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botasiki 于 2013-5-31 09:26 编辑
溺愛成癮
1.
櫃檯上放著一杯吟釀,清冽的酒液中泡著青梅。
星熊勇儀在水橋帕露西的生命里的出現像原本平靜的湖水里被投了石塊,不是小石子——那種扁平的,斜著身子甩出去可以讓它們在水面上蹦跳,泛起一圈圈漣漪。
星熊勇儀是巨石,復活節島上數米高的石像,把它丟進湖里如同湖底的火山在爆發,炸起海嘯般的水花。
帕露西依舊記得那晚金髮女人的著裝,開了洞、及膝的牛仔褲,上身是極其愚蠢帶著小碎花的粉色夏威夷襯衫,頭上戴著紅黑相間墨西哥草帽——帕露西說她像復活節像的原因之一就是那個帽子。
她的出現與酒吧地下格格不入。這裡全是男人,赤膊著上身,發散著能熏昏人的雄性荷爾蒙氣息。這是個非法搏擊場,帕露西能坐在這兒的原因是她是這間酒吧老闆的女兒,她必須坐在這裡照看店面。
當然,帕露西並不擔心自己在男人堆中的生命及貞操安全,她面前的抽屜里躺著一把銀白色的S&W M36左輪手槍,她很喜歡。
而且沒有人敢動“綠眼魔”的女兒。
“嗨!婊子,這裡不是你們女人該來的地方,滾出去——”
人群中有人喊。金髮女人的個子很高,足有一米八,比嘴裡叫囂的男人還要高出半個頭。
坐在角落的帕露西聽到這句話稍微有些不爽,不過她沒有說什麼,她只負責收錢和管理秩序。
女人饒有興致地觀看擂臺上的打鬥,她的胳膊好像碰到了一個喝醉的男人,於是他像個潑婦那樣對她喊,叫她滾出去。
他媽的女人都混來這種地方?
拖下去輪奸。
快滾,這不是你待的地。
哈哈哈哈哈。
人群發出一陣哄笑,帕露西皺了皺眉,不過女人似乎一點都不為那些話所動,嬉皮笑臉地看著他們沖她吐唾沫星子。
“紅帶子!贏了!——”
擂臺上的男人翻過欄杆摔到地上,人群的注意力從女人身上轉回到自己下的賭注上,有人歡喜有人憂。帕露西揮了揮手示意管理員去把倒地不起那人抬下去,抿了口酒清了清嗓子,對面前的話筒說道:“連勝三場,還有人要來嗎?”
熾熱的燈光把臺上揮舞拳頭男人身上的汗水照得油光發亮,他看起來像只驕傲的猩猩。這人是帕露西她爸挑來的打手,他們今晚靠這人賺了三十萬。
沒有人回應,她環顧場下,又問了遍:“沒人嗎?”
帕露西無聊地以為今晚就這樣收場,這時她看到有人舉起了手,她由那手往下看到那人的臉。啊。
——是剛才那個一直在笑的金髮女人。
大家都在笑,邊上的管理員悄聲問帕露西說要不要讓她上場,她慵懶地白了他一眼,“幹嘛不上,沒規定女人不能打。她想打就打嘛。”
都市傳說就是從那晚開始。
女人把脫下來的襯衫丟到一邊,她的胸前纏著裹胸布,但目的似乎就僅僅是不想那對大奶子亂晃而已。
她從來沒看人那麼明目張膽好不害臊地露著胸。
怎麼能那麼大。
帕露西低頭看了看自己的。
“真讓人嫉妒。”
她把今晚賺來的全部錢拿給侍從,因為那對超越自己不知多少倍的大奶子,她把錢都押到了猩猩勇士身上。
結果是水橋帕露西輸慘了,她把晚上賺的鈔票分文不剩地賠出去。她的猩猩勇士非常,非常倔強,始終不願意承認自己被一介女流打敗,於是金髮女人騎在他身上揮舞拳頭對他的臉猛揍,揍得他接下去半年估計都要生活不能自理。
最後帕露西扶著額無奈擺了擺手示意手下去把他抬走。
今晚的金錢戰爭結束了,女人撿回粉襯衫抖抖灰穿上,走到帕露西所在的柜台前停下,支著胳膊笑著看她。
她笑得時候毫不做作,那是能被稱得上爽朗的笑容。帕露西想起以前山女說她太刻板應該多笑一笑,於是她回家去叼著筷子練習如何微笑。那愚蠢到極點的表情她一輩子都不想再見。
她沒法笑得如此陽光燦爛。
好嫉妒。
金髮女人說:“我沒法帶著那麼多錢回去,你能幫我打到卡上嗎?”
