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隔了這麼久,來更文了。
回覆………嗯,我家照老闆跟老闆娘其實是處於不上不下的關係的。
也就是說,不會是各位喜聞樂見的HE。
與其說HE,要是習慣了LZ作風的各位大概都知道…………我才不會那麼好心呢哼哼哼~~~{:4_331:}
總之,不廢話,《下》放出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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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弘世菫此時此刻,真的非常想去神社求隻箭簽,看自己到底是倒了哪門子邪霉———
正確來說,剛才不知從哪冒出的宮永照就這麼”恰好”的看見了「大星淡對弘世菫告白」這一幕。
讓菫感到尷尬的並不是被看見,而是她還來不及做出正式答覆,便被後輩拉扯著做出讓人遐想不已的親密姿態;想掙脫又不得不顧忌著淡的心情,只能看著照扯了一抹僵硬冷漠的笑容後快步離開。
——這是哪一台電視連續劇的爛俗情節啊?狗血又不是不用燒錢!偏偏自己還成了主角之一!
內心的哀嘆一點也沒能傳遞出去,要是可以菫頗想大失教養的爆走,可惜深刻入骨的教養讓菫壓下了衝動,以適當的力道與淡拉出距離。「小淡,對不起。」
「果然、不是照前輩的話不行呢…………抱歉,讓菫前輩困擾了。」
「我非常非常的喜歡前輩,希望前輩能露出笑容………以前、就是前輩的笑容鼓勵我面對人群的。能有今天,是因為想要成為『站在前輩身邊也能不輸給前輩』的存在。」
「所以…………今天謝謝前輩願意跟我約會、我很開心呦……」
邊說著,兩行不知是喜或悲的清淚從淡的頰邊滑落。菫自忖並不是個容易動情或心軟的人,這兩項在商場上都是大忌,至今十八年人生中唯一讓菫破例的只有宮永照——她對她,永遠只是包容遷就。
面對大星淡被拒絕後硬撐起的笑容,袖口上將落未落的微弱力道,從前的影子不期然與後輩重疊在一塊,然後融合為一。
小淡、太像從前的自己了。
反手握住淡的手,菫以拇指拭去後輩臉上的淚,在街上有些漫無目的的走了段路,碰巧見到間咖啡館,將後輩拉進去,並向服務生要了個包間。
沉默的空氣壟罩了小小的空間,兩人都是外貌相當的美麗少女,環繞在兩人身旁的氛圍卻像是在上演哪齣三角戀一樣壓抑而劍拔弩張,除了替兩人送飲料的服務生一度進入包間外,便沒有其餘服務生膽敢假借點餐的藉口靠近。
手依然相連著,溫度卻傳遞不進心中,淡想收回手卻被菫捉住。「小淡喜歡我,我很高興,謝謝…………跟小淡在一起很輕鬆自在,稍微覺得自己像個平常人一樣。」
「並不是對小淡沒有好感。」菫頓了會,語氣貌似平靜但隱約帶點哽咽,「小淡知道我的身份吧,要是答應………會有什麼後果知道嗎?我不想將妳卷進來。」
菫前輩做出了選擇,雖然有點違背自身的心情,卻對她們都好。
可是、不甘心。
她嫉妒照前輩,而且依然不想將菫前輩讓出。
儘管『喜歡』的心情無關身份、彼此關係遠近、年齡等等因素,但某些時候無可避免得用這些來當作比較的指標。
她有自信不會輸給照前輩,可是菫前輩言下之意並不打算選擇自己。
淡一方面是失落、另一方面仍然抱持著微渺的希望,以幾乎是乞求的語氣低問:「為什麼菫前輩不能做自己一次呢?為什麼只有照前輩可以,我不行嗎?」淡跪坐起身「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嗎,前輩?」
被激動的淡抱住,菫極輕地嘆了口氣,伸手回抱。鼻尖觸及的是女性才有的柔軟腹地與時下流行、帶點水果味的清甜香水氣息,摟著的是人類溫軟的軀體而不是冰冷的絨布玩偶。菫不否認,儘管她們才如此近距離相處短時間,但她對淡的好感並不見得低。
