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hin7e 于 2013-4-16 16:37 编辑
《二十九》誓約
望向能一覽城內景緻的大型落地窗,烏雲籠罩,天色陰鬱,冷風夾雜著雨滴落至窗簷,凝聚成一道道水痕沿著玻璃窗滑落。
吹打上窗櫺的風聲怒號,彷彿將攻陷這城池堅固的壁壘一般。她抱膝緊縮著身軀,閃電劃破天際的暗夜,巨大的轟隆聲如同鼓於耳邊,並不是害怕打雷,而是害怕誰也不在身邊。
比起雷鳴的聲響駭人,強勁的冷風吹熄了照明用的燭火,被雷聲驚醒時的漆黑一片,迅速劃過的閃電光芒過分刺眼,只是照亮了周圍一瞬,讓她清楚了誰也不在身邊的事實,然後即將被未知的黑暗吞噬。
將頭埋進屈起的膝間,自以為無人察覺的堡壘,逃避一切恐懼的事物。就像無論何時,人經常錯以為只要自己沒看見的,就不會真的存在,並堅信於此,或者該說是自欺欺人。
說起來……她在那陣雷聲之後,儘管覺得害怕,卻未感到恐懼蔓延了。
是為什麼呢?
白皙而纖細的手臂,從背後擁抱,金色的長髮順著肩膀滑落。
髮稍撓得她的臉頰有些發癢。
隨後是頸後的一點一點的濕潤。
舌尖在後頸小範圍的打轉,彷彿是找著了什麼新奇的玩具。
不,並不是這樣,那大概是她親愛的國王陛下,用以傳達無聲情感的一部分。
大多時候,王不會說著肉麻兮兮的情話,更多的時候,是一面說著壞心的話語,一面卻又做著與話語不符合的事情。
啊……是這樣呢。
小時候的那場雷雨,也是在感到恐懼的時刻,被某人給從背後抱住。
儘管什麼也沒說,卻讓自己清楚明白,自己不是一個人。
黑暗也許不是真正令人害怕的,孤寂遠比黑暗令人感到恐懼。
因為感到安心,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究竟是誰在那個時候輕輕抱住自己,答案並不難猜。
碧綠色的眼眸眨了眨。伸手抓著抱住自己的手臂。
僅僅握在手裡的那份溫暖,低頭吻住。
「在想什麼?」
「真失禮啊。」王后的語調刻意提高,彷彿在責怪著。
「失禮?」王困惑地停下了動作。失禮?千萬別告訴她,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她還需要鄭重請示對方是否能繼續下去?
「小時候就懂得闖進淑女的房間了呢。」神情再也無法保持嚴肅,笑了起來。
那場大得讓人印象深刻的雷雨,正巧是在「那個男孩」還停留在城堡的期間發生的。
答案呼之欲出。
「還會亂抱人。」
王的嘴角微翹。
「哦,是誰怕雷聲怕得發抖啊。」
「誰知道呢?」這種丟臉的事情說什麼也不可能承認。
舌尖探上敏感的耳際。
呼吸時吐出的熱氣彷彿引起一陣戰慄。
過多灼熱的氣息縈繞,明明什麼也沒說,卻彷彿傳達著:你是我的。這樣的獨占慾望,這樣對於私有物的宣言──有些霸道。
就是這樣,所以她才老是無法逃開嗎?無論是紅葉那溫柔的過分,還是那遠比言語還要深的承諾並不輕許,所以也不需要特別傾訴,只要仔細去看著、聽著那一言一行,也因了解彼此,捕捉到隱藏在話語中的真實,就知道那是比什麼都還要重的無聲諾言。
無須贅言。
她當然也曾經懷疑過這樣下去的道路正確與否,畢竟那與世道所認知的正途背離。
背後傳來的那份溫度,真實的握在手中。
她很難想像自己會立下什麼誓言,對於這份奇妙的關係。
在此之前……她大概很難相信,自己會許下「就算背離真理,也想站在對方身邊」的願望。
想多看一眼,想多聽一點,關於紅葉的世界。
然後此刻,想多一點,被碰觸,以及碰觸著。
在寢室許下的承諾實在太過廉價。這是一直被告誡著的真理。
畢竟那時常是被慾望所驅使下的謊言,不聽也罷。
在慾望前的人類心靈顯得特別脆弱,為了滿足那一刻剎那,可以說出那完全不會實現的誓言,可以自然相信明明聽來三分真七分假的言語。
所以,她不會要求紅葉說什麼來安撫她此刻過於不安的心靈,更不會對紅葉說什麼來堅定這份關係。
今夜並不需要言語,她這麼打算著。又或許她認為紅葉不會為了她說什麼,畢竟她所認識的紅葉,視誓言比生命還要重。
所以對坦率言語的承諾不抱期待。只要不抱期待,也就不會有失望。
然而,明明不打算聽見的。
卻在被進入的時候,聽到紅葉略帶沙啞乾渴的嗓音,低聲的訴說著。
關於愛的言語。完全出乎意料。
那時候她一定覺得幸福過頭了吧。
幸福到一點真實感也沒有。
可是又確實地感受到被溫柔的碰觸著。
這是真的抑或只是場過於真實的夢境?
像是被火焰包圍的炙熱。
胸口的情緒像是膨脹地要滿溢出來,該怎麼去言語呢?
唇與唇的碰觸,舌的交纏。
這樣就好。
誰也無法質疑這份關係。
──就算是神也無法。
暫時分開時牽扯的銀絲,幾乎感到無法呼吸的喘息。
與世道所認知不同的道路,並不代表就是錯誤的。
所以……這樣就足夠了。
被緊緊在頸上吸吮一口,有些刺痛地麻癢。
就像留下專屬的印記。
──這樣的結合……會是不被允許的嗎?
走神不到幾秒的瞬間,唇忽然被吻住,睜眼就是紅葉那探究的神情。
根本不用去想那些不會有答案的事情。
就算現在的她們,真的是背離所謂的真理……那又如何?
這樣就好。
手臂纏上了過於瘦弱的背,彼此的距離還要更近、再更近一些。
確實地感覺到,被擁有,然後擁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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