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击的投食者》

09

跟着父亲出猎几次后，我开始不满足跟在他身后行动。

当看到一只肥大的野兔出现在面前时，我毫不犹豫地提起弓箭追了上去。

父亲的呼唤被拥有茂盛枝叶的灌木阻挡，等我回过神来，兔子和父亲都不见了。

我仍然自信对方位的辨认，徘徊到太阳下山，才渐渐有点心慌。

还未进入农耕期，夜晚的森林并不如白日般阳光和煦。

我把胳膊上冒出的鸡皮疙瘩按回去，揉搓着双臂提供热量。

森林逐年被外来者开垦出新的居住地，但是依然一眼望不到边。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我还没见到任何村落。

周围充斥着野兽蠢蠢欲动的声响，我把弓箭紧紧抱在怀里。

脚一滑，从斜坡上摔了下去。

幸好，下方有块突出的岩石，以我的身手爬上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要低估猎人的勇气和决心。

我怕怕裙子上的灰尘。

忽而一阵寒颤袭来。

我转过头去，黑乎乎的洞穴中，两颗翠绿的光点定格在那里。

我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远处传来大型野兽的吼声。

腿一软。

绿点动了，一只体型不大的狼缓缓走出来。

接着蹦出一只瘸腿的幼狼，我瞬间记起第一次打猎时遇见的正是它们。

幼狼好奇地奔向我，母狼叼起它的后颈走回洞穴。

远处再次响起野兽的吼声，似乎比刚才更响。

我瘫坐在地上。

母狼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面前。

我的手抬不起来，背上的弓箭筒刚才就倒翻了，一支不剩。

母狼的嘴靠近我的脖子，几乎能感觉到灼热的气息。

父亲大人对不起我没追上那只兔子。

猎人成了猎物。

母狼叼起我的衣领。

……我太重了。

野兽的声音再次响起在岩壁上方。

我手脚并用爬进洞穴。

狼崽用鼻尖在我身上嗅着，露出肚腹让我摸。

母狼的喉咙发出低沉的声音，我缩回了手。

洞穴不大，很臭。

狼崽又蹭到我身边打滚，我小心地把它抱在怀里抚摸。

母狼观望了我们一会，离开了洞穴。

和狼崽大眼瞪小眼，它欢快地舔我的脸。

从洞口灌进来的风吹得人全身发抖。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直到被奇怪的声响惊醒。

我睁开眼睛，天色还暗着。

狼崽努力地撕咬着一只猎物，空气中尽是血腥味。

母狼趴在一边，抬起头。

没打算跟您家公子抢食，我抱着膝盖靠着岩壁。

狼崽蹦回母狼身边，趴下拱它的腹部。

肉就在眼前居然还要吃奶，太没用了！

肚子开始叫唤。

越是按压，咕噜声越像吹起的肥皂泡一样扑哧扑哧冒出来。

母狼瞥了我一眼，四肢伸展开来。

等等……

肚子比头脑更快反应。

我放低身体爬了过去。

呜……居然是甜的。

狼崽渐渐停下抓挠的动作，睡着了。

凛冽的夜风从洞口灌进来，我几乎整个人趴在母狼肚子上。

意外地，感觉不到异味，身体渐渐温暖起来。

脑海里已经拼不起窝在母亲怀里的破碎记忆。

醒来的时候，它们不见了。

在崎岖的山路上走了半日，遇见另一家猎户，傍晚时我被送回了家。

父亲赞扬我的勇气，然后抽打了我一顿。

我没有告诉他昨晚的一切。

狼能与人和平共处，这不是狩猎者该有的信念。

此后我反复去过那个山头，再也没有见过它们。

我靠在地窖冰冷的墙壁上，双手抱住膝盖，试图停止颤抖。

巨人冲进内城，前线部队全灭。

我所在的班，一半人成了猎物。

冲撞的巨响与惨叫声交织成网。

燃料几乎用尽，身体无法动弹。

似乎回到了那个夜晚。

我忽然很想念母狼。

狼崽长大能自己捕食吗？

远离种群的你们安全吗？

如果有机会能再见面，你还会记得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