那一天之後,她開始刻意和照保持一定距離,小淡如此細心的孩子會看出來一點也不奇怪,也是從同一天開始,小淡便想方法靠近自己。
像是午間休息時,小淡會突然出現在部室帶給自己飲品或是點心,也會搶過部份工作分擔,即使在和其他部員進行練習賽時亦然,以一種不張揚的溫和方式試著拉近距離。
小心翼翼的行動只是為了讓自己不反感,說真心話,照從來沒這麼重視自己,更別提顧及自己心情、甚至是在自己情緒低落或暴躁時,說些甜蜜的話來哄自己——直到現在,她還是難以排除照那句『喜歡妳』,說穿了不過是敷衍這個可能性。
不過有一點沒錯,照從不說謊,所以要推翻那句話還是頗有難度。
菫的回應讓淡楞了一下才緩緩地放鬆了雙臂力道,維持著抱姿。或許是錯覺,但剛才如此輕微的反饋讓她升起一些希望。
這是不是表示著,菫前輩對自己還是有那麼些………不同於前輩對後輩、抑或是近似姊妹的疼愛。
「小淡………」
「是。」
「請妳給我一點時間;要是我依然不能回應妳,小淡能不能就保持之前的關係?」話一出口,菫明白她依然不忍心。
自己無法割捨的,究竟是對小淡油然而生的心軟疼惜;抑或是因為從前而做出近似補償的行為,這時候似乎不再重要。
輕撫著後輩長髮的菫給出了或許是最糟糕的回答,但對大星淡來說卻不是這麼糟糕。
※
只要沒有失明,明眼人都能看出宮永照、弘世菫、大星淡這三人之間有種奇妙的三角關係。從前菫與照總是形影不離;現在基本上是弘世菫一出現,大星淡隨後便到,而宮永照要不是比兩人早,就是直到部員到齊只剩她一人姍姍來遲。
菫知道照有意無意的在躲避自己,她也不打算戳破當前僵局。就讓照私下揣測,或許對她還比較有利。
她需要時間問問自己真實的心情,照也是。
至少宮永照說對了一件事:弘世菫的狡猾比起宮永照不遑多讓。
「菫前輩,還不走嗎?」肩上傳來不屬於自身的重量,菫不在意的往前傾了些方便活動,繼續在筆電鍵盤上敲打著,製造清脆的響擊「稍等我一會,小淡。」
大星淡隨即鬆開手站到菫的左邊,順勢拿起一旁文件看起來,拿出常備在口袋中的自動鉛筆在上頭標記了重點,放到菫伸手可及的地方。眼角餘光瞟見淡的小動作,菫低下頭拿走做了記號的文件,被瀏海遮住的側臉透出一抹寥落的苦笑。
如果可以,她真不希望讓淡難過。
這幾個月來,小淡跟照似乎在暗自較勁,同時關係似乎變得微妙的親近。不管是怎樣的情況,一定有其中一人會先一步出面搶走自己的工作。
——號稱一萬名高中生頂點的麻將王者,宮永照,討厭拘束的她如今永遠是第一個到部室的人。比賽時,甚至會主動去安排位置、以及研究戰術等行動,這些從前都由自己一手包辦的工作。處理例行文件時,則會見到身為白系台大將的小淡,毫無怨言的任自己差遣跑腿。
「小淡。」將處理完畢的文件收攏疊起,以橡皮筋束好後放到辦公桌鐵櫃中,設定好密碼鎖,菫輕喚了在沙發上看書的少女。「走吧。」
要怎麼樣,才能以不傷人的方式讓關係回到原位?
或許是不可能了吧,從說出「給我時間」的那刻起。
煩躁的踢開腳邊的碎石,弘世菫難得卸下良好的教養粗魯一次。她的煩惱既平凡也很不平凡,更重要的是這煩惱既是自找的,同時旁人也無法插手。
三個人的遊戲,總有一人要退出名為單戀的單向道。
小淡待自己很好,可惜的是,自己的心很小,小得只能容納下宮永照。
一直以來冷淡的人一旦溫柔起來,比什麼都還要容易讓人沈溺。
平心而論,宮永照並不是個多有浪漫細胞的人;她們之間少有「浪漫」這個詞能適用的餘地。儘管如此,從要求跟照重新開始後,照的改變她是看在眼底的——
午餐時,照會一臉漠然的隨手將”變出來”的便當或餐盒放到自己眼前,而且不管自己是在部室還是教室或是其它地方,照總能神奇的出現;若是在部室商討賽事的戰術,只要自己否定,照二話不說、全數打散重來;放學或是假日就更變本加厲了,跟小淡輪著日子在門口等自己,一起走時總是只牽著手、不說半句話,也不曾提出要求。
為什麼照能作到這個份上,她想破頭也沒能想出原因。
她們之間,不是只有單方面的嗎?
