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botasiki 于 2013-4-2 07:31 编辑
9.5.
(想了想这段应该放到上面那章才对,算了先这样接着吧囧……还有,不想把妹红老爹写成不比等,感觉会遭天谴。请多多包涵23333)
妹紅一直都很討厭手術室門上掛著的燈牌,那個寫有“手術中”,亮著詭異紅光的牌子。那裡有著不好的回憶。
她坐在急救室外的椅子上,將凍殭的雙手拘到嘴邊呵了口氣,裹緊身上的大衣。出來時候忘記穿上毛衣,頭髮又沒有擦乾,現在只能在醫院走廊里瑟瑟發抖。但這不重要,如果她這樣受凍能換來手術室里的人平安無事的話,那麼凍傷也沒什麼關係。
妹紅趕到醫院時據療養院的工作人員說,他已經送進搶救室二十多分鐘,妹紅每隔幾分鐘就會望下那盞幽幽的紅燈,起先走廊還不時會有行人走過,幾小時后這條通道也已經變得清清冷冷,鮮有人的腳步聲經過,而她,只是一遍又一遍機械地重複抬頭與低頭的動作。
來的時候有個自稱姓山口的療養院工作人員說會找時間和她協商關於醫藥費分擔的問題,妹紅想揪著他的領子破口大駡。她交了錢的,爲什麽他們不能看好他呢?
但她什麽都說不出口,談話期間她貼在身側的手一直緊握成拳頭,指甲深深嵌到手掌的皮膚中。
有什麽好說的呢……她幾乎沒盡到過什麽作為女兒應盡的孝順,不過是每個月把錢交到療養院托他們照顧,自己躲得遠遠的。朝他們發火,無異於自扇巴掌。
妹紅自己就是醫生,她知道腦溢血是突發率很高的疾病,父親發病了第一時間送他去醫院的竟然不是家屬本來就是件很可笑的事情,她沒資格說話的。
妹紅和父親的關係不好,她不喜歡他,把他送到療養院的這幾年亦很少去探望,倆人可以談的話題少之又少,妹紅無法忍受只是坐著的尷尬氛圍,去的次數越來越少,後來乾脆不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聽到他腦溢血的消息時為何會那麼緊張,因為她以為自己早就該對他沒感情,但……大概血緣之情就是這樣吧,即使再討厭,也很難就這麼放下,一想到自己在世界上僅存的親人可能下一秒就再也見不到……
她抱起頭,把身子蜷縮在塑料椅子上。
她插在頭髮里的手指撫到那道凹陷下去的傷疤。
細長的一條,一直延伸到前額。
若是沒有那件事的話,她和父親的關係或許不會那麼糟…至少不像現在這樣,兩人可能還是很少說話,依舊不喜歡對方,但絕不會疏離到陌生人的地步。
妹紅在冰冷的走廊里以狼狽的姿勢縮著,反正也不會有人看到…看到的人也不會在意。
她望著對面的白牆發楞。
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幾乎快記不清。小時候一家人出去玩,父親給她在公園的糖畫攤上買過一個很大的糖,因為老是轉不到龍,所以很任性地轉了很多次,最後父親好像和攤主說了什麽,他舀著手裡的銅勺,給妹紅澆了一條金燦燦的龍。當然現在那個攤子已經不見了。
還有春天時候他會和母親一塊帶她去山上挖野蔥之類,還有摘一種叫不出名字的野果,看起來有點像草莓,味道很好。她還記得深夜發燒也是父親背自己去的醫院……
撇開這些不說,母親去世后供上學的錢也是父親節省出來的……
妹紅回想著這些那些事,突然覺得自己是那麼的愚不可及。
說到底還是她太自私了,覺得父親對她付出的那些都是理所當然,患了精神病的父親拿酒瓶砸她頭的那一下就不可饒恕,那些他付出的東西她全然看不到,他的辛勞、他對女兒無言的愛,又怎麼是她日後能用金錢就能衡量的。
電視、報紙上經常有那種生前不孝死後孝的報導,她對此抱以鄙夷態度,然而自己現在在做的和他們的又有什麽不同。
真的非得等看到他死了,看他被火化成灰裝進盒子里才甘心嗎。
自己真是太蠢了。
對不起…對不起……
被責駡說什麽都好,他醒來了再怎麼罵她都無所謂,妹紅現在只祈禱父親不要有事就好。
眼睛那邊很熱,有什麽熱熱的液體順著臉流下來,她抹了把臉,才發現自己竟然哭了。
“喂,別給我死啊……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