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前一天晚上,是否有被夏树亲到,静留起初并不很确定。但当秋奈告诉她,她的身体很健康,只是稍有些醉酒,情况也就大致明朗了。再加上现在,晚餐桌上,夏树这窘迫的状态,自己的猜想应该是八九不离十的了。
虽然静留自己也有些赧然,却掩饰得非常好。装出一无所知的无辜样子,用平常的姿态谈笑自若地应对。
夏树的母亲因为临近新年,事务繁忙,所以并没有跟他们一同进餐。气氛却并没有因此而变得轻松。
“夏树,脸上的伤没事吧?”静留吃完盘中的食物便放下手中的刀叉,拿过一边的茶杯惬意地饮了一口后,曼声问道。
“没事。”蓝发的少女简单地回答,低垂着眉眼专心拨弄着自己盘中的肉排,似乎想回避跟静留的对话。她的鼻尖和脸颊上有几处明显的血色伤口,涂了透明的油膏之后,更为显眼了。佩戴在左耳的珊瑚GEM也被暂时取下了,耳垂和耳廓都略有些红肿。
意识到夏树的退避,秋奈及时地转移话题道:“姐姐,今天的肉排味道如何?我有特别注意火候和调味哦。”
对于妹妹的询问,夏树宠溺地笑了笑,毫不吝啬地予以最高的褒奖,“非常美味,秋奈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呢。”
“是冬信跟武田哥哥做的陷阱,捉到的野猪!”黑发的小男孩立刻不甘示弱地接着说道。
夏树正要夸奖一下弟弟,秋奈已经毫不客气地抢白道:“可最后还是武田哥哥动手将猎物杀死,处理好的吧?”
“我……那是因为……杀死无力反抗的动物,很…很残忍!”
“弱肉强食是自然的生存法则,你的意思是族人捕猎为生是一种错误了?口口声声说要成为猎人,连杀死猎物的勇气都没有,怎么能称得上一个好猎手?!”
“你……”冬信被气得脸涨的通红,却又完全无法反驳。言语交锋,他从来都无法胜过秋奈。
夏树不得不出来圆场,“秋奈你太严厉了。冬信还小的。”
“夏树姐姐……”冬信委屈地低唤了一声,后续想说的抱怨的话,却在秋奈极有威势地瞪视下咽了回去。愣愣地坐了一会儿,到底觉得愤恨难平,于是气哼哼地一推自己的盘子,“我吃饱了!”说着跳下自己的椅子,怒冲冲地走了。
看他离去的方向,应该是回自己房间去了。
“秋奈……”夏树也拿妹妹完全没有办法的样子。她很清楚,要论口才,克鲁格几乎没有人是秋奈的对手,她只能苦笑着说:“对弟弟严格要求是没错啦,可也不能事事都打击他呀。”
“问题是,几乎所有人都惯着他,如果我不对他严格点,就没人能管束他了。”跟夏树对答时,秋奈很明显地放柔了自己的声线。她并不想让夏树为难,只是关于弟弟的教育,她无法对任何人让步,无论是母亲还是姐姐。
夏树无声的叹息,“关于冬信的教育问题,真是辛苦你了。如果我能在家的话,你就不用如此操心了。”
“夏树姐姐在家的话,只会更加把他宠坏吧。”秋奈耸了耸肩,并不赞同她的说法。
“啊,是嘛。非常抱歉。”样子看起来有点沮丧。
秋奈连忙解释道:“我并不是在抱怨。”
“唔,我知道。”
这两个人,到底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啊。抛开其他因素不说,这对姐妹真是,不管哪一个都很可爱呢。静留在一旁看了,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这对完全不相像的姐妹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她,似乎才刚刚意识到,晚餐桌上还坐着这样一位客人。
这正是秋奈努力营造的氛围,利用家族的亲密关系将对方排除在谈话之外。只是静留的表现一直都不骄不躁的,丝毫不以为意。这反倒让秋奈觉得有点惴惴。
静留轻笑着说了声“抱歉”,支着脖子悠然地说道:“不用在意我,你们继续吧。”
都这样说了,还怎么可能跳过你而自顾自地聊天?
夏树有点困窘地扫了她一眼。昨晚自己紧张过度,以为静留高烧不止,担心她出事,所以喂她喝了些酒——当然是用那种方式,激发她本身的抵抗力,然后将她背了回来。
然而,夏树当时完全忘记了,纳米机械是有刺激细胞活性,驱除体内病毒和毒素的作用的,其表征就是全身持续的高热。所以,昨晚她所有的担忧和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部毫无意义,只是让自己陷入这种尴尬的境地而已。
在心里祈祷着静留没有发现,却也知道这可能是自欺欺人的。因为她清楚地记得,昨晚静留似乎是动了一下的。
秋奈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很客气地说道:“静留姐姐身体刚刚康复,不如早点去洗澡休息吧。”
“也对呢,谢谢你的关心,秋奈。”她这样说着,却并没有起身离去的意思,“昨晚真是够呛呢,迷迷糊糊的,很多事都记不清了。”看到夏树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她又坏心眼地说道,“呐,夏树,昨晚,我没有做什么失礼的事吧?之前医师不是说我喝醉了么?我酒品可不太好呢。”
蓝发女孩的脸瞬间又变得紧绷而僵硬,“没,没有,你睡着了。”她吞吞吐吐地回答道。
“那我就放心了。”静留说着温和地笑笑。
夏树以为自己蒙混过关,又小小地呼出一口气,心虚地端起眼前的茶啜了一口做掩饰。
“好奇怪,我昨天是怎么喝醉的呢?明明只喝了一小口啊。”并不是在质询,但柔丽的红眸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夏树瞬间被茶呛到了,背过身去用手绢捂着嘴剧烈地咳嗽着。
聪慧的黑发女孩也从姐姐反常的行为中看出了些端倪。又是伤心,又是气急败坏。她恶狠狠地瞪了静留一眼,连忙抚着姐姐的后背帮她顺气。
“啊,你没事吧?夏树真是,太不小心了。”静留快步走到她身畔,俯下身故作关切地探视,带着浓浓笑意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逗弄夏树,真是件非常有趣的事,让人乐此不疲。
好一会儿,夏树才缓过气来,整张脸都泛着娇嫣的红云,倒是因此而看不出冻伤的痕迹了。
今天,就适可而止吧,反正以后有的就是机会。薇奥拉家的大小姐举止优雅地点头为礼,“我先去洗澡休息了,两位晚安。”
“晚安。”克鲁格的两姐妹出于各自不同的理由,都急急地向她道了晚安。
她心下了然,却不再多说什么,非常干脆地转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