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sydney 于 2013-5-8 22:02 编辑
回旧金山的路途中,听着火车有节奏的轰鸣声,苏睡着了,然后做了一个梦。莫德也回想起了第一次离开亚特兰大时的一些事情和此后的际遇巧合。
亚特兰大是通往西部和北部的交通重镇,莫德和苏坐在休息室等待北上的火车,她们计划前往东北的纽约或波士顿,在那里安居下来。人来人往的车站,喧闹不已,坐不住的路易丝早就在附近跑来跑去了,最后她停在了不远处的长椅边上,半日都不挪位置。
“莫德,我过去看一下。”苏说着站起身来,走向路易丝的方向。因为心情低落而闭目养神的莫德只来得及看她的背影,透过帽檐,她注视着那边的动静,原本以为苏很快就会带着路易丝回来,不料苏也一去不返,那里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吗?莫德正奇怪,苏和路易丝打头,后面跟着一个年轻的男子一起走了过来。
要说那是位绅士吧,衣着打扮上实在是太过随意,不过脸上的神情却是透着和悦开朗,让人觉得亲切宜人。
“下午好,夫人!”来人摘下帽子,行了一个极为标准的绅士礼。
“这位是刚从北边来的萨缪尔先生。”苏向莫德介绍着来人的身份,她才在那边听说萨缪尔从纽约那一带回来,在亚特兰大换车,往西边的密西西比河一带而去,于是便和他交谈起来,打听纽约那边的情况,这样的事情还是希望莫德也能参与,于是邀请了萨缪尔过来一起交谈,正好萨缪尔听说两人来自英格兰,也很有兴趣,于是便停住了在那边的闲谈,待周围看热闹的大人小孩散了以后,和苏一起过来。
“两位女士去往北方倒是不错的选择。”萨缪尔笑道,“倒是我们男人在那边只能够混日子而已。”
萨缪尔侃侃而谈着自己在北边工作的一些事情,原来他自十二岁起,便开始一个人谋生,各行各业都做过,印刷所学徒,排字工人,报童、水手等等。眼下打算考取领航员证,打算在密西西比河一带担任领航员。
“家庭教师在北方多的是工作机会,薪水也不会太低,若是遇上好人家,倒是好处所。若是有机会,我也想当家庭教师,不过像我这样没接受过多少教育的人,是不可能的……”萨缪尔爽朗地笑了,“说起来,我16岁的时候,也给报社投过稿发表文章,那样倒是赚钱的好方式,不过无法保证经常有收入。而领航员目今每月有好几百美元的收入,所有的行当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当然啦,这还是比不上西部内华达州的淘金工人,一夜间就可能变成百万富翁。”
大约十年前,圣弗朗西斯科(旧金山)发现了金矿,消息传开后,许多人涌向西部的金矿发现地,抱着一夜暴富的梦想,抛下原有的一切。据说圣弗朗西斯科的房子在那之后空了一半,许多人放弃了原来的职业,水手,农民、工人,甚至传教士都跑去做了淘金工人。
“河里真的有金子吗?萨缪尔先生为什么不去淘金做大富翁呢?”路易丝睁大着眼睛好奇地问道,刚才她就听萨缪尔谈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她怎么没见过亚特兰大的河里有金子,在路易丝幼小的心里,她认为有钱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常想着要是能赚到很多的钱,就可以吃很多喜欢的点心,买很多喜欢的玩具。“我长大了也要去淘金!”
听到路易丝大人一样的宣言,莫德和苏哭笑不得,哪里有路易丝想得那么简单,再说那里也是十数年前刚兴起的城市,一定比较混乱。莫德和苏从没有考虑去那里生活。
“淘金可是很辛苦的事情。”萨缪尔抚摸着下巴,“等你长大了再说吧,小路易丝,否则掉到河里还要别人来救呢。啊,我的车来了,再见,小路易丝,两位女士!”
萨缪尔挥着手告别,登上了西去的火车。不久之后,莫德和苏一行三人也登上了北上的火车,在波士顿下了车,两年后,莫德成了投资商人布兰纳女儿的家庭教师。布兰纳的产业近年来都转移向西部,与淘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尤其是前年以来,更是注入大笔资金,和人集资购买了许多矿山,运去许多机械,雇佣人工采矿,因此他也常年在外奔波。1860年底,布兰纳一家决定迁往圣弗朗西斯科,布兰纳预感到战争爆发后,唯有偏远的西部可以幸免于难,邀请莫德和他们同行,表示他有意在那里开办学校,希望莫德可以帮助他的事业。
路易丝听到消息,最为兴奋。而创办学校是莫德比较热衷的方向,而且她听说圣弗朗西斯科聚集着很多文人学者,风气开放,于是便爽快地答应了,随着布兰纳一家跨越了大半个美利坚领土,在圣弗朗西斯科的米慎区定居了下来。不久之后,战争便正式爆发了,整个东部和中部都陷入了战争的泥潭,只有落基山脉以东才维持了和平,笼罩着淘金的狂热。
三年之后,在《旧金山人》报纸任职的莫德收到了一位署名马克.吐温的人的来稿,其幽默的笔触,敏锐的视角令人拍案叫绝,来稿立即被采用。后来见面时,莫德才发现这位作家原来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萨缪尔先生。
这一年,萨缪尔旅行到了旧金山,在另一份报纸《晨报》担任记者,同时以马克吐温的笔名在其他地方一直投稿。这些年来,他一直没有中断过手里的笔,将多年的见闻都写了下来。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夫人。”萨缪尔也感到惊奇不已。
几年之后,莫德主持的学校开张,萨缪尔先生也亲临祝贺,以后也帮了不少忙。萨缪尔是一位很亲切的朋友,虽说萨缪尔也曾当过淘金工人,但据他自嘲地说,那更像是体验生活,吃了苦头不说,不仅没赚钱,反倒蚀了不少老本。他是在1859年新的淘金热开始后,在内华达州当了淘金工人,后来发现自己不是这块料,因缘际会之下,开始靠笔杆子赚钱,最终到了旧金山。此后他却靠着手里的笔,为许多矿山撰写文章,收获了不少股票,正职所得的薪水他反而不在乎了,又过了几年,他便开始了四处旅行的生活,足迹遍布全球,途中写下的见闻也足以供他生活所需。令人高兴的是,他途中与一位美丽的女士一见钟情,结婚之后两人生活得很幸福。
真是很有趣的人——
莫德轻笑出声,悦耳的笑声将苏从梦境中拉了出来,她迷蒙地睁开眼睛,一时间分不清是梦中还是现实,看到窗外飞逝的景色,她蓦地叹了口气。莫德奇怪地问她,“梦见了不好的事情了吗?”