還是說,一直以來是她誤會了照?
「菫前輩………」陷入深思的弘世菫被身旁一把軟糯的嗓音喚回現實世界。望來的眼神讓菫略楞幾秒,隨即別過頭去。
有很多時候,言語是不被需要的事物。
未等開口,便能猜到要對自己說些什麼「明天開始,我和菫前輩還是回到前輩後輩的關係吧。」頓了頓,大星淡指尖立時制止了似乎想說些什麼的弘世菫「雖然很不想說出這種話,不過要是前輩受不了照前輩的話——」
耳際殘留著一句「—我這裡、會為前輩保留著。」菫僅僅喃著歉語,沒有挽留從身旁掠過的微風與隨風消逝的淡金色。
對不起,小淡。
※
「菫?」
約莫五分鐘仍沒等到對方回應,宮永照蹙眉,將弘世菫帶入屋中。不管怎麼說,她不可能放任菫一個人在門口,外頭當前的雨勢極大,只是稍稍濺上都能感到穿透肌膚的刺痛與寒意。
這麼大的雨天,菫怎麼一個人在門前淋雨發呆?如果不是經過客廳,從窗緣一角瞥見了側影,可能直到熄燈時自己也不見得會發現吧。
真是的,明明身體不怎麼強壯還要淋雨,是想自我懲罰嗎?
不過就算是真的,何必刻意跑到這裡來………
菫,妳不是跟小淡在一起嗎?
一邊以毛巾替對方吸去浸滿水珠的頭髮,照對於菫的反常並沒有直接開口提問,不發一語的反覆著手上工作。菫像個沒有反應的精緻人偶,任由擺佈,盡可能擦乾頭髮後,照將折疊整齊的衣物放入菫手中,將人帶到浴室。
「去換衣服,我們再說話。」
“喀擦”微弱的鎖鑰聲輕響,被關入浴室的弘世半晌才回過神來。望著手上嶄新的成套睡衣,向來漠然的臉孔有點鬆動,面對鏡前毫無生氣的倒影,弘世菫伸手解開黏在肌膚上的連身制服。
縮在廚房一角,宮永照瞇起眼注視著瓦斯爐幽藍火光,上頭的小鍋隨著時間逐漸飄散出霧氣以及些許香甜的氣味。一手在環繞著身體的雙臂上無規則的輕點,思索。
自己、小淡、還有菫之間,到底該怎麼辦。
如果菫開口問自己,該怎麼回答?
弘世菫有選擇的權利,而她沒有拒絕的權利。
畢竟,一開始問題便是出在自己身上。因為咲,選擇了將自己的心靈封閉。
如果不是菫…………
燒開湯水的氣泡聲在鍋中歡快的翻滾著,宮永回過神後,上前關掉爐火,從碗櫃拿出碗,小心的盛裝起來。忙碌了好一陣,才全部備妥,卻沒看到早該出來的弘世菫,不由得擔心起來。
「菫!菫!」
多次呼喚仍無任何回應,照找出備用鑰匙硬闖入被鎖上的浴間。腳一觸地,不停歇的走到縮在角落,半裸著的菫身旁,以順勢抄入手中的浴巾裹住「菫,這樣會著涼的。」
「………………為什麼、要對我好?」
「因為是你。」
不厭其煩的複述,照將浴巾繞過菫身後,神色淡然。驀地,菫抓住照扶持身體的一手,僵持約莫一分鐘左右,略顯不甘的鬆手。「妳不問我為什麼出現嗎?」
這句話成功的引起照的注意力,將浴巾牢牢的繫好,照任由雙膝著地,掌心撫著菫冰涼而蒼白的臉頰。良久,微啟薄唇:「你想說的時候,自然就會告訴我了。」隨即支起身,替浴缸重新添滿熱水,以充滿溫度的掌心輕觸裸露的瘦削肩頭。「我去看看薑湯好了沒。」