帕露西抬起頭,冷冷地回答:“不可以。”,然後惡意滿滿地補了句,“帶不走就別要這些錢了。”
“唔…好吧。”
出乎帕露西意料,女人聳聳肩,立馬就說不要這些錢,她下一句的惡言惡語不得不梗在喉嚨。
“不過我想要個別的。”
哦。嗯…她就知道不會那麼好打發。
“什麽?”
“我可以邀請您喝一杯嗎?用三十萬請一個人喝酒,天下可再沒有那麼好的事哦?”
帕露西的面部肌肉僵硬起來,她不擅長面對邀請。
“你很煩。”
她仔細瞧著她的金髮,連頭髮都比她的還要金,嫉妒死了。
帕露西從沒見過那麼惹人厭的傢伙。
“我一直很煩。尤其是見到美人的時候我會像塊牛皮糖。”,金髮女人牽過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輕吻。
那一吻有點涼。
“……”,她聽到那後半句時候腦中的厭惡停了下,輕浮的話語,真實性可能連百分之五十都不到。但難道是女人的天性嗎,明知這是虛偽的恭維,她還是忍不住感到愉悅。
“好吧“,她說,”告訴我你的名字。”
“星熊勇儀。”,然後她點住她將要輕啟的朱唇,搖搖頭,“我知道你的名字。”
“水橋帕露西。”,即使這樣她依舊說了出來,她可不是受人擺佈的傀儡。
星熊勇儀無奈地大笑,然後牽過她的手,踏過通向地上的鐵梯,離開了酒吧。
2.
她不知道她是怎麼知道她的喜好。
星熊勇儀將帕露西帶到一處隱沒在歌舞伎聽喧囂中的居酒屋,它位於相當隱秘的角落,帕露西從未來過這家店。店裡只有很少人,幾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昏黃頹靡的燈光下,完完全全的和式裝潢,老舊播放機中傳出綺羅的里之秋的音樂。
和自己待的酒吧會有的狂躁音樂不同,這裡迴蕩的是讓人舒適的舊樂曲,帕露西只有二十二歲,但她就是喜歡古舊風味的事物。
帕露西喜歡找時間去坐在荒野的河川邊看那緩慢的水流向前流走,慢節奏的,戴著耳機聽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老歌,看著流速很慢的河川一下午。
“喜歡嗎?”
星熊勇儀在榻榻米上坐下,對她說喝熱酒好不好。她說好,然後她又叫了烤鰻段佐酒。
帕露西沉醉在舒心的樂曲中,無意地點點頭。
“那就好。”
熱好的酒被送上桌,不一會滋滋作響的烤鰻段也送了上來,帕露西小口抿著酒,溫熱的酒液滑過喉嚨流進胃袋,唇齒間留下米酒的醇香。她感到從小腹泛起舒暢的暖意。
鰻段烤的恰到好處,外皮焦香卻又沒有糊味,肉質滑嫩鮮美。
星熊勇儀起先是用小杯,似乎是感到不痛快,叫侍者拿來了酒盞,又加了一壺冷酒。
她端著豪邁的酒盞飲酒,望著坐在對面的帕露西。
“你真好看。”
她露出無良的笑容,得寸進尺地從對面坐到她身邊。
起先帕露西有點不適,但漸漸地不在意她的視線;有這麼舒適的地方可以待著,耳邊沒有吵人的音樂——被看一會也沒什麼,想看就看吧。
她這麼想。
事實證明這樣的決策有些錯誤,星熊勇儀不是那麼安分守己的人。她被酒的氣息包圍,被壓在榻榻米上,金髮的傢伙用手撫摸她的臉,帕露西脖頸的肌膚觸碰到不屬於人體溫的冰冷。金屬感的冰冷。
她這時才發現她的手腕上戴著鐐銬,垂下的一小節鐵鏈劃過她的鎖骨。
“你是囚犯嗎?”,帕露西注視著俯在身上的她金色的眼睛,這麼問。
“不是,但也可能是。”
“哪裡的囚徒?”
“你的。”
比方才更加濃烈的酒味侵犯了她,熱辣辣的舌頭肆無忌憚地進入她口中糾纏。
連令人害臊的話語都能輕易脫口而出,那份從容也讓人嫉妒。
3.
——就連床上功夫都那麼讓人感到嫉妒。
“怎麼樣?”
這個問題純粹是多餘的,帕露西想自己剛才的反應就已經讓那個混蛋再明白不過,她故意要讓她失望那樣沒有回答,把腦袋埋進她的胸前。
那麼大,好嫉妒。
“你真是我見過最讓人討厭的傢伙。嫉妒死了。”
“謝謝誇獎。”
她抱著她翻了個身,埋首于她的頸側,貪婪地嗅著她的氣味。
“爲什麽要找我。”,帕露西輕輕推開她。
“嗯?”
