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砭人肌骨的寒冷,仿佛全身赤裸着暴露在冰天雪地中一般。
母亲去世,父亲再婚时,也曾有过这样的感觉。直透入心底的寒意,似乎能将心脏冻结。呼出的气息灼热,吸入的空气却是冰冷的,身体不住地颤抖。
隐约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那声音空灵渺远,仿佛来自天国。想要回应,却仅能翕动一下嘴唇,连开口说话的气力也失去了。
这是,在做梦吗?想睁开眼,那薄薄的眼帘却似乎重逾千斤,虚弱的自己完全无能为力。
突然,陌生的唇附上了自己的嘴唇,温软而湿润的碰触,下巴被捏住,脖子也被迫微仰着,牙关被柔滑灵巧的舌撬开。
心中无比焦躁却根本无力反抗,只能任凭对方肆意妄为。
奇怪的是,完全占据主动的那一方,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占有索取。热辣的液体从对方口中传递进来,直灌入咽喉,她来不及反应便“咕嘟”一声吞咽了下去。然后,那人暂时松开了她。
因鼻塞而呼吸不畅,她大口大口地吸入所需的空气。勉力睁开朦胧的眼,可是眼前一片模糊,仿佛蒙着一层乳白色的翳,根本无法看清任何东西。片刻之后,那人又故技重施,喂她喝下热辣的液体。那液体顺着咽喉流下,所过之处似乎能将身体引燃,血液沸腾着逆流向头部,脸上热的发烫,有种火烧火燎的感觉。
她不明白对方的意图,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折磨,只觉得喉咙像刀割一样的疼痛。这个过程也不知重复了几次,渐渐的意识开始飘远了,她晕乎乎地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不安定的摇晃中醒来。身体似乎被柔软的衣物和毛毯包裹得严严实实,束缚固定得紧紧的,这让她觉得有点不舒服。挣动了一下,却完全没有办法动弹。
睁开双眼茫然四顾。周围几乎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她重又闭上了双眼,能感觉到自己正被什么人背负着向前缓慢地移动。脸颊倚靠着对方的后背,能切实地感受到那人身体的温暖,这使她不由自主地贴得更为紧密。耳边隐隐传来那人略显粗重的喘息以及皮靴与雪地摩擦发出的滞笨沉重的脚步声。
她再度勉强地睁开双眼,稍稍调整脸的朝向。漆黑里能看到火把摇曳不定的光亮,看到那人优美的后颈和耳廓,纤瘦却坚实的肩膀。
那人似乎注意到她醒来了,黑暗中传来了悦耳的话语声,“你醒啦?”
“夏树?”不确定地轻唤了一声,声音沙哑干枯得犹如金属片摩擦一般,静留自己都觉得很陌生。她有点分辨不清,当下究竟是现实,抑或是梦境。
夏树“嗯”了一声,又继续说道,“再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到家了。” 低柔磁性的嗓音透着欣喜,吐露出安慰的话语。
在静留醒来之前,夏树已经走了很久了。估算着方位和行程,应该快能看到城堡上警戒用的灯光了,然而眼前仍旧只是无尽的黑暗,没有一丝光线。她开始有点焦虑,该不会是迷失了方向吧?体力已经到了透支的边缘,若在此时迷路,那非但救不了静留,极有可能将自己也搭上。
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她还不能死。当然,也绝不能丢下静留,自己一个人走掉。
而此时静留的醒来,多少给了心急如焚的夏树一些鼓舞和希望。她安慰着静留,实际上也是在安慰自己。
对于静留来说,不管是现实还是梦境,知道夏树仍在自己伸手可及的地方,这一事实已经足以令她安心地继续俯伏在她背上了。
持续了一段时间的沉默,就在夏树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她忽然幽幽叹息着说道:“呐,夏树。”
“嗯?”夏树调整了一下姿势,手臂紧箍在静留的腿弯处,将她牢牢地固定在自己背上。
“我喜欢你哦。”声音很虚弱,但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清晰可闻。
夏树“哦”了一声,像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是真的喜欢哦。”她的意识仍不是很清醒,只是固执地重复着心底最想说的话。
“嗯。”很敷衍地应声。
“真的喜欢。”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嗯。”惯性式的回答。
“喜欢……”若丝若缕的气音,逐渐变得细不可闻,然后一切又归于宁静。
这家伙,酒品跟舞衣差不多的糟糕,下次一定得当心。要么别让她们俩饮酒,要么自己趁早躲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不过这次,是自己强行喂她饮酒的吧,用那种方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无论如何都唤不醒啊,而且强灌的话会呛到。
有点慌乱地为自己罗织着各种理由,黑夜很适时地掩去了少女脸上娇嫣的红云。
清醒之后,应该就会忘记吧?夏树自欺欺人式的想着,用力呼出一口气,调整了一下紊乱的气息。心脏毫无韵律地高速鼓动着,心中的那份悸动论如何都安抚不了。
不远处,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灯光,她将不必要的遐思赶出脑海,加快了自己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