「——」菫回神想喚住照時,瞥見沒入門後火紅的殘影,只得頹然放上半空中的手。
無法可想之下,菫勉強提起精神打理自己。換上不久前照放在衣架上的替換衣物,對於與身材尺寸不合一事亦僅是下意識蹙眉,不發一語換上。拖著沈重如鉛的步履離開浴室,看著宮永照身著圍裙的背影,又是不由得一愣。
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宮永照。
從前和照在一起時,幾乎沒有觸發此一場景的機會。曾經,她在忘了名字的中型旅館的床褥上,幻想過這樣的景色——如今實現了,卻不由得懷疑起自己是否置身夢境。
「菫。」蹙眉低喚數次,瞧著失去焦距的墨瞳逐漸恢復神采,略顯強硬的將倚在門框的人帶到餐桌邊,安頓。「先喝點暖身。」隨即坐到對面位置,仍是弘世菫熟悉的一號表情。
尷尬的沉默迅速瀰漫,充斥著以單人來說不算狹隘的居住空間。
宮永照在其父母親離婚後跟著母親,在入學白系台的同時也被提前延攬進了弘世集團旗下的隊伍,為日後將正式轉戰職業麻將準備。當然,這些是付出相當代價的——以一介高中生而言相當可觀的「顧問費」。升上三年級後,照更是乾脆遷出一人獨居—租屋還是兩人一起走訪後確定的。
『菫,這間呢?』
『………還可以。』
『妳這是基於弘世家大小姐的眼光,還是一般人?』
『後者。』
『那妳也覺得這間不錯?』
『啊?』
『我說,妳也覺得這間不錯?』
畢竟不是每個人連續被拖拉著從市內到市郊到處奔走四天還能精神奕奕的。照當時異常閃亮的目光讓她頗為頭疼,認真的從裡到外再次快速走一圈後,點頭確認「我覺得還可以。」
『那就這間吧。』
那時候,照及肩中長髮在快要沒入地平線下的夕陽映照下,比盛開的鳳凰花還要耀目——參入一絲不明的孤單。
無法碰觸。
不足五步的距離遙遠如天邊一抹殘紅,她本想開口喚她,卻又怕那單薄的側影如糖屑般在眼前破碎成千片,再也拼不成人形。
她、想不起那時候照的表情。
引為自豪的記憶力霎時出現斷層帶,只剩下盛夏中的蟬鳴勉強作為背景音樂填充了缺陷。
忽視兀自出神的弘世菫,宮永照保持一貫的淡然沈靜,在不製造過多噪音前提下,逕自去取了幾本有著硬皮封面的書籍擺在餐桌上,在沉實桌面上的手機制造出微弱的嗡鳴時,起身拿走不知第幾回加熱過後又冷卻的茶杯,灌注入新的溫度。
與其說冷漠,不若說早已預見了將來的路途,所以選擇面對。
心情很平靜。
思及此,宮永照不自主間咧開一抹稀薄得幾乎難以辨識的笑容。
人是一種,在不期待好結局時,總是對奔向壞結局一途異常感興趣的動物。
她不明白菫為何在這時間選擇淋雨到來。
更加不明瞭菫明知道「宮永照只能透過相互傷害的方式來表達在乎」,卻又往自己所在的方向奔來——即便,「弘世菫無可救藥的在乎著宮永照」作為一種默認存在的事實,但宮永照從來不是弘世菫唯一的選擇。
所以,為什麼?
