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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1:Sanctuary
Episode:VI
老早以前小木就有一个疑问：学院总共就俩系，艺术和战术，下面再细化成各个小科目。先不说这俩系八竿子打不着，本来校长女士就只要求了毕业学分没规定科目，所以同时修几个科目不稀奇，但同时修两个系的，就自己独苗一个。
小木比较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什么艺术天才战斗种族，从小大病小病就没停过，记忆中大部分时间都是白得瘆人的病房。别说什么文体方面的高精尖项目，文化基础她都差了一大截儿，好在为了复健的那段时间跟姐姐学了不少拳脚功夫，从小家里的艺术环境也不错，突击了一段时间，学院的入学考试被她顺利拿下。
但小木可不认为自己就能胜任两个完全不相干的学科的学习。尤其是艺术系下面那些乐器啊声训啊，随便一个都是要小时候几岁就开始练的，小木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学会，倒是不怕吃苦，于是选了战术方向的进修。
可惜她底子太弱，总有几个项目考不过，林雅文看她几乎累晕过去，实在舍不得给她支招，说你可以拿艺术科的学分往总分里凑的。
正直的林小沐立马不干，说这是舞弊！
林雅文说笨丫头，体制上这样做本来就是可以的，没人干过而已，东方人敢出风头的少。
小木又反驳说这样的体制不合理，保家卫国靠的是勇气和战术，扭屁股管什么用！
林雅文一副了不得的样子问她，知道为什么古代纵横欧罗巴的塞力特人最终被征服吗？
小木瞪她一眼，“别跟我扯那些！”
林雅文开始娓娓道来，“因为塞力特人只是野蛮，其实他们根本就没有文明！都是文盲！你别看现在西方白人世界多么先进美好，当年他们的祖先可是惨不忍睹！而当时玛尔斯人已经建立了伟大的文明国家，他们用严明的纪律和合理的战术使骁勇善战的塞力特人溃不成军。只是凭借蛮力必将昙花一现，历史上没有哪个军事强国在文化上一片荒凉，文化和国力军力是成正比的。再说了，本来咱们国家就有军艺，别的国家也有。你就看联邦拍的那些个主旋律洗脑电影吧。大银幕上英俊潇洒的特工现实中就是游行中带头冲击政府大楼的小流氓啊小流氓！但你看人家给美化的！因为人家都已经作为心理战的一部分了，那你说影片中的那些演员和士兵有什么区别？他们用表演扭曲别国民众的认识，从而削弱他国的民族性，这跟士兵有什么区别？你以为艺术和暴力是分开的，事实上正好相反哦！”
一同说完，林雅文贼兮兮地伸爪子去摸小木的馒头。小木果断坚决地把侵犯领空的敌机干掉后又斗争了好长时间，才别别扭扭地同意了妈妈提出的建议。
但是小木还有个疑问，姐姐那么漂亮，竟然没有去歌队而是参了军！这是全世界的一大损失不是？明明赢过选美小姐，却灰头土脸地去打仗？好吧这也很诱人这才是与众不同的姐姐……所以小木依旧追随姐姐的脚步，毕业后在妈妈的极力劝阻之下弃笔从戎，在姐姐的SWAT（俗称特警）下当了一名小士官。
不过和平年代哪里有军人大展身手的时候呢？挎着步枪上街吓唬吓唬不法分子，让老百姓们安心过日子；凭着自己那点音乐舞蹈知识，冒充一下文艺兵起个哄；最多最多缉个毒，那些毒贩也都没什么抵抗能力，被装甲车上的重机枪一扫都埋在瓦砾下面了。
归根结底小木以前只有过小打小闹，然而这回可不一样，皇六的治安比想象中要差得多！城里还稍微像那么回事，但从城乡接合部开始就嘚用子弹说话。
小木还想着扮成移民局就好，谁知道人家打的就是移民局的！足以说明这帮洋鬼子民风多么剽悍，随手抄来的都是自动武器，火力哪是小手枪能比的？
第一次动真格的林小沐小姐，从签订合同开始前后一连忙了三天，其中只睡了一觉，精神和身体早累了，就剩下一点意志在支撑。如果说别的工作多少还可以敷衍一下，但保护自己老妈这种事情谁不拿出十二分的精力？
忽然委托人宣布给她们休假半天，突如其来的空虚，小木坐进沙发倦意就席卷而来，抵挡不住积少成多的疲倦很快便从假寐变成了真睡。这一觉直接睡到屋内来了客人，被悉悉索索的动静和熟悉好闻的香味弄醒。
见妹妹醒了，林叶周到地在泉水里滴上柠檬汁送到她面前，轻轻抚开她额前睡乱的刘海，“先喝水。”看到薄被下一场鼓起的一块，伸手碰碰是熟悉的手感，林叶觉得心被拧了一把，若不是自己闯下那么大的货，妹妹她也用不着连睡觉都别着枪。