苏皱了皱眉,也不能算不好,相反,梦里是极为有趣的片段,关于媚兰和思嘉的梦,战争爆发时的梦,醒来后才觉得诸般不合理,于是忍不住叹息。
梦里的媚兰和思嘉共同度过难关,媚兰支持着思嘉的决定,背地里调和着思嘉和两个妹妹的关系,劝思嘉对大妹妹苏伦不要那么强求。思嘉于是朝媚兰发牢骚,说苏伦简直一无是处,只会依靠别人,没有主心骨,浑浑噩噩的,不知道人应该随着环境而变化调整自己,反倒还像大小姐一样,总是抱怨偷懒,专挑别人的刺,连小妹都不如,一想到她就来气,根本不晓得体谅自己,若是苏伦有半点像媚兰,思嘉就不会那么火大了。
再后来战争结束了,艾希礼死了,开旧货店的弗兰克来到农场,打算娶苏伦,恰此时农场需要交一大笔税金,思嘉甚至动了要取代苏伦嫁给弗兰克的心思。媚兰问她这是最好的选择吗?于是思嘉便坐上了去亚特兰大的火车,去找人借钱。空手而返的路上,思嘉暗暗地下定了决心,要么狠狠地敲诈弗兰克一笔,要么就狠下心来嫁给他,总而言之,农场决不能让那些没良心的人没收,然后她也打算去亚特兰大谋生。
于是在几乎挟持着弗兰克出了一大笔钱后,苏伦跟着他走了。然后思嘉和媚兰坐上火车回到了亚特兰大,思嘉出去工作,媚兰在家操持家务……
“艾希礼哪里得罪你了?苏——”莫德觉得好笑,“在你的梦里,都把他弄死了!”
“我知道很不合理啊,要知道即使现在的亚特兰大,女人出去工作还是很少见,是被人鄙视耻笑的。不过我不明白,那些所谓的传统哪里好了,那些上等人在我看来奇怪的很,堂堂正正地用自己的手养活自己,经历过战争以后,还那么死要面子,难怪南方要败了。”
“萨缪尔先生说过,南方明明建立在黑人存在的基础上,但偏偏他们还自视甚高,瞧不起那些辛劳的人,到头来都是自取灭亡。”
苏的注意力被这个名字吸引到了另外的方向,她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笑了起来,“以前大家都以为萨缪尔先生会向你求婚呢,我还有点担心——”
莫德有点讶异地看着苏,“亲爱的苏,旧金山的时候,你可要比我受欢迎多了吧。”
事实上,那些淘金工人中许多都很喜欢苏的性格,不少变得有钱的人都开口跟苏求过婚,不过被苏拒绝了,拒绝的理由是更喜欢斯文人。于是人人都以为苏在英格兰曾有过一段缠绵悱恻的感情,至今不能忘怀。而莫德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则吓退了不少人,一直无人问津。
“那些人连萨缪尔先生都不如,更别说像莫德你这样温文尔雅端庄漂亮了。”
真是有点意外的夸奖,莫德觉得脸上有点发热,她闭上眼睛靠到苏的肩膀上,“让我也休息一下,做个关于你我的好梦吧。”
于是苏也红了脸,一动不动地任莫德倚靠着,看着窗外的辽阔平原,只觉得心里平静而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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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要交代一下二十年内苏和莫德的情况。
中间出现的旧金山淘金热,查了一下资料是从1848年兴起,浅表层淘金,常人很容易致富,过了几年便冷淡了下去,1959年开始大资本开始介入金矿,其中的布兰纳便是一开始插足的大商人,在那里建立了许多大企业。莫德她们去到旧金山那样开放的地方,要拜布兰纳所赐。另萨缪尔是马克吐温先生的真名,他大约在1857年回密西西比河当领航员,但一年之后他的弟弟领航的船爆炸而死亡,后来马克吐温先生终究还是放弃了领航员这个很赚钱的职业,开始四处旅行,1864年夏天移居旧金山,与莫德等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