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大概是妹紅和自己老爹真是相性不合，雖然是不希望他死，但這人腦袋不是有點問題么，怎麼還對那種事那麼上心啊……
難道上了年紀的人都有這種毛病？
妹紅一邊給獼猴桃剝皮，一邊敷衍地回答是是。
他不知哪根神經搭錯，突然想吃獼猴桃，妹紅差點錯聽成黃瓜，還納悶他怎麼突然想吃黃瓜了，以前可是碰都不碰一下的。
“你看看人家上白澤小姐，年紀輕輕連小孩都有了，你也趕緊找一個。”
“是是……”
她翻翻白眼不想多說什麽，慧音那邊的事那麼複雜，就算和他講了他那榆木腦袋也反應不過來，而且妹紅壓根沒想和他說關於慧音的事。
“要不要切片——啊我知道了我會切片。”
被老頭子用"難道你要我啃嗎"的眼神一瞪，妹紅立刻投降。難得待他那麼好，是不是蹬鼻子上臉了啊。
妹紅歎口氣，不止是自己老爹，慧音最近也怪怪的，老是讓妹紅覺得她在避開自己不說，晚飯時候還聊了“喜歡什麼樣的男生”的話題，把妹紅嚇了一跳。
該說她不擅於掩飾還是什麽呢，聊著聊著，妹紅發現她怎麼比自己還緊張。
“妹紅喜歡什麼樣的男生？”
“我？……頭髮短點吧，寧可要平頭也不要那種把頭髮燙成韓劇男主角那種……難看死了。身高高一點，一米八以上吧。”
妹紅漫不經心地回答，然後就看到慧音也不吃飯，一個默念著什麽，視線不知往哪裡飄忽。
“穿的簡單一點，男生嘛，清爽些。別整那些花裡胡哨的東西。”
“哦……”
她提了一堆選男生的要求，慧音的表情看起來越來越糾結，她自己可能沒意識到，反正直到妹紅叫了她名字，她才恍然回過神那樣啊了一下。
“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啊。”
看起來怪怪的，不過妹紅沒有多問，因為吃完飯她要回房間去寫論文。沒辦法，森田前輩——在大學時候幫過妹紅很多忙的空手道社前輩，現在在西京藥科醫院工作。他請求說她在學會上發表一篇論文，妹紅待這種事情比較認真，畢竟不想在上百人的醫學研討會上敷衍，而且她最近確實也有在研究的東西。
還有件事令妹紅有點在意的事是某天中午她做完一個手術回休息室，看到慧音帶來的便當，但她本人卻並不在，問了利格路他只說慧音放了盒飯待了一兩分鐘就走了，很奇怪啊。
她辦公桌上擺著一封森田前輩寄來的信，裏面是關於研討會內容和他來東京的時間，妹紅一邊吃午飯一邊閱讀，也就暫時忽略了慧音那邊，她那時還沒想到這個和慧音有什麽聯繫。
當然，她同樣沒注意到前輩來東京的時間是十二月二十四日，那天她通常都在家打電玩或者有事在加班，那種繁盛的節日與她無緣的。
反正就是……一直到和慧音面對面說清楚之前，她都處於不明狀況雲裡霧裡的狀態。
十二月二十四日，也就是平安夜的那一天下班，妹紅換上便服去車站接自己在大學時候的前輩森田榮守。森田比妹紅大兩屆，以前大學時代是空手道部的主力，妹紅當時也是空手道社的社員，好像在女子組那邊還蠻有實力的，不過本人卻一次都沒有參加過大型比賽，因為很懶所以不去這種理由很站不住腳，但確實如此。
森田有藥劑師許可證，現在在西京藥科醫院擔任藥劑師，同時也是那裡的研究員。
“喲！藤原！——”
一下車大老遠妹紅就能看見他了，森田前輩也是，下了車就猛朝妹紅那邊揮手，像個初中生。
森田的個子很高，有一米八以上，在人群里很顯眼，某種程度上來說慧音那天問說喜歡什麼樣男生的時候，妹紅的回答就是以森田前輩為參考，她對前輩沒有抱持那種感情，只是覺得這樣的男生看起來很舒服，當玩伴很好，拜託事情也很靠得住。
森田拎著旅行包，好久不來東京的他看到後輩興奮不已。
“用不著那麼興高采烈吧？……”
“當然要高興了！我好久都不來東京，這回好不容易來一趟，我換洗衣物都帶了好幾套準備多待幾天。”
妹紅伸出手幫他拿一邊的行李，空手道社的女生可不是什麽嬌弱花朵，他也不客氣，順手就把行李給了她。