刚睡醒的小木还没有什么意识，凭着反射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视线越过杯口聚焦，前方正是姐姐略带不安的神情。小木努力找回思维，也不知道自己在沙发上睡着了多久，室内开了灯，窗帘也拉上，应该至少六点了。
“你喷药了？哪里不对劲？”亲人自然捕风捉影，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关心的机会。
“哦，看到乐潋姐姐了，她说喷了这个明天腿不会酸……我们去、去爬了了望台……”忽然觉得姐姐用嗅觉做判断的样子很可爱，但小木没有跟姐姐讲具体的，省得再挨姐姐说。
小木抬起脖子四下张望了一圈，发现小柯不在，“我起了……”
“累的话就再睡会儿，乐潋打电话来把小柯叫去了。让我们等她电话晚上一起吃个饭。”林叶看出妹妹想干什么，安抚了一下她的担心，然后把她喝完的水杯放回方几上，起身到离小木最近位置的沙发上坐下，前面的方几上已经放了一台电脑，似乎电脑的主人已经打算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了。
“再睡就晕啦。姐姐什么时候过来的？”小木呼啦跳起来，摸摸被枪胳到的地方，把被子一卷，准备抱进去收起来。
“嗯，有一会儿了。”
“那个……”
妹妹的欲言又止引得林叶抬头看着这边等待下文。
“事情……谈完了？”
“告一段落。”林叶似乎不太愿意和妹妹说太多工作上的事情，而且她的本职工作也根本不是煽动民族内乱……
“药，也喝了？”小木当然知道“大人”的事情不该多问，就小心地提起药的事情。姐姐有多要强小木是知道的，这样的姐姐让她又心动又心疼，她不想姐姐堕落成三姑六婆，但也不愿意看到姐姐搞坏身体，一直以来她都在努力地把握其中的度量，希望着有一天能和姐姐畅所欲言。
“嗯。”林叶轻声应答，注意力回到手头的事情上。
见姐姐忙着处理工作，小木强忍下关切，抱起被子回卧房去了。
坐在比自己家好不知道多少倍的国王大床上，看着墙壁上夸张的花纹墙纸，小木却静不下来，又开始胡思乱想起了心思。
姐姐时冷时热小木早有体会并且习以为常，她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好，反正之前从维维姐儿那边也证实了，姐姐还是喜欢自己的。那就冷吧、傲吧！把男人全都吓跑！
不过小木还是敏感地感觉到最近的姐姐怎么说呢，少了点什么气质上的东西，以前那叫一种清冷，薄荷一样淡淡的，给人很舒服的感觉。但这两天单纯的少言寡语，没什么精神一样，招牌般的冷嘲热讽也听不到了，是身体不好的原因吗？小木在卧房里大肆展开联想，大病肯定是没有，但慢性病更麻烦不是？都怪以前药理课没好好上，不然就知道那包里的些个草啊果啊是治什么病的了……果然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啊！！
不过还有句古话叫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赖！
小木壮着胆子回到厅堂，发现姐姐还坐在那里，而且戴上了眼镜！好像还是维维姐儿戴过的那付！两位美女交换随身物品？小木一颗八卦的心哪是七上八下，但姐姐还在专心工作，一下子又打了退堂鼓，到沙发边遛达了一圈也没坐下。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林叶不打任何招呼就这么来了一句。
“啊？”
姐姐竟然在道歉啊？！小木傻眼了，甚至都不确定她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再一看屋子里没别人啊，难道坐那里的其实是敌人派来的姐姐型刺客机器人？不对，气味的确肯定以及一定是姐姐……
“我怎么跟你解释……”林叶左手摘掉眼镜，三指捏着眼睛边放在嘴边，小木的注意力全都被集中在了姐姐精致的脸上，姐姐冷冷的认真思考的样子立马就把小木秒杀了。
“前阵子因为身体有点问题，所以打了副作用很强的针，身体有点不适应，所以妈给开了药，目前正在一点点慢慢地调养。”
小木当然不止是花痴，一听说姐姐生病她更多的是关心则乱，顾不上姐姐的感受，紧跟着就追问了一句，“什么病啊？”
林叶倒是很无所谓地答了四个字：“临界事故。”
“啊？”这回答小木就摸不着头脑了，然后又回到花痴状态：真不愧是姐姐！生个病都这么洋气！