即使有如此多的疑問,卻不能向當事人尋求完整的真相——她害怕。
在麻將桌上面對強勁的對手,面對社會加諸過重的負擔,她尚未明顯的感受「害怕」一詞,但如此微妙的顫幅,在面對弘世菫時,忠實地反應在掌心中。
「讓菫知道的話,會覺得荒謬的可笑吧。」
「………什麼事會讓我覺得可笑?」
側過頭,眼角餘光掠過放在流理台邊緣的修長指尖「害怕。」隨即低首專注在替薑茶調整溫度與甜度的工作上。
目光越過被充當湯勺的攪拌匙,試飲後關掉爐火,再度無言地將薑茶推到菫面前。「喝掉,沒有讓妳選擇的餘地。」
菫嘴角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纖長的眼睫毛柔順低伏在眼瞼上。「回答我,照,妳害怕什麼?」
無言地逼近一步,清楚的意識到對方的退卻,菫利用身高優勢將較矮的照逼到牆角。儘管如此,照仍是抿起唇,微仰著頭試圖直視。「妳。」
「妳怕我?真的嗎?」微妙的停頓過後是斷斷續續,陷入顛狂一般的縱聲大笑。比起慣常凜然而寡淡的模樣,這樣的弘世菫更讓人有種陷入惶恐的錯覺。「這是我聽過最有趣的笑話了,沒想到照你還有如此幽默的一面。」
「為什麼菫總是選擇不相信我呢?」
「那又是為什麼照妳最近總說出讓我無法相信的話呢?」
失焦的雙瞳,身形在視野內搖曳著,與刺眼的日光燈照混雜。弘世菫說不清,模糊了自身視線的,是笑出來或是因為悲苦而翻越眼角的淚水。
有一個溫暖的、發散著些微好聞氣味的物體,在身體周遭加諸力量。觸感與氣息對弘世來說都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是宮永照。
原來臉頰觸碰到的是照的肩膀——
「菫,不管你信或不信,我沒說謊。就這樣,安靜地聽我說,拜託。」
指背被水泥牆的冰冷與粗糙摩挲著,與內裡的火熱成了顯然的溫差對比,她已經無力在這片薔薇花園內掙扎著、試圖想要從那些美麗而帶刺的花朵中逃脫——遍體鱗傷的,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我對妳說過『即使我不能給予妳同等的感情也沒關係的話,那就算交往吧。』那並不是輕視、也不是玩弄,是因為我知道,不管如何,或許我們之間對彼此的情感不可能同步。我承認,我對妳有渴望,會在乎妳,習慣妳存在;但是,『愛情』只需要肉體或是精神上的那些欲求就行嗎?我不知道,也沒有答案,我只知道很舒服,不需要裝模作樣或是拐彎抹角。」弘世下意識收緊了手,被咬得參差不齊的指甲隔著薄軟睡衣在宮永青澀的背肌刻下印記。「我想要知道怎麼樣才是『愛情』的模樣,但我知道這對妳來說並不公平,所以………」
見弘世情緒逐漸穩定,宮永照讓背抵靠在牆上,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炙人溫度在後心處熨燙上一枚手印。「妳想對我怎麼樣都沒關係;只是,不要否定我,好嗎?」
「那為什麼當初、不拒絕我?」
「我不拒絕你的原因,還不夠明白嗎?」
弘世菫沉默的時間長了點。
「那照妳知道『愛』是怎樣的了嗎?」
「不知道。或許我想瞭解的,是一個虛無的答案,因為自始自終它不存在。」
那麼、她們繞了一大圈,最後還是只能如此嗎?
若是不曾相見相識,萌生多餘的感情,或許真的會是兩條無限接近的平行線——在最靠近的時刻擦身而過後,再也不見。
「菫呢,妳不是跟小淡在一起?」
「………………既無起始,何來終點。」宮永滑落坐到牆根,上半身則是以一種彆扭姿勢依靠的弘世。「小淡對妳更好。」
「我有辦法的話,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了………」
「…………菫,我會改變,但可能怎樣也變不成妳所希望的樣子。」
即使如此,也比不曾改變來得好。
至少,這樣細微的改變,是照為自己做出的妥協與調整。
撇開其餘關係不談,能讓對大多數事情不在意甚至視若無睹的宮永照做出這樣的事,照畢竟在乎自己的想法。
「照,妳對我做了什麼,為什麼我就是沒辦法離開妳呢?」
「…………妳可以把這當作是一種命運。我才想問妳對我做了什麼呢……」明明知道我對著妳不曾有過半句謊言的,菫。
宮永照罕見的扯開一抹明顯微笑,低伏的視線落在身前弘世些微露出寬大襯衫的白皙背脊上,幾乎能嘗到湧上喉的苦澀感。
她又何嘗不是無意間牢牢地被弘世菫慣出的習慣束縛著呢。
在菫跟自己保持距離之後,才發現怎樣也無法不去在意——
——在部室中想找個杯子來喝水,怎樣也找不到菫一貫準備的瓷杯。
——看書時,三不五時便有些不識相的人靠過來意圖攀談。
——就連練習賽時,目光總是不知不覺間,便落到妳習慣的位置上,即使妳不在。
菫,如果說這世界上有所謂的魔法的話,那麼一定名為「戀愛」。
雖然我不知道,我們之間扭曲的關係,以及不符合一般定義的情感寄託,算不算。
指尖滑過腰際的棉布,停駐在毫無贅肉的肌理上。就連重合的溫度,亦自然地彷彿未曾離開一般。薄軟的唇瓣從髮鬢,沿著耳根梭巡,來到嘴角,帶著些許生薑的辛辣吐息不溫柔的竄入鼻腔,宮永照眉也沒蹙一下,「菫,跟我在一起。」
「照………我們不適合。我來妳住處是一件事,但我們之間的關係,是另一件事。」
「我知道;既然我們誰也無法真正的放下,為什麼不再嘗試一次?至少,你可以信任我。誰都不能相信時,你還有我。」
這倒是事實。
自己身上背負得太多;所以最終,即便明知道小淡是更值得交往的一方,也只能對小淡說抱歉。
照對自己的感情,可能攀不上戀愛的及格線,但是好感與在乎仍然存在。她,還能要求什麼呢?