“霧雨怎樣了？我記得她好像和你在一個醫院吧？”
魔理沙不是空手道社的，但因為和妹紅走得很近的關係，總是跑來社團玩，她和空手道社的各位也都是熟識。
“挺好的，現在是我們醫院的麻醉師。”
“對嘛，我早就說麻醉得有專人來負責。”
“嗯，她現在過的蠻不錯的。”
並肩往車站出口方向走，森田比妹紅高了有一個頭多，兩人在人群裡相當注目。
“晚飯在御堂筋的西餐廳吃，沒問題吧？”
“嗯。”
事先在電話里已經確認過，妹紅也提前訂了座位，那邊的牛排味道不錯，價位也能接受，大學時候有時社團的成員會去吃。
前幾個月好像店面翻修過，現在的裝潢比以前更精緻了。
“你家裡沒什麼事吧？”，坐上出租車，森田突然這麼問妹紅。
“家裡？”，她不解。
“就是丈夫之類，我和我老婆好說歹說才讓她信我來東京就爲了見見同學，她疑心很重的。”
“啊……”
妹紅稍微有點驚訝，原來森田已經結婚了呀。
“恭喜啊。我才知道你結婚的，什麽時候的事？”
“沒多久，四月才結婚。你呢？”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盒薄荷糖，倒了粒塞進嘴裡，然後給妹紅手裡也倒了一粒。
“我沒結婚啦，限制我自由的東西還少的很呢。”
“那真棒呢。”
“不要才剛結婚沒多久就說這種話啦……”
妹紅笑了笑，進幾年這種事情聽得還蠻多的，剛結婚就覺得雙方不合……希望森田也就只是嘴上說說吧。
雖然沒結婚，不過妹紅下午有打電話給慧音說晚飯不回去吃。
唔……
陪森田先去酒店放行李，之後兩人直接去了西餐廳，餐廳的生意比她想的還要好，T骨牛排居然賣完了，妹紅要了三分熟的黑胡椒牛排和可樂，森田要了義大利面和咖啡，還有妹紅不怎麼喜歡的蔬菜沙拉。
“哈哈哈哈，你還是一樣喜歡吃奇怪的東西呢。”森田爽朗地笑起來，馬上遭到妹紅的反駁。
“我覺得義大利面配咖啡的人沒什麼資格說我奇怪啊，前輩。”
森田一邊打著哈哈，一邊把蔬菜沙拉倒進義大利面里拌著一起吃，嗯，是的，不是分開來吃，是一起吃。
“也是呢，也是呢。”
空手道社的成員口味估計都挺奇葩的，以前妹紅還聽說月見學姐喜歡吃芒果蘸醬油。
飯桌上聊聊家常應該是正好，但菜肴一上來，森田就結束談笑，換上一副正經表情和妹紅談論起學術會來。在外人看來挺怪的，不過曾是醫學生的兩人聊這個也不覺得奇怪。
森田說他準備發表一篇論後天性B型血的論文，起因是森田的朋友給結腸癌患者輸血化驗血開始。
那位五十五歲的男性患者以前一直是A型血型，但化驗後卻發現，血球對抗A血清和抗B血清同時出現凝集現象，若是A型，血球只對抗A血清凝集，所以他非常疑惑，把這個不尋常的現象告訴森田后他也很有興趣，就又進行了實驗。
重新化驗檢測是後天性血型變型，推測可能是癌癥導致的。
“不是先天性B型血亞型？”
妹紅聽了后點點頭，抱起手問道。
“做過血緣調查了，沒問題。”
“假設變型是癌癥所致，就能成為癌癥早期診斷的有利證據了呢！”森田伸出手指，語氣也變得激昂起來。
“但實例很少啊，一兩個例子不能說明問題。”
妹紅切下一小塊帶血絲的牛排，淡定地放進嘴裡咀嚼。
果然，森田露出遺憾的表情，歎了口氣，“是啊……有更多的例子就好了。”
“我也是第一次聽說這個。我會關注一下我們醫院這裡，有特殊病例就打電話通知你。”
“那太感謝啦。”
他剛還遺憾的表情一下子陽光起來，繼續吃意大利面。
“對哦，尼的怒穩怎樣啦？（你的論文怎樣啦）”
“給我咽下去再好好說人話……大致框架基本有了…但和你一樣論據還不是很足，我正抓緊多找點能給我提供論據的病例。”
關於學術的討論持續了一段時間。兩人在餐廳裡坐著坐著，已是八點，妹紅面前的牛排餐盤也換成了咖啡和芝士蛋糕。
都這麼晚了，店裡的顧客不見少反而還排起了長隊，好多人都拿著票牌坐在門口的沙發上等待，妹紅納悶，問森田說今天什麽日子，他一臉驚訝。