“已经好很多了……”电脑里传来的提示音打断了林叶的话，她低下视线，焦点回到电脑屏幕上，“还有一点就好。”
“你、你忙，我烧水去！”
找了个不高明的借口火速开溜，其实是躲到厨房偷偷用手机去查姐姐口中的“临界事故”到底是什么病，把天下无敌的姐姐都放倒了。不过找到的全是些核电站的事故有关的资料，这就难怪名字洋气了，听起来也不像人得的病不是？难道姐姐是被哪个核电站泄露污染了？这个可真不是说着玩玩的，还想抱侄女呢好不好！但小木再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皇六是政治敏感地区，偷偷买俩核弹头藏着有可能，核电站那么大那么贵，皇六自己肯定搞不出来必须找外援，那就肯定藏不住。无论联邦还是共和国，都不可能让皇六拥核对吧？
“生理课你没去听？”林叶在小木折腾手机的时候来到门口，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略带质疑的口气问站在里面许久都没出来的妹妹。
小木一个激灵，赶紧关掉手机唰得转过来面对姐姐，“也、也不是，我学分够了嘛……而且听说很难……”
当初的小木也到了好奇的年纪，曾经多么期待心中小小的疑惑从正规渠道得到答案，但课表上健康教育课下面的任课教师一栏里赫然写着自己老妈的名字！林雅文那个女人给上的健康教育课不就是公共场合X骚扰嘛鬼才会去听啊丢死人了都——这种话小木在姐姐面前是不会说的，不然姐姐又要唠叨一大通了。姐姐的教育小木很领情很感激，但人家又不是不爱妈妈，可你也没被那老太婆X骚扰过吧！
“难倒也不至于，妈讲课还是很浅显易懂的，但……”林叶转身朝外面走，小木拔腿跟上，“女孩子的确没多大兴趣。”
“欸？”小木对姐姐说的话一头雾水，好像这门妈妈主讲的课是什么高深的学问一样，不就是那啥……东方人难以启齿的X教育嘛？让妩媚妖娆的妈妈去讲倒也是物尽其用……
“如果让你去修核物理学，你会去吗？”
面子在姐姐这里不值钱，小木使劲摇头，表示死也不学！
“那我简单跟你解释一下。”林叶站在沙发前，右手搭在左胳膊上，“一般人，就是指我泰拉人，肌肉做功的功率输出即便是运动员，也只能在极短时间内达到100瓦，人类就是这么弱小。
然而就算你只有220千瓦的输出功率也比普通人高出几千倍。你就没有想过这么多功率哪来的？为什么我们就能飞行就能隔空取物挡住子弹呢？”
小木羞了个大红脸，表示自己大学时候多没有好好学习……
“把我们的身体比作核电站比较合适，但我们不用放射性燃料，在细胞内部有专门的细胞器进行链式反应，此消彼长，理论上是永久的，也不释放放射性污染，比核电更优越。但也有问题，比如说，没能控制好的话，就会使反应功率激增，不断向外传递能量，可以是热，可能是电，或者射线。”
小木跟听天书一样不思议，“好、好像很严重……”
“因人而异，这就是我们俗称的临界事故。懂了？”
“懂了！”小木再使劲点头，又补了一问，“那姐姐呢……身体不要紧吧？”
“不影响日常生活。”
“维维姐儿真是的，都没把你照顾好！”小木眨眼就抛开理论学习投入到儿女情长中，嘟着个嘴巴，一脸的不满，“人又不知道哪里去了！”
林叶仰起脸朝小木婉儿一笑，“我又不是她妻子，为什么她非得照顾我？”
小木顿时脸上泛红，心想说漏嘴了！总不能坦白说啊其实是这样的咱心里头老早地就把姐姐你许配给维维姐儿咯从看到她的那天起就想了你看啊你们俩个人一冷一热一个妖一个美你们出双入对牵手搂腰那可是我视觉上的一大享受啊你俩在一起了我就能白贪一个漂亮姐姐而且她比你会做饭过几年再来个小侄女给我欺负欺负诶呀我赚大发了……这种话说出来必然会被姐姐扔进下水道嫌弃到死的！
不等妹妹回答，林叶又咄咄逼人地追问：“你不会觉得我们这样就算是在一起了吧？恋人那样？还是说你俩私相授受，把我嫁了？”
林叶招招致命，小木脸红得就像个西红柿，一掐就能出血。
“你觉得这样好？”
小木把拳头抓得紧紧的，低着个脑袋，索性破罐子破摔，“维、维维姐人挺……不错的……”
林叶没有直接发表任何意见，而是来到了妹妹面前，微微低下头，确保接下来她发出的声音自己能够听见，因为这场对话对自己来说远比对她重要得多。
“她是很好，可她是女的啊！”
“没、没关系的！我认为……”