“我沒哪裡好吧。”
“不知道,我看見你的第一眼就愛上你了。”
“哈……連說漂亮話都那麼順溜,讓人嫉妒。”
“不騙你啊。”
星熊勇儀拿過擺在一旁的大酒盞滿上酒飲盡,這家居酒屋的裡屋即是供客人尋歡作樂的地方。
“你喜歡這裡嗎?”
“嗯。”,她點點頭。
“送給你。”
帕露西懷疑自己聽錯了。
“什麽?”
“這家店,送給你。覺得地方不好的話我們就再換一家,開成你喜歡的樣式。”
“……”
帕露西扭開頭,明明是到處都讓人感到愚蠢的傢伙,為何會知道她不願意待在父親的酒吧呢……
就連洞察力都那麼讓人嫉妒。
還有,“我們”……什麽說法啊。
她到現在還根本看不出來星熊勇儀的腦子在想什麽,只覺得她是個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的隨性傢伙,是啊,帕露西不喜歡父親經營的那家嘈雜酒吧,但她也沒法說什麼,只是默默妥協。
“說什麼呢。”,她嘟囔。
“我在求愛。”
哪裡都沒有破綻,真是讓人討厭死了。
水橋帕露西只是個嫉妒心強又懦弱的人,她討厭強大的人…那種能決定自己意志的傢伙…
“一直說著古怪的話,真的愛我就證明給我看啊。”
她去自己衣服里找出那把折叠刀,她不論上哪裡都會帶在身邊防身用,但她沒想到自己會用在這時候。
她騎到仰躺在地上的星熊勇儀身上,直直地握著那把折叠刀。
刀尖對著她的左胸,她的心臟。
“……我要怎麼證明呢?”
“你愛我,那你的東西就全部都是我的咯,連你也是我的。”
“當然。”
“那我要你的心。”
慢慢的,她將刀子直直刺下,穿透人體並不像穿過紙張那般輕鬆,刀尖一直有著阻礙,她的手在顫抖。
嫉妒心強的妖怪睜大她的綠眼,看刀子一點點進入到她的身體。
爲什麽不說話啊。
刀子漫入的部份更多,星熊勇儀卻始終不說話。
“我真的會殺了你,取走你的心哦。”
星熊勇儀閉著眼睛,她看得出她在咬緊牙齒,她不是缺乏痛神經。
啊啊……
她認輸了,一點點拔出紮進肉中的刀,脂肪與刀摩擦,連拔出來都不容易。
“你不是要我的心臟嗎?”
星熊勇儀睜開眼,她的額頭泛起一層細密的汗珠,帕露西歎了口氣。
她沒有遇到過如此胡攪蠻纏的求愛,她投降。
自己果然只是個弱小的傢伙,強大的人敞開胸懷讓她去殺,她也殺不掉。
“這邊的愛和心臟似乎不能兼得,比起來我還是想要能放置長久一點時間的愛吧。”
她把刀丟掉,“拿出來沒幾天就腐敗,還有這裡如果留著你的屍體,查到我頭上會很讓我困擾的。”
看了看她胸口漫出的一點血跡,她更是感慨自己的軟弱。
連扎的再深些都做不到啊……
星熊勇儀愉悅地望著俯視著她的帕露西,拉住她的手,讓她分開腿,在自己的頭頂坐下。
“別老是露出那種嫉妒死了的表情嘛,那麼粉粉嫩嫩的私處也很讓我嫉妒啊。”
“閉嘴。”
“幼嫩的花蕊,還會淌出甜美的汁液。”
“…閉嘴。”
“不過也是一大萌點啦。”
放在帕露西腰部固定著不讓她逃走的手握的更緊一些,她說不出話了。
4.
帕露西給了父親一大筆錢,然後說自己要去自立門戶。
她出去當了“舊地獄”居酒屋的老闆娘,她喜歡的蒲草席和榻榻米,可以穿浴衣,踩二齒木屐。
不大的屋子里迴蕩著鄧麗君的空港。
她聽著音樂,不由小聲哼唱起來。
因為勇儀的愛實在讓人無法抵擋,她現在選擇和她在一起。
“希望我不要被拋下就好了。”
帕露西關掉水龍頭,擦拭著盤子,自言自語地說道。
勇儀從背後抱住她,將鼻尖埋入她的金髮。
“怎麼會呢,你是我命中註定的愛人。”
“……哼,住口吧。”
帕露西開始嫉妒居然在接受著如此熾熱愛意的自己。