“今天是平安夜啊，不然我哪有那麼難出來哦，我可是推掉和老婆待一塊的時間加請假過來的。”
“難怪那麼多人……”
“我答應她說回去給她買那個很貴的LV還是什麽的包……什麽意思，Level？”
“是Louis Vuitton，前輩……”
妹紅翻了翻白眼，這是何等的不懂女性世界啊。
啊……咦。
妹紅想看下時間於是回頭去看牆上的挂鐘，轉頭時在斜對面不遠的那桌看到了眼熟的人，她大概沒料到妹紅會突然轉頭來看，一對上視線就慌慌張張轉回頭。
“前輩，我去下洗手間。”
“哦，好。”
這個時間她不該出現在這裡吧……妹紅心裡有點猶豫，但因為很像，坐了會后她還是忍不住想去確認一下是不是自己看走眼，於是找了個藉口離席。
環顧店裡的顧客，基本都是一桌圍坐著三兩個人，她在的那桌真是太格格不入。桌上有杯奶茶，還有吃了一半的巧克力慕斯，對面沒有放著吃剩的食物，說明對面的座位並沒有人。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這麼熱鬧的環境看起來……好可憐？
妹紅裝作沒有看到，從離她隔著一桌的過道徑直走過，但你知道有個東西叫旁…余光，即使那邊的那位側著身不讓她看正臉，妹紅還是從髮型髪色衣著以及點餐品味斷定絕對是她沒錯……
問題是她怎麼在這裡啊。
“不好意思，久等了，洗手間人有點多。”
“沒事，對了，等會要不要去酒吧喝幾杯？”
等妹紅折返回來森田已經吃的差不多，他向妹紅邀請道，原先來說妹紅應該會去，但她果然還是更在意另外一邊。
“謝謝，但剛才家父打來電話說要我去醫院一下嗯……”
“咦，令尊怎麼了嗎？”
“稍微有點感冒，也快越過中年人這塊了，冬天時候身體不適也很正常的。”
“也是呢。有些遺憾啊！不過可惜的是你哦，這回可是我請客，沒事，我打電話問問尾田好了，他那麼愛酒的人肯定會來。”
“抱歉啊前輩。”
“沒事沒事。”
妹紅婉拒了邀請，幸好是性格爽朗的前輩，一說就會信呢……
與森田在店門口分別后，妹紅折返回了店裡，那是多層的綜合大樓，三樓是牛排店，要從上面下來的話只有一個電梯，這麼冷的天氣沒什麼人會選擇走樓梯吧，當然，跳樓下來這種神奇的方式一般也不可能。
妹紅知道自己從店裡出來了的話她也沒有多待的理由，於是就在樓下的電梯口等著，不出所料，幾分鐘后電梯門開了，她看到她走了出來，表情似乎有點落寞。
站在電梯口邊上的妹紅以為自己會被看到，結果被她徹底無視掉了，什麽啦……她聳聳肩，只好走上前去，拍了下她的肩膀。
“喂，慧音。”
“……！”
被拍到肩膀的傢伙就像受驚的小鹿那樣猛地一顫，她驚訝地轉過頭來。吶，果然是她啊。
“咦…妹、妹紅…妹紅怎麼在這裡……”
“我才想問這個呢。我和從大阪來東京玩的前輩約來這裡吃晚飯，理由充足。好了，到你了。”
“呃……我…”
這個算是跟蹤吧？好吧，顯然，慧音沒有料到自己被反跟蹤了，她抿著嘴唇說不出話，視線也因為心虛遊移不定。
妹紅抱著手等了很久也沒等來個解釋，看起來再耗個半小時她也不打算說的。算了算了，她認輸。
“兩人杵在風口吹西北風什麽心態啦，好了好了，去暖和點的地方吧。”
無動於衷。
慧音就像個做壞事被大人發現的孩子那樣還是站在原地不動，她可能是以為自己惹妹紅生氣吧。
“會感冒的，走吧。”
妹紅把語氣放得溫和一些，走近她握住緊貼在身側的手。
“晚飯只吃了蛋糕和咖啡？”妹紅問。
“嗯……”
她猶豫了之後，輕輕點了點頭。
“太少了，走，再去吃點別的吧。”
去哪裡呢……想了想，她還是決定帶她去快餐店，上校藍藍路之類，前幾天看廣告上有放推出了新口味的漢堡。啊，不要問為啥能吃下那麼多東西啦。
“去KFC吧。”妹紅的徵求意見沒得到回答，慧音沒有表示，於是妹紅當作默認，拉著她出了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