林叶把妹妹慢慢送进沙发里，给她充足的包裹感来稳定她的情绪，自己站着也抱住她的脑袋，“你说的没错，璐璐的确很好，可以说是完美的恋人和伴侣。但这世界上更多事情不是说仅仅做主观判断就可以的，要考虑的方方面面很多，包括对方的、周围人感受。就算你再爱那个人，可是她心里怎么想的，你又知道吗？女人可是很复杂的呦。”林叶揉了揉妹妹微微卷曲的头发，“你出发点很好，能为我着想我很感谢，其余的不怪你，是我从小教育失误。”
只是林叶没想到自己一句委婉换来的确实妹妹出离的情绪激动。小木半推半逃地起来，气势汹汹地站在林叶侧面方向上，右手用力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顺手就搭在腰上，左手弯曲九十度指着面前的姐姐，摆成标准的水壶状后就开始滔滔不绝：
“姐姐每次都是这样，从我小时候一直说道现在了，每次我做错什么你们都是教育失误教育失误，是不是你们都以为把什么问题都揽在自己身上就保护了我了？你这样很傲慢你知道吗？
因为那只会让我觉得自己不光没用还得让姐姐护着。我已经二十岁的人了好不好！有人在这个年纪都参加工作了，我也不想整天被你们当成小孩子对不对？
实话告诉你姐姐，要不是你们我几乎都忘了自己还是一家保安公司的总经理了，原因我当然知道，因为根本没有工作委托！
所以从你们那里接到了当安全人员的任务我也高兴不起来，毕竟我做得不好，家里人来的委托只是近水楼台罢了。但我也顾不上那么多，只想尽力把事情一点点地做好，那就可以了。哪怕只能告诉你们坏人在哪个方向，也算是为姐姐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你能让我开店给我介绍生意，这起码也是对我能力的一种信任和期待，我想到这些也挺开心了。
但你看你啊，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让我承担一点点的责任。对孩子又打又骂当然不好，但你对我连指手画脚都没有，冷得就像石头！姐姐你冷暴力！
我是你妹妹，我比谁都尊敬你。但唯有这一点让我难受，我也希望你能看看我，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体弱多病只会哭动辄住院麻烦人的瓷娃娃了。我现在每天七点起床七点回家，一天有半天时间都在外面。虽然打工妹不是什么光彩体面的高薪职业，甚至连正式员工都算不上，教练的工作也是维维姐儿介绍的不算真本事。但至少我让自己忙起来，像其他人一样起早贪黑一边顾家一边还着房贷，我还会发面包做饼干，正在跟前辈学习怎么做蛋糕！吧台后面一站四个小时，但即便这样我依然高兴，我不会再回到病床上了！
维维姐儿就这点最好，她也关心我照顾我，但不会替我担责任，她着急了会骂我打我。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我疼，但就算是我也有想担负的东西、也会想对自己的失职受到惩罚。我不想做一个不敢但当的人你说呢？
我倒不是责怪姐姐你没有让我出够风头啊啥的，但既然姐姐都生病了，再任由下去真的很不好，换做是我生病，你们都急坏了吧？我就不爱你们了吗你说呢？你把我生病时候你们的心情放在我身上，才能知道我多为姐姐着急，因为姐姐你根本就不听我的！还是把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
聆听的时候，林叶端正地坐着，接受了从妹妹身上爆发出的全部宿怨，然后只是“嗯，谢谢关心”地淡淡答了一句，眼里却是从未有过的涟漪。不过小木知道对于不善言辞的姐姐，这已经是最大的反应了。
“我、我只是觉得姐姐用不着整天想着我怎么样，要多疼疼自己，或者就找个人来疼自己。工作也不要太拼命，身体最要紧，我想姐姐好好的。毕竟有些事情想破头也没用，索性由着性子来，觉得谁合适就相处着试试，当然我绝对不干涉姐姐的内政，所以姐姐任性一点也没关系！”
林叶微微敛了一下嘴角，“我当然也有任性和冲动的时候。”
“真、真的真的？”小木的气场瞬间就被冲进下水道，伸脖子企盼着，看样子是又变成了嗷嗷待哺的雏鸡。
“所以当我任性的时候，希望你们都能站在我这边支持我呢……”林叶还是更喜欢这样的妹妹，伸手摸摸她的后颈，“或许将来有一天你会觉得什么都变了，一片迷茫。但我要你相信，我们爱你这件事情永远不会变。”
“哦……”小木痒得缩回脑袋，悻悻站在原地，不理解姐姐话中的另一层含义。
“去收拾一下，等会儿和小乐她们母女俩吃个饭。”林叶拍拍小木的背示意她行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