书，捧着假模假样地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