「照……我想問一件事。」不待弘世說完,宮永少見的打斷了,收緊腰際的雙臂,撫上弘世蒼白右臉,沉聲道:「妳對我來說很重要,菫,這是沒有人可以取代,也沒辦法比較的。咲是我妹妹,不一樣。」
弘世菫唇瓣微微開闔幾次,試圖想說些什麼,最後選擇對內心挫敗與驚訝的心情投降。無法否認,照的語氣與舉動,都讓她放棄最後一絲想掙扎的欲望。
雖然是不及格的戀愛,但………她們之間確實存在著,不算友情也不算愛情的成份。
既然無法逃離,就這樣、兩個人一起沉淪………………
「…………也好。」
「菫?」
在宮永照驚訝的目光下,弘世菫閉起雙眼,任由嘴角近距離觸上柔軟溫熱的肌膚。
※
睜開眼,吸音板的線條交錯著映入眼底。弘世菫下意識將手探往身邊——
「溫的………」
她只記得昨晚到了照的住處,她們聊了很多——或許比從前一個月對話的總和還要多。
『照為什麼那時候選擇獨居?』
『因為我想要有私人空間,這間房子給我的第一印象不錯。』
『………是嗎。』
得到了部份的解答的同時引發了更多的疑問,但體力有限與諸多因素,沒辦法深究下去,甚至最後是怎麼躺在蓬鬆又柔軟的大床上,印象全無。
「妳一向這麼早起嗎?」下意識望向聲源,照仍如膠合板一樣面無表情,聲線卻比記憶中來得缺少氣勢,甚至有些無奈。
為什麼、照會有那種口吻?
宮永照盯著弘世菫的舉止,豔麗五官掩不住底下倦態與呆滯,下意識按壓太陽穴一會,汲著室內拖鞋走入,坐上床沿的同時將手中的物品擺到床腳一隅,一手覆上前額「似乎是沒發燒,太好了。今天是週日,要是身體不舒服可是很讓人頭痛的。」
「……………照?那是?」目光下垂,落到多餘的塑料袋上。袋上隱約可以辨識出是一家使用有機穀物製作麵包的連鎖麵包店店名。
「早餐;不知道妳比較習慣和式的還是西式的,剛好這間店麵包剛出爐,就買了點。配的飲料,你要咖啡還是茶、牛奶?」
「牛奶……」
宮永照拿出塑料袋中包裝完整的麵包以及鋁箔包裝的鮮奶,塞入似乎還處於狀況外的菫的手心中。「吃吧,裡面沒下毒的。」
看著手中的食物,弘世菫突然有些想笑,實際上她也確實笑出聲,毫不在意身旁的宮永照流露難得一見驚慌的神色。
若是只能這樣,就這樣吧………最少現在和照的關係,她不討厭。
雖然仍是不抱太多期待,但要是投入過多期待,只是重蹈覆轍而已。
這是不被允許的。
同時、也是不能讓照察覺到的事。
對不起了,照,妳說得沒錯。
我們確實是同類。
「照。」低喚著對方的名,咀嚼著熟悉的音節,內心的湧動清晰而沈靜,彷彿先前造成心情躁動的雜質在昨晚被大雨沖刷流逝一般。「謝謝妳。」
宮永照一愣,眼角餘光掃到隱匿在漆黑長髮下隱約閃爍著的淚光,曲指拭去,單手捧頰,讓彼此視線交會。半晌,宮永照抿了抿唇,道「菫,妳不需要向我道謝。快吃吧,麵包涼掉就不好吃了。」
並肩而坐的兩人,在清晨帶著寒意的薄金晨光下,無聲用起宮永照買回的餐點。
緊緊交扣著的十指被夾在狹隘的間隙內。
看似不遠的距離卻是不管誰努力也無法被跨越